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誰惹的禍 (打劫月票)

如故媚然一笑,“對了,你才犯了心悚,估計受不了那刺激。不過俗語有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鳳流,你做個鳳流鬼,死得不冤枉。你死了,錢大當家的一定會很生氣,很難過,但你是在榻上快活死的,他就是再惱我,也不會……起碼明裏不會把我怎麽樣的。”

如故手指在他光裸的肌膚上一點一點爬過,向他小肚子一點一點靠近,“我在無顏那兒看到一個什麽式,叫‘觀音坐蓮台’,還很有意思……”

小開雖然沒經曆過男女之事,純潔得如同一張白紙,然無顏沒事就看黃本子,看得正大光明,無人不知。

如故說在無顏那裏看到的東西,他自然能想到是黃本子上的下流東西。

他不懂那些什麽‘式’,但如故現在正坐在他身上,他再是不懂,想一想也是能明白的。

小開臉色瞬間慘白,“我答應你。”

“要怎麽做,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不?”如故立刻住笑,從他身上滾下去,鑽出被窩,很體貼地給他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點脖子以下的肌膚。

錢家是天下第一商,最重的就是信用,既然小開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

如故眼裏閃著光華,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在等著做一件有趣的事,如果小開不是現在還光著,實在不能把麵前這純真的少女和剛才那淫邪無賴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小開把牙咬了又咬,才別開臉,不再看麵前這張臉,免得反悔毀了錢家多年的信譽。

“陳州氣候多變,忽冷忽熱,貨物不容易存放,特別是食品一類的東西,在這種環境裏很容易發黴壞掉,錢家商鋪為了防止這些東西不變質,挖了許多地窖來存放東西。你如果能在移宮裏,不被人知道的挖掘地道,和我們錢家商鋪的地窖相通,把人送進我們錢家商鋪的地窖,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把他送走。”

小開給如故出了個主意,同時也給如故出了道難題。

移宮裏還住著鳳金蓮和素錦,這兩位哪個是吃素的?

她們來陳州前豈能不遍布眼線,沒準她放個屁,都能傳到她們耳朵裏。

挖地道這麽大的動靜,想人不知鬼不覺,不是開玩笑嗎?

“做不到,是嗎?”小開幸災樂禍,“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能怪在下食言了。”

“陳州這麽大,誰知道你錢家地窖在哪兒?移宮在城東,如果你家地窖在城西,那這地道挖到猴年馬月去?於小開,你是找借口賴賬吧?”

“我錢家離移宮最近的商鋪不過一街距離,你做不到,隻能怪你無能,而不能賴我錢家不守信用。”

一街之隔,如故的眼睛立刻放了光。

一二三四的外祖父曾經幹的是挖墳的勾當,回去問問一二三四,或許能有辦法。

“地圖。”就算隻有一街的距離,也得有準確的位置,否則的話,做無用功是小,驚動不該驚動的人就麻煩了。

“我一會兒叫你送去。”錢家商鋪地窖的位置是隱秘的,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小開雖然答應了如故,但也不可能把錢家地窖的分布圖給她,隻能把離移宮最近的地窖位置另外臨摹出來給她。

“那我就回去等著了。”主意是有了,但到底成不成,還得問過一二三四,如故急著和一二三四商量,不願再在這裏浪費時間,跳下榻,往門口急走。

至於小開,她連一眼都不再多看,免得把他再看火了,他在畫圖時做點手腳,就能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小開鬆了口氣,瞪著她的背影,臉沉了下去,“我一定會取你性命。”

“你不會,起碼現在不會。”如故已經開了門,邁出了門檻,聽了這話,回頭過來,衝他做了個鬼臉,“你該感謝我給你治好了過敏症。”說完,笑嘻嘻地關攏房門,“我去幫你叫人。”

小開怔了一下,才回神過來,他從上到下被她動了個遍,他居然沒事,他雖然不近女色,但對那個折魔得他幾經生死的怪病也深惡痛絕。

驚訝之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知是喜,還是心酸。

但看著慢慢關攏的房門,想到如故那不要臉的無賴相,又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她說的不錯,他就算再怒再惱,再恨不得她死,但他不能殺她,起碼現在不能。

小開是錢家嫡氏的一脈單傳,他有不能碰女人的怪癖,如果他一直不能碰女人,錢家嫡氏就會斷子絕孫。

老爺子的嘴裏說他年紀還小,不要緊,實際上心裏比誰都急,和老爺親近些的外戚和親信沒有不知道的,小開同樣清楚。

他知道,管事前腳從門口走開,後腳就能把他可以碰女人的‘好消息’,火速傳給老爺子,老爺子接到消息定會樂上天,接著再傳去他的死訊,大喜大悲之下,老爺子一定承受不起。

老爺子親手葬了自己的兒子,強忍了喪子之痛,發誓一定要把他撫養成人。

他生下來就有心疾,身體特別的虛弱,別說像正常孩子那樣子瘋玩蹦跳,就是在花園裏走幾步,稍微被風吹一吹,都會心跳加速,呼吸困難,莫名其妙地暈倒下去。

他屋裏從來沒有斷過藥香,天下名醫不知看過多少,都說他活不過十三歲。

老爺子捶胸頓背,幾乎哭斷了腸了,把他當水晶人一樣子養在深宅裏,小心地奉著,不讓他動彈,更不讓他傷神,生怕碰一下,就會碎掉。

但隻要他活著,老爺子就不肯認命,到處尋求神丹妙藥,隻要能治他的病,哪怕一擲萬金也不會眨一眨眼。

於是他就成了許多騙子的搖錢樹,不過老爺子雖然愛孫心切,但多年行商,豈能是好騙的,上門行騙的人,不但不能得到好處,反而被錢家折騰得隻能淪落街頭,要飯都會被別的叫化欺負,苦不堪言。

漸漸地沒有真本事的人,也不敢再打他的主意。

那些年他不用讀書,不用練字,因為讀書費神,練字費力。

老爺子不讓他費神費力,所以不讓他讀書練字。

不過在他看來,隨時要死的人,做什麽都是浪費,讀了白讀,練了也白練,人一死,所有東西都灰飛煙散。

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在自家裏瞎混,打發時間。

在他六歲那年,老爺子得到消息,青崗山裏有一種怪魚的內丹可以治他的病,於是帶了他親自去了青崗山,高價收購怪魚內丹。

可是那魚太恐怖,老爺子重金請來的人,竟沒能抓到了一條怪魚,反而死了好些人在那水中,這樣子一來,再多的錢,也請不到人捕捉怪魚了。

老爺子不死心,認定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為了第一時間得到怪魚內丹,在麻婆村買了間房子,臨時住下。

他從小被養在深宅,從來不知道小孩可以任意在外頭瘋玩,突然間看見許多的小孩子在村子裏偷雞摸狗地瞎玩,羨慕得不得了。

然而他從小就是個風都能吹倒的病孩子,又是錢家的寶貝疙瘩。

他們一住下,麻婆村的人家就吩咐自己家孩子離他遠點,萬一把他碰到絆到,那就是天都要塌下來的大禍事。

這樣一來,村裏和他同齡孩子都見他如見瘟疫,暗裏叫他瓷罐子,意思是碰不得。

他氣憤不過,從老爺子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想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他才不是碰不得的瓷罐子,結果那些孩子遠遠看見他就跑得無影無蹤,他隻在一個最破的房子跟前找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小女娃一身破舊得不能再破舊的衣裳,不過小臉卻可愛得如同無錫娃娃。

小女娃睜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他,像是被他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到。

他覺得很有麵子,有些得意,上前把她抱住,又去親她可愛的小臉,學著村裏孩子流裏流氣的口氣,“寶貝,你隻要乖乖聽哥的話,哥就帶你回去做媳婦,讓你吃好的,穿好的。”

哪知那小女娃看上去嬌小柔弱,卻凶悍無比,她被他抱住,不能動,竟乘他親向她的臉的時候,突然張嘴向他咬來,一口咬在他的嘴上,在他吃痛怔神的時候,她猛地把他推開。

可他把她抱得極緊,她終究人小力小,沒能把他推開,但這樣一來,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抱著她一起滾進旁邊的池塘。

他在落水的瞬間,聽見有人驚叫了聲,“如故。”接著看見一個戴著麵具的少年丟下背上的柴,向這邊急跑過來,跳入水中,把他和小女娃弄上岸。

小開不會水,掉進水裏,喝了幾口水,就嚇得魂飛魄散,他身體本來就弱,被涼水一泡,加上受驚過度,當天就高燒不退,命懸一線。

等他的燒退去,人醒過來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

他迷迷糊糊中聽見老爺子冰冷氣憤的聲音道:“你別以為你暫時保住我孫兒的性命,這件事就算完了。”

接著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是他落水前聽見的那個聲音,“錢老爺子不是要怪魚內丹嗎,我可以幫你弄來,不過你承諾的酬金不能少。”

怪魚內丹是老爺子做夢都想要的東西,老爺子雖然不相信他重金請了那麽多高手都沒能弄到的東西,這個少年可以弄到,但終究冷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他雖然高燒退去,但身體越加不如以前,而麻婆姑實在窮得要什麽沒什麽,老爺子怕他再有閃失,匆匆帶了他離開青崗山。

經過這件事,等他清醒過來,一看到女人,就想起落水後窒息的恐懼,再不讓女人碰他,就連以前服侍他的丫頭給他換衣服,他也會想到出水後,吐水時胃裏翻江倒海的滋味,忍不住地嘔吐,甚至出疹窒息。

原本身體就差的他,經過這次,身體更不如以前,幾乎連房門都不能出了。

爺爺怕他悶,找來各種有趣的書給他看。

可他看了以後,反而更加向往外頭的世界,也就越發的孤獨,於是不管那些書再有趣,他都不願再碰一碰。

為了打發時間,又不會讓自己生產那些想卻不可能去做的想法,他整天做的事隻有兩件,看賬本和計算。

這兩件事在他人眼中,最為枯燥,卻最適合他。

別的孩子在玩耍中長大,而他卻是在賬本堆裏長大。

老爺子怕他失去生存的意誌,對著他時,總是沒事一樣笑笑嗬嗬的,但他常看見老爺子背轉身抹眼淚。

於是,他努力地活著,不為自己,隻為了老爺子和錢家。

後來真有人送來怪魚的內丹,他服下怪魚內丹,身體果然好了不少,但那人沒有要當初老爺子承諾下的巨額酬金,隻要錢家承諾一件事,隻要老爺子答應,他會按時送來怪魚內丹,並設法治好他的病。

轉眼七年過去,他已滿十三,他還活著,於是錢家向對方實現自己的承諾,他為了那件事,進了臨安府。

如果如故死在他手上,錢家也就失信於那人,老爺子和那人之間的協議就此結束。

那個人不會再給他提供怪魚內丹。

小開從小患病,對生死早看得淡了,但他是老爺子活著的唯一想念,如果他死了,老爺子也就徹底跨了。

他一想到爺爺背著他時,那雙幾乎絕望的眼,心裏就一陣一陣的抽痛。

老爺年紀己大,實在經不起這樣子的折騰。

即便是如故對他做下那樣過分的事,隻要錢家和那個人的協議還在,他就不能殺如故。

等老爺子百年以後,他才敢動如故。

小開望向窗外樹梢上的自由自在跳來跳去的小鳥,羨慕地一聲輕歎。

他能不能活到為老爺子送終?

如故離開錢家商會,回到寢宮,遣開小丫頭們,隻留下三順和一二三四,把挖地道的事說了一遍。

一二三四麵麵相覷,露出為難之色,平時最能說的一梅這時也啞了。

如故苦笑,自己太異想天開了,她們外祖父精通此道,但他去挖墳,不可能還帶上四個小丫頭來拖後腿的,而她們四個從小離家接受訓練,去哪裏學挖墳去?

她不願一二三四為難,地道的事,她再另想辦法,笑了一下,道:“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不行就算了,你們不用往心裏去。”

二蘭道:“不是不行……”

如故眼裏閃過一抹意外,“是有什麽難處麽?”

“我娘就生了我們四個就死了,我爹另外又娶了妻子,外祖父怕我們受欺負,就把我們接了回去,他外出幹活的時候,往往幾天不回來,他怕我們餓著,也就把我們帶在身邊的。我們四個整天在地道裏玩,雖然沒做過,但方法還是會的。這移宮裏到處是鳳金蓮和素錦郡主的人,而我們雖然看得多,但沒真正做過,肯定沒有我外祖外的本事,估計不能像外祖父那樣,在皇宮下挖洞子也不會弄出一點動靜,被人察覺。無論是鳳金蓮還是錦郡主和國師來往都十分密切,隻要被她們任何一個人察覺,就瞞不過國師。一旦被國師知道,人不但送不出去,還會連累國師。”

這個問題,如故也考慮過,但小開敢出這樣子的主意,自然有他的道理。

小開不可能拿錢家在陳州的數千性命開玩笑。

這時,外麵傳話,說小開公子送了新鮮的水果給皇上,皇上龍顏大悅,給各位主子一家分了一些。

送水果來的人是越皇身邊尋常的下人。

如故向三順使了個眼色。

三順開門接下水果,把水果遞給如故看。

如故隨手拿起一個橙子,聞了聞,“到是新鮮,不過我不怕酸,你們拿去分了吧。”

一梅上前把水果籃接下,拿了出去。

如故又示意三順賞了送水果來的嬤嬤。

嬤嬤千恩萬謝地出去。

出了門掂著手中碎銀,嘴角卻是一撇,“小氣,就給這麽一點。”

正好從素錦那邊出來宮人瞧見,取笑道:“吆喝,臨安郡主就給了這點?”

嬤嬤心情本不好,被人一笑,更加不舒服,哼了一聲,“那丫頭怕酸,不喜歡吃橙,接了橙直接打發給了丫頭,她自個都不喜歡,哪能有好心情打發我們,我們也就跟著倒黴。”

宮人眼睛一閃,又說笑了兩句,推說想要出恭,讓那嬤嬤先回去。

嬤嬤看宮人一臉喜色,想來得了不少打賞,心裏更不痛快,也不愛站在這裏給人奚落,轉身走了。

宮人等嬤嬤走遠,穿進另一條小路,鳳金蓮的大丫頭正等在那裏,宮人行了個禮,“姑娘。”

丫頭見後頭沒有跟著,小聲問,“怎麽樣?”

宮人道:“錦郡主聽說是皇上賞的,當著奴才的麵就叫人剝了個,而臨安郡主怕酸,壓根沒碰那些水果,就賞了下人。”

丫頭賞了宮人一錠銀子,“你今天沒來過這裏,也沒見過我。”

宮人大喜,忙道:“奴才隻是出了回恭,耽擱了點時間。”說完,彎著腰離開。

宮人走遠,鳳金蓮從假山後麵轉出來,丫頭迎上去,“公主,看來是國師多慮了,如果錢小開要和如故搞什麽事,直接找她就好,根本沒必要弄什麽水果。”

鳳金蓮也這麽認為,錢家送水果,自然是為了討好越皇。

畢竟商家和皇家總有千絲萬縷清不清的關係。

但她生性多疑,而國師又讓她查,她也不禁起了疑心,但得出這樣子的結果,又覺得國師這麽做真是多此一舉。

她哪裏想到,一梅拿了水果出去,轉了一圈又回到如故房中,手中卻多了一張錢家商會地窖一角的地圖。

如果小開自己回移宮,國師一定會加倍的防範,錢家商會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國師盯得嚴嚴實實的,雖然錢家商會的人多,但稍有不慎,就會被國師看出蹊蹺。

小開這麽轉一圈就不同了。

東西雖然是他送出去的,但是越皇賞給各位主子的。

送水果的下人,也是尋常下人,隻不過分派水果的宮女是錢家在越皇身邊的暗眼,這個暗眼除了錢家個別要緊的人物,沒有人知道。

暗眼通過特殊的方式,知道自家主子的指示,把做了手腳的果籃分給去如故屋裏的嬤嬤。

給主子送吃的東西,防止途中被人做手腳,比方說下毒什麽的,所以都不會是一個人。

那麽路上,自然沒有人敢去翻看皇上送出去的東西,那籃水果自然也就會原封不動的送到如故手上。

如故知道小開要給她送地圖,所以一聽說是小開送進宮的水果,就已經想到小開這麽做的目的,故意表現出不喜歡那些水果,讓一梅拿出去分了。

一梅確實拿水果分給了眾丫頭,不過一梅是經過訓練的,身手極快,而且又擅長偵察,接過水果的時候,就看出玄機,出門的那點功夫,就把藏在果籃間隙裏的地圖取出,然後連水果帶籃子的全給了下麵丫頭。

所以送水果這件事,表麵上看都是隨意而為之,小開和如故沒扯上半點關係。

實際上,小開卻把地圖暗中交到了如故手中。

如故看著地圖,和一二三四交換了個眼色,眼裏均有喜色。

從地圖上的標示來看,錢家商會離移宮最近的地窖竟然就在無顏的院子外麵。

也就是說,如果從無顏的院子裏挖個洞,就能連通錢家地窖。

一梅看完,秀眉微鎖,“地方到是不遠,但如果在明王院子裏動土,還是瞞不住。”

挖地道不是小工程,平白在無顏院子裏打個洞,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有問題。

如故卻揚眉一笑,“誰說要在院子裏動土了?”

一二三四有些懵,挖地道不在院子裏動土,那還在哪裏動土?

如故神秘一笑,朝她們勾了勾手指,一二三四湊了過去。

如故在她們耳邊說了幾句。

一二三四眼裏閃過詫異,接著變成了解。

三順抿嘴偷笑,“明王肯嗎?”

如故學著無顏眨了眨眼,“不肯也得肯。”

接下來,如故以和明王多親近,便於發展感情為理由,搬去了無顏隔壁院子。

如故這次搬院子,搬的算是徹徹底底,不但她本人連著丫頭,連她保下來的少年也一並搬了過去。

至於那個少年,是她得罪了國師才保下來的,少年的案子還在查,在出結果以前,如果人出了事,國師那邊沒辦法交待不說,衙門那邊也交待不了。

如故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著,保證他的安全,也是理所當然。

移宮裏遍布國師的眼線,隻要少年不出移宮,搬到哪裏,對國師而言都沒有區別。

然而如故把東西和少年放在了隔壁院子,她自己卻帶著隨身的幾個丫頭進了無顏的屋子就沒再出來。

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帶過去的陪嫁丫頭,大多數會給自己丈夫收房,一來方便服侍,二來也籠絡丈夫的心。

如故去親近明王帶著丫頭也就不是什麽稀奇事了。

越皇巴不得如故和明王生米煮成熟飯,讓婚事鐵板釘釘,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鳳金蓮得到消息,氣得渾身發抖,猛地一錘桌子,罵道:“不要臉。”

素錦反而淡然,冷哼了一聲,“狗男女。”

在她看來,如故在北朝時就三天兩頭往‘花滿樓’跑,想方設法勾搭無顏,而無顏一直半推半就,明裏不搭理如故,實際上又百般引誘如故。

這時兩人得了名分,還能把持才不正常。

素錦的心本不在無顏身上,而是心心念念地想要雲末。

雖然覺得這樣一來,更沒機會拉攏明王,但如故當著雲末的麵和無顏滾成了一堆,雲末對如故的心不可能不冷。

雲末對如故的心思淡了,就意謂著她的機會來了。

所以對如故的作為罵歸罵,私底下卻暗暗歡喜。

再說國師的意思,讓她盯緊那魔族的小子,如故顧著快活去了,哪還顧得上那小子,國師交給她的任務也就更容易完成。

另外,外頭有話悄悄傳開,說如故前去找小開鬧得不歡而散,如故一氣之下投入了明王懷抱。

如故和她的幾個公子一直不和,不是秘密,如故去找小開的時候,國師雖然不認為如故有膽子把魔族少年送走,但如故去找小開,多半跟魔族少年有關,他不能不防。

所以才會對小開送水果進移宮的事那麽警惕,宮裏傳出消息,說水果沒問題,他仍不肯相信。

聽見傳言,又派了人去打聽,說錢家少當家自從如故離開後,臉色就極為不好看,誰惹他誰倒黴。

國師認為小開多半是不願錢家扯進他和如故的這聲是非,於是拒絕了如故,以如故不可一世的性格,被人拒絕,哪能不鬧,所以二人才會鬧僵。

這樣一來,國師對錢家的戒備也就鬆了些。

如故原以為無顏外出找線索並不在移宮,才敢明目張膽地住進無顏的寢院,大大咧咧地讓一二三四把裝著鐵鏟鐵鎬頭的箱子放下,哪知進了屋,卻見無顏背對著門口坐在桌邊。

如故懵了,怪不得小五見了她,也不攔一攔,原來這家夥根本沒離開。

無顏在,她搬過來不是等於送小綿羊進狼窩?

無顏動了一下,慢慢轉身過來。

如故臉色微白,立刻退到門邊,幹咳了一聲,“我隻是來看看……”不敢看桌邊妖孽,扶了門框就往門外溜。

身後忽地傳來一聲低笑,那聲音溫軟如陽春之水,“帶來的東西不要了嗎?”

如故邁出去的腳尖還沒落地,整個人僵住,下一瞬,飛快回頭轉身,向桌邊人看去,入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清秀俊逸的臉容。

如故看清那張臉,視線立刻轉下,看向他那身和他那張臉格格不入的花衣裳。

草綠色的絲緞上織著豔紅的芙蓉花,花心的金絲被陽光一晃,幻化出朦朦朧朧的光華,極盡的奢華。

原以為隻有無顏騷包才穿得出味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居然還很好看。

雲末隨著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衣服,臉上難得的露出一抹不自在的神色,手握成拳遮著嘴輕咳了一聲,“無顏去了給你辦事,如果國師知道他這時候不在,難免生事,所以……”

“所以拉了你來當替身。”如故看清他那身穿著時就已經明白。

雲末微微一笑,默認。

無顏離開,要想瞞住國師安插在移宮裏的眼線,就得有人在這裏冒充他。

雖然說隻要有人穿上他的衣服,在這屋裏坐坐,讓外頭暗眼偶爾看見就可以,但要防的不僅僅是暗眼,還有鳳金蓮。

鳳金蓮追求無顏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無顏在越國的時候,鳳金蓮閑著沒事就在無顏周圍轉,對無顏舉止言語自是熟悉。

下人假扮無顏,見著鳳金蓮,隻要有半點慌張,就會被鳳金蓮察覺。

雲末是天塌下來也不會動容的人,不會像尋常下人那樣見著公主級人物就慌亂得不知所措。

加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對手。

雲末和無顏鬥了多年,雲末比誰都了解他,所以由雲末來假扮他,魚目混珠,是最合適不過的。

有雲末這個冒牌貨坐鎮,如故對自己要做的事更肆無忌憚。

立刻返回屋裏,招呼三順關門,一二三四動工。

三順和一二三四對如故的做法本來還有些擔憂,但見雲末在,反而放下了心,門一關就從箱子裏取出挖掘地道的工具,揭開地毯,在屋角隱蔽處撬開大理石地磚,挖起地洞。

一二三四長得嬌滴滴的,但幹起挖地道的活,卻熟悉而麻利。

如故站在一邊看著,都有些懷疑她們四個這幾年受的訓練是挖墳訓練。

雲末也是想到了這招,才會建議如故找小開幫忙,但如故居然大張旗鼓地在無顏屋裏動土,仍讓他有些意外。

無顏這個人什麽都求最好,這裏雖然隻是越皇的移宮,他不過是暫時小住,但仍收拾得極為講究,等他回來,看見他的屋子被人掘出個地洞,到處是泥,不知要氣成什麽樣子。

雲末甚至能想到無顏氣黑臉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你就不怕無顏……”

“你怕嗎?”如故不答反問,如果無顏在,如故還有所顧忌,現在無顏不在,她怕個鬼,就算無顏回來,洞已經挖了,人也送走了,無顏生氣也是沒有用的了。

“我為什麽要怕?”

“因為我們是同夥。”

“同夥?”

“是你讓我去找小開幫忙,我是照著小開給我出的主意來辦,所以我們是同夥。”

“雲末隻是建議郡主請小開幫忙,並沒說要在無顏這裏動土挖地洞。”

“你這話說給無顏聽去。”

如故兩眼望天,她發誓,雲末一定是提前想到這個方法,才會建議她去找小開的。

他把人推下了水,卻想站在岸上裝無辜,做夢吧。

再說,既然雲末在這裏裝扮無顏,那麽這裏出了任何事,雲末都要負一定責任的。

她動工之前,雖然沒有和雲末商量,但整個過程,雲末沒有阻攔,那麽她就當他默許,無顏回來看見,鬧起來的話,就算她應付不了無顏,也可以推給雲末,雲末一堆的花花腸子,一定能擺平無顏。

如故的視線落在雲末的肩膀上,另外,雲末身上或許還有她想揭開的秘密。

雲末隨著如故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肩膀,眸子微微一黯,笑了一下,起身走向門口。

“你要去哪裏?”如故拽住他的衣袖。

“郡主要做的事,是鐵了心要賴給雲末,雲末總要去打點一下。”

如故直視著他的眼,在他的眼睛裏看不見半點閃避和心虛。

雲末麵色溫和地凝看著如故,“郡主真以為隻要關上門,就可以躲過國師的耳目?”

如故放手,笑嘻嘻地道:“無顏的衣服,你穿著也很好。”

雲末臉上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幹咳了一聲,飛快而去。

如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淡去。

金竹在她手上,就算金竹什麽也不告訴她,憑著金竹身上的魔紋,她能聯想到殤王和魔族有關,而且可以猜到殤王身上的圖紋可以隱沒。

圖紋已經不再是問題,這些問題,如故能想到,聰明如狐的雲末,又怎麽可能想不到?

她已經不用懷疑雲末就是殤王,是小郎。

他對她做下了那些事,怎麽還能跟沒事一樣周旋在她身邊?

看著她的眼,怎麽能沒有半點心虛?

如果他真的不是小郎,也就罷了,如果是的話,隻有兩種可能。

一,他真是演戲的天才,有好萊塢影帝的能耐。

二,她隻是他複仇的棋子,除此以外,在他心裏,她什麽也不是,她受辱,委屈,他都不在會乎。

如故想到第二點,心髒猛地一抽痛,眼底微微發燙。

轉眼一夜過去。

天剛剛亮,素錦的奶娘馮媽媽匆匆跑到素錦榻邊。

素錦猛地一掀幔賬,從榻上探出身來,“怎麽樣?”

馮媽媽小聲道:“雲公子屋裏沒有任何動靜。”

素錦立刻起身,“備水。”

馮媽媽忙拉住她,“姑奶奶,這時候,你可不能去找雲公子。”

“他屋裏越沒動靜,就說明他越生氣,我這時候去陪著他,安慰他,他一定會感動。”

“雲公子是感動了,可是皇上那兒呢?”

雲末是越皇最看重的人,如故的做法雖然讓雲末心寒,但如果素錦這時候去安慰雲末,隻會讓越皇認為她在乘機拉攏雲末,那麽越皇就會對她產生戒備,被帝王防著,絕對是後患無窮。

素錦隻想著乘這機會,把和雲末的關係拉近一層,竟忘了這層關係,聽馮媽媽提起,才微微一怔,但一怔之後,仍不肯放棄親近雲末的機會,“我偷偷的去。”

“姑奶奶,這是皇上移宮,到處是皇上的眼線,怎麽可能瞞得過去。這時候,你不但不能去親近雲公子,反而要和雲公子疏遠,讓皇上放下對郡主的戒備,隻要皇上不防著你,以後辦事就容易。”

“馮媽媽,你知道我對雲末的心思,這麽好的機會,難道我就這麽放過了?”素錦為了得到雲末做了那麽多,甚至和如故搶那想想就讓人惡心的西門政,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讓她這麽放棄,她怎麽甘心。

“郡主這是當事者迷。”

“什麽?”素錦對奶娘的百般阻撓有些不悅。

“現在雲公子的處境越是不好,雲公子對如故才會越寒心。現在郡主去看雲公子,雲公子雖然會有些感動,但同樣會衝淡他對如故的憤怒。等回了臨安府,如故再對他好些,他的心難免又活了。所以這時候,郡主不但不能去看他,反而要把如故和明王的事傳得再沸沸揚揚一些,讓他再難受一些,難受到對如故徹底死心。到那時郡主再向他示好,和現在的情形一定不同。”

馮媽媽說的頭頭是道,素錦雖然不舍得這次機會,心卻活了。

馮媽媽察顏觀色,接著加了把火,“等雲公子對如故死了心,回了北朝,郡主還怕沒機會嗎?”

“你說的對。”素錦長舒了口氣,重新回到榻上,“你派人去把如故在明王屋裏整夜未出,如何親密的事多傳傳,傳得越多人知道越好。”

“是,老奴這就去。”馮媽媽鬆了口氣。

她是素錦的奶娘,也是王妃的親信,王妃一再交待,在越皇麵前行事一定要低調,千萬不能碰雲末,雲末是越皇底線。

如果素錦任性胡來,碰到越皇的底線,以後越皇事事針對王妃,萬一發現王妃這些年的籌謀部署。

王妃為了大業,與國師聯手。

太上皇雖然離不得國師,但對國師卻已經設防,她現在要把國師控製在她能控製住的權限內。

這件事,如果被越皇知道,必定會告訴太上皇。

太上皇雖然老了,卻眼不瞎耳不盲,一定會順藤摸瓜地查下去,一旦證實了王妃和國師聯手,打破了太上皇心裏的平衡,後果不堪設法。

小劇場:

如故:“小開,你這過敏的毛病,我給你治得好了不少,你是不是該好好地謝謝我?一聲‘謝謝’神嘛的就算了,要謝就得來就實際點的東西,我也不貪心,欠你的一億多金免個單就行了。”

小開:“免這單不是問題,不過這麽大金額的債務,我也不能一個人說了算,我把因果一一向老爺子說說明白,我想老爺子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如故:“什麽因果?”

小開:“比如說我那會兒在麻婆村是怎麽落水的……”

如故打了個哆嗦,“還是算了。”不管在誰眼裏,一個小孩抱抱另一個小孩,都不會什麽大問題,可是把小開推下水,落下這要斷子絕孫的怪病,對錢家而言就是天下的罪,她可不想招惹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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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開是不是很可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