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玩那什麽式

如故記得那些黑衣人救下小郎的時候,叫他:“太子。”

心頭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呼吸一緊。

“無聊。”如故開門,吸了口新鮮空氣,換作平時,這種感覺會很舒服,但有無顏的那些話,讓如故覺得自己是站在臭水溝麵前吸氣,吸進去的全是臭味,十分倒胃口。

轉頭見一身淺灰衣服的四兒,坐在廊下抱著本書在看,雖然一身半舊的衣裳,卻幹幹淨淨,讓人看著很舒服。

“四兒。”如故在這裏看見四兒,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又了然了。

她去參加神算會,雲末都讓他跟著,她到石海村,又豈能不帶上他。

四兒收了書起身,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禮,“郡主。”

“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事想問你。”如故不理跟在她身後惡心她的無顏,親親熱熱地拉了四兒坐下。

四兒臉上一紅,卻沒反抗,順著如故拉拽的力道坐下,“郡主有什麽事想問四兒?”

有四兒在,無顏不好再跟在如故後頭胡說八道,站到一邊,逗掛在廊下的鸚鵡。

斜著眼打量平平無奇的四兒,再看如故一臉歡喜的模樣,難道她好的竟是這口?

如故瞥了無顏一眼,無顏立刻轉頭,裝作沒看他們,吹著哨子逗鳥。

如故直接無視了他的裝模作樣,拿過四兒手中的書,隨手翻看,是一本遊記,低聲道:“那東西在附近嗎?”

“不在。”

“我昨晚在海底和熔洞裏看見那東西。”

“郡主是想問四兒,為什麽在那兩個地方可以看見,是嗎?”

“嗯。”

“以前這海裏盛產珍珠,那時石海村附近沿著海岸住著數萬的百姓,這些百姓均是漁人,靠打撈海底的珍珠賣去世界各處為生。這裏的珍珠能養活這麽多人,自然會引來好奇的人,查探這裏盛產珍珠的原因。”

“珠貝可以養殖,盛產珍珠也不是稀奇的事。”殤王都能造出潛水艇,有人能養殖出珠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四兒眼裏閃過一抹詫異,“郡主也知道珠貝可以養殖?”

“在書上看過。”如故不好說在二十一世紀時,養珠貝的人多去了。

“郡主說對了,這裏確實有人養殖珠貝,不過養殖珠貝的不是這一片的漁民百姓,而是蛟人。”

“蛟人?”如故驚訝,難道真有傳說中的蛟人?

“確實是蛟人。”四兒輕點了下頭,“據說那時石海村的百姓和蛟人達成協議,這些漁民百姓為他們提供他們想要的,而他們為人類提供珍珠。”

“他們想要什麽?”

“和平和保守秘密。”

“和平?保守秘密?”

“是,說是和平能保持這片海域的純淨。至於保守秘密,就是不讓外頭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這裏的人做到了?”

“是,這一片百姓有數萬人,卻都很溫和,即便是偶爾有爭執,都能和平的解決。”

如故沒想到石海村以前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四兒接著道:“蛟人極美,又能泣淚為珠,還有世上最美的聲音,但他們有嚴格的種族觀念,絕不允蛟人和人類許相愛,更不允許生下孩子。而人類視蛟人為妖,雖然靠著蛟人養殖珠貝為生,卻看不起蛟人。蛟人和人類雖然和平共處,不過是各得所需罷了。”

“後來呢?”如故歎了口氣,蛟人也就是傳說中的美人魚,美人魚和人類相愛的故事,在哪個年代,哪個國家都悲劇。

“前來查看這裏盛產珍珠的人是東臨國的太子,他問遍了這片海域的百姓,也隻得知這片海底有不少珍珠,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打聽到。就在他要離開的那一晚,不甘心地親自下水最後一次查看。他遊了很遠,竟聽見海上有女子在唱歌,那聲音是他一生中聽到了最美好的聲音,不知不覺得尋著歌聲去了,結果他在一個海島上看見一個極美的姑娘。那姑娘發現了他,跳到海裏逃了,他等了很久,那姑娘都沒有再回到岸上。他遊回去的路上遇上了台風,差點死在了海裏,被人救了,救他的人竟是他看見的那個姑娘,那姑娘卻是個蛟人。”

無顏逗鳥兒的手停下,眼解斜睨向講故事的四兒,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鄙夷。

“所以他發現了蛟人的秘密?”

“可以這麽說。”

“他把這秘密告訴了別人?”

“沒有。”

“那……”

“他愛上了那姑娘,後來他每天晚上都去那島上找那姑娘,可是再沒有見過那姑娘,直到他父皇召他回去,他不得不離開,最後一次去了那海島。”

“他見著那姑娘了?”

“見著了,並做下了不該做的事。他決定帶姑娘一起離開,回去後,娶姑娘為妻。但他們的事立刻被姑娘的父親知道了,太子怎麽也沒想到,那姑娘是蛟人國的公主,蛟人王不願醜事外揚,派了她哥哥,也就是蛟人國的五皇子來抓她,結果他五皇子上岸後被另一批尋找海底秘密的人發現,並設計擒住,逼他說出海底的所有秘密,五皇子抵死不從,被活活打死。等公主和東臨國的太子發現,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那些人發現蛟人不但長得美,而且能泣淚成珠,並且破開了五皇子的身體,發現他體內還有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珠……東臨太子把那些人打殺了,為公主報了仇,並且保住這個秘密,但沒想到,被他打殺的人中,有一個詐死逃脫,這個秘密最終被傳了出去。”

如故皺眉,如果這個故事,不是虛構的,那麽這就是這片海域的噩夢開始。

果然四兒說,因為五皇子死了,公主不得不回去向父親請罪。

蛟人王痛失兒子,恨死了東臨太子,要把東臨太子淩遲雪恨,公主執刑的前一夜,偷偷救出東臨太子,並送他離開。

蛟人王大怒,把公主關了起來,再不讓她上岸。

太子回到東臨,悄悄告知父親,要娶蛟國公主為妻的事。

東臨皇得知自己最疼愛的兒子,竟要娶下賤的蛟人為妻,氣得差點瘋掉。

狠狠地打了他一頓,把他鎖進地牢,隻要他一天不死了那心,一天不放他出來。

東臨太子不知道,他被關在地牢的那段時間。

那片海域的秘密已經傳開,各國開始派人來抓蛟人。

抓回去或淫玩,或逼他們泣珠,不從的就殺死取珠。

等他逃出地牢,去到石海村時,那片和平的海域成了人間地獄。

無顏聽到這裏,眼裏的不屑的玩味退去,握著小鳥勺的手緊得指節微微發白。

如故眉頭微蹙,安靜地聽四兒說下去。

那些人為了搶奪蛟人,相互開戰。

幾國交戰的地方,戰死的將士不計其數,因為戰線太長,海上補給遇上困難,那些官兵就四處搶掠,讓這方圓數百裏的百姓民不聊生。

後來,能吃的全搶完了,沒吃的了,就捕捉漁民殺人食肉,屍骨沉於大海。

這片純淨的水,被血染紅。

這片海底沉著數十萬的屍骨,陰煞之氣,可想而之。

這海底自然成了怨魂的極樂世界,它飽吸了陰煞之氣,身體自然濃重,如故這具身體與它又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如故能看見她。

“那東臨太子找到公主沒有?”如故雖然以前過的是打打殺殺的日子,但終究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喜歡聽各種版本的愛情故事,最關心的不是戰爭,而是那對相愛的人。

“不知道,隻聽說這海裏成了埋骨之地,別說蛟人,就是珍珠都找不到一顆了。”

“這是故事吧?”

“家師說是真的。”

“你師傅是……”

“長清。”

如故手中翻著手跌落地上。

無顏微微一怔,看四兒的眼神裏多了分審視。

四兒撿起地上的書卷。

“長清現在在哪兒?”如故的心頭像被一隻手緊緊抓住,緊得讓她透不過氣。

長清是小郎父親的朋友,也是他們生活在麻婆村時,唯一會時常來看望他人間的人,他和小郎矣師矣友,如果找到長清,能知道更多小郎父親的事,或許有希望找齊三生石。

“家師去了雲遊,不知去了哪裏。”

“那你怎麽進的臨安府?”如故微微失望。

“家師讓我去北朝帝都找地方住下,說他以後會回來找我。我對北朝帝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住下才好,正好遇上雲未,就隨了他去了臨安府,管那書庫。”

“你以前就認識雲末?”

“師傅在越國講道時,他總會去聽,所以認識。”

“原來是這樣。”如故瞟了眼微埋著頭,不知在想什麽的無顏,“海底是因為殺伐太重,那熔洞呢?”

雖然說神秘之門開啟的那天,死了不少人,但這一二百人與海底的數萬人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這樣的地方,能有多重的陰煞之氣?

“聽師傅說魔君雲溟埋身那熔洞之中。”

如故想起殤王說過的有關魔君的故事。

說人類的殺伐汙染了天泉水,害得魔族的百姓民不聊生,而這裏正是因為世人的貪念,才造成了慘不忍睹的掠殺,汙染的這片海域。

難道,這裏就是他所說的天泉泉眼的所在?

如故輕撫袖中的三生鐲。

不知道為什麽,這和她沒有關係的故事,卻牽動她心底深處隱隱地痛。

“東臨國有沒有參於那場掠殺?”

“沒有。”

“但據說原本性情溫和的東臨國太子找不到蛟人公主,回去後變得十分暴虐,而且娶了許多妻子,他就是現在的東臨皇。東臨皇有五個兒子,那五個兒子,除了奴婢所生的四皇子,另外四個兒子都是宮鬥的好手,但鬥來鬥去,竟到現在還沒立儲君。據說東臨皇除了不待見四皇子以外,對另外幾個兒子都是一視同仁,所以才想不好該把位置交給誰。”

如故道:“會不會是最不待見的,才是愛之刻骨的那一個?”

一聲沒出聲的無顏,撇了嘴角,“白癡。”

如故不認同無顏對她的評價,“小說常說的,君主為了保護最喜歡的妃子或者兒子,就會故意冷落疏遠他們,免得他們成為宮鬥的目標,被人暗中害死。”

四兒道:“東臨國的四皇子還在幼兒時就已經遺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如故不知道到還有這事,想了一會兒,道:“或許是為了預防被人害死,故意送走的呢?”

“你編故事呢?”無顏鄙視地瞥了她一眼,繼續逗鳥。

“也不是沒有可能,是不?”如故睨向無顏,隻見他微仰著頭,半眯著眼睛,長密的睫毛在白皙的麵頰上映出一道墨黑的小扇子,如濃墨勾出來的眼瞼根部成極好看的弧度微微上揚,自帶出讓人春心動漾的嫵媚之色。

肌膚盈白光潤,吹著哨子的唇在陽光下幻化出一點豔色。

模樣明豔動人,卻又半點不嬌嬈做作,十足的男兒氣。

人長得極美,又有一把好嗓子。

無顏見如故一直盯著她看,在臉上摸了一把,“**了?”

“其實,我覺得你挺像蛟人的。”如故勾唇一笑。

“你瘋了吧?”無顏難道得的垮下了臉,丟下鳥勺,摔門進屋。

“不就開了句玩笑,用得著這麽凶麽?你把我丟到太沙島,差點死掉,我也沒對你怎麽著。”如故鄙視了一下無顏。

“蛟人被人類看不起。”四兒小心提醒。

“你會嗎?”如故起身撿起掉到地上的鳥勺,“反正我不會。”

蛟人無償地奉獻,為人類養殖珠貝,求的不過是一點和平,善良無爭,卻因為人類的貪婪,招來殺身之禍。

人類才是最肮髒,最自私的一類,又憑什麽看不起別人?

為了滿足自己的貪念,殘害生靈,甚至不惜慘殺同類食其骨肉;汙染天泉之水,害魔族的百姓輾轉在煉獄之中;又為了顆靈丹,挑起戰火,一城一城地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

如故甚至在想,魔族未必是魔,那些被私欲貪念占據的人心才是魔。

四兒看著如故的眸子清澄透亮,一抹開心的笑意在眼角化開,“以前他們都說郡主自私殘暴,我看你卻很好。”

如故輕咳了一聲,那是他沒接觸以前的‘臨安’。

無顏開窗,探出半邊身子,“照你這麽說,她是溫柔賢良的了?”

四兒臉上紅了一下,他雖然不知道如故是不是溫柔賢良,但覺得她很好,“她……心眼好。”

無顏扇子在指頭上轉了一圈,鄙視地睨向如故,“我怎麽看到的卻是最沒心沒肺的那一個?”

如故瞟了他一眼,“那是你眼神不好。”

無顏勾了勾一邊嘴角,無語地笑了一下,“還是最不要臉的一個。”

如故看著他,不反駁,對她而言,臉皮實在沒什麽價值。

故事聽完了,如故又開始好奇到底有什麽事,能讓雲末和止燁他們全部出動,起身伸了個嫩腰,“我要出去走走,一起嗎?”

四兒還沒回答,無顏道:“雲末叫你呆在這裏,哪裏也別去。”

“他讓我呆著就呆著啊?”如故一拉四兒,“出去逛逛。”

四兒為難。

如故趴到無顏的窗口上,臉湊到他麵前,“一起去?”

“不去。”無顏回答得很幹脆。

“你不去,萬一我出了什麽事,你怎麽向雲末交待?”

“他隻要我在這裏看著你,你出去出了什麽事,跟我沒關係。”無顏扇子輕挑如故下巴,“其實你出了事才好,世上少個禍害。”

“我是禍害,你就是禍水。”如故一把奪了他手中扇子,在他耳邊吹氣,小聲道:“你不去,我就真和你玩那什麽式。”

無顏癢得脖子一縮,擺出個**的誘人姿勢,“好呀,我正好有些日子沒碰女人了。你人品雖然次點,但這臉這身子骨還算過得去。”

如故低頭,視線落在他腿間,“你知道我那方便經驗不多,又不喜歡臨陣學習,要不你和柳兒做個示範,等我看會了,我們自然能如魚得水……我聽說柳兒就在石海村附近。”柳兒在石海村附近,是一二三四帶給她的消息之一。

無顏身子一僵,續而笑道:“我差點忘了,石海村的香粉最好,該去買一些。”石海村的香粉是出了名的好。

“你平時都擦那玩意?”如故微微一怔,往他臉上看去。

“你認為我這張臉還要用那玩意?”無顏把臉湊到她眼皮底下,他的皮膚真好得光潔無暇,帶著層薄薄的光彩。

“不用那玩意,買來幹嘛?”戲妝用的是粉彩,是不需要香粉的。

“給柳兒帶的。”

“你們該不會是3p吧?”

“3p?”

“你,柳兒,止燁。”

“哈。”無顏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

眉稍一挑,看著如故這張秀麗的臉龐,真想不明白,她怎麽就能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連男人都不敢隨便開口的羞人話。

他看如故,如故也看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這話如果被止燁聽見,他會扒了你的皮。”

“要扒皮,也是扒你的。”3p的又不是她。

“不上街了?”對瞪了半天,無顏敗了下來。

“上,當然上。”如故去拽了四兒就走。

有四兒看著,隻要發現了不幹淨的東西,她就抱一抱無顏。

如果能找到雲末他們幾個,就更不用顧忌怨魂了。

無顏確實是婦女之友,他看上的香粉,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

不塗脂抹粉的如故都忍不住,買了幾盒香粉分給一二三四和三順,順帶還買多幾盒,準備帶回去,送給王府裏的那幾個服侍她的丫頭。

在街上轉了一圈,雖然沒打聽到雲末他們的去處,卻聽說今天石海村的小拍賣會場,會有一場拍賣。

如故現在的煉丹術,雖然還沒到需要用上小拍賣會場上的高級東西,但既然拿到了小拍賣場的通行證,也就想見識一下。

再說,高級藥引這東西是可遇不可求,平時不關注著,等真正需要的時候,卻未必能買到。

無顏對拍賣會也有些興趣,而四兒出來純粹是跟著如故,如故要去,他也得跟著,所以也沒意見。

離拍賣開始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三人幹脆去了飄香館填肚子。

街角的一輛馬車裏,素錦看著走進飄香館的如故,冷笑了一下。

“臨安,你自己不要臉,就別怪我不給你臉。”

轉頭對身邊的丫頭金串說了幾句。

金串連連點頭,等素錦說完,快步走向飄香館。

如故飯還沒吃,剛喝了一盞茶,臉上開始泛紅,忽地不顧四兒在場,突然起身,把無顏推壓在隔離旁邊雅間的屏風上。

一手按著無顏的胸脯,一手去解自己的衣裳,媚眼如絲,“好熱。”

無顏被她推出了個任人采摘的姿勢,半推半就地笑道:“想跟我那啥,也不能挑這地方呀。”

如故已經把外袍扣子解開一個,“這地方挺好。”

“還有四兒在呢。”

“有什麽關係,大不了我們三人……”

金串從屏風縫隙看見這一暮,立刻跑到窗邊,向對麵馬車打了個手勢。

素錦一想到如故馬上就要出醜,眼裏的笑意怎麽也掩不住。

這時候,好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在飄香樓用餐。

包括蕭越,以及其他國家的皇子。

隻要掐著時間上去,拉開那些屏風,如故和那兩個男人的醜態就會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想遮都遮不了。

如故名聲雖然不好,但傳來傳去,都是旁聽道說,並沒有實際什麽東西,如果她和無顏當眾出醜,那麽如故以前的種種惡名可就坐實了。

鬧了這麽大的醜聞,北皇不可能不顧皇家的臉麵,再想讓蕭越娶如故。

一匹駿馬奔來,馬上坐著一個年輕的俊美男子,頭上束著個紫金冠,一身做工精致的錦服襯得他一身貴氣。

素錦款款下車,向貴公子抬頭看去,貴公子看見素錦,眼裏閃過一抹驚訝,世間竟有這麽漂亮的女子,不由地她麵前停下。

素錦微微一笑,“素錦在此等候三皇子多時了。”

這位貴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高大小姐的未婚夫梁國三皇子陳允。

“北朝素錦郡主?”陳允有些意外。

“是。”

“郡主等在下有什麽事?”

“關於高大小姐的事。”

“呃?”陳允臉色微微一變。

“素錦在飄香樓訂了雅間,三皇子如果有空的話,不過到飄香樓坐下慢慢說。”

“好。”陳允猶豫了一下,翻身下馬,“郡主請。”

陳允本在雲秀坊附近辦事,聽說高遠升出了事,特意繞到石海村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結果到了石海村,得知高月柔死了。

高遠升父子出來,他也臉上無光,這樁婚事本來就打了個折扣。

如果由他來退婚,這事,也就罷了。

但現在高月柔不明不白地死了,反而是蔑視他的存在,意義就不同了。

高月柔雇人畫畫冊的事,隻有極個別的人知道。

而這件事涉及到蕭越和如故的顏麵,知道的人也絕不會說出來,所以高月柔的死也就成了迷。

陳允正沒線索,素錦突然出現,並提起這事。

他雖然懷疑素錦的動機,但怎麽也會問問明白。

素錦派人打聽到陳允來了石海村,而石海村最好的飯館就是飄香樓。

以陳允的身份,自然會來飄香樓吃飯,所以才提前來這裏等著。

沒想到,居然看見了如故和無顏以及另一個男子一起進入飄香樓。

她之前,親眼看見許多權貴,進了飄香樓,而且還看見莫子衛的親兵前來訂了餐,說是蕭越等人馬上就要過來。

立刻生出一計,想借這機會讓如故不好的名譽再加一筆。

並且讓蕭越親眼看一看如故的醜態。

小二看見素錦,連忙迎了上去,領著她和陳允上樓。

素錦故意放慢腳步,眼角見蕭越和莫子衛等人雙雙在飄風樓門口下馬,才滿意地上了二樓。

去二樓的包間,得先經過雅間,雅間是以屏風隔成一間一間格子屋。

隻求來吃個飯,不用談什麽私密話題,又受不了大廳太過雜亂的客人,就可以到這二樓雅間用餐。

走到雅間區的時候,越靠近如故所在的雅間,素錦眼角的笑越加難掩飾,仿佛已經看見了如故在人前出醜的模樣。

蕭越等人雖然比素錦晚進飄香樓,但他們走得快,在過道上就和陳允遇上。

蕭越見素錦和陳允一起,有些意外,但他對素錦的事不關心,隻是略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北朝和梁國本是盟國,蕭越是認得陳允的,少不得一番客套。

一個喝得醉熏熏的客人從雅間裏出來,看見小二,立刻招手,“過來,帶爺去茅房。”

小二領著貴人呢,哪裏敢丟下貴人,領他去茅房,和和氣氣地道:“爺,您往這過去,往左手拐,就能看見了。”

那人見小二不肯扶他去,惱了,過來揪小二。

兩位皇子在這裏,莫子衛哪能讓人亂來,攔了下來,不讓醉漢靠近。

醉漢見有人出頭,怒了,罵罵咧咧地要推莫子衛,“你是什麽人,敢管老子的閑事。”

莫子衛在戰場上滾打多年,向來都是動手多過動口。

見對方先出手,哪裏還會忍讓,直接把醉漢摔了出去。

莫子衛有心讓醉漢吃點苦頭,這一摔,勁力不小。

醉漢撞上身後屏風。

素錦嘴角微微上揚,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按理雅間的屏風都很穩當,不容易倒,但不知是莫子衛的力氣太大,還是醉漢醉得太過厲害。

醉漢撞上屏風,掙紮了幾下沒能起身,反而把身後屏風推倒。

露出雅間正在用餐的客人。

裏麵不是別人,正是如故、無顏和四兒。

三人衣衫整齊,端坐在桌邊,被突來的事故驚擾,一起抬頭看來。

除了他們三個以外,如故身後還站著三順以及另外四個丫頭,一屋子的人。

素錦怔住,不可思議地看著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的如故。

又再看她身後的五個丫頭,頓時糊塗了。

怎麽會這樣?

如故明明隻是和這兩個男子進的飄香樓。

這幾個丫頭從哪裏鑽出來的?

而且,如故這時候不是應該衣衫不整的和這兩個男人擰成一堆?

明明金串明明打手勢說成了,她才帶人上來的。

她上來就是為了來個現場捉奸。

可是這三人卻什麽也沒做。

別說如故和單獨男人一起用餐,都說明不了什麽,何況她身後還有一堆的丫頭。

她的計劃全盤落空。

蕭越忙著雲秀坊的事,兩天沒能有機會看見如故,突然在這裏見著她,又驚又喜。

至於無顏這隻地老鼠,跟誰都熟,他和如故一起,也沒什麽稀奇。

他自動無視。

另一位,他雖然不認得,但那人相貌平和,老實溫厚,不像不正經的人。

更何況,如故還帶著五個丫頭。

滿屋的人,誰又會想去什麽不好的地方?

“真巧啊。”

如故像是回過神來,“吃個飯,都能碰上你,確實是巧。你和姐姐一起的麽,怎麽沒聽你說過姐姐也來了石海村。如果知道姐姐要來,本可以在路上做個伴的。”

如故平時從來不叫素錦為姐姐,但時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熱自然。

素錦卻聽得異常刺耳。

“是進了飄香樓,才剛剛碰上,之前並不知道素錦郡主也來了石海村。”蕭越想娶如故,哪敢和素錦有什麽牽扯,趕緊撇清關係。

陳允看見素錦時,就驚為天人,現在看見麵前的這位姑娘,年紀雖小,但模樣靈秀,卻是素錦遠不能及的,暗暗驚訝。

見又是蕭越認得的,身份自然不凡,不敢造次,客氣問道:“這位是……”

素錦隻得道:“舍妹臨安。”

陳允眸子亮了一下,臨安郡主傳說中名聲不好,但相貌卻是一致公認的美貌,這一見,果然美若仙人。

忙向如故抱拳行行禮,“梁國陳允。”

如故起身回禮,“原來是梁國三皇子。”

陳允見她一口叫出自己的身份,可見她是留意過自己的,滿心歡喜。

心想,如故一臉天真,小小年紀又禮數周全,哪裏像傳說中的那樣淫惡荒唐,看來,傳言總是與現實差距太遠。

如故來石海村眾所周知,而素錦與如故是姐妹,卻瞞著如故,獨自來石海村,動機就有些不純了。

對素錦特意等自己的事,越加覺得蹊蹺,而且先入為主地覺得不會是好事。

醉漢掙紮起身,壓著無顏的袍角,無顏嫌棄地把醉漢踢開。

看似隨意的一腳,卻帶著巧力。

醉漢跌跌撞撞地撞向旁邊屏風,那屏風也不受力,被撞倒下去。

雅間裏,一個女子赤身**死死把飄香樓的一個夥計壓在桌上,身體不住扭動,做出各種求歡的舉動。

夥計嚇得臉色發白,一動不敢動,隻是不住地低聲苦求:“姑……姑……姑娘不……不要這樣……”

見屏風倒地,頓時麵如死灰,褲腿濕了一大片,尿液順著褲腿流下。

看清旁邊一堆貴人,認出蕭越的身份,嚇得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爬在夥計身上的赤身女子,仍不自知地做出更多的不堪的動作,在夥計身上亂蹭。

無顏睜大了眼,看得眼都不眨一下,“我的娘啊,我花滿樓的姑娘也沒有這麽大膽的作風。”

女子聽見人聲,轉頭過來,看見離她最近的陳允。

陳允相貌本就俊美,加上穿的又好,自是玉樹臨風。

女子眼睛一亮,放了夥計,向陳允抱來,“公子,你也是來服侍金串的嗎?”

陳允的臉立刻沉了下去,一腳把那女子踹開。

當眾淫―亂的女人,被天下人不恥,陳允雖然沒有被抱著,仍覺得受了極大的侮辱。

那一腳絲毫沒有留情,女子沒被一腳踹死,倒在地上,也是呼氣少,出氣多。

這麽大的動靜,頓時驚動了在飄香樓吃飯的人,不管樓上的還是樓下的,都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

掌櫃的聽說蕭越到了,趕著過來招呼,到了樓梯口,聽見出了事,匆匆跑上來,往雅間一看,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嚇了。

等回過神,看清地上的女子相貌,驚叫出聲,“這不是素錦郡主的貼身丫頭金串姑娘?”

掌櫃話出了口,才發現素錦的臉黑如鍋底,忙住了嘴。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莫子衛也想了起來,他確實在鎮南王府見過這個丫頭跟在素錦身邊。

所有人都一起看向素錦,指指點點地小聲議論。

素錦完全想不通,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明明該衣衫不整與人亂淫的如故什麽事也沒有。

而來安排事情,並且盯著如故的金串卻會赤身**的幹出這種不堪之事。

她雖然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她回過神後,第一反應就是裝作不認得金串。

卻被掌櫃一口叫穿。

正想喝罵掌櫃,讓他不要造謠生事,三順卻皺了眉頭,“金串仗著是服侍錦郡主的,平時在府裏欺負下人也就算了,怎麽到了外頭,竟做出這種敗德的事?”

憤憤的一句話,直接把金串的身份坐實了。

就算素錦想裝作不認得金串都不行。

她口中的‘欺負’是說金串平時欺壓其他下人,但放在這個時候,聽上去就是另一層意思。

“三順。”如故恰到好處地出聲阻止三順繼續說下去。

表麵上看是教訓自己的丫頭,不能亂說話,實際上把三順的話頭掐在最讓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果然周圍看熱鬧的人臉上露出別樣的神情,嘲笑,鄙視,還有一些人看金串的眼神就多了些輕視和**的味道。

下人淫―亂,主人的名譽自然跟著受損。

金串被踹了那一腳,雖然痛得差點死過去,人卻痛清醒過來。

清醒後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而麵前站著一大堆的人,整個人驚呆了。

怔了一會兒,才想起找衣服來往身上裹。

不管她現在再怎麽遮掩,都掩不去狼狽相。

素錦氣得眼前發黑,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摑在金串臉上,把金串半邊臉都打得腫了起來。

她恨金串辦事不成,反而讓她陷入這樣難堪的處境。

金串看了端坐在一邊的如故一眼,身子不住哆嗦,“郡主,奴婢是被人陷害的。”

素錦沉著臉,“怎麽回事?”

她現在隻希望金串能說出什麽有利的證據,證明她被人所害,並且能指證出害她的人,那麽她不但可以挽回名譽,還可以乘機打擊對方。

金串服侍了素錦這麽多年,當然知道素錦的心思。

努力回想發生的事。

記得如故把無顏壓住,不知道怎麽的,她看著看著,就覺得身上很熱,再後來的事就想不起了。

她見如故和無顏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直覺這件事和如故有關,但她沒有證據,這種情況下,她如果貿然說出如故和無顏有染,不但沒有說服力,反而會被說成她陷害汙蔑如故。

如故是郡主,損害郡主的名譽是死罪。

隻得道:“奴婢上來安排酒菜,不知怎麽突然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金串拿不出半點有用的證據,素錦恨不得一腳踹死金串。

瞪向如故,她相信這件事絕對是如故搞的鬼。

但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麽變成這樣的,沒辦法指證如故。

“這件事蹊蹺,一定有人故意陷害。”

其實一個大家小姐的丫頭,公然跑到飄香樓這樣的地方淫―亂,就是給她一百個膽,也不敢。

所以眾人心裏同樣明白,這件事肯定有問題。

但敢動素錦的人,絕對不是好惹的,沒有人願意為一個不相幹的人,惹禍上身,所以都隻抱著看熱鬧的態度。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一個姑娘當眾赤身**做出各種不堪動作,這人名聲已經毀了。

正經人家絕不會要她,而王府更不能呆。

這樣的丫頭隻有兩個下場,死或者賣入青樓。

金串知道素錦太多的秘密,素錦怎麽敢把她賣進青樓,所以金串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金串深知素錦的為人,知道自己難逃一死。

但如果這時候供出素錦讓她陷害如故的事,素錦隻要隨便編個謊話,就可以說是她受了點委屈怨恨主子,做出陷害主子的事。

到頭來,除了讓素錦的處境再難堪一點外,什麽也得不到,還會連累家人。

------題外話------

姑娘們猜猜東臨國失落的四皇子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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