雲城說小不小，但說大，也絕對比不過中海、燕京。

有什麽重量級的消息，傳播的速度絕對會非常快，尤其是當有人暗中推波助瀾的時候。

明明是天色將亮時收到的箭書，才一個上午不到，整個飛鶴盟的人就都傳遍了。雖然沒人敢公開議論，但僅僅隻晚了一個多鍾頭，等中午吃飯時仙客公會和雲龍幫的人也知道了。

最後，消息就傳到了餘哲和段涵玉的手上。

從薛飛和張超凡相繼被殺、飛鶴盟背叛的流言喧囂塵上，兩家就加大了對飛鶴盟的監控。此刻第一時間得到情報，倒也不足為奇。

乍看上去，這件事似乎沒什麽奇怪的，飛鶴盟夜裏收到了一封沒署名的信。

但往深處想，能聯想到的東西就很多了……

誰會在這種時候，送來一封密信呢？而且為了遮人耳目，信封上有意沒寫姓名？

正好，飛鶴盟的首領夏泰平履行了之前承諾，時隔一天後再次登門拜訪。神色冷淡的餘哲，便毫不猶豫的詢問起了這件事。

“你是說那封信？”

夏泰平苦笑了一聲，如果說看到那封無字書的第一眼時他還沒想到什麽，等上午消息莫名其妙傳的滿大街都是，他就徹底明白了寫信人的險惡用心。

但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隻能歎著氣，對餘哲道：“信上並沒署名，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這個回答，餘哲似乎絲毫不感到奇怪。他跟聞訊匆匆趕來的段涵玉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問道：“那信上又說了點什麽呢？”

“很遺憾。”夏泰平搖了搖頭，說：“信裏麵是一張白紙，什麽也沒寫。”

這個回答雖然完全忠實事實，但在餘哲和段涵玉眼裏，跟毫無誠意這個詞已然無異。

餘哲冷笑了一聲，道：“什麽也沒寫？隻怕是寫的東西，夏老弟不敢拿出來見人吧？”

“這是救亡者公會的陰謀！”

夏泰平無奈，麵對兩道充滿了懷疑的眼神，隻能竭力辯解。

隻是，一旦別人產生了懷疑，越辯解，在對方的眼中隻會越心虛，每一句話中似乎都充滿了欺騙和破綻。

段涵玉忽然插口，道：“與其空口說白話，不如你把信拿來給我們瞧瞧？”

夏泰平嘴唇動了動，最終隻能頹然點頭。

片刻之後，就有手下將信送了過來。

獸皮硝製的信封，普通的a4打印信紙……格外顯眼的反差。

餘哲眼皮一跳，漫不經心的翻了翻，沒說話。

段涵玉從餘哲手裏接過信紙，仔細看了半響，最後失望的將信紙重新塞進信封，也一言沒發。

一陣微涼的風從開了一條縫的窗外吹入。

不經意中，三人之間最後一點信任似乎也蕩然無存了。

“夏老弟，你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沉默了片刻後，餘哲終於輕輕說了一句話。

夏泰平看了看兩名本就沒多少信任、隻是迫於壓力走到一起的同盟者，選擇了用沉默回應。

他能說什麽呢？他也很絕望啊！

有那麽一瞬間，餘哲心裏閃過一絲殺機。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在這裏公然動手。

一來是自己這邊還沒做好徹底翻臉的準備；二來是對方主動登門，自己卻當場翻臉動手，傳出去的話道義不在自己這邊，名聲很不好聽；第三點就是，飛鶴盟中高手不少，就算沒了夏泰平，還有其他人能順勢上位穩住局麵！

隻是，事情卻不會就此罷休，而是開始加速往不可逆轉的方向滑落。

一個下午之後，一個更加惡劣的消息傳了過來。

仙客公會雖然沒安插內奸，但卻有暗中收買一名普通人身份的治安隊員。他們雖然在公會內不起眼，難以得知高層的消息，但一些大規模的舉動卻很容易觀察出來。

更重要的是，收買、控製普通人的代價，可比收買職業者低太多了。

透過這個治安隊員，餘哲很快得到了救亡者公會在大規模準備遠征的消息。

不管怎麽看，這都是要對雲城動手了。

普通人都能知道的消息，沒道理飛鶴盟安插的職業者內奸不知道。但是，兩家公會卻都沒從飛鶴盟那裏得到本應該約定共享的情報！

其實，這一手布置正是方錦計劃中最陰險、也最高明的地方。

方錦大張旗鼓放出的消息，可是聯合飛鶴盟攻打另外兩家。

如果安插的內奸屬於飛鶴盟，那他們的人要怎麽跟仙客公會和雲龍幫說呢？我們要跟舒縣人聯手啦？

顯然不可能！

隻能假裝沒收到，或者對收到的情報進行修改。不管哪個做法，都非常的可疑。

如果內奸本就隸屬於仙客公會和雲龍幫，那自然更不用說。

總之，當一直等到當天傍晚，餘哲和段涵玉都沒從飛鶴盟那裏收到示警的情報後，內訌就不可避免了。

“他不仁，休怪咱們不義！事不宜遲，就在明天黎明時刻偷襲！”餘哲咬著牙做出了決定：“你我兩家聯動，分別從他們駐地的前後夾擊。攻占之後，投降的職業者和繳獲的裝備、物資等均分。”

“可是……”

段涵玉看上去還有些遲疑。

本來他的態度是很堅定的，隻是事到臨頭真要動手，內心裏那點優柔寡斷又犯了，猶豫著道：“這樣不太好吧？大敵當前卻發生內訌，豈不是白白便宜外人？萬一這真是舒縣人的陰謀呢？”

見段涵玉關鍵時刻又縮回去了，餘哲有點氣惱的道：“事已至此，你覺得咱們三家還有什麽信任可言嗎？繼續這樣冷對抗、僵持下去，遲早還是要完。與其這樣，不如放手一搏，吞了飛鶴盟。然後咱們兩家聯手，精誠合作，互為犄角，或許還有幾分勝算。”

說是這樣，但在經曆了援軍慘敗後，見舒縣人的態度和實力意外的強硬，餘哲其實已經沒有了打敗他們的信心。

他真正的想法是，展現出足夠的決心，讓舒縣人顧忌到強行攻占雲城可能帶來的巨大損失，迫使他們主動放棄。

甚至，餘哲不介意到時候稍微放低姿態、就之前貿然動手殺人給予一定的補償。

有這個台階，想必舒縣人也就順坡下驢了。

“罷了罷了！”

想起自家被殺的副會長，還有最近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段涵玉最終被餘哲說服了。

最高層意見達成，兩人開始秘密召集心腹，開始緊鑼密鼓的布置起來。

等深夜之時，一場秘密行動新鮮出爐。

雙方將會調集超過五十名青銅階、兩百名實力相對較強的灰鐵級成員，在明日黎明突襲飛鶴盟。不求斬殺多少人，隻求迅速消滅飛鶴盟中那幾名有足夠威望控製局麵的高層，然後將飛鶴盟背叛聯盟、勾結舒縣人的真相公布。

到那時，大局已定，想必飛鶴盟剩下的成員也不會太過堅持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