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 夏煙先打開音響,然後問:“希希你去哪兒呀?”
趙希希坐在後邊,雙手交疊在膝蓋上:“你們去哪兒?我看看我回哪裏方便。”
夏煙:“你不用管我們, 反正他開車, 你要回哪兒讓他直接送你就好了。”
趙希希猶疑片刻,說了個地址。
“咦, 比我住得還遠。”夏煙說道,“對了,你拍的那部劇什麽時候上?”
趙希希之前進組拍的那部劇已經殺青。
“不知道,希望它快點過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經過一個路口, 等紅綠燈時,司柏燃看到前邊有家麵包店, 問:“他們家堿水包還挺好吃,你不是想吃了嗎, 要不要我下去買點兒?”
夏煙看這兒不好停車, 搖搖頭說:“算了,明天出來再說吧。”
她明天下午才回影視基地。
司柏燃沒做聲,繼續往前開。
經過甜水園附近時, 趙希希見車沒有停的意思,問:“煙煙, 你不是住在這兒嗎?”
“嗯。”夏煙正在刷微博, 聞言望向窗外, 點了點頭。
“那……”她吞吞吐吐。
“哦, 沒事兒,我們倆先把你送了, 一會兒折回來再送我。”
趙希希手扒在車座上, 車裏開著暖風, 連真皮座椅也是暖的,長長的指甲陷進皮子裏。
好半天,她才“哦”了聲。
四月的天,其實已經用不著開暖風,但上車前,司柏燃摸過夏煙的手,很冷。
這姑娘體質的原因,估計一年四季手都冷,氣血不足。於是上車後,他便把暖風打開。
趙希希此刻覺得這車密不透風,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看著前邊兩個人,想起第一次和司柏燃見麵,是世界末日那天晚上。隻需一眼,她便喜歡上了他。
她為這份暗戀而輾轉反側。可轉眼,他竟然變成了夏煙的男朋友。
憑什麽?
趙希希不解,也不甘心。後悔自己前段時間忙著拍戲,讓夏煙有了可趁之機。
前邊的兩個人沒有察覺到趙希希的異樣。
有不熟的外人在,司柏燃很少說話,偶爾從後視鏡裏看夏煙一眼,唇角不自覺上揚。
等到了趙希希住的小區,因為沒有通行證,車進不去,他隻好停在門口。
趙希希向兩人道謝,又說:“改天請你們來家裏玩。”
“好呀。”夏煙衝她揮揮手。趙希希又看了司柏燃一眼,司柏燃察覺到她的目光,勾了勾唇,便移開。
車子駛遠,夏煙說:“嘉樹給藝人準備的房子真不錯。”
嘉樹就是趙希希簽約的經紀公司,她在這兒的房子,據說是公司安排的。
司柏燃點頭:“這個小區安保措施的確挺好的,好多明星都在這個小區置業,司楚婧也在這小區有房子。”
不過趙希希作為一個新人,公司就給她安排住在這兒,的確算很大方了。
“你呢?之後住在哪兒?”他問。
夏煙:“回學校上課呀,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戲拍,再說我也不能耽誤了學習。”
現在就已經落下了很多。
現在租的這個房子,她想繼續租著。公司沒有安排住房,但會有一部分的住房補貼,折合下來房租不算很貴。
好歹也算有個落腳的地兒。
折返的路上,司柏燃放慢車速。
他最近大半時間耗在中關村,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以為他在玩票。沒有司家的光環,投出的BP也常石沉大海。
施泠白勸他倒也不必舍近求遠,該利用的人脈和資源也得利用。
許多項目,投資人看中的並不是項目本身,而是背後的人脈,看誰給背書。
他一腔意氣,想要做出點成績給眾人看。真正經曆的時候,發覺一切都沒有自己料想中的那麽容易。
司柏燃想起來什麽,說:“你打開手套箱,裏邊有個昨天撿的一個小玩意兒,你估計會喜歡。”
夏煙依言打開,看到一張黑膠唱片,她驚喜地“啊”了一聲,是Bob Dylan簽名版的黑膠專輯。
封殼有些許磨損,簽名是金色的。
這張專收錄了他很經典的幾首歌,包括被人們奉為爭取民權運動的“聖歌”Blowin’In the Wind,“你從哪兒弄的?”她問。
“昨天在海澱圖書城那兒淘到的。”
那兒有家音像店。
這年月,音像店是個稀罕物。
司柏燃記得自己小的時候,新街口那片兒還有數不清的音像店,是淘碟一條街,現在早已落寞。
這家店的老板應該是個不差錢的,店裏有很多他的私藏,不賣,這張專輯原本也不賣。
無論司柏燃出價多少都不賣。
後來他費了一番功夫,提出用自己另一張珍藏的唱片換,老板才勉強同意。
司柏燃記得上次車裏放Bob Dylon的歌,夏煙無意中說過自己很喜歡他。
夏煙:“謝謝哦,你運氣還挺好。”
他沒多解釋,輕笑,“運氣是挺好。”
他把她送到樓下,夏煙開門要離開時,司柏燃忽然又叫住她,調侃:“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才不要。”夏煙知道他在開玩笑,白他一眼,“走啦,你路上慢一點。”
說完,她下車,正要關門,忽然又探進頭來,對他笑嘻嘻地說:“怕你茶喝多了睡不著想我,下次我白天請你喝。”
說完,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啪”的一聲,把門關上。
司柏燃坐在車裏,失笑,他抬起頭。
一直到四層三戶的燈光亮起,才悄然離開。
夏煙洗了個澡,然後坐在沙發椅上回Amy和其他人的消息。
出租屋的床很難睡,據說原本房東準備的那張床,被上個租戶睡塌了,然後租戶自己買了一張,隻花費了兩百塊錢。
當初上個租戶把這件事情,當做笑話一樣講給夏煙聽。
殊不知給夏煙心中留下了心理陰影,她時常擔心這張價值兩百的床會不會在某天晚上也塌掉。
因此,除了晚上睡覺,其他時間夏煙一刻都不想坐到這張**。
忽然,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她動作停下,心中頓時害怕起來,已經這個時間了,誰會來?
她不敢發出聲響,四周靜悄悄的,倏地,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夏煙決定裝死,和屋外的人比耐心,堅決不一個人去開門,還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手機屏幕卻在下一刻突然亮了起來,把她嚇了一大跳。
一棵燃燒的柏樹:“是我。”
“……”
夏煙打開門,就看到司柏燃一張含笑的臉,他揶揄:“不錯嘛,還挺有安全意識。”
夏煙皺著眉,沒好氣地說:“你要嚇死我,不能提前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看看你,有沒有點心眼。”
“幹嘛來了?”夏煙說著,帶他進屋,“屋子很小,你別嫌棄。”
司柏燃環顧了一圈,的確是小得可憐,裝兩個人都覺得擠。但還挺溫馨,桌上放了捧紫色的幹花,書櫃裏有很多書。
他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喏,堿水包和酸奶。”
夏煙一看袋子上的logo,就是剛才路上他說好吃的那家,驚訝地問:“你又去買了?”
“嗯。”
“幹嘛這麽折騰,說著明天去買都好了。”
雖然這個點不堵車,開車方便,但那家店也不算很近,一來一回,純粹折騰人。
司柏燃淺笑:“這是買給你當明天早餐的,我明天上午有事,早上過不來,你自己肯定懶得吃早餐。”
夏煙正低著頭,把袋子的麵包和酸奶拿出來,聞言,忽然心中嘲潮濕濕的,像是下過一場雨,青苔爬滿心房。
“哦。”她心潮起伏,表麵卻依舊平淡地應著,甚至躲開了他的注視。
司柏燃:“那我走了,你早點睡,在劇組天天起那麽早,今天好好休息。”
“嗯。”夏煙把他送到門口,“拜拜。”
司柏燃原本已走到樓梯口,正要下樓,卻突然折返,猛地抱住她。
夏煙被他猝不及防地摟進懷裏,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濕熱的吻便覆到唇間。
司柏燃輾轉吻著,吻技有點青澀,卻很強勢,含住她粉嫩的唇瓣,逐漸加深這個吻。
她身上清冷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息之間,樓道裏的聲控燈忽然暗下去,兩人陷入一片黑暗中。夏煙剛剛突然被他抱住時,手不小心帶上了門,此刻背抵在鐵門上,涼絲絲的。
身前卻是火熱的胸膛。
她眼睫輕顫,眼前像是有遊絲在飄浮。
司柏燃的手觸摸到嶙峋的蝴蝶骨。
四月的天裏,已經有了小蚊蟲,在樓道裏發出細微的窸窣聲,把曖昧的氣氛烘托到極致。
夏煙抓住他作亂的手。
半晌,司柏燃離開她的唇,兩人四目相對,眼波流轉,她的一雙眼睛裏含著瀲灩水光。
樓上忽然傳來腳步聲,燈亮起,夏煙忙推開他,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
司柏燃輕笑,遭來她的一記白眼。
過了片刻,那腳步聲停止,也沒人下來,夏煙才安下心。
她一轉頭,看到門關著,忽然暗道不好。
“怎麽了?”
“司柏燃,你混蛋!”她回過身,瞪著他。
“我怎麽了?”司柏燃笑著,像是偷腥的貓,懶散又舒暢。
“我沒拿鑰匙……”
“那,今晚去我家吧。”他輕咳了聲,眼中藏著笑,非常“好心”地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