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葬
白嫩嫩的豆漿、香氣騰騰的香菇肉菜包、清香撲鼻的白米粥，這是劉海買的早餐。
回到醫院，劉海把早餐遞給歐陽慧和劉曉芙二女，來到老人的病床前，注視著老人緊閉的雙眼。
“你們都吃點，三奶奶要是知道你們餓著肚子在這陪她，肯定會生氣的。”劉海轉過頭看著矗立在門口的二女，輕輕地說。
二女相視一眼，劉曉芙眼角依舊含著淚水，昨天開始，她就沒吃什麽東西，她早已不知道饑餓，但是此時見到劉海，原本心裏那股濃重的悲傷開始慢慢轉淡，卻變得更加悠長。
“慧慧我們吃些吧，你從昨天到現在就喝了一盒牛奶。”劉曉芙默默地把一個香菇肉菜包子遞到歐陽慧的嘴裏，說話的時候，眼淚卻忍不住從眼眶中悄悄地流了出來。
劉曉芙又把白米粥重新遞到劉海手中，她知道劉海自己肯定沒吃早餐的。
劉海伸手接過白米粥，喝了一下口，清單的白米粥此時喝在嘴裏卻完全沒有昔日的清香，劉海隻覺得，這喝在嘴裏的白米粥就好像完全沒有味道的塑料一般，——乏味，乏味。
生、老、病、死，這是自然界亙古不變的規律，千古以來求長生者不計其數，但是到最後，莫不能逃過死之一字。
劉海心下知道，老人這個年歲，也算是壽歸正寢，是壽限已盡，即使自己擁有神奇的青蘋果玉佩也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奶奶，嗚嗚——”劉曉芙一聲哭腔。
下午五點十三分，老人眼皮顫抖了幾下，睜開了眼睛，眼神依舊很慈祥，卻似乎很空洞，兩隻渾濁的眼珠深處似乎藏了兩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深淵，深淵盡頭是巨大無比的漩渦，旋轉，有著巨大無比的吸力，能夠吸收包括生命在內的任何物質。
眾人都圍了過來，歐陽慧急忙去喊醫生，劉青林夫婦帶著小劉孜和劉辰也圍了在老人床邊。
老人一一打量了一下床邊的後生，眼睛裏閃過濃濃的欣慰，苦了大半輩子，到了臨終前，還有這麽多人為自己送行。
最後老人把眼神停留在劉曉芙和劉海身上，想要伸手去摸孫女的臉，卻使不上任何勁。劉曉芙連忙抓住自己奶奶的手，眼中的淚水卻再也無法控製，雖沒有哭出聲，但是臉頰上早已濕透。
“傻孩子，不哭，人老了，遲早都有這麽一天。”老人反而用平緩的話語安慰自己的孫女。
歐陽慧帶著醫生走了進來，醫生查看了一下之後，對著歐陽慧搖了搖頭，眼中的神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是什麽含義。
甚至說少不更事的小劉孜也悲從心來，哇的一聲哭倒在老人的床邊。
老人最疼小劉孜，小孩子如水晶一般的心裏麵是能夠感受到很多大人都感受不到的東西的。
“你們都出去，我最後有幾句話想要和小海說。”老人說話已經十分吃力。
醫院鍾樓的大鍾滴答滴答的走著，時間是任何生命的度量衡，在時間的尺度上，生命無法逃脫終結的命運。
按照老人的遺願，葬禮在毛河村舉行。
年輕的時候老人的丈夫，劉曉芙的爺爺先老人一步而去，這個老婦人帶了非常沉重的打擊，但是為了兒女不得不堅強起來，把撫養兒女的眾人抗災瘦弱的肩膀上。
後來，老人的兒子，劉曉芙的父母又先老人一步而去，老婦人遭受了白發送黑發，更沉重的打擊，但是為了孫女，不得不堅強起來，把孫女培養成人。
老人出生富裕，卻嫁入農門，一生清貧，卻謹守高尚做人的品德。
老人走了，這對於整個毛河村而言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因為老人在世的時候，無時不刻不用自己的品行影響著毛河村的村民。老人在毛河村的地位是崇高的，葬禮的時候，不但在家的毛河人全部來為老人送行，甚至許多在外的毛河人都千裏迢迢專門趕了回來，隻為為老人送行，隻為再最後一次聆聽老人的教誨。
喪，是哀傷，卻又不僅僅隻是哀傷。
葬禮上，劉青林承擔了“兒子”的責任，打著靈幡走在前頭。劉海自然承擔了“長孫”的責任，和劉曉芙捧著遺像和紙錢跟在後麵。
劉海捧著遺像，記憶回到了那個夏天，老人照遺像的那個夏天，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但是恍惚的劉海卻感覺，就好像過了大半輩子似的，甚至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師公”走在最前頭，撒著問路的紙錢。白色的紙錢被秋風一吹，飄落在田埂上，樹枝上，淩亂了。
老人去世之後的第七天旁晚，劉海再一次來到老人的墳頭。
拜上祭品，點燃了紙錢，一掛千響的爆仗響起，劉海跪了下來。
“三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照顧好曉芙姐。
聲音在喉嚨裏來回打轉，隻有他一個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