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要人命的菜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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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如故身邊的蕭越,正要開口,如故拉了拉他的袖,阻止他開口,上前一步道:“小女子想請陛下看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北皇以為她會拿神算會說事,臉色又冷了三分。

如故把用白手帕包著的野菜團子雙手奉上。

她一路走來,雖然聽了許多關於野菜團子的事,表麵上看,雲末的做法絕對是把她逼上死路。

但如故仍選擇了相信他。

把她和父親的生死,壓在了這顆野菜團子上。

內侍宮人上前接過,送到北皇的龍案上,小心地打開裹在外麵的白帕子,露出裏麵新鮮的野菜團子。

刹時間,殿裏死一樣的靜。

殿中眾人震驚過後,神色各異。

無論是靖王的擁護方還是敵對方,看如故的眼神中都多了些嘲諷和蔑視。

他們都認為靖王的性命要被葬送在如故這個蠢女人手中。

擁護靖王的人,氣得吐血,暗罵靖王養了這一個禍害。

而靖王的敵對方,卻歡喜得仿佛已經看見了靖王人頭落地的情境。

如故在眾人的鄙視目光下,麵不改色,隻是安靜等候。

蕭越在看見那個野菜團子的一瞬間,一怔之後,恍然大悟,反而釋然了,也低下頭,掩去眼裏的驚喜。

北皇怔怔地看著龍案上的野菜團子,一動不動。

就在眾人認為靖王必死的時候。

北皇突然抬頭起來,眼裏噙了眼淚花,“我差點上奸人的當,誤殺忠良。”

快步步下金殿,“備轎,去大牢。”

如故懸在嗓子眼上的心瞬間落下,在胸膛裏怦怦亂跳。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父親的命算是保住了。

突來的轉變讓殿中眾大臣懵住,實在想不明白,本該是將靖王推上斷頭台的野菜團子,怎麽就變成了靖王的護身符。

北皇帶著如故,親自到大牢中,把跪在地上的靖王扶了起。

直直地看了靖王好一會兒,握住他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拍過這個肩膀,記憶中這個肩膀結實有力,而現在卻瘦弱單薄了不知多少。

北皇突然間意識到,靖王也老了。

一陣心酸,“國忠,朕糊塗,差點誤會了你。”

靖王的二弟葉國良,私自帶兵出征,本是死罪,國良雖死,但犯下的事足以讓整個葉家陪葬。

所以,他被人拿下,沒有為自己做一句辯白。

坐在牢中,靜靜等死。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北皇。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國忠’二字,他已經太久沒聽北皇叫過。

鼻子一酸,流下淚來,跪倒下去,“臣有罪。”

北皇吸了吸鼻子,強忍心裏酸楚,“葉國良的事就此揭過,不提了。”

靖王驚得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皇笑了一下,強壓下再次湧上來的淚意,深看了如故一眼,“你有一個好女兒啊。”

回頭吩咐,“好好送靖王爺回府。”

靖王父女送走北皇,見北皇身邊的侍官沒走,知道他有話要說,問道:“公公,還有什麽吩咐?”

侍官道:“皇上說,神算會快到了,郡主好好準備,到時務必要拿到第一名。”

如故心想,還真是被雲末一說一個中。

野菜團子隻是消了北皇心頭怒氣,真正放父親出來的目的還是為了神算會。

立刻手捂了額頭做出虛弱的樣子,道:“這事,公公不提還好。”

“郡主,你這是怎麽了?”公公在北皇身邊多年,又是個會看人眼色的,一看就知道如故是裝出來的,這麽做肯定是想談條件。

再說,人家毫無條件地為北朝掙了這麽多年的獎金,人家從來沒提出一次要求,現在提提要求也不過分,他隻是個太監,做不主,帶帶話是沒問題,反正答就答應是皇上的事,他沒必要在這裏得罪這個紮手的人兒。

“我被匪人關在小黑屋裏,挨餓受凍,每天害怕得要死。現在人是出來了,卻欠了人家一億六千五百金的贖金。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就是把我再賣一次,也賣不出這麽多錢來還給人家,我一想,這頭就痛得厲害。公公,你說我這樣,還怎麽參加神算會,怎麽算數?”

公公聽了這話,立刻想到皇上讓錢家出的一千金,其實這事皇上做得不厚道,不過他是奴才不能說主子的不是,擺出一副心疼的樣子,“哎喲,可憐見的,奴才這就去向皇上匯報,給郡主派最好的太醫去給郡主調理身子。”

如故道:“大夫我府上有,我沒錢買藥。”

公公眼角一抽,問題果然出在那一千金上,軟聲軟氣地又安撫了如故幾句,抽身走了。

靖王不知道北皇向錢家索要一千金的事,以為如故是借神算會向皇上討要些藥材來討好容瑾,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不過問理會。

如故回頭見蕭越眼角帶笑地看著她,不以為然地摘了嘴角,你老子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理所當然要讓他吐出來。

蕭越輕歎,一時間卻是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送王爺回府。”

管家見靖王父女從宮裏出來,忙跑了過來,拽著靖王從上看到下,不見他少塊肉,老淚直接滾了下來,“王爺……老奴以為……以為王爺……”他以為王爺這次進了宮,再不能活著出來。

靖王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馬車,這輛馬車除了他,誰也不能用,“沒事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雲公子讓老奴來接王爺。”

“雲末?”靖王看向四周,不見雲末身影。

“是。”

“那他人呢?”

“已經走了。”

如故微微一笑,父親出事,她直奔皇宮,加上不願與靖王府裏的人來往,也沒派人事先知會靖王府裏的人,現在雖然沒事了,但北皇心裏未必不會留下陰影,而蕭越這個太子之位,本來就有很大爭議,如果現在和父親走得太近,北皇未必不會多心。

現在,雲末讓人來接,實在是最好合適不過的。

蕭越微皺了眉頭,那人事事周全,偏偏他沒有任何立場否認那人,讓人實在氣悶。

靖王見蕭越的視線始終留在如故臉上,若有所悟,不再問什麽,上了馬車。

如故在父親身邊坐下,尋思該不該把在二叔身上發現鳳瑤信件的事告訴父親。

鳳瑤可以瞞著父親,私下讓二叔出兵,這份交情非同一般,沒弄明白前,胡亂開口,不知會惹出什麽事端,不如查清楚鳳瑤和二叔的關係,再做打算。

感覺到父親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收斂心神。

“你做了什麽?”靖王雖然不知道如故做了什麽,但知道這次逃過這劫,全因為如故。

如故把雲末讓她送野菜團子給北皇的事說了一遍。

她同樣有疑問,希望能得到解釋,“在所有人看來,那野菜團子隻會讓父親的處境更加艱難,為什麽北皇反而就這樣算了?”

靖王一臉的驚訝,“真是雲末讓你這麽做的?”

“是。”

靖王心裏暗歎,以前聽說雲末是越國第一謀士,初見他時,見他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十分不以為然。

隻道是他長得一表人才,才討得鳳真歡心。

沒想到,卻是他看走了眼,雲末確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奇才。

眼底突然一熱,她竟把這樣的人物放在了如故身邊,為了這個女兒,她當真是用心良苦。

靖王想到,當年鳳越把女兒送來北朝,由於他對府中事務的不理不問,竟讓女兒流落民間,差點丟了性命,就覺得愧疚。

“那時北皇還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子,他的母妃隻是一個宮女,沒有地位,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他會成為皇上,對他各種冷落。所以對他並不關注,後來隻知道他在落難時,我偷了野菜團子給他充饑,卻不知,那一個野菜團子,就是一條人命。”

“一條人命?”

“是的,當年被綁走的人,除了皇上和我,還有我的兩個弟弟。我們被關在小黑屋裏,過了四天,餓得都快死了,後來總算找到一個機會逃了出來。正巧,我看見看守正在吃野菜團子,就冒死去偷了一個。當時,我小弟弟已經餓得隻剩一口氣,而你二叔也餓得不行了。可是隻有一個野菜團子,如果四個人分的話,根本恢複不了什麽體力,於是我把野菜團子給了皇上,讓他一個人吃掉,讓他一個人逃出去搬救兵。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出去了,還會不會回來。”

“那他回來了嗎?”

“回來了,但我三弟餓死了,而二弟也隻剩了一口氣。”

“如果當年,爹把野菜團子分給了小叔叔和二叔吃,小叔叔就不會餓死,是嗎?”

“或許是吧……就算不餓死,也未必能逃得掉,逃不掉,仍是死路一條。不曾發生過的事,誰知道呢?不過你二叔和小叔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最好,小叔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二叔因為小叔的死,惱了爹爹?”

靖王苦笑,何止是惱,從那以後,二弟再沒叫過他一聲大哥。

“北皇知不知道二叔和爹爹不和的事嗎?”

“他自然知道,正因為這樣,他當上皇上以後,就把你二叔調離京城。”

如故明白了,在所有人眼中,那野菜團子是父親對北皇的恩惠,卻不知,那野菜團子是父親對北皇的忠心。

一個寧肯自己兄弟餓死,也要護主的人,又怎麽會做出私自出兵巴結越國的事?

何況二叔與父親決裂,又怎麽可能聽他的話調兵?

所以那件事隻是二叔個人的事,與父親無關。

那些人隻知道父親偷了野菜團子救兒時的北皇,在他們眼中,那件事有損北皇的顏麵,卻沒一個人去認真把當年的事查清楚來。

雲末不過二十歲,卻有這樣細密的心思,居然把這些已經封塵的往事,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並在這關鍵的時候,立刻做出這樣看似凶險的大膽決定,在所有人眼中的毒野菜團子,其實是父親的護身符。

如故一直覺得雲末不簡單,但僅因為覺得他太聰明。

但經過這件事,才真正意識到雲末的價值。

“爹,女兒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娘還活著嗎?”

靖王一直擔心如故會問起,她母親的事,好在如故醒來後,對母親的事半字不提。

但他一直沒能安心,現在擔心的事終於還是來了。

“為什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還活著,是嗎?”如故不答反問。

“是。”

他已經對不起她母親,如果再騙她說,她娘死了的話,他過不了良心的那一關。

“我娘就是越皇,是嗎?”她已經在老嫗口中得知了真相,這麽問,過不是想知道父親對她和母親的態度。

靖王臉色微微一變,漸漸地發白,最後沉默下去。

車裏靜了下來,隻聽見車輪輾過石子路麵的聲音。

良久,靖王才慢慢開口。

“臨安,這一切都是為父造的孽,我對不起你娘,你的命,是你娘用失去一輩子的自由換來的。你娘如今處境是身不由己,你別怪你娘。你要怪,就怪我這個無用的爹吧。”

如故握住父親手,“爹還愛我娘嗎?”

靖王的眼,慢慢地濕了。

鳳真是他的結發妻子,卻得死死捂著,不能被世人所知。

他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卻隻能裝作陌路,以君臣之禮相見。

為了讓鳳真安然活著,隻能娶她的親姐姐鳳瑤。

明知他娶了鳳瑤,鳳真會痛不欲生,卻也隻能狠心忍著,假裝不知道。

當年,他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以征戰為名,遠遠地逃離。

結果弄丟了他和她的女兒。

好不容易把女兒找了回來,他再不敢離開。

因為他知道,如果女兒真的沒了,他和鳳真之間就真的什麽也沒了。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活的有多痛苦。

不管他活的有多痛苦,隻要知道她在越國好好地活著,他也就滿足了。

如故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爹痛,沒娘愛的。

現在這個結果,她滿足了。

靖王輕歎了口氣,“雲末說,你以前的小丈夫給你起了個名字叫如故。但我聽見這個名字,心裏就難受。後來你醒後,也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個名字,反而喜歡叫臨安,我也就由著你了。現在想來,如故這個名字,起的真好。”

如故輕‘嗯’了一聲,“我以後就叫如故。”

回到靖王府,如故也不避忌父親,開口問門房,“雲末有沒有回來?”

“雲公子給管家帶了信,就離開了。”

“他去了哪裏?”

“說回臨安府去了。”

如故默然,雲末的心思真細膩得讓人無可挑剔。

她想在這世上站穩腳,除了自身的能力,還得靠各種的勢力支撐,而她的父親靖王就是最近的一座靠山。

隻是這些年,靖王看見她,就會想到妻子越真,痛苦得不能麵對她,而如臨安害怕冒牌的身份穿幫,所以也不敢和靖王親近,於是這對父女這些年並不親近。

雲末知道靖王劫後重生,一定不想如故這麽快離開,這是他們父女倆重修和好的最好機會。

但她不喜歡靖王府,如果他等在這裏,她一定會隨他一起回臨安府,所以幹脆一個人先走,讓她不留也得留。

剛進二門,就聽下人傳話,說老太太在哭得死去活來。

靖王眉頭微微一皺,向正屋而去。

如故對這個老太太實在沒有好感,本不想理會,但擔心父親,仍是跟了過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老太太哭喊著二叔的名字,“國良啊,我苦命可憐的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如故皺眉,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老太太。

靖王急步過去,扶住母親,“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別傷了身子。”

老太太了見了靖王,一把把他攥住,哭得更凶,“你是怎麽當的哥哥,讓自己兄弟被人白白殺了不成?聽說他的頭還掛在婉城的城頭上。”

靖王不語。

老太太又罵,“你這個沒出息的,當年眼睜睜地看著餓死一個,現在連這個也保不住,你這個做大哥的,以後有什麽臉去見你地下的爹,拿什麽臉去見葉家的列祖列宗?”

靖王臉頰微微扭曲,雙手慢慢攥成拳。

如故冷笑了一聲,“我爹差點被北皇砍了,這才從大牢裏出來,晦氣都還沒去,老太太這是想把我爹也哭死嗎?”

老太太哭聲頓了一下,回頭看見杵在一邊的如故,這火就大了,指了如故罵,“你二叔死無全屍,難以瞑目,你卻在這裏說什麽鬼話咒你爹?”

靖王眉頭慢慢擰緊。

如故冷道:“不是我咒爹爹,而是北皇放爹爹回來的時候,發了話,二叔擅自帶兵出征,導致二萬人馬有去無回的事,就此揭過,不許再提,奶奶口口聲聲一個可憐,一個死不瞑目,難道說二叔是對的,北皇錯了?”

老太太愕住。

素錦跳了上來,“什麽擅自帶兵出征,什麽二萬人馬有去無回?你平時怎麽瘋沒關係,這種事,也能亂說的?”

“看來你們還不知道,二叔帶兵出征婉城屠殺了上萬婉城百姓,是沒經過北皇同意的。為了這事,差點誅連整個葉家。北皇顧著父親這些年的忠心,才沒再追究。”

老太太怒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丫頭,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瘋言瘋語,詆毀你二叔,當真以為你爹寵著你,葉家就沒了規矩?”

如故冷笑,“葉家的規矩是葉家的事,但二叔的事,朝中上下沒有人不知道。二叔罪不可赦,老太太這樣哭哭啼啼地為二叔討公道,難道是想讓整個葉家為犯了死罪的二叔陪葬,才覺得心裏舒坦?”

素錦氣青了臉,道:“奶奶,你別聽她胡說。”

葉國良雖然和兄長的關係不好,但對素錦這個侄兒卻是極為寵愛,在外麵見到什麽稀奇玩意,都會買下來,托人送進京給她,也不時會接素錦過去住上一陣子,所以素錦和葉國良的感情極好。

老太太覺得如故的話特別刺耳,每一句話都紮得她心尖子痛,但見靖王一聲不哼,隱隱也感覺到不對勁,拉住靖王的衣裳,“臨安那死丫頭說的是真的?”

“是。”靖王吸了吸鼻子,葉國良死,他不是不難過,但葉國良的所作所為,又確實可恨該死。

老太太呆了。

“如果娘還想兒子能活命,葉家二百來口人,不被牽連,以後再不要把國良掛在嘴邊。”靖王雖然孝順,但知道自己母親是怎麽樣的人,有些話得說。

“不可能,國良不可能平白去屠城。”

“老太太如果覺得不可能,可以親自去婉城看看,對了婉城現在已經是一座死城。”如故實在沒有哄這無理老太太的耐心。

隻想把這事盡快解決了,早點回房休息。

“你胡說,二叔一定是冤枉的。”雖然靖王已經承認,但素錦仍無法接受。

“閉嘴。”靖王厲聲喝止。

素錦嚇了一跳,但實在接受不了最疼愛她的二叔就這麽死了,哭著道:“我知道爹爹不喜歡二叔,所以二叔死了,爹才會不理不顧,不去為二叔報仇。”

說完,又指了如故,“二叔一直不喜歡你,所你記恨在心裏,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來陷害二叔,是不是?”

如故鄙視地‘嗤’了一聲,真是蠢得無藥可救。

靖王氣得臉發青,一揚手,重重地摑在素錦臉上,“給我滾回房去,如果再讓我聽見你胡言亂語半句,我就一刀宰了你,你自個去下頭問問你二叔,他都幹了些什麽蠢事。”

葉國良死了,靖王心裏也不好受,但這種話傳到皇上耳中,他們葉家真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

這一巴掌打懵了素錦,也震住了老太太。

鎮南王略壓了壓怒氣,“娘,我今天身體有些不適,先去休息了。”

如故也象征性地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老太太瞪著如故後背,怒火幾乎要把她的後背灼出兩個洞,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麽。

對素錦道:“你也回去吧,別再惹你爹生氣。”

“奶奶,難道二叔……”素錦沒想到老太太就這麽算了。

“住口。”老太太冷下了臉,她雖然心痛二兒子之死,但大兒子的為人,她不是不了解。

雖然二兒子對長子各種不滿,但長子也是盡力忍讓,能避就避。

既然剛才說得出那些話,可見二子真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

最重要的是,二兒子已經死了,她不能為了已經死了的人跟北皇擰著幹,把葉家全家送上斷頭台。

素錦見老太太不再出頭,母親又不在,也不敢再提著勁鬧,隻得暫時忍了氣,先回房去,等著母親回來,再做打算。

如故從老太太屋裏出來,快步追上父親,“有一件事,女兒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麽事?”靖王心裏煩躁,但看著如故那張與虞真隱約相似的臉,心裏略好受了些。

如故看向左右,確認沒有人能聽見他們說話,小聲道:“二叔死的時候,女兒在場。”

靖王怔了一下。

如故被劫持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派了大隊的人出去尋找,但他派出去的人,都無功而返。

直到後來傳出,如故被殤王劫持的消息。

靖王想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在匪人手中,很難不受淩辱。

怕如故難堪,對如故在匪人中的情況不敢多問。

聽她主動提起,而且還是關於二弟的事,立刻凝了神。

“他們在二叔身上找到了一封信。”

“什麽信?”

“是請求二叔出兵協助越軍攻打婉城的求助信。”

“你二娘寫的?”

“爹爹知道?”如故有些意外。

靖王嘴角抽出一絲寒意,過了會兒才道:“你爹還沒老糊塗。”

“爹爹打算怎麽辦?”

“如故,你暫且當不知道這件事。”

“為什麽?”如故睜大了眼,鳳瑤造這麽大的孽,難道父親也能當睜眼瞎?

“為了你娘。”

如故的臉冷了下來,“難道我娘幹出這樣慘無人道的事,爹爹也縱容?”

越軍屠殺婉城百姓的時候,如故對越國已經沒有了好感。

哪怕越皇是她的親娘。

“不是你娘做的。”靖王突然抓如故,“不要這麽說你娘,那些不是她做的。”

“她是越皇。”

“不錯,她確實是越皇,但現在隻是有名無實的越皇。正因為她有名無實,才把身邊最好的給了你。”

“雲末?”如故微微一怔。

靖王輕點了點頭,“不僅僅是雲末,還有止燁,容瑾,玉玄,小開,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世人想求而不可求的人,以後,你就會知道他們的用處,就會明白你娘的一番苦心。”

錢小開一下能拿出近二億的金子,這樣的家世就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水族,掌控著所有水路營運,這樣的勢力任誰都會忌憚幾分。

容瑾絕世的醫術,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一等一的搶手人物。

雲末……先不說遁術師的身份,就光是他的聰明才智,就絕不能讓人小看。

至於小孤,她看不透。

但不管他是什麽來頭,能和這樣的四個人站在一條線上,他就絕對有能站在萬人之上的本事。

母親把這樣的一些人放在她身邊,真的隻為了給她添加陽氣?

這未免太大才小用。

“現在越國的皇權在誰的手中。”

“國師。”

“為什麽皇權會在國師手中?”

“當年你皇外祖母病危,藥石無效,後來國師用一樣東西治好了你外祖母,國師說那東西還有一個神奇的妙用。”

“什麽神奇妙用?”

“可以提煉出不死藥。”

“外祖母會相信這樣的蠢話?”

越是坐在高位上的人,越是怕死,越是想長生不老。

正因為這樣,就總有人用不死仙丹這種愚弄人心的謊言來迷惑人,以此來滿足自己的野心。

“當然信,因為國師是一名藥師,他煉丹術高到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麽級別的藥師。”

藥師……

如故眉頭慢慢擰緊。

影子的卷冊上有說,藥師的內力和煉丹是相互相補的。

隻有內力達到了一定程度,才可能進階下一級。

所以,能成為高級藥師的人,必定有深厚的內力。

三級丹師的內力就足以傲視群雄。

照這麽看,那個國師當真是深不可測。

“他們找的是什麽東西?”

“靈獸的元丹。”靖王想起許多年前的一樁往事,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難道婉城有靈獸?”婉城貧窮,離越國又遠,除了這個理由,如故想不出越國為什麽要山長水遠地派兵來攻打婉城。

“前一陣子,確實傳言婉城有靈獸出沒。”

如故眉頭慢慢擰緊,“難道我娘就任他們胡作非為?”

“如果不是有你娘還能勉強牽製國師,越國隻怕早就易主了。”

如故眸色微微一黯。

“這些話,我本來打算再過兩年再告訴你,但……現在世事動蕩……還是早些告訴你的好。”

“那當年鳳承武血洗豐城,又是為了什麽?”

靖王臉色突然大變,飛快看向女兒,“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麽?”

如故搖頭,“隻是這次被劫持,無意中聽人說起鳳親王當年屠了豐城所有人。”雲末說過,她記起的事,還是暫時當不記得的好。

靖王鬆了口氣,“具體為什麽,我也清楚,不過這件事,你不要再問,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如故沉默下去。

小郎背後背負著什麽樣的秘密?

“爹為什麽說,什麽也不做,是為了我娘?”

“國師背後有一股強大到,我們現在還不能抵抗的勢力。你娘現在雖然可以勉強牽製國師,但如果她打破了現在的狀態,國師身後的強大勢力就會不惜一切地卷襲而來,到時後果不堪設想。”

“但一味忍讓,豈不是更助長他們的惡勢力?”

“如故,我們不是忍讓,我們是在等。”

“等什麽?”

“等一個人回來,隻有那個人回來了,我們才可以與那惡勢力全力一拚。”

“什麽人?”

“別問了,你已經知道的太多。爹今天說的這些話,以後不會再說,你也不能再問,更不能說給別人聽。”

“女兒知道輕重。”

靖王摸了摸如故的頭,“你這次回來,真像變了個人,懂事了。”

“爹喜歡哪樣的我?”

“現在很好。”

如故微微一笑。

“好了,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以後別在胡鬧。”

如故扁嘴,玩一次離家出走,欠了一屁股的債,哪裏還敢胡鬧。

送走父親,一個人慢慢往回走。

把剛才老太太那裏的事,又再回想了遍。

越想越覺得蹊蹺。

自從野菜團子事件後,二叔對父親就一直心存恨意。

又怎麽可能對素錦那麽好?

而素錦雖然自以為是,但也沒理由為了死了的二叔,那樣不顧一切地胡說八道,甚至衝撞父親。

素錦今天的表現太不正常。

難道素錦和二叔之間有什麽?

又或者是鳳瑤和二叔之間有什麽?

不管哪一樣,都是不管在哪個年代,都絕不允許的禁忌。

如故打了個冷顫。

第二天,天剛亮,就被人推醒,睜開眼睛,竟是金順兒。

金順兒道:“雲公子來接郡主回府了,郡主趕緊起來吧。”

雲末來了?

經過父親的這件事,如故知道,神算會必須去。

可是,她這算數水平,就算是趕鴨子上轎去了神算會,也拿不回第一名,到時一樣交不了差。

隻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可以應付北皇,又可以不去神算會。

她對神算會和北皇都不熟悉,不可能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但雲末對兩邊都熟,或許他能想出什麽對策。

雲末說過,他們可以互利,那麽雲末利用她的身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也就得給她辦事。

如故一骨碌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整齊,把丫頭備好的早飯風卷殘雲地吃掉,飛奔出門。

剛出院子,從假山縫隙裏看見素錦氣勢洶洶地趕來,不由地樂了。

昨天素錦想為二叔出頭,挨了一巴掌,窩了一肚子的氣,但父親在府裏,她不敢來鬧,生生地忍著,這一晚上,恐怕已經憋出了內傷,就等著父親去早朝,然後來找她算賬。

雲末一早來接她,就是讓她避開素錦耍潑?

她雖然不怕素錦,但跟她吵一架,打她兩巴掌,除了浪費時間,沒半點意思,到不如讓素錦撲個空,憋著一肚子氣,沒地方發憋死她來得有趣。

如故走快幾步,轉到素錦看不到她的地方停了下來,看著素錦衝氣她的院子,接著就聽見素錦氣得罵街摔東西的聲音,如故心滿意足地笑了,不急不慢地出府爬上等在門口的馬車。

雲末仍和平時一樣,拿著本書安靜地邊看邊等她,見她滿眼笑意,收了書,“把素錦氣著了,就這麽開心?”

“你卡著這個點來接我,不就是為了讓我開心的?”

他笑了一笑,不否認,她昨晚留在靖王府,不可能不和素錦發生衝突,有靖王在,素錦不敢發作,但一定會在靖王離開後去找如故的麻煩。

按如故的性子,就算揍人家一頓,也出不了氣,倒不如玩點小手段,讓她得個開心。

如故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這點小事,你都能想著為我做,不如為我做點大事?”

“什麽大事?”

“幫我想個辦法,不去神算會,又可以不得罪北皇的辦法。”

“聽說今年的神算會的頭等獎是一塊三生石。”

“三生石!”如故怔了一下,見雲末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

她的記憶雖然恢複了不少,但最關鍵的地方始終卡著,更重要的是,影子說,可以通過三生石看見自己最親的人的人生。

找到三生石,是不是可以通過三生石,大開金手指,改變目前這種讓人鬱悶的處境?

問題是,算數能力不怎麽樣的她,要怎麽樣才能取得神算會上的那塊三生石碎片?

再看雲末,後者已經繼續看自己的書,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

雲末太過聰明,去套他的話,結果隻能是,從他嘴裏沒問出一句有用的話,而自己的底牌卻全不知不覺得交給了他。

所以,對著這樣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

回到臨安府,金順兒冷不丁看見如故的大黑臉,怔了半天才認出人來,慌亂叫了小丫頭備水給她沐浴。

如故打發了金順兒出去,把小雪猴從三生鐲裏召喚出來。

小雪猴喜歡水,舒服地仰躺在水麵上遊來遊去。

如故拉著它的尾巴,把它拽過來。

“世上有多少塊三生石?”

“人界就一塊。”

小雪猴是三生秘境裏的靈氣所化,對三生石的了解是天生的。

“這塊三生石的主人真的是魔君雲溟?”

“是啊。”

“那你知道不知道,這塊三生石碎成了多少塊?”

“不知道。”小雪猴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太白癡,“你該不會想收集三生石吧?”

“不可以嗎?”

“做白日夢呢?”肉丸子看如故像看怪物。

魔君是為了保護他的孩兒,才毀掉三生石,如果這麽容易收集,雲溟也不用多此一舉。

“當收集愛好,收多少是多少,難道也不行?”

“……”

“如果附近有三生石,你能不能感覺到?”

小雪猴鄙視地看了如故一眼,就知道這個壞女人不會好心放它出來玩水,果然是別有用心,扭轉頭當沒聽見,不理。

如故把小雪猴丟出浴桶,“我還以為靈獸多少是有點本事的,原來也就是一隻除了吃喝耍潑,什麽也不會的蠢猴子。”

小雪猴最受不了別人的激降法,憤憤地爬了回來,從桶沿上跳進水裏,濺了如故一臉的水,“你自己蠢就以為別人跟你一樣蠢。我雖然隻是這塊三生石裏的靈氣所化,但所有三生石的靈氣都是一樣的,如果附近有和我同樣的靈氣,我當然能感覺到。”

如故抓住肉丸的長尾巴,不許它遊開,“那你感覺一下,這附近有沒有三生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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