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刁難

高誌平看著如故小人得誌的模樣,氣得臉黑。

跟班湊上來,“莊家,難道就這麽算了?”

高誌平道:“神秘之門的開啟之法,掌控在他們手上,就算是各種國君親臨見了他們,都得給三分麵子。在神秘門開啟之前,我們不能動他們。”

跟班聽出味道,“那神秘門開啟後……”

高誌平眼裏浮上陰晦的冷笑,“到時讓他們知道‘死’字怎麽寫的。”

跟班拍馬屁道:“還是莊家有遠見。”

玉玄覺得和如故有同房之誼,而如故長得這麽女孩子氣,又單薄柔弱,他一個大老爺們照顧弱小是理所當然的事,進了膳堂,真的要了一大盆的紅燒肉,擱在如故麵前,“多吃點。”

如故是肉食動物,對紅燒肉一類的食物是很喜歡的,吃著肉,心情也好了起來,瞟了眼托腮看她吃肉玉玄二貨,就當他剛才幫他是將功贖罪,不再追究他昨晚的可惡行為。

“好吃嗎?”玉玄見如故向他看來,嘻嘻一笑。

玉玄長得漂亮,但行為十足的男兒,愛放手打架,大塊吃肉,見如故長得秀秀氣氣,但吃起東西來半點不扭捏,雖然並不粗魯,卻帶了點豪爽味道,更覺得這個子小子和他是同類人,對她越加的喜歡。

如故一邊嚼著紅燒肉,一邊埋頭打著小算盤。

雲秀坊平時隻有坊主帶領極少的人手看院子,搞衛生,等到神秘門要開啟的日子,就會選舉出一人來做莊主,維持雲秀坊的治安等問題,被選為莊主的人一般都是長駐石海村的人,而且背後有武力靠山,能鎮得住場子的。

今年由高誌平擔任莊主。

雖然說在雲秀坊裏人人平等,不分權貴,不分國籍。

但誰也不知道,離開了雲秀坊會不會遭到報複。

所以這裏的權貴仍然很吃香,比方說蕭越這種人。

種種原因,雲秀坊無形地分成了許多派別。

但不管暗怎麽樣,明裏莊家的地位還是相當高的。

剛才高誌平碰了一鼻子灰,日後一定會找她麻煩。

高誌平擔任著莊主,要給她穿小鞋實在太容易。

她在外頭,還可以打著臨安郡主的名號作威作福。

可是到了這裏,臨安郡主的名號不能用了。

李然的這個身份,沒背景,沒人撐腰,本身特長沒有半點出眾之處,這樣的人在這裏可有可無,沒有人會稀罕。

打架,她不怕,問題是她把高誌平打了以後,還能不能留在雲秀坊?

雲末去年找到了秘密之門,在雲秀坊裏占著特別的位置。

玉玄不是狗仗人勢的人,玉玄敢公然挑釁高誌平,絕對不是因為雲末,隻能是他在雲秀坊也占著極重要的位置。

由此可見,她家的這幾位公子在雲秀坊的地位都不一般。

如果能抱住他們的大腿,也就沒人敢來公然找她的麻煩,她找三生石也容易得多。

念頭剛過,如故眼角見雲末輕飄飄的目光睨來。

看似隨意無心,卻像是能把她整個看透,就連她心裏打著幾個小算盤都能一一數出來。

如故一哆嗦,這大腿不能抱。

別看自己這張臉麵目全非,但一個人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雲末心有千竅,她隻要多露出幾次馬腳,別說隻改了張臉,就是穿了鐵甲銅皮,也能被他看穿。

玉玄和蕭越雖然惱火,但玉玄好忽悠,而以她和蕭越前世的關係,就算她穿了幫,說不定還能指望蕭越幫她遮掩一下。

如故決定還是繼續回去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日子。

主意打定,眼觀鼻,鼻觀心地吃自己的紅燒肉。

容瑾性情冷漠,跟他沒有關係的事,不關心,所以從頭到尾當同桌的如故為空氣。

小開隻關心他的錢,像如故這種一窮二白蹭飯吃的路人甲,自然引不起他的興趣,小開看了如故兩眼後,也當她不存在了。

玉玄難得看見一個比他還像姑娘的人,對她‘寵愛’有加,拚命給她挾肉,讓如故產生幻覺,懷疑他是想把自己養肥些,晚上做肉墊時會更舒服。

至於雲末的心思,她猜不透,幹脆不猜。

直到她再塞不下一塊肉,玉玄起身,領了她離開。

她吃得太多,玉玄怕她擱食,又領著她在雲秀坊裏轉了兩圈,才放她回屋。

如故覺得自己成了他養的寵物狗。

不過轉了這兩圈,讓她對雲秀坊的地形多少有點了解,還算小有收獲。

這年代,晚上沒有電視看,也沒有網可以上。

夜生活要麽去花樓玩姑娘,要麽在家玩老婆。

沒老婆的玩自己。

雲秀坊不管有老婆沒老婆,晚上都隻能玩自己。

如故也不例外,早早洗漱了回房。

房裏的羽絨已經被收拾幹淨,讓如故很欣慰,隻是蕭越和玉玄兩隻火炮筒已經大眼瞪小眼的瞪上,隻要煽一點風,就能大打出手。

如故剛邁進屋,就被玉玄抓住提了過去,直丟掉在他和蕭越之間的地鋪上。

以她為線,劃出了三八線。

虎視眈眈的兩個人才同時轉身,背對背地躺下。

睡到半夜,聽到外頭有人敲鑼,“吞月了,吞月了。”

這一回玉玄和蕭越倒是默契地一同躍起,一個開窗,一個開門,往天上望去。

月亮果然正一點一點地被吞食。

在這沒有天文望遠鏡的年代,居然能把月食算得如此準確,確實是有能耐的。

月食過後,就意味著神秘之門開啟。

如故感覺到三生鐲裏的肉丸子**得厲害。

看來這裏的三生石碎片,果然與那寶藏有關。

如雲末所說,星宿位置發生了變化,而神秘之門的位置也發生了變化,得重新尋找。

但有去年找到神秘之門的先例在,也不至於像過去一樣毫無頭緒。

神秘門的位置由星宿推算,並且還會根據光線的變化而變化。

要準確的測出方位,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必須有人和雲末配合。

由雲末計算方位,另一個追逐光線移動的位置來做標記。

光線移動的速度相當快,能跟上光線移動速度的人,這世上隻有一個—未必知。

據說未必知從來不見任何,居然會出公然出現在這地方,讓如故非常驚訝。

可惜場子裏有幾百個人,如故實在分辯不出哪個才是大名鼎鼎的未必知。

突然感覺有人在看她。

轉頭過去,見人群外的一棵菩提樹下,一左一右地歪靠著兩個人。

左邊的止燁一身合身的黑色箭服,襯得他體態修長,英俊無匹,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打量著她的眼神裏帶了些不羈的謔戲。

右邊的人就華麗了。

一件玫紅的半袖外袍,裏麵襯著一件碧綠的絲錦裏衣,裏衣的袖口和領口都繡著繁瑣的山茶花。

腰間係著條碧綠的織錦腰帶,墜著碧綠的環玉腰佩。

手裏搖著一把玫紅綢扇。

頭上別著一支誇張的碧玉釵子。

如故覺得把釵子換成綠帽子,會更好看。

那二人肩並肩地靠著樹杆,恍眼看,倒像是依偎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赤裸裸的奸情。

無顏見如故向他望來,遮著半邊臉的紅綢扇子立刻拿開,露出他妖媚無比的臉容,衝著她眨了下右眼,媚意橫生。

如故打了個哆嗦,立刻把視線從他身上拽開,繼續在人群裏辨認未必知。

止燁挑了眉梢一笑,“你什麽時候對男人感興趣了?”

男人?

無顏勾了唇,眼裏閃過一抹玩味,手中扇子壓上止燁一邊臉頰,把他的頭轉過來,“你沒興趣,那你盯著看什麽?”

“隻準你看?”

“小心柳兒吃醋。”

止燁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無所謂地‘嗤’了一聲。

“柳兒吃醋,你不在意,我的‘花滿樓’可要遭殃,她砸了我的場子,你賠我啊?”

止燁白了他一眼,推開無顏的手腕,連話都懶得跟他再說。

無顏笑了一笑,又看向如故,手中扇子輕敲手心,“李然一來就得罪了高誌平,你說他能撐多久?”

止燁飛快地看向無顏似笑非笑的唇角,“你又想做什麽?”

“雲秀坊這地方太過無聊,三年前沒把我悶死,今年自然要找點樂子。”

“你明知道高誌平最不待見雲末,卻把高誌平弄成莊家與雲末為敵,樂子還不夠大?”

無顏晃了晃手中扇子,半眯了眼,媚眼如絲,又帶了分狡猾的笑意,“我發現了更有趣的事。”

“李然那小子?”

無顏嘿地一聲笑,“你看著吧,自有好戲。”

止燁眉頭微蹙,“你敢亂來,壞了事,我第一個揍你。”

無顏突然湊到他耳邊,吹氣,“也要你揍得著。”

止燁瞥了他一眼,飛快出手,紅影晃過,他隻抓到無顏手中的玫紅綢扇。

無顏笑嘻嘻地又靠回樹杆。

止燁‘哧’地一笑,把扇了丟回給他,“你適可而止。”

如故眼角餘光瞟見樹下嘻笑打鬧的兩個人,嘴角抽了一下,真是什麽時候都不能正經的兩個人。

聽完高誌平自以為是的一番講演,如故瞌睡得直想閉眼。

正想開小差溫習煉丹術的要領。

聽高誌平說,“今年未必知開出條件。”

未必知開口就宰了如故五千金,如故不會認為未必知會大老遠地跑來這裏,給當免費苦力。

如果是為了錢,雲秀坊隻需向各國國君開口,根本不必要在這裏宣布。

如果不是為錢,那又為了什麽?

如故好奇他想要什麽。

“李然。”高誌平瞪向如故所在的方向,突然提高了嗓子,語氣帶著恨意的口氣裏夾雜著一絲不能掩飾的妒忌。

場中人四處亂看,不知高誌平這時候為什麽突然要點‘李然’這個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名字。

止燁飛快地看了無顏一眼,“你玩什麽花樣?”

無顏卻隻是衝他笑著一眨眼,不答。

止燁皺眉,重看向如故。

如故冷不丁被點名,有些回不過神,看向四周,恰好見雲末和玉玄,小開,以及蕭越等人向她看來,才回過神來,道:“到。”

所有人一起向如故看來。

如故囧了一下,“莊家,有事?”

高誌平咬了咬牙,那樣子好像和如故有什麽深仇大恨。

如故心想,不就沒答應給他當狗腿子,用得著像她殺了他全家一樣嗎?

“今晚怡春苑的芙蓉姑娘掛頭牌。”

如故迷惑,花樓的姑娘掛頭牌,跟她有什麽關係,“然後呢?”

高誌平深吸了口氣,強壓下直衝腦門的怒火,忍著一巴掌拍死那個臭小子的衝動,道:“未必知要你取芙蓉的**。”

“啥?”如故驚呆了。

“未必知讓你去取芙蓉的處子血。”

如故眼珠子轉了半圈,一會兒讓三順去怡春苑守著,等芙蓉的客人走了,去要一點落紅,應該不會太難。

問題是,未必知為什麽要她去作這麽尷尬的事?“為什麽是我?”

“你問未必知去。”高誌平的臉色變得越加陰沉難看。

“未必知在哪兒?”

“我怎麽知道?”

如故立刻想到了無顏,無顏是未必知的跑腿,問無顏或許能知道未必知的下落。

“你記好了,今晚必須得芙蓉的**。如果你得不到她的**,被別人得去了,今年的尋寶計劃就因你而告終。”高誌平握著拳的手緊了緊,指關節捏得發白。

“你不是說要處子血嗎?”如故突然意識到自己理解有誤,不光是討處子血這麽簡單。

“你是真蠢,還是裝蒜?”高誌平吃人的心都有,“芙蓉雖然是花樓女子,但她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如果不是和你……怎麽可能把處子血給你?”

雲末有些意外,和小開對視了一眼,就算他們心有千竅,也有些猜不透未必知這是玩的什麽花樣。

玉玄‘哈’地一聲笑,“高誌平小子,等芙蓉掛牌,等了五年,這不是在挖他的心肝肉。”

容瑾略抬眼,向如故淡瞟了一眼。

如故囧了,她又不是真男人,拿什麽給人家**?

幹咳了一聲。“我沒錢。”

筷子還是棒子啊?

人家姑娘非把她當變態打出來不可。

場中轟地一聲笑。

“芙蓉的**不需要錢,隻看她的心意。”

“如果得不到呢?”如故哭笑不得,這種在男人求之不得的事,落到她身上可就燙手的烙鐵了。

“那就讓怡春苑的姑娘把你睡個遍,也能作數。”高誌平眼底浮過一抹快意,仿佛看見如故那小身板,被怡春苑的姑娘們蹂躪個遍,精盡而亡的情形。

“為什麽是我?”如故抗議,這裏幾百人,相貌身段比她好的一抓一把。

容瑾,玉玄,雲末,止燁,小開,無顏,蕭越個個比她長得好。

再不行,這個高誌平也行啊。

高誌平跟隻氣鼓鼓的河豚一樣,正該泄泄火。

“你問我,我問誰去?”高誌平冷哼。

“問未必知啊,如果你不好意思開口,把未必知引見給我,我自己問也行。”

“給你引見,我找誰引見去?”高誌平氣得快炸了。

如故噎了一下。

世上沒幾個人見過未必知。

未必知雖然肯來雲秀坊,但並不表示他會不再保護自己神秘的身份。

把自己的真麵目暴露出來。

止燁微眯了眼,“這是要做什麽。”

無顏抖開綢扇,“看戲看戲。”

“我不同意。”如故抗議。

“進了雲秀坊,就得無條件地為雲秀坊做一切能做的事,這是規矩。”

“我還是不同意。”

“那你就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什麽路?”

“死路。”

“未必知還有沒第二個條件?”

“你死了,或許就會有第二個條件。”

如故抓狂地擾牆,看向左右,見眾人有同情,有羨慕,有妒忌,也有人等著看戲,就是沒有一個出麵幫她。

來這裏的人的隻有一個,找到寶藏,礙尋寶的人都該死,如果如故違逆未必知的心意,讓今年的尋寶計劃中止,那麽如故就該死。

何況在他們眼中,奉命睡花魁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們想還想不到呢,這小子有什麽理由拒絕?

如故偷偷向自家幾個男人看去,那幾個死男人,要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要麽抱著手笑嘻嘻地等著看戲的德性。

如故死心了,把心一橫,走一步是一步,等以那個叫芙蓉的姑娘,再做打算。

散會,玉玄一把抱了如故的肩膀,“小子,你怎麽得罪了未必知那騷包?”

她連未必知都沒見過,怎麽能得罪得了他?

“你說,我去怡春苑會怎麽樣?”

玉玄嘻嘻笑道:“如果你夠堅挺,也頂多是腿軟幾天的事。”

“你為什麽不說我能得芙蓉的**?”

“芙蓉的**啊……這個麽,有點難度。”

“什麽難度?”

“芙蓉,性子烈得很,如果她等不到讓她心心念念的那位,就算用強,得到的也不是她的**。”

“那是什麽?”

“屍體。”

“我靠,那她掛什麽牌?”如故氣悶,這樣的女人不是出來玩人嗎?

“她是怡春苑的人,到了十六歲必須掛牌。不過她是藝妓,掛牌,倒不是一定得賣**。”

“她有心心念念的人?”

“有。”就是因為心裏有人,高誌平才得不了手啊。

“誰?”

玉玄看了下左右,湊到她耳邊,“殤王。”

如故鬱悶,怎麽哪兒都有那個混蛋的事?

玉玄在她臉上捏了一把,“走,我叫廚房多燉些鹿茸狗鞭,給你補補,讓你今晚能堅挺些。”

如故囧了,“不……不……不用了。”

她又沒有那玩意,就算補得噴鼻血,也堅挺不起來。

玉玄隻當她是不好意思,硬是讓廚房給燉了滿滿一鍋的鹿茸和狗鞭。

如故這一夜關係到尋寶的關鍵。

廚房在下料的時候,精選細選,不但料足,還是品質也是最好的。

然後一堆的人在玉玄的帶領下,抓住如故,把那鍋子的鹿茸和狗鞭給灌了下去。

直接把如故補得流了鼻血。

那些人怕如故流血過多,還沒辦事,就腳軟了,抬著她去了容瑾那裏,求著容瑾給她紮了兩針止血。

然後如故就被送出了雲秀坊。

不起眼的角落,止燁手肘壓了無顏的肩膀,“那小子會怎麽樣?”

無顏笑看著大門關攏,“當然是被人扒掉。”

止燁無語地瞥了他一眼,“你真是越來越惡趣。”

無顏站直身,“我也該去看看,那本下冊出來沒有。”

止燁抓住他的後領,把他拽了回來,“你今晚給我老實實呆著,哪也不能去。”

無顏伸手過來扳止燁的手,“放手,放手,我的形象全被你毀了。”

止燁哪能理他,拽著他走進人字院,把他丟進一號間,踢攏門,自己往房裏一坐。

無顏有些懵,“你不走?”

“我今晚就睡這兒了。”

“我不喜歡跟男人睡。”

“不喜歡也湊合著。”

“喂,你該不會換口味,喜歡男人了吧?”

“就你這樣?”止燁鄙視地瞥了他一眼。

“我這樣還差了?”無顏理了理被止燁拽得歪過一邊的衣襟。

止燁直接不理他了,伸手拿了矮桌上的酒壺倒酒。

無顏蹲到止燁麵前,“我們去怡春苑看看?”

止燁審視著他的眼,“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對李然那麽感興趣。”

“他長得有趣。”

“就因為他長得像女人?”

“難道這理由還不夠充足。”

止燁嘴角一撇,又不理他了。

無顏瞪了止燁半天,見他沒有讓步的意思,道:“我說過,他不是李然,這才是李然。”取出李然的畫像,塞到止燁手上,“她為什麽假冒李然混進雲秀坊,難道你不好奇?”

止燁直接把李然的畫像摔在無顏臉上,對他的話,半個字也不相信。

一把揪住他的衣裳,“你在外麵怎麽胡鬧,沒關係,但這裏是雲秀坊,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無顏摔開他的手,氣悶地坐過一邊,順頭撈過一本春—宮蓋在臉上倒頭睡覺。

小開撥弄著小金算盤,“未必知是故意刁難,不讓你找到寶藏。”

雲末自己跟自己下棋,手裏拈著粒棋子不落下,“他想找到寶藏。”

“那為什麽搞這麽一出鬧劇出來?”小開想不明白,“李然根本得不到芙蓉的**,就憑李然那身體,別說怡春苑所有姑娘,就是三幾個,恐怕他也吃不消。”

雲末不答。

小開又問容瑾,“你說李然能應付幾個?”

容瑾連眼皮都不向他抬一抬,冷冷道:“他是在逼殤王露麵。”

小開飛快地看向雲末,臉上陰晴不定,最後變成了然。

“除非殤王出麵,否則芙蓉的**是拿不到的,但殤王一旦出麵,就說明殤王就在雲秀坊裏。那麽誰是殤王,憑著他的能耐,也就可以慢慢地找出來了。”

石海村外的天地很大,滿世界地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但幾百人裏找一個人,那就容易太多。

全天下的君主想找到這筆寶藏,解開寶藏的秘密,殤王同樣想。

如果殤王不出麵,今晚計劃一定失敗。

計劃失敗,未必知就不會出手。

那麽今年的吞月又將錯過。

未必知在賭,賭殤王不舍得放棄這次機會。

都說殤王和靈獸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捉到殤王,就能逼出靈獸,所以今晚洪門的人一定會派重兵把守怡春苑,等著殤王現身。

為了捉拿殤王,他們寧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所以今晚前去怡春苑看熱鬧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今晚怡春苑外一定被重兵把守,前去怡春苑探視的人,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今天晚上任何人都不能離開房間半步。

小開瞟了雲末一眼,既然雲末知道未必知的動機,那麽自然會想辦法對付,至於什麽辦法,他猜不到,也不必猜,到了時候自然知道,拉開被子躺下,“睡覺。”

雲末眸子微沉,手中棋子落下,臉上神色淡然,跟沒事一樣。

莫子衛給蕭越倒了杯酒,“未必知這一招太絕。”

蕭越苦笑,明知道這是一個局,卻隻能眼睜睜地跟著未必知賭。

莫子衛皺眉,“殤王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蕭越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們機關算盡,竟沒算到未必知這招。”

“難道我們就這樣白白地陪未必知玩?”

“那能怎麽樣?”

未必知這個人,雇用得起,卻左右不了。

“現在隻希望李然那小子能挺過今夜。”莫子衛把酒裏的酒喝了,“話說回來,李然那小身板,那玩意中不中用?”

蕭越眼前浮過李然那張比姑娘還漂亮的臉,以及他細得像一折就斷的胳膊腿,搖頭一笑。

“怕是難挺。”

莫子衛歎氣,“臨安府裏的那幾位,真沉得住氣,竟沒一點動靜。”

蕭越腦海裏浮過雲末絕俗的身影,如果他真的是殤王,今晚他動還是不動?

“今晚不管發生什麽,一律不許理會。”冷笑了一下,是我是鬼,或許今夜就能知道。

怡春苑的姑娘掛頭牌,都要到翠雲峰下行成人禮。

而雲秀坊依著翠雲峰而建。

於是怡春苑掛頭牌的姑娘,在行成人禮的那天,是唯一可以進入雲秀坊的一天。

午後,芙蓉按著規矩,領著怡春苑的姑娘帶著酒水菜肴瓜果進入雲秀坊,行過成人禮。

行過禮,芙蓉去見了一個人——無顏。

止燁看了眼恭敬地站在門外的芙蓉,起身出去,也不走遠,抱了手臂靠在門外的紅漆柱子上。

芙蓉給他行了一禮,才進了屋,輕輕關攏房門。

無顏手支著腮坐下矮幾後,手中把玩扇子,“坐吧。”

“謝謝公子。”芙蓉席地跪坐下去,打開帶來的食盒,把裏麵精致的小點心取出來,放在桌上,“這是芙蓉親手做的小點。”

無顏掃了一眼,“芙蓉美人的手更巧了。”

“承蒙公子誇獎,芙蓉受之有愧。”

無顏搔了搔眉角,含笑看她,明明無意,眼角卻像噙了三分情。

芙蓉不敢多看他。

“芙蓉想求公子……”

“噓。”無顏手中扇子壓住她的唇,阻止她說下去,“真的除了那人,就不行?”

“是。”芙蓉低眉垂眼。

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是個極美的人兒,勾唇一笑,“你知道求我沒用,還來?”

“雖然知道沒用,但還是想再試一試,求公子幫我這一次。”

“回去吧。”

無顏笑了一下,收回扇子,拿起桌上酒壺,慢慢給自己斟酒,垂著眼看著酒水一點一點把杯子裝滿。

濃密的長睫毛在白皙的麵頰上投下一道暗影。

看似最風流多情的一個人,卻最是淡漠無情。

“公子。”芙蓉心一沉。

“如果你不想他死的更快,還是把你那些碎碎念的想念收拾幹淨。”

無顏略抬了眼,斜睨了她一眼。

愛慕一個人,愛慕到滿大街的人都知道,你不做餌,誰做鉺?

芙蓉臉色漸漸白了下去,向無顏拜了一下,起身開門。

回頭,見無顏隻慢慢喝他的酒,對她的來去,絲毫不在意。

別人不知道她的價值,但他知道。

可是他知道,卻不屑一顧。

“芙蓉姑娘,我們莊家要見你。”高誌平的跟班跑來。

芙蓉按規矩來行成人禮。

但這裏終究是雲秀坊的地盤。

她得去拜謝莊家。

芙蓉輕點了下頭,輕輕關攏門,帶著侍女向天字院走去。

高誌平住在天字院的二號房。

下人傳話,“芙蓉姑娘來了。”

“進來。”裏麵傳出高誌平壓抑著的聲音。

芙蓉從侍女手裏接過另一個食盒,開門進屋。

高誌平看著她一樣一樣端出的點心,“你做的?”

芙蓉不答,隻默默地把點心放在桌上。

“果然不是。”高誌平冷笑,明明叫人打聽到,她親自做了點心,“你做那些,送去了那屋?”

“是。”芙蓉低著頭,不看他憤怒的眼。

高誌平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麵前,“你明知道求他沒有用,卻寧肯求他,也不肯求我?”

芙蓉麵無表情,“莊家請自重。”

高誌平把她一推,抵在牆上,“你今天掛牌,我就是要了你,你能怎麽樣?”

“芙蓉晚上才掛牌。”

“那又怎麽樣?”

“莊家晚上敢去怡春苑?”

高誌平怔了一下,把她摔開,“真的隻有那個人可以?”

芙蓉耳邊響起無顏的話,如果你不想他死的更快,還是把你那些碎碎念的想念收拾幹淨。

“莊家想多了,芙蓉隻是想安靜地過日子。”

高誌平扣住她的下顎,迫她看著他的眼睛,“我有哪點不好,你要這樣對我?”

芙蓉深吸了口氣,“如果高大人在,莊家是不是還能說出這話?”

高誌平嗆住,過了會兒才道:“我會給你贖身。”

“莊家贖不起。”芙蓉笑笑。

“你不信就等著看。”高誌平放開她,慢慢退開。

芙蓉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開門出去,步下台階。

玉玄匆匆跑來,與她擦肩而過。

明明是一身男裝,但那張臉卻豔麗如花。

芙蓉忙行了一禮,“玉玄公子。”

玉玄意思一下地點了下頭,推開一字號的房門。

芙蓉看見坐在桌邊的雲末的一個側影。

白衣如雪,清逸絕俗。

她常聽人談起雲末,卻從來沒見過雲末。

這裏隻是看見一個側影,竟有些微微折服。

坐在他對麵的男子,抬頭起來。

她想象不出一個男人的眉眼可以精致到這樣的程度,但那一眼卻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低下頭,不敢再看。

領著侍女匆匆離開。

芙蓉雖然隻有十六歲,卻是怡春苑的繼承人。

她今天掛牌,別的姑娘也都在她屋裏幫著收拾。

芙蓉掃了眼屋裏嘻嘻哈哈的姑娘們,在梳妝台坐下,“你們今晚都不打算接客了嗎?”

一個叫紫萍的姑娘笑道:“今天我們都不用接客。”

“怎麽?”

“有人出了大價錢,把我們全包了。”

“還有這事?”

“真的,所以今晚隻有姑娘掛牌。”

芙蓉深吸了口氣,不再多問。

能來石海村的人,都是不簡單的人。

不管發生什麽奇怪的事,都不奇怪。

“水好了,姑娘沐浴吧。”服侍芙蓉的老媽子進屋來。

芙蓉麵無表情地起身,向屋外走去。

屋裏的姑娘們,也一哄而散。

是夜

如故望了望頭頂‘怡春苑’鬥大的兩個字,摸了摸懷裏的解藥。

賭一把,過了這關,就可以繼續呆在雲秀坊裏找三生石。

實在過不了,大不了跑廁所裏把臉洗了。

如故覺得萬無一失,定了神,開始打量這家在石海村裏唯一被官家認可的花樓。

越看越是迷惑。

怡春苑第一妓掛牌的日子。

如果換成別的地方,早裏三層外三層,連周圍樹上都爬滿了人。

可是怡春苑門前冷冷清清,鬼影都見不著一個。

大紅的燈籠隨風搖曳,配上門前冷清清的街道。

沒有半點花樓的喜氣,反而鬼氣森森。

如故在門口望了半天,才看見裏麵出來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

“李公子?”姑娘笑著偷偷打量如故。

如故臉皮雖厚,但嫖姑娘還是第一次,望著麵前冷清清的門庭周身不自在,點了下頭。

“跟我來。”姑娘朝他媚笑了一下,提著燈籠,引著如故往裏走,“我叫紫萍。”

如故打了個哆嗦,懷疑自己進的不是青樓,而是鬼屋。

看見的不是青樓的花姑娘,而是來勾人的女鬼。

“你認得我?”

“有人來吩咐過,說李公子今晚會來。”

如故想起高誌平說的那句話,如果得不到芙蓉的**,讓怡春苑的姑娘把你睡個遍,也是可以……

全身的毫頓時豎了起來,“今晚怎麽沒有客人?”

“今晚怡春苑被人包下了,我們不用接客。”

“今天不是芙蓉姑娘掛牌,怎麽不見有人來?”

“我們這裏和別處不同,她掛牌,也不是價高者得,所以那些人來也是沒用,幹脆就不來了。”紫萍轉頭過來,向如故拋了個媚眼,“今晚隻有李公子一個貴客。”

是誰包下所有的姑娘,不用想也知道。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未必知這樣整她,是和這個身份有仇嗎?

肚子裏把未必知的十八代祖宗全問候了一遍,把他本人更是罵得體無完膚。

“那要怎麽樣才可以……”

“得芙蓉的**?”

如故尷尬地咳了一聲。

“這麽害羞,怎麽行?”紫萍笑著伸手來摸如故的臉。

如故連忙避開,她可不喜歡被女人亂動。

“能不能請紫萍姑娘通報一聲,在下有要緊的事,要見一見芙蓉姑娘。”

紫萍推開一扇門,“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幫你傳話。”

“謝謝姑娘。”

如故輕噓了口氣。

屋裏和雲秀坊的廂房一樣,沒有床,但房間很大,鋪著厚厚的錦緞墊被。

貼牆擺著矮幾,矮幾上擺著新鮮的水果。

看樣子是方便喜歡隨地滾的客人。

沒一會兒功夫,門被推開,紫萍帶著十幾個同樣漂亮的的姑娘進來。

其中一個紅衣女子笑嘻嘻地挨如故身邊坐下,伸手就往她臉上摸,“喲,多俊的公子。”

如故心裏一‘咯噔’,往旁邊縮開,“紫萍姑娘,芙蓉姑娘她……”

“姑娘不見你,好人,你隻要過了我們姐妹這關,明天一樣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一個綠衣姑娘坐到如故另一邊,“公子是不是第一次?”

如故頭皮都麻了。

又有一個黃衫子的姑娘跪了下來,向如故慢慢爬過來,“我們姐妹會憐惜公子,會很溫柔地服侍公子。”

如故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小綿羊掉進了狼圈,慌忙向後爬開,“我是來找芙蓉的,你們別亂來。”

“傻瓜,芙蓉也不會見你的,應該說她沒空見你。”姑娘們開始寬衣解帶,向她逼近。

“難道說她今晚有人了?”如故怔了一下。

不是說她非殤王不可?

難道殤王真的來了?

如故像被人在心房裏撒進一把小石子,咯是難受。

“芙蓉屋裏有沒有人,我們不知道。隻知道,今晚能和公子春宵一度的,就能再多拿二百金。”

姑娘們又向如故撲過去。

“這麽說,你們根本就沒問過芙蓉?”如故鬆了口氣,爬到桌子後麵,躲開狼爪。

來花樓找姑娘,反而被姑娘嫖,如故有些欲哭無淚。

------題外話------

小玄子要發現如故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