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我要把你扒了
“在下不過說了句實話,如果這需要質疑,坊主今天的問話已經沒有必要,沒有人可以因此脫得了嫌疑。雲末淡瞥了坊主一眼,“雲末還有事在身,告辭。”
他口氣平和,但說出的話,卻字字如刀,讓人不能反駁。
那人啞口無言。
坊主尷尬地杵在那裏,不知該不該接著問下去。
“等等。”如故叫住雲末。
雲末停下,平和地向如故看去。
“我不能讓公子蒙羞。”
玉玄微微一怔,恨不得上前去抽如故,低罵了聲,“蠢才。”
這件事已經由雲末壓下,不會再有人追究,她根本不必要說半個字。
她這時跳出來,隻不過是節外生枝。
再說,她怎麽解釋昨晚的去處。
說在暖房洗澡?
見過腦殘的,沒見過這麽腦殘的。
她腦殘也就算了,到時還得把他們幾個全搭進去。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昨晚直接踹了她出去。
他也不用睡得那麽辛苦。
就在玉玄滿肚子牢騷的時候,如故緩緩開口。
“大家的猜忌,是因為不相信我的算數能力。這樣吧,如果大家有疑問的,盡管出題,我現場答題。”
玉玄怔了一下,所有的牢騷胎死腹中。
就說如故明明是個不要臉的,怎麽可能突然變成了白蓮花。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如故學算數時,他是一路跟過來的,如故的斤兩,他再清楚不過。
以她的算數能力就是去神算會,拿個第一玩玩,也是可能的。
神算會上的題,不知是哪個王八想出來的,刁鑽又古怪。
來雲秀坊的人,在神算會上連第一都摸不著的人,哪裏想得出那麽刁鑽古怪的題目。
他想是這麽想,但仍有些緊張。
萬一如故答不出來,就更加丟人了。
不著痕跡地走到如故身邊,萬一她答不出來,他能在暗中指點她一下。
如故敢這樣托大不是沒有理由。
雲末敢讓她去神算會,說她的算數能力在這世上,還算不錯的。
她話出了口,喧鬧著的人果然立刻閉了嘴。
有人出來,“我來出一題。”
那人撿了樹枝在地上寫了一道題。
玉玄看了一眼,直接兩眼望了天。
這麽小兒科的題也拿出來考人,丟不丟人?
如故連想都不想,行雲流水地把題做了。
立刻就有人鄙視那人出的題太過簡單。
又有人出來出題,如故仍是順風順水地答了。
一連幾人都是這樣。
玉玄等得不耐煩了,哼了一聲,“你們就這水平?出的題全是三歲小兒都做得出來的,這些破題打算做到明天嗎?”
那些出題的被玉玄鄙視成三歲小兒都會做的,覺得很沒麵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玉玄雖然長得比女人都漂亮,但他抱了口兩巴掌寬的大刀,說話又粗魯,在那些人眼裏,他就是一個老粗。
老粗能懂什麽算數?
冷哼了一聲,“照閣下這麽說,也是個懂算數的。”
玉玄抽了下嘴角,不屑得回答。
學算數的人大多是文人,文人大多死要麵子,自尊心還強。
哪裏受得了玉玄傲慢的態度。
一個個氣得像鬥紅了臉的公雞,“既然這樣,閣下出一道不是三歲小兒做的題出來給我們看看。”
小開‘哈’地一聲笑,“有人要自討苦吃了。”
容瑾冷冷地‘嗯’了一聲。
雲末微微一笑,退開一步,負手而立。
這裏已經沒有他的什麽事了。
玉玄鄙視地瞥了那些人一眼,走上前。
拿腳尖當筆,在硬土上,直接劃出一道算數題。
那題的難度不低於神算會上的。
“誰算出來了,老子有賞。做不出來,罰。”玉玄哼了一聲,“老子的題可不能白出。”
無顏偏頭挨近止燁,“如果這些人做不出來了,玉玄會罰什麽?”
止燁手握了拳,擋住嘴,小聲道:“賞狗吃屎。”
無顏迷惑。
止燁伸腳,做了個踢的動作。
無顏眉梢跳了一下,“如果做出來了,賞什麽?”
玉玄雖然是水族的小長老,但他本人視金錢為糞土,一窮二白。
無顏實在想不出,玉玄能有什麽東西可以拿出來賞人。
止燁輕咳了一聲,“賞巴掌。”
無顏‘噗’地笑出了聲,立刻拿手捂著嘴。
那些人撿了樹枝在地上亂劃。
玉玄繞了一圈,沒看見一個把題作對了的。
走到叫得最囂張的那人身後,一腳踹在他撅著的屁股上,直接把那人踹了個狗吃屎。
接著又是幾腳,快得那些人躲不來,把答錯題的全踢來啃了一嘴的泥。
那些人怒不可遏,有膽大的,吐了嘴裏的泥,憤憤道:“這根本是死題,無解。”
“自己做不出來,就叫無解?”玉玄又是一腳,把那人踹翻,“就這能耐,還有臉出來鬧事。”
那人爬起來,把才啃進嘴的泥吐出來,怒道:“你做來看看。”
玉玄拿手中大刀指了指如故,“你做。”
如故在玉玄手上做過不少題,對他出題的思路極為熟悉,略想了想,拿著樹枝立了些公式,一步一步地算了下去。
隻半柱香時間,就把那道題解了出來。
玉玄瞟了一眼,答對了。
這樣的結果,在他意料之中。
如故在他手上做了數百的題,比這難的多去了。
打了個吹欠,“睡覺去。”
如故搶上一步,攔住他的去路,“你說答對了有賞的,賞什麽?”
“賞巴掌。”
“這叫賞嗎?”
“誰說賞一定是給人好處了?”
如故哭笑不得,一直以為玉玄雖然脾氣暴,但人是老實的,原來也這麽無賴。
真是近墨者黑。
把止燁的不要臉也學了過來。
“賞吧賞吧,我當你想摸我。”
她有幾天沒摸過他了,真懷念那暖乎乎的感覺。
她摸他和他摸她的效果都是一樣的,是不?
玉玄隻覺得手掌發麻,那麻瞬間從手直竄上腦門頂,連帶著頭皮發麻。
哪裏敢碰她一下。
“誰……誰想摸你了?老子,老子……”玉玄偷看了眼左右,突然提高嗓門,“老子不斷袖。”
如故扁嘴,不斷袖,還和蕭越抱那麽緊?
如故把那些人出的題全部做了,又把他們做不出的題給解了。
那些人雖然同樣懷疑如故和玉玄串通,但誰也不敢說出來,要不然激怒了玉玄,被他揍一頓都是輕的。
至於如故昨晚的去處,沒人再敢非議。
高誌平沒算計成如故,暗哼了一聲,卻不肯就這麽算了。
走出群,向坊主行了一禮,“竊賊不一定隻是一個人,如果是兩個人,或者兩個以上的人夥同作案,隻要相互做個證,就能洗脫嫌疑。這麽排查,根本找不到竊賊。”
“莊家可有什麽好辦法?”坊主為寶珠失竊的事焦頭爛額,巴不得有什麽好主意,盡快把寶珠找回來。
“曆來破案都得先看現場,從現場偵察。不如坊主帶我們看看失竊現場,看能不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正該這樣,但這裏人太多……”
這麽多人一起擠進存放寶珠的房間,有線索都被踩得沒線索了。
“坊主可以選一些有能力,又有信用的人組成偵破小組,到現場查看。”
“也好。”
坊主點了十來個人的名字。
雲末一幫人以及高誌平一幫人都在名單之內。
坊主掃了眼地上的算數題,向如故招了招手,“你也來。”
能做出這麽高難度的算數題的人,一定是心思細密的人,說不定能看出點問題。
寶珠存放在坊主臥室的一間密室裏。
坊主昨晚正把寶珠取出來細看,想從寶珠身上找到可以找到神秘之門的方法。
突然護院來傳話,說聽說有人闖了暖房,於是匆匆把寶珠放回密室。
帶人去了暖房。
回來後,寶珠就不見了。
他問過護院,是誰傳的消息。
護院說隻是收到了一條字條,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字條。
送字條的人也就成了迷。
這樣一來,很容易讓人猜想為。
玉玄,無顏和高誌平三人故意私闖暖房,然後叫人傳消息給坊主,調虎離山,然後乘機盜竊寶珠。
坊主把事情陳述完,無顏皺了眉心,他是為了證明李然是女人,去的暖房,而玉玄是怕如故被高誌平打悶棍,找到暖房。
在他們在暖房門口的時候,有人給坊主送信,可見有人利用了他和玉玄。
高誌平是找如故去的暖房,寶珠絕對不是他偷的。
但坊主的意思,他也是被懷疑的對象。
從小到大,都仗著父親的權勢長大,在外麵作威作福,向來隻有他冤枉別人的,哪有別人冤枉他的。
勃然大怒,怒視向坊主,“坊主的意思,我也是竊賊同夥?”
如果找到了寶藏,雲秀坊就失去了意義,高遠升父子在雲秀坊為所欲為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所以最不想找到寶藏的就是高家父親。
寶珠失蹤,就算找到神秘之門的位置,也打不開神秘之門。
所以高誌平的嫌疑最大。
但沒有證據的事,坊主不敢說,“老夫沒有這個意思。”
“如果沒有這個意思,你剛才說的那些鬼話,是什麽意思?”
“莊家稍安勿躁,老夫隻是陳述事情發生的經過。”
“你哪裏是陳述,分明就是說我們幾個都可能是竊賊的同夥。”
坊主沉默。
高家雖然不能得罪,但丟了寶珠,他一家老小性命難保,這時顧不上考慮高誌平的想法。
把能說的疑點全說出來,隻求能由此找到寶珠的下落。
高誌平一味糾纏阻礙查案速度,在場的人都有些煩躁。
玉玄不耐煩了,重哼了一聲,“嫌疑不是你一個,你越急,越顯得你有鬼。”
高誌平放開坊主,向玉玄瞪來,“你說什麽?”
“聽見了,何需我再說二遍?”
別人顧忌高誌平的爹,但高誌平那個爹在玉玄眼裏算個屁。
高誌平雖然氣極,卻反應過來,昨天去暖房的不止他一個人。
指了玉玄,“對了,說不定是你和竊賊勾搭,故意引坊主離開,然後乘機行竊。”
玉玄嘴角不屑地撇了一下,“沒找到竊賊以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你願這麽想,是你的自由。”
“坊主,叫人來把這小子送到衙門去,讓他好好交待怎麽和竊賊勾結盜取寶珠。”
“白癡。”玉玄連眼皮都懶得抬一抬。
“你說什麽?”高誌平想跳上去揪玉玄,但胸口的痛還沒消,哪敢靠近玉玄。
坊主心裏暗罵,高遠升怎麽就生了這麽個蠢貨,“竊賊沒找到前,雲秀坊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老夫,沒憑沒據,怎麽能把玉玄公子送去衙門。”
“昨晚他故意去暖房,然後和他一夥的人去給坊主報信,明擺著的事,還需要查什麽?這麽慢慢騰騰地查,要查到什麽時候,送他去衙門,衙門自然有上百種辦法讓他開口—交待。”
玉玄一夥的人,這涉及的人就多了。
坊主嘴角抽了一下。
無顏嘴角微微上揚,鄙視地斜看著高誌平,“昨晚去暖房的不止是玉玄,還有在下,以及莊家你本人,那麽是不是也該把我和莊家一起送到衙門,然後也用上百種的辦法讓我和莊家開口—交待寶珠的去向?”
“一派胡言,我和竊賊沒半點關係。”
“憑什麽莊家說沒關係就沒關係,而他們就一定有關係?”小開撥弄著小金算盤,“賬不是這麽個算法。”
“你和玉玄是一夥的,說不定傳紙條的那個人就是你。”高誌平見沒有人幫他說話,開始語無詮次。
“莊家這話就不對了,我昨天的去處可是清清楚楚,起碼有十個人可以作證,到是莊家昨天為什麽要去暖房?”
這幾晚,好些家裏有買賣的人去小開房裏,找小開套關係,希望以後能和於家商團搭上關係。
能證明昨晚小開和容瑾在房裏的人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
“我去找李然。”高誌平想也不想地回答。
“奇怪了,暖房禁地,莊家怎麽會去暖房找李然。”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李然去了暖房。”
“是誰告訴的莊家?”
“是雲秀坊的義員。”
“哪個義員,叫什麽?”
“叫……是個新義員,我不知道他叫什麽。”
那個義員,高誌平看著麵生,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但想著今年雲秀坊有一百多個義員,有不少是以前沒有來過的新義員,他不可能個個認得。
而新義員知道他和李然有過結,告訴他李然的下落,以此來討好巴結他,也是在情在理。
所以並沒往別處多想。
“不知道他叫什麽,這容易。”小開望向坊主,“坊主隻要重新搜集義員,讓莊家認認人。如果認出來了,說不定還真是條線索。”
坊主也有這個意思,立刻叫人重新去搜集義員。
高誌平看遍了每個議員,竟沒有昨晚給他通風報信的義員,有些懵,“難道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義員都在這裏了。”
“那就可能不是義員。”高誌平找不到人,洗不去嫌疑,有些發慌,“不是義員,那就是下人……對,一定是雲秀坊的下人。”
眾人雖然不耐煩高誌平瞎折騰,但如果真有人傳消息給高誌平,那麽那個人就是個關鍵人物。
坊主立刻叫人招集了雲秀坊的所有下人。
但下人中,仍然沒有高誌平說的那個人。
止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譏誚冷笑。
無顏輕碰了碰他,小聲問,“會不會是你昨晚追的那個人?”
“不好說。”止燁懶懶回答。
莫子衛見蕭越一直看著著止燁,有些迷惑,“難道太子有什麽想法?”
蕭越淡睨了從頭到尾一直沉默的雲末一眼,“沒想法。”
莫子衛怔了一下,不再多問。
“沒有莊家說的人,莊家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小開是商人,最計較得失。
他惱高誌平一味糾纏冤枉玉玄,以牙還牙,讓高誌平下了不台。
坊主的臉色也變得難看,看高誌平的眼光裏也多了幾分懷疑。
高誌平有口難辯,惱羞成怒,回頭看向自己的那幾個跟班。
他那些跟班,都是石海村的官家子弟,不過老爹的權位不如高遠升,所以才巴結高誌平,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麵。
但涉及到寶珠的事,唯恐被牽涉進去,誰敢往身上揩屎?
見高誌平望來,紛紛低頭,隻當沒看見。
昨晚高誌平去茅房,去了就不見回來。
他們去找過,茅房裏也不見高誌平。
後來高誌平被雲秀坊的護院送回來,身上還帶著傷。
這段時間,他們不知道高誌平去了哪裏。
問高誌平,高誌平反而把他們吼了一頓,也就沒人還敢再問。
這時他們能說什麽?
如故不耐煩再看高誌平折騰,就憑著高誌平的智商,能把寶珠偷了才叫奇怪。
把注意力放在了偵察現場上。
她在二十一世紀時,是做臥底,做刑警。
破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偵察現場。
所以在偵察現場上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辦法,盡量做到滴水不漏。
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止燁,見他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放寶珠的蓮花台。
忙向蓮花台看去,蓮花台是玉石做成,上麵蓋著個水晶罩。
寶珠被盜,水晶罩裏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如故迷惑,回頭,見雲末同樣在看蓮花台。
蓮花台上有問題。
如故立刻得出結論。
不露聲色地走到蓮花台邊,仔細看去。
蓮花台上除了兩滴幹了的水印,什麽也沒有。
微微有些失望,正想走開去看別處。
靈光一閃,視線重看落在那兩點水印上。
除了那兩點水印,蓮花台幹淨得一塵不染。
寶珠是雲秀坊的寶貝,用來存放寶珠的蓮花台不該留下汙濁。
如故伸手在水印上摸了一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
聞到一股淡淡的魚腥味。
據坊主說,密屋門鎖得好好的,沒有打開的痕跡。
密屋的地上鋪著薄薄的跟蹤砂。
腳踩上去,腳底會帶走追蹤砂,就算逃到百裏之外,也會被發現。
但坊主說沒有人踩過追蹤砂,外麵也沒有追蹤砂的氣味。
說明竊賊沒有從門口進入。
寶珠有水晶罩蓋住,要取走寶珠,首先要揭開水晶罩。
水晶罩有直徑有銅盆大小,包裹著整個水晶台。
要想揭開,得雙手捧著水晶罩往上提,才能從蓮花台上取開。
站在門外,用抓爪之類的東西取走寶珠的話。
水晶又重又滑,用飛爪從側麵抓住水晶罩,再揭開,已經不太可能,取了寶珠後還原封不動地蓋回去,簡直是癡人說夢。
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
所以從門口飛爪取珠的設想可以否掉。
盜取寶珠的人,隻能從上方揭開水晶罩。
如故抬頭看去。
突然想到有一次抓捕毒販。
毒販利用運輸海產做掩護。
發現他們後,把車裏的章魚向他們兜頭罩臉的砸來。
章魚腳沾到東西就纏,甚至有同事被章魚的吸盤吸住臉,費了好大的力,才弄下來。
弄得他們行動不便,最後毒品雖然攔截了下來,但毒販卻跑掉了。
如果用章魚吸住水晶罩,再由章魚取走寶珠是完全有可能的。
“坊主,寶珠是從房頂被人偷走的。”
如故向雲末看去,後者微埋了頭,掩去眼底浮上的一抹讚賞的淡淺笑意。
止燁眼裏閃過一抹詫異。
“你是說竊賊是從房頂進屋盜走寶珠?”坊主怔了一下,“可是頭頂天窗連兩歲的孩童都不可能進入。”
世上可沒有比兩歲孩子還小個子的侏儒。
“沒有進屋,用章魚,用繩子綁住章魚,把章魚放下來取走寶珠。”
無顏眸子一亮,手中扇子輕敲手心,“有兩把刷子,這麽難想的東西,也想得出來。”
止燁笑了一下,不否認。
玉玄飄然出屋,躍上房頂。
高誌平沒能找到報信的人,隻想另外搶功,洗刷嫌疑,也搶著出屋。
玉玄準確無誤地落在蓮花台的上方房頂,果然見天窗上的瓦片被挪動過。
離天窗不遠的地方,丟著一隻的章魚。
玉玄提起章魚腳躍下房頂。
眾人見玉玄真的提了隻章魚下來,對如故佩服得五體投地。
就在這裏,有人叫了一聲,“你們看那裏。”
眾人抬頭看去,隻見房屋飛簷上掛著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
那東西看樣子像是有人從屋頂上跳下來,不小心勾在飛簷上,站在下麵的人,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極為顯眼。
高誌平飛快地躍起,從飛簷上取下那件東西,是一個繡得很精致的香囊。
他看清香囊上的繡著的名字,臉頓時垮了下來。
返身躍下房頂,望著如故冷笑了一下,“李然,別再演戲了,把寶珠交出來。”
如故臉色一冷,“你胡說什麽?”她忍了高誌平胡鬧太久,不想再忍。
“用章魚盜珠,隻有作案的人才會想到。”
“你以為用這種辦法,就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不再懷疑你?”高誌平把香囊提在手上,“這是我在房頂上撿到的,人算不如天算,你還有什麽話說。”
如故掃了一眼高誌平手裏的香囊,不認得,“那不是我的東西。”
“不是你的東西?”高誌平眼裏噴了火,“那就讓大家看看,這東西是不是你的。”
香囊被傳了開去,看過的人看向如故的目光從佩服變為鄙視,最後變成憤恨。
有人上前,用壓抑著憤怒的語氣,盡可能好聲好氣地道:“李然,你就把寶珠拿出來吧,我們大夥大老遠的來這一趟,不容易。”
“你們為什麽說那香囊是我的?”如故強壓內心的震懾。
“這香囊是芙蓉姑娘回贈給閣下的,那天我們大夥都看見的。”
芙蓉?
如故回想芙蓉上門的經過。
她給芙蓉挽好發以後,芙蓉離開,她進了房。
根本沒收過這香囊。
“芙蓉沒給過我這東西。”
那人怔了一下,有些壓不下怒氣,“我們很多人都看見的,你怎麽可以公然否認?”
立刻有好些人出來附和,“我們都看見的,你還敢抵賴。”
如故一一看過那些人,足足有幾十人之多,倒抽了口冷氣。
再看無顏,無顏眉頭也是微微一蹙。
這些人不可能全是高誌平的人,一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高誌平提著香囊,向坊主道:“坊主,鐵證如山,叫衙門的人來吧。”
坊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怎麽看李然也不像能上房偷東西的人,但有物證在,也隻能把他交到衙門審查。
雲末輕抿了一下唇,正想說話,卻聽如故道:“等一下。”
“你還有什麽事?”坊主雖然和李然來往不多,但總覺得她不像能偷得了寶珠的人,再說她昨晚不是和雲末在一起嗎?
如果她偷竊了寶珠,那不是說明雲末在說謊?
如果雲末在說謊,那麽這件事牽扯的就大了。
“我有幾句話要問。”如故不能讓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你問。”
如故走向無顏,“無顏公子,那天,你也見過這個香囊?”
無顏難道沒有平時的輕挑模樣,輕點了點頭,緊接著看向止燁,“他也看見的。”
止燁看著高誌平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如故可以不相信無顏,卻不能不相信止燁。
“可是我確實沒接過這個香囊。”
“芙蓉沒有親自交到你手上。”
“那是怎麽回事?”
無顏也聞出了別樣的味道,這件事有詐。
“那天你進屋後,芙蓉又回來了,在門口跟你說,忘了把謝禮給你,掛在門口了,難道你不知道。”
如故那天進了屋以後,就被玉玄和蕭越笑話,根本沒再注意門外的事,也沒聽見芙蓉說話。
看向玉玄。
“芙蓉回來,我倒是聽見了,但見你沒反應,以為你怕害羞,故意不搭理。可是昨晚你……”
昨晚她在暖房洗澡,根本不可能是她盜竊寶珠。
但她在暖房洗澡的事,如果暴露出來,她是女子的事,也就跟著要被揭穿。
就算沒有寶珠失竊的事,以女兒身進入雲秀坊,同樣是死。
玉玄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急得滿臉通紅。
“這香囊掛在哪裏的?”
“燈籠上。”無顏皺了皺眉,“難道,你根本沒看見過這香囊?”
“我說我沒看見過,有人信嗎?”
如故根本不知道芙蓉回來過,也根本不知道芙蓉掛了個香囊在燈籠上。
止燁喃喃自語,“原來那人到人字院是為了取香囊。”
他聲音不大,坊主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聽得一清二楚,“止燁公子,難道你昨晚看見了什麽?”
“我昨晚看見有人潛進雲秀坊,進過人字院,然後在暖房追丟了。”
“證據呢?”高誌平好不容易揪到如故的把柄,怎麽可能輕易讓人給她洗脫罪名。
“沒證據。”止燁吊兒郎當地聳了聳肩膀。
高誌平冷笑,“我看是你們和這小子關係不淺,想方設法幫他掩飾。”
如故衝著止燁感激地笑了一下,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我再問無顏公子一句。”
“什麽?”
“你最後看見這個香囊是什麽時候?”
她房門口的燈籠是掛在人字院一號房和二號房之間的。
住在人字院一號房的無顏住在她的隔壁房,如果有留意這個香囊,他應該是最清楚的。
無顏想了一下,“去暖房前還見著。”他從暖房回來後,確實就沒再看見香囊。
一來,他對芙蓉不感興趣,香囊的去處,他不關心,所以沒看見了,也沒引起注意。
這時想起來,這件事果然有蹊蹺。
“謝謝。”如故轉向坊主,“或許我說不知道這個香囊的存在,不會有人相信。但我以前不取下香囊帶在身邊,去偷寶珠反而取下來帶在身上,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些?”
出去作案的人,誰會故意帶上一些容易跌落的東西在身上?
“可是香囊明明就是你的。”高誌平搶在坊主前麵說話。
“香囊掛在屋外,任何人都可以拿去,或許偷寶珠的人是芙蓉的愛慕者,順手牽羊帶走芙蓉的東西,也或者……是栽贓。”如故麵色淡定。
雲末嘴角慢慢浮上一絲不容人察覺的欣慰笑意。
她長大了,已經不再是遇上什麽事,隻會哭著喊哥哥的小娃娃。
在場的人的視線一起看向高誌平。
高誌平的臉瞬間漲紅,“什麽芙蓉的愛慕者,什麽栽贓,全是一派胡言。”
如故笑了,高誌平愛慕芙蓉,人所共知。
這些人聽了她的這句話,自然會往他身上想。
讓他也嚐嚐被人冤枉的滋味。
“難道莊家能有更好的說法?”
“根本就是你偷走了寶珠,然後編出這些謊話來哄騙大家。把你送到衙門,自然會讓你說實話。”
如故冷笑,“莊家除了會借勢壓人,屈打成招,還會什麽?”
高誌平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能借勢,就明說他有勢可借。
湊到如故耳邊,小聲道:“我就壓你了,怎麽樣?”
如故笑了一下,突然提高聲音,“你就壓我了,我能怎麽樣?”
高誌平沒想到她敢把他說的話大聲揚了出來,臉色一變。
如故不等他開口,接著道:“你拿什麽壓我?拿你在雲秀坊掌握那萬把兵的爹?在這裏的人,有權有勢的人多去了。高遠升這點權勢離開雲秀坊算得了什麽?連屁都算不上一個。”
從來沒有人敢公然辱罵高遠升。
坊主雖然不滿高遠升,但高遠升不是他能得罪的,嚇得臉色發白。
“李然,別胡說。”
“高遠升以前不過是這附近衙門的一個捕快,石海村成立後,各國君主不過是認為他熟悉這一塊的人和事,才推舉他維護雲秀坊的治安。誰給權利他在這裏作威作福?”
如故一指蕭越,“蕭越太子領數萬鐵騎南征北戰。”又指雲末,“他曾是虞國第一謀士,經他謀劃的戰略,戰無不勝,相信各位再清楚不過,不用我一一細說。”
坊主啞口無言。
如故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你高誌平算什麽東西,不過是仗著自己什麽也不是的爹橫行霸道,為所欲為。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那我現在告訴你,你出了雲秀坊,狗屁不是,這裏一半以上的人,捏死你,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
高誌平勃然大怒,“你找死。”
如故鄙視地笑瞥了他一眼,“別說莊家,就是高遠升,也沒資格處置雲秀坊的義員。想栽贓嫁禍,公報私仇,做夢。”
如故一番話,聽得玉玄熱血沸騰,渾身舒服,一拍如故的肩膀,“說的好,你小子行啊。”
手握了如故單薄的肩膀,才想起麵前這小子是女人,而且是小魔頭,臉色微微一變,忙鬆了手,神情有些尷尬。
見所有人向他看來,忙裝地跟沒事一樣把大刀抱在懷裏。
高誌平惱羞成怒,恨不得把如故一掌劈死在掌下。
但見玉玄兩眼斜斜地睨著他,哪裏敢動手。
坊主見如故是個不怕死的角色,怕鬧起來收不了場,對李然道:“雖然你說你不曾動過那香囊,但那東西終究是你的,你與這件事情難脫關係。”
如故沒指望靠著這些話,就抹去嫌疑。
“坊主,給我三天時間,我去查是誰偷了寶珠。”
高誌平冷道:“該不會是你見事情敗露,想找機會逃跑吧?”
“莊家是在質疑令尊的護衛嗎?”
神秘之門開啟的這三個月時間,石海村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如果能讓她這麽大活人逃掉,就說明高遠升失職。
高誌平啞口無言。
寶珠失竊的事,如果驚動衙門,不管找沒找到寶珠,坊主都脫不了責任。
坊主自然想能以雲秀坊內部的力量找到寶珠。
“難道說,你已經知道是誰偷了寶珠?”
“不知道,不過想通過現在知道的線索,去查一查。”
如故能說出用章魚偷寶珠這麽重要的線索,已經讓坊主對她另眼相看。
坊主存著私心,希望如故真的能找到寶珠。
點頭答應。
高誌平反對,“不行,憑什麽相信這小子?”
坊主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已經不耐煩,冷下臉。
“莊家除了想讓衙門屈打成招,難道另外還有什麽妙計?”
高誌平神色一僵,遲疑了下道:“我回去稟報父親,請父親調動人馬,逐一搜查,隻要竊者不出石海村,一定能找出來。”
驚動官家是坊主最不願意的事。
坊主冷笑,“為了不破壞雲秀坊的一草一木,斷了尋找寶藏的路子,不允許任閑雜人進入雲秀坊,官兵自然也不能進入。萬一哪個不懂事的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鎖死寶藏之門,那可就不得了了。石海村的治安雖然由高大人負責,但雲秀坊的事,卻是由我負責。寶珠在雲秀坊被盜,自然由我們雲秀坊找回寶珠。令尊大人事務繁忙,我們雲秀坊的事,就不勞煩令尊大人了。”
高誌平被嗆得說不出話,重哼了一聲。
心想,李然出了雲秀坊,也就失去了雲秀坊的保護。
到了雲秀坊外頭,收拾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他要他有去無回。
想到這裏,心裏反而舒服了,“是在下想的不周道,請坊主看在我年輕不懂事的份上,別和我一般計較。”
坊主雖然不高興高誌平,但也不能不給自己留後路。
高誌平服了軟,他也就點了下頭。
交待了眾人幾句,讓大夥散了,隻留下如故。
一直站在遠離人群的容瑾立刻轉身離開,當真來如風,去也如風,除了一絲冷意,絲毫不留下什麽。
小開看了雲末一眼,追著容瑾去了。
雲末輕瞟向如故,恰好如故也在看他。
他淡淡地把視線移動,轉身離去。
如故輕咬了咬唇,她不知道雲末為什麽要說她昨晚和他一起。
難道他知道她昨晚不在房裏?
又或許他知道她昨晚在暖房?
如故的臉上像起了火一樣發燙。
如果他知道她在暖房,是不是看見了在洗澡的她?
望著雲末幹幹淨淨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感覺有好幾個人在看她。
忙收回視線。
高誌平挑釁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無顏轉著扇子笑嘻嘻地走到如故身邊,扇子柄挑起她的下巴,“以後走路,要小心被人打了悶棍羅。”
如故笑笑,“我會小心。”
無顏笑了一下,突然湊到她耳邊,對著她的耳朵吹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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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是無顏把如故扒了,而如故把無顏扒了,期待不?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