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狠毒

國師連金竹的影都沒見到,就被太上皇召了回去。

國師不在,而越皇在,衙門再蠢也不會招惹麵前的這尊大神。

她一心保金竹,而金竹的罪證本來就不足,有她和越皇的這層關係,衙門絕不敢給金竹胡亂定罪。

金竹的案子也就會暫時擱下。

別說這年代,就是現代的案子,十幾二十年沒能破的都多去了。

如故突然間,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鬆了一圈,舒服得輕噓了口氣。

翻了個杯子,倒了杯茶,“坐下喝口水。”三順這丫頭嚇得不輕。

三順關了房門,沒有其他下人看見,不會有人在背後說她沒有規矩,才在桌邊坐下,端了茶就喝,剛才她強裝沒事,實際上心一直卡在嗓子眼上,早口幹舌燥。

“郡主知道太上皇會有聖旨來?”

“不知道。”

“那郡主剛才為什麽一點不害怕?”

“我雖然不知道太上皇會來聖旨,但覺得今天的提審一定會被人攪局。”

三順想不明白,如故卻是微微一笑,把玩著手中茶杯,不再說下去,她現在最好奇的無顏做什麽,會讓太上皇這麽急著召國師回去。

一梅敲門進來,低聲道:“京裏鬧翻天了。”

“哦?”如故眉梢輕挑,卻並不驚訝。

“昨晚所有與國師有過結的大臣都收到一封馬蛋村的死亡名單,條條證據都指向國師,在這同時有十幾個人捧著狀紙跪到丞相大人的府門口,自稱是馬蛋村的幸存者,狀告國師。”

馬蛋村的村民不是全部被屠殺了嗎?怎麽又鑽了十幾個幸存者出來?

如故飛快地看了一梅一眼,難道是無顏弄出的假證人?

國師何等精明,如果無顏真這樣做的話,恐怕要弄巧成拙。

“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是皇上的留在京裏的親信傳來的消息。”

如故點頭,一二三四本是母親給她的,母親通過一梅,把消息傳給自己,再正常不過。

“那些人真是馬蛋村的幸存者?”

“確實是。”

“哦?”如故迷惑地皺了皺眉。

照金竹的說法,那晚上,馬蛋村的人確實被殺幹淨了的,而國師的人為了掩蓋事實,把馬蛋村不知翻過多遍,確認再沒遺漏,才離開,這些人是怎麽活下來的?

“是這樣的,地方官為了迎接皇上的這次出遊,重新翻修這座移宮,但地方官得知皇上要到常州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時間,那麽短的工期要完成翻修,隻有一個辦法,找以前修這座移宮的老師傅帶人整修,因為隻有他們才熟悉這座移宮。”

“難道說,這些老師傅中有人是馬蛋村的?”

“是的,由於皇上為人一向低調,不喜歡鋪張浪費,地方官為了討好皇上,讓皇上住得舒服,又不能讓皇上知道他們花了重金,所以這件事,是偷偷行事,暗中派人去各處請老師傅回來,並讓他們自帶工匠,這樣就不會不該知道的人知道。因為工錢出的高,馬蛋村又是極窮的,凡是家中人口多的,又有十三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男子的,都應征出來翻修這院子,院子翻修完了,他們領了工錢,一同趕回馬蛋村。”

“這麽說,他們並沒有親眼看見國師的人屠村?”如果隻是事後聽人說起,他們供詞,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親眼所見。”

“如果他們看見國師的人屠村,卻躲著不出來,事隔這麽久,才出來作證,說出來的話,也未必讓人信服。”

貪生怕死的人,被人一嚇,就能翻供,以國師在京裏的勢力和地位,可以有上百種辦法讓這樣的人倒戈,這樣的人不可用。

“他們當時確實是想上去救家人的,但馬蛋村四周是山,他們回村,要翻過一座山,他們到山上的時候,就看見村裏燈火通明,遠遠看見有人正在屠殺他們的村民,等他們趕下山,村民們已經被殺的一個不剩,那些劊子手正在處理屍體。他們當時就想衝出去拚命,給自己的家人報仇。由於對方的人太多,他們衝上去拚命,也是白白送死。於是他們領頭的人,也就是帶他們出去的老師傅強攔下他們,強忍了下來,暗中打聽那些劊子手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殺他們的村民,等打探明白了,再想辦法報仇。”

“那為什麽這麽久,他們都沒有出來報官?”

“國師的人把所有線索抹去,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去的無影無蹤,他們找不到人,又斷了線索,偏又不肯死心,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前幾日,有人找到他們,說有辦法幫他們查到凶手。在那個人的指點下,他們真捉到了一個屠殺他們村民的人,得知那人是國師的人,於是連夜赴京,求丞相為他們伸冤。人證物證都有了,朝中大臣聯名向太上皇遞交了彈劾書,彈劾國師。太上皇大怒,當即召國師回京。”

如故的眼睛慢慢眯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果然如此。

國師派人回去再次清除線索,隻有參於了屠村的人,才能知道哪些地方可能遺漏線索,所以前往馬蛋村的人,是屠殺馬蛋村村民的屠夫之一。

不料這個去除抹罪證的人,被馬蛋村的幸存者認了出來,反而成了國師的罪證。

至於指點他們的人,隻能是無顏……

無顏雖然沒把國師的罪證給她,但同樣助她保了金竹,所以無顏做到了自己承諾的事。

隻是,這樣一來,確實給雲末添了個大堵。

無顏如果直接把證據交到她手中,也就等於交到了雲末手上。

雲末可以利用這份證據幫助越皇狠狠地打擊國師,然後乘熱打鐵拉攏越國朝中與國師不合的勢力,從而提高他在越國的地位。

現在證據直接到了眾大臣手中,帶頭為民伸冤的是丞相。

而在這件事上,雲末也就變成了無功。

有功之臣對無功之臣是不屑的,自然不會在這件事上被他籠絡。

雲末之前打好的如意算盤也就落了空。

如故嘴角微揚,果然最了解無顏的人是雲末,而最了解雲末的人是無顏。

案子果然如如故所料的被擱置起來,金竹被解除了嫌疑。

京裏出了這麽大的事,雖然有太上皇在,但越皇也不能袖手旁觀,當天就啟程回鳳京,鳳金蓮自然隨行。

而如故和素錦仍回北朝。

如故和素錦不和,雖然都是回北朝,卻誰也不肯和對方同行,難得默契地錯開了兩個時辰上路。

如故啟程時,國師的爪牙在暗中把如故的護衛隊仔細看過,發現如故竟沒有帶著金竹上路。

想到聽到衙門放出的風聲,說那小子傷重,不能搬動,所以銷案也沒親到場,而是留在皇上移宮裏養傷。

他們暗暗歡喜,皇上和如故都離開了,移宮雖然有人把守,但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樣戒備森嚴,要擄個人,再容易不過。

哪知,他們潛進移宮,把移宮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金竹。

丟了金竹,向國師交不了差,國師的這幫暗勢力像瘋了一樣在陳州地皮式地搜查,仍是毫無收獲,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把消息傳給國師。

國師收到消息,又急又惱,但他在押解途中,什麽也不能做,隻得把這事暫時擱開。

對如故卻越加上了心。

第三天,越京傳來消息。

屠殺馬蛋村村民的事是國師手下的一個督慰所為,國師並不知情,凡是參於了屠殺馬蛋村村民的將士全部當眾砍頭,告示天下。

國師雖然不知情,但也難逃責任,但念在他這些年對朝廷勤勤懇懇的份上,免了死罪,幽禁在夾蜂窄道。

如故冷笑。

當年國師為了得到靈獸內丹,不惜屠殺整城的百姓,太上皇連眼都不眨一下,又怎麽會真的在意馬蛋村的那點百姓的生死?

隻不過當年屠的是他國城民,而馬蛋村的百姓是越國的百姓。

太上皇怕引起民憤,才會有所顧忌。

所有罪證指向國師,是因為屠殺馬蛋村百姓的將士全是國師的人。

在屠殺時,國師並沒親自到場,隻要參於了屠殺的人不揭穿他,他一口咬定不知情,誰能奈何得了他?

就算有人怕死,想揭穿國師,也不會有機會。

要人閉嘴的辦法,實在太多。

最重要的是,太上皇不舍得國師死。

太上皇殺了一千多人,馬蛋村的幸存者看見過的劊子手,全在裏麵。

就算馬蛋村的幸存者,知道太上皇偏幫國師,不肯取國師性命,給他們報仇,但他們拿不出屠殺他們村民是國師下的令的證據,也隻能暫時作罷。

至於幽禁國師,明是懲罰,實際卻是保護。

國師雖然以不知情為借口,但能多少人相信?

這時候把他幽禁起來,卻是讓他避開風頭。

如故冷笑,她雖然沒指望能靠著這件事扳倒國師,但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她仍低估了國師在太上皇心目中的地位。

以後對付國師真要步步慎重,否則國師真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通過這件事,國師勢力仍然受到沉重的打擊,在短時間內,國師不敢再胡作非為。

寧州前任知府是個貪官,把貪來的錢建了間豪華的宅府,越皇上位的時候,為了建立威信,清查了一批貪官,寧州前知府在那次清查中被斬首,家人被流放,財產充了國庫。

剩下這間空架子豪宅,起名‘客留’,供出巡的達官貴人租住。

租用的費用,也將交給國庫。

雖然價格昂貴,但喜歡清靜,或者不方便在前往客棧的高官貴人路過寧州,都喜歡居住在這裏。

無顏提前派人包下整間‘客留’。

如故到達寧州的時候,已經天黑,進了‘留客’,驚訝地發現,這園子竟不比她的臨安府小多少。

等在門口的小廝向如故行了禮,不敢抬頭看如故,道:“明王說,這些天實在累得厲害,身子乏得很,已經睡覺下了。又說郡主一路辛苦,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折騰。他今晚就不過來打攏郡主休息,明天陪郡主逛園子。”

這句話按正常理解,應該是他這些天為了金竹的案子,費心費力,實在累了。

而她趕了好幾個時辰的路,也該早些休息。

現在如故身後一堆的下人,除了三順和一二三四,所有人都聽說如故和明王在移宮的那幾天,日夜鬼混,幾天幾夜連房門都不出,至於他們二人如何鬼混更是傳得神乎其神,精細到如故和明王用的什麽姿式。

所以這些人聽了這話以後,立刻想到那方麵去了,加上臨安郡主之前的臭名,以自然而然地認為,如故在男女之事上毫無節製,現在把明王都累趴下了,還不滿足。

無顏不在的時候,如故拿無顏的屋子挖地道,外頭傳的卻是明王和臨安郡主貪戀男女之歡,無顏也得了個好淫之名。

那件事傳得風風火火,如故沒指望能瞞得過身為未必知的無顏,更沒指望無顏會不和她計較。

她到寧州之前,鐵了心跟無顏比臉皮厚。

結果人家根本不要臉,他不但自己不要臉,還要她更沒臉。

如故掃了眼身後一堆的下人,一個頭三個大。

無顏這話表麵看一幹二淨,什麽也沒有,但有她和明王的傳言在前,就很容易讓人想歪。

明知道人家會想歪,她還不能解釋,活活能把人憋出內傷。

三順急得漲紅了臉,又不知道該怎麽給郡主解圍。

如故反而沒事一樣地,“嗯”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如果明王明天覺得身子還乏得厲害,就讓人廚房燉些鹿茸牛鞭什麽的給他好好補補,他還這麽年輕,身子虛成這樣,可不行。”

眾人臉上閃過一抹詫異,明王還沒二十,就需要這樣補法,難道明王隻是個繡花枕頭,看著好看,實際上不行?

四竹一個沒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她一笑,那些一直繃著臉的人,就有些繃不住,想笑又不敢笑,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三順瞪了四竹一眼,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兩個主子簡直瘋了。

這麽鬧法,真要成為天下第一笑柄了,以後出去怎麽見人。

輕咳了一聲,道:“天不早了,郡主也該進屋沐浴休息了。”

“也好。”那件事,本是如故理虧在先,而且無顏又才幫了她那麽大的一個忙,她也不能太忘恩負義,一味和人家死磕。

如故進屋,所有人鬆了口氣,小廝卻心事重重。

這二位主子都不是好性格的主,他們做下人的以後有的是苦頭吃了。

‘留居’偏角的一間奢華大屋裏。

說已經睡下了的無顏,穿著一身鮮亮外袍歪在椅子上,把玩著一把碧玉骨扇,斜眼睨著戰戰兢兢傳話的小廝,眸子裏流轉著玩味的邪媚笑意。

聽見,撇臉‘哧’地一聲笑,“她說我身子虛?”

小廝頭皮發麻,“是……”

“她讓我鹿茸牛鞭補身?”

“是。”小廝恨不得立刻從地底遁走。

碧綠的扇子骨劃過他豔紅的唇瓣,絲絲涼意在唇上傳開,卻澆不去心頭窩著的火,“還真是個不怕死的丫頭。”

外頭有人傳話,“明王,‘留居’的禮物送來了。”

無顏示意小廝出去放人進來。

他包下了整間‘留居’需要不少銀子,‘留居’自然要向他這個大客戶送上點回禮。

明王花名在外,對方投其所好,送來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

據說明王愛美,閱過的美人更是不計其數,又有如故這麽個美名與臭名一起揚遍天下的未婚妻。

卻也不能不承認款款走到麵前的美人風情萬種,特別是那勾魂蕩魄的妖嬈之色,更是難得。

無顏扇子柄挑起美人下巴,端詳了一陣,緩緩開口,聲音略帶了潮意,像是被她的美色迷,“他們送了你來,可有跟你說過,我的喜好?”

傳聞明王對女人溫柔,卻喜歡刺激,怎麽刺激怎麽來。

美人嫩白的臉蛋上飛起兩抹紅暈,“嬌兒今晚就交給王爺了……”

言下之意,他想怎麽玩,怎麽玩,想怎麽刺激就怎麽刺激。

“可真是個可人兒。”無顏眼角微抬,向一旁花格架掃了一眼。

嬌兒向花格架看去,花格架上已經綁好繩索。

看樣子,今天就算她不來,明王也會另召女子前來玩樂。

嬌兒暗暗歡喜,嗔笑著向無顏拋了個媚眼,自覺得走到花格架前,拉住繩索,慢慢地纏上自己雪白的手腕,眼角帶媚地勾著無顏那雙同樣勾魂蕩魄的眼。

無顏仍把玩著手中碧玉骨扇,沒有反應,眼裏卻像是噙了三分笑,他眸子微動,視線在她身上慢慢巡過,那視線像一隻柔如清風的手,他看到哪兒,就撫到哪兒,勾得她心裏怦然亂動。

這是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一時間,她分不清,到底是誘或了誰。

他忽地一笑,慢慢起身,緩步向她走來。

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髒就縮緊一分,等他走到麵前,已經緊得無法呼吸,隻恨不得把麵前這俏人兒,緊緊抱住疊成一堆。

“王爺……”仿佛天地間什麽都不在存在,隻剩下麵前的這張妖豔的俊顏,以及他均勻修長的身影。

無顏接過綁在她手腕上的繩索,緩緩道:“這種粗活,怎麽能讓美人自己動手,還是在本王來代勞。”

他一連欣賞著她修得削尖的鮮紅指甲,一邊把繩索纏上她雪若凝脂的手腕,整個過程緩慢而仔細,“你的指甲很美。”

嬌兒身體一僵,有片刻的清醒,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同時發現,他纏繩子時看似隨意,卻與她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她指甲絕對碰不到他半點肌膚。

這一發現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飛快抬頭向他的臉看去,在他臉上又看不出任何異樣。

略鬆了口氣。

他身為明王,他在越國有自己龐大的勢力,也是唯一個在太上皇和越皇之間中間,互不偏幫的勢力。

越皇和太上皇看在他義父親的麵子上,對他自是百般忍讓,但她們手底下的人卻未必這麽想。

比方說國師……

如果明王能被他們所用,固然好,但不能被他們所用,他們又豈能容這樣一支龐大的勢力生存下去。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倒向對方。

對待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

這些年來,各方勢力不知派出多少人刺殺明王,可他仍然好好地活著。

一次逃生是運氣,但二次三次,無數次,豈能還是運氣的問題?

隻能他比一般人更小心。

無顏視禮數為糞土,對送上門的美人無論人品如何,無不溫柔,所以最容易接近無顏的人是美人。

不知多少人在方便下功夫,試圖在船上殺他,可是這麽多年來,仍無一成功。

所以光看他現在這個動作,就能看得出來,他在玩的同時,也在防備。

在沒有讓他完全信任,又能一擊必中的情況下冒然出手的話,那就是自尋死路。

如果他認為她有什麽不妥的話,早該去叫人來把她拿下,而不會向她靠近。

他現在隻是習慣性的防備。

嬌兒對自己的容貌和身子極為自信,沒有一個好這一口的男人不對她神魂顛倒。

她相信,他一定會放下戒備,和她渡過這一個銷魂之夜。

至於事後……

那還不是她說了算。

嬌兒嬌羞一笑,“王爺喜歡就好。”

無顏笑瞟了她一眼,不答,把她的腳也綁住,將她整個人離空懸吊。

這玩法在貴族後院並不少見。

嬌兒低著頭看著正在綁最後一個結的無顏,袍服服貼地垂下,把他窄緊好看的腰線勾勒出來,那線柔和而又不失男子的力度,光這麽看著就渾身血液翻騰,一刻都等不下去。

正心猿意馬,忽地聽見他柔膩媚惑的嗓音響起。

“國師連自己藏了多年的女人,都舍得拿出來用在本王身上,真是太看得起本王了。”無顏不慌不忙的打好結,慢慢起身,臉上還是那迷死人的妖嬈笑顏,“是叫孟廷嬌吧?”

一盆雪水當頭淋下,孟廷嬌臉上的春意還沒褪去,嘴角的笑卻刹時間僵住,眼前的俊顏刹時間,仿佛變得無比可怕。

傳說明王固然多情,但對敵人卻無比殘忍。

國師以前也派過一個美人去刺殺他,被他發現以後,明知道她牙縫裏藏著隻要咬破就能立刻死去的毒藥,卻令人捏開她的嘴,給她灌下軟骨散,讓她連咬破毒藥的力氣都沒有,然後把她丟進被喂服了大量迷幻藥的驢棚,可憐那美人竟被驢糟蹋得脫力而死。

那事,明王還特意請了不少人去圍觀,他說,既然她想讓他在快活中死去,那麽他當然得以禮回禮,讓她也在快活中死去。

誰都知道,那哪裏是快活,是生不如死。

那個美人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一流殺手。

好在那美人有家人在他們手上,她被活活折磨死,也沒敢露一點口風。

那件事,才沒被查到他們身上。

她是國師私養的女人,她和國師的關係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卻一口叫出她的名字,點出了她的身份。

能做到這一步,絕不是她能否認的。

如果她這時候否認,隻會讓對方更加懷疑她的動機。

強行壓下心頭恐懼,嫵媚一笑,那笑比花還嬌,“王爺既然知道是奴家,就該明白,國師對王爺有多看重。”

她輕描淡寫,就把今天的所為變成了國師對他的一種籠絡。

無顏手中碧玉骨扇挑起她的下巴,“國師養了九年的女人,確實是個尤物,是男人都會心動。”他微微一笑,不管這張臉上的笑有多燦爛,卻也掩不掉眼底的那抹勉強。

孟廷嬌似羞澀地垂下眼,“嬌兒會好好服侍王爺的。”

“美是美,但我一想到你的年齡……”他微蹙著眉心,“沒有四十也該有三十五六了吧?”他端詳了她一會兒,‘嘖’地一聲,搖了下頭,“本王這頭嫩牛啃你這根老草,實在太委屈了。”

孟廷嬌眼裏閃過一抹慌亂,她確實有三十六了,不過她長得極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真實的年齡,除了國師,但國師絕不可能把她的事告訴別人。

扇子柄離了她的下巴,劃過她粉白的脖子,慢慢往下。

孟廷嬌不知他對她的話是信了,還是不信,恐懼夾著緊張,讓身子不住地輕輕顫抖。

他歪著頭,看向她飽滿的側麵。

孟廷嬌對自己的身材極為自信,見他注意力落在了自己匈前,恐懼中卻又升起一絲希望。

“大是真大,可惜垂了,不美,彈性也差。”

孟廷嬌嘴角裝出來的媚意完全僵住。

扇子柄又再往下,“至於被國師和他那些幕僚們玩鬆了玩意,本王嫌棄。”

孟廷嬌的心完全的沉了下去,她是國師私藏的妾,也是國師用來籠絡人心的棋子,不過跟她快活過的人,都隻知道她是快活門的副門主,而快活門是國師的暗勢力之一,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更不知她是國師私藏的女人。

孟廷嬌突然間發現,他們自以為了解明王,實際上對他一無所知,相反他卻對他們了如指掌。

這樣的發現,讓她無比的恐懼,“奴家這就去安排,定送個讓明王滿意的美人來。”

“來都來了,就留下吧。”無顏像是勉強收下一份不喜歡的東西,“我嫌棄,可是有人不嫌棄。”

他坐回椅子上,把碰過她的碧玉骨扇嫌棄丟到地上,一把上好的碧玉扇骨頓時斷去,他看都不看一眼,掏了袖中幹淨絲帕出來仔細地抹拭根本沒碰到她肌膚的手,直到他覺得手上幹淨了,把絲帕也隨手丟掉,拉動身邊細金索,那金索連著屋外的小金鈴,是用來叫喚下人的。

孟廷嬌臉色大變,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的小廝小五推門進來。

無顏道:“讓他們進來吧。”

小五道:“是。”

十幾個蓬頭垢麵的人戰戰兢兢的湧了進來。

孟廷嬌刹時間麵如死灰。

後悔之前害怕人多反而被明王察覺,竟沒多帶一個接應的人來,現在想叫人給國師報信都不行。

門剛要重新關攏,聽見小五道:“雲公子來了。”

無顏斜著眼睨向門口,不等人請,已經進來的雲末,撇臉‘嗤’地一聲,有好戲看,他豈能不來湊個熱鬧。

人已經進來了,無顏也不能把人請出去,漫不經心地道:“請。”

雲末也不客氣,自行坐到無顏旁邊的椅子上,瞟了一眼赤身**懸吊在花格架上的美人,又瞟了眼那群衣衫襤褸的人,這些人凡是沒有被衣衫麵料蓋住的地方,都積著厚厚的汙垢,完全看不見真正的膚色,不知有多長時間不曾洗過澡。

無顏不理雲末,隻瞥著孟廷嬌,懶懶道:“你們不必理會我這個人,想怎麽玩怎麽玩。”

這些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大牢裏,短的幾個月,長的有數年,這麽長時間沒碰過女人,現在這麽一個白生生水靈靈的美人任他們玩,哪裏還忍得住,爭先恐後地飛撲上去。

孟廷嬌見有人來,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隻要來人能幫她把消息傳出去,她就有希望得救。

但看清來人俊儒溫和的麵容,求救的話到了嘴邊卻直接咽了回去。

越皇是在他的協助下爬到的今天位置,國師知道以後,用盡了各種辦法想致他於死地。

而她是國師的人,他隻會想她死,又怎麽可能救她?

眼睜睜看著這些叫化一樣的人群向她撲來,恐懼得拚命掙紮,試圖把綁著的手掙脫出來,隻要手能自由活動,就算再多一倍的人數,她能讓他們盡數殺死。

突然聽見雲末溫和嗓音輕飄飄地傳來,“她的指甲有毒,隻要被劃傷一點,立刻見血封喉。”

如惡狼撲食的人群立刻停下,一起看向美人尖尖的玉指。

孟廷嬌身子一僵,看雲末那張無害的麵容時,就如同見了鬼一樣。

不可能,他沒見過她,不可能知道她的指甲是她殺人的利器。

無顏眼皮略抬,輕瞥了雲末一眼,像是怪他多事,口中卻道:“如果你們死在這裏,我承諾的事,可就不能算數了。”

那些人站在原地警惕地看著孟廷嬌的手,不敢莽撞上前。

有人看向左右,眼裏露出一抹喜色。

孟廷嬌發現那人神色有異,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花格架上竟放著一把火夾和一把老虎鉗,刹時間麵如死灰,越加的用力掙紮。

無顏看著哪同困獸的美人‘嘖嘖’兩聲,惋惜道:“還以為國師收藏的寶貝是個有見識的,沒想到竟連‘不死不休’都不認得。”

不死不休?

孟廷嬌飛快地看向綁在手腕上的繩子。

那繩子表麵上看,怎麽都隻是尋常的繩子。

但隨著她的掙紮,那繩子不但沒有鬆脫,而且自動縮緊,她掙紮得越厲害,它縮得越緊。

她皮膚細嫩,剛才用力掙紮,蹭破了些皮,滲出血珠,血珠滲進繩子,繩子竟開始扭曲,有鉤刺一樣的東西從繩子裏伸出,刺進她腕間的傷口處。

鑽心的痛瞬間從手腕上傳開。

如果說她之前還存著一分僥幸,這時真是徹底的絕望了。

不死不休,又叫噬血藤,並不是什麽繩子,而是活物。

它獵到食物的時候,就會死死纏住獵物,獵物越是掙紮,它纏得越緊,哪怕再硬的殼也能被它纏得碎去。

獵物一但被勒破了皮肉,藏在身體裏的勾刺就會伸出來,刺進獵物的身體,吸血肉為生。

它們的鉤刺有毒,那毒能讓獵物就算再痛苦,也不會死去,一直保持著鮮活,直到被吸食盡最後一點血肉。

所以噬血藤也叫不死不休。

噬血藤食量很小,一頭小羊能吃上好幾個月時間。

被噬血藤抓住的獵物可以數年不用吃喝,也不會死去,活活在感受自己被吞食的全過程,整個過程中的恐懼和痛苦已經不是一個‘生不如死’可以形容了。

孟廷嬌還沒有從被‘不死不休’的恐懼中回過神來,手上一痛,竟是有人拿著火夾把她的手掌夾住,接著看見另有人拿著老虎鉗夾向她修剪得極美的紅指甲。

“不要……不要……”孟廷嬌大眼睛裏湧上淚水,拚命搖頭。

她後悔剛才明王靠近的時候,貪戀他的絕世容顏,想與他快活之後再殺他,而沒有立刻向他動手。

雖然他當時對她戒備,但未必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而且就算不成功,也能有機會自我了結,不用像現在這樣落在他的手,任人宰割。

無顏笑了一下,聲音仍然溫柔嫵媚,“他們都是明天就要被砍頭的死囚,本王的承諾,幫他們完成一個未了的心願,或者給他們的家人一筆錢解決往後的生活,隻要他們今晚盡情地快活一回。嬌兒,你說他們會不會惜香憐玉呢?”

孟廷嬌唇一哆嗦,“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啊……”

她後麵的聲音變成了慘叫。

雪白的手指,被強行拔去指甲湧出的血色染紅。

孟廷嬌痛得渾身的抽搐,再沒有方才的風情,美麗的臉龐不住扭曲,偏偏噬血藤的毒讓她再痛,也保持著清醒,連痛昏過去都不會,一點點地感受著十根指甲被一根根拔去的痛。

雲末歎惜道:“都說明王溫柔多情,卻哪裏知道他才是最無情的那個。”

無顏翻了個白眼。

平時對任何人都體貼溫柔,實際上連自己的心都要算計的人,難道還能有情?

這個‘最無情的’也不知是誰?

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小指甲銼,慢慢地修著自己指甲,“這院子的前主人喜淫,卻又懼內,而他的妻子又是個極容不得人的,隻要發現他家男人跟哪個女人玩樂,哪怕是搶強回來的女人,也一定會立刻打死,並令人從那女人身上割下肉塊,讓廚房蒸煮迫她男人吃下,想讓她男人再不敢有其他心思。可惜,那潑婦這麽做,並沒能戒掉她男人喜淫的惡習。隻不過那狗官把玩女人的事,由明轉為暗。於是在自己家中修了間看是尋常,其實卻極不尋常的房間,那房間,隻要把門窗一關,房裏的任何聲音都傳不出去。他強搶回來的女子,任他往死裏糟蹋,也不會有人聽見。後來,皇上清查貪官,他自知逃不掉,便跑去找國師,求國師幫忙,說把這奢華的大院送給國師,當然也把這房間的妙處告訴了國師。但在越皇上位的風頭上,國師隻求自保,哪敢保他。於是這院子就充了公,至於這房間的秘密也就沒有人知道。”

孟廷嬌死死地瞪著前方妖孽的臉龐,更覺得看見的如鬼似魔。

這房間的秘密,連她也是最近才知道。

她來的目的是誘殺明王,為在眾人眼皮底下殺死明王,又不驚動別人,事先買通‘留居’的管事,讓他把明王安排在這間屋裏,這間屋子十分奢華,確實配得上明王的身份,而且還有好處得,自然答應。

他哪知道其實是孟廷嬌要借用這間屋子的隔間效果,讓明王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而事成,自有她的人在院子後門接她離開。

換成尋常的房屋,她這一聲聲慘叫,早劃破夜空,無人不知。

可現在,她在這裏受著酷刑,院外她的人卻毫不知情。

孟廷嬌頭一回知道什麽叫‘作繭自縛’。

顫聲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無顏抬眼,睨著她笑了一下,“我這點小伎倆比起國師,差太多。”

雲末似乎看得很是無趣,“還以為明王有什麽好手段,也不過如此,乏味得很,不如下盤棋如何?”

“沒興趣。”無顏繼續修自己的指甲。

死囚們在孟廷嬌上往死裏折騰,不但為了發泄攢了多時的邪火,更用來消減臨死前的恐懼。

對這種扭曲的殘忍景象,無顏和雲末一樣覺得乏味,不同的是,他看著孟廷嬌絕望的眼神,眼前浮過另一雙美麗的眼,那雙眼裏絕望和恐懼,絕不是這孟廷嬌此時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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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男主也要回歸了,姑娘們是不是很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