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一路哼著歌兒回來的。
“微風輕輕……吹著你散開的發……”
章南坐在客廳裏打著毛衣，見她回來，也沒過多的詢問。
母女倆閑聊幾句，徐倩就蹦蹦跳跳的回房關門，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麽。
章南獨坐良久，臨近四點，終還是起身來到徐倩門外。
敲了敲門，“媽媽能進來嗎？”
徐小倩似乎有些沉悶，“進來吧！”
章南還挺奇怪，這是怎麽了？回來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進去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在玩電腦。
這是暑假剛開始的時候裝的，算是給徐小倩中考成績的獎勵。
隻是網費有點貴，即便徐家這樣的條件也有些肉疼。
湊過去一看，女兒全情投入在一個看網名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的網友發的帖子裏。
那網友叫什麽——痞子蔡？
貼子的名字叫——【《第一次親密接觸》】
好吧，一看名字就屬於教壞小朋友的**文章。
章南雖然不喜歡，但也尊重孩子的意願，並沒有直接勒令關掉，但是心中的警惕卻越來越高。
一個很不簡單的齊磊，現在又看這種花裏胡哨的帖子，危險啊！
不客氣地盤腿坐到了**，“跟媽聊聊天唄？”
徐小倩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把目光抽回來，轉向老媽，“好吧！”
眼圈兒是紅的。
章南更加警惕，“怎麽還看哭了？”
徐小倩沒來由的冒出一句，“命運真可惡，輕舞飛揚好可憐。”
“……”
這年頭，當媽不容易，一不上心就跟不上節奏了，還以為那是什麽悲春傷秋的故事，觸動的女兒的內心。
畢竟，女兒可能還不知道那個叫齊磊的小子居然放棄了去哈三中的機會。
想了想，“你上補習班的時候，媽媽給那個男孩家裏打了電話。”
徐小倩盯著電腦，眼珠兒一轉，“怎麽樣？那家夥樂壞了吧？”
章南沒注意女兒的神態，“不，他拒絕了？”
“噗。”
徐小倩雖然早已經知曉，可是聽老媽這麽說，心裏怎麽還是那麽爽呢？
罵出一句，“別搭理他，就是個傻子！”
章南翻了白眼，傻子？傻子第一回 合就把你媽弄不會了？
轉移話題，“你晚上幹什麽去啊？”
“去夜市啊！”
“找那個小男孩去？”
徐小倩警惕起來，“媽！你想說什麽？”
章南往前湊了湊，“和我說說那小孩兒唄！”
說唄！徐小倩一點也不怕。
幹脆關了電腦，咬著下唇沉吟良久。
“嗯，特別聰明，特別逗，還有股凝聚力，把身邊的人都聚攏到一起。”
“還有，文章寫的好，知識很淵博。”
“他喜歡餘光中，也知道王爾德，反正很厲害啦！”
章南……
章南聽的心都涼了。
誇不要緊，關鍵你誇的時候，眼睛裏能不能不要有小星星？
幸好章南鬥爭經驗豐富，“那還……還是個挺不錯的孩子。”
徐小倩聽聞老媽這麽說，登時開心的不行的樣子，“是吧？挺厲害的呢！”
殊不知，章南暗藏殺機，“那就沒什麽缺點嗎？你是女孩子，看人可不光隻看優點。”
“做朋友嘛，優點是他的上限，你不一定能夠碰觸得到。”
“但缺點是一個人的下限，一定會有所觸及。”
徐小倩認真的聽著，連連點頭。
老媽說話從來都這麽有哲理，讓人無語。
“缺點！？一大堆！”
掰著手指頭數，“臉皮特別厚！還特別討厭！想掐死他！幼稚！嗯！特別幼稚！”
“……”
章南心說，完了！這下全完了！！
傻閨女啊，這哪算缺點？況且，那小子還幼稚？哈三中的特招擺在麵前都能冷靜對待，他還幼稚？
章南不得不慎重起來，嘴上說著，“這小孩挺好，閨女很有眼光嘛！”
心裏卻在琢磨著對策，最後……
“對了，倩倩，你說媽媽調回尚北怎麽樣？”
徐倩暗自挑眉，來了，就知道老狐狸一定不會善擺甘休。
想了想，心說，我要說不怎麽樣，就不調回來了嗎？看似兩個選項，“行”與“不行”，其實……隻有一個。
“好啊，正好去二中，就省得你周末兩頭跑了！”
“行！”章南伸出手掌，“為了我閨女，就這麽定了！”
徐小倩和老媽擊掌相慶，“哦也！”
去二中嗎？徐小倩反而有些期待。
老媽不了解齊磊才會那麽排斥，如果她去了二中，也許就看到了齊磊的優秀呢？
……
五點多，徐小倩紅著眼圈兒出門，和老媽聊完之後，又沒忍住打開電腦，看了一會兒小說。結果正到傷心處，緩不過來了。
章南見她走了，這才給丈夫打了一個電話，“晚上早點回來，閨女的問題很嚴重。”
“還有就是，我記得教委老程說過，二中的高校長是不是調回教委了？我想好了，要調回尚北。”
還是那句話，這種事兒，“堵”不如“疏”，章南不會正麵反對女兒與男孩接觸，那樣隻會適得其反。
但是，得盯緊點啊！
她現在嚴重懷疑，那個叫齊磊的混蛋小子拒絕哈三中的邀請，不僅僅因為清醒，而是隱藏著更為凶險的目的。
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早點回來，咱們去老程家坐坐。他家樂樂和倩倩關係不是不錯嗎？也請樂樂幫咱們盯著點。”
電話那頭的徐文良本來沒當回事，但是老婆大人還是頭一次這麽重視，勾得他也不得不凝重起來。
“還有一個小會，馬上回去！”
章南在哈三中的級別屬於行政主任，主管招生和老師隊伍風紀督查。如果調回尚北，出任二中的校長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是苦了齊磊同學，至今還不知道，他這個正統學渣被那麽多人盯上了。
班主任劉卓富在惦記他，夥同羅漂亮，還有代數老師要給他好看。再加上一個徐小倩她媽要去二中當校長……
此時的齊磊快樂的像個小二B，日子真美好，完全不知道高中生活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將是……無比慘烈，且雞飛狗跳的三年。
晚上出攤，一到夜市，徐小倩情緒就不對，很幽怨。
齊磊上去問，才知道是看網絡小說的緣故。
弄的齊磊直翻白眼，蔡智恒這孫子！
倒是忘了，98、99這段時間，那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網絡小說著實迷倒了萬千少女的芳心。
說實話，這個年代的孩子單就文學方麵其實挺可憐的，沒有後世那麽豐富的網絡小說可看。
男孩除了金古梁溫的武俠，穿越鼻祖黃易大師在內陸還名聲不顯。
倒是有幾套日漫，但像尚北這種小地方，大多數也隻看過七龍珠和阿拉雷。看過灌籃的算及格，幽遊白書已經算資深漫迷了，聖子道那就相當前衛了。
而適合女生看的書，就更少了。
有一本鬱秀的《花季雨季》，《第一次親密接觸》和《三重門》這種大爆款都是後來的事兒。
這個年代，最受中學生歡迎的是一本叫《少年少女》的雜誌，專門翻找裏麵的懵懂故事和求筆友的信息。
誰要是能掏出一本《知音》來，得全班輪著看，能翻到爛。
看完還得罵，“他娘的，沒一個故事是大團圓結局！”
所以，《第一次親密接觸》可以那麽火，不光是痞子蔡和輕舞飛揚的絕美愛情，其實主要還是網戀這種從未出現過的交友方式，讓人心馳神往。
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我國第一批網癮少年，起碼有三成鍋拜這篇小說所賜。
那年頭，多少懵懂小男生小女生對著屏幕徹夜不眠？
啥也不幹，就是混跡於各大聊天室，以及qq之上，成天成宿的聊。
多少人幻想著找到屬於自己的痞子蔡或者輕舞飛揚。
齊磊琢磨了半天，這麽下去可不行。去街邊的租書店弄了本席娟的《上錯花嬌嫁對郎》，塞給徐小倩。
“看看這個，無腦瑪麗蘇！”
徐小倩翻了兩頁就給扔了回來，“不！就要看痞子蔡！”
弄的齊磊抓狂。
“你等著哈，那種又酸又澀的小網文兒，誰不會啊？”
徐小倩瞪了他一眼，“吹吧你就！”
寫個作文，編個新聞，齊磊還行。要說小說，那就有點過分了，你咋不上天呢？
她卻不知道，齊磊還真打算寫一本小說出來。隻不過，他沒徐小倩那個條件，可以上網。
否則，以齊磊的文字功底，寫一個符合這個時代又酸又澀的網絡小說，真的不是什麽難事。
而且，這也是齊磊關於“大事”計劃中的一環，或者說是一步墊腳石。
※※※
做為一個重生者，如果你有壯誌，那就去實現它。
如果你愛你的國家，那就在你所擅長的領域去改變它。
之前說過，因為三個爹的激勵，齊磊也有了壯誌。
隻不過，他是個文科生轉世，後世的他是酒店管理的專科轉國際貿易的本科，再轉新聞學研究生。
他沒什麽技術，既促進不了重工業，也觸及不到高精尖科學。科技改變命運、改變世界那一套，他是走不通的。
原本齊磊以為，他的那個前世，也就知道一點普羅大眾都知道的熱點時事，還因為重生慣例，防解剖研究而不能說出去。
可是細想之下，好像也不是那麽回事。
他這個文科生能做的事，其實一點不比理科生少。
打一個比方，索羅斯在八月份即將狙擊港元，這是後世都知道的新聞，齊磊更是了然於胸。
且不說索羅斯成功不成功，國家參與不參與，這些都毫無意義。
但作為一個學過國際貿易，了解資本運作的本科生來說，齊磊卻知道索羅斯在98年一係列對亞州國家貨幣狙擊的背後動機。
說白了，這是一場美國主導的蓄謀已久的資本回流。
毛熊解體之後，冷戰時期美國耗費巨資研發了大量軍用電子信息技術開放到民間，軍工科技開始導向民間市場，轉化成高科技產品。
這讓西方資本看到了利益點，開始從亞洲大規模撤出，投資本土高科技產業。
索羅斯正是看準了亞洲國家的低迷未來，才穩準狠地開始收割各國貨幣。
而事實上，與之相伴的亞洲金融危機，正是因為資本撤離，導致的產能過剩、勞動力過剩，卻沒有資金而引發的災難性崩盤。
而我國之所以沒有在這場資本大逃離中跟隨亞洲一同赴葬，取決於一位鮮有人知的經濟學大神。一位真正的大神——林毅夫。
林毅夫提出：〖要參考羅斯福時期的直接幹預政策，利用我們獨一無二的內陸縱深，通過國家投資拉動增長，逐步擺脫對外貿的依賴。〗
這不但使我國沒有陷入危機的泥潭，成就了基建狂魔的美名，也直接帶動了未來十幾年的高速增長。
以上的這些背書，是98年正在發生的事情，齊磊就算知道，其實價值不算太大。
因為一個國家的運轉，無數智囊的推演，以上的這些早就被國家所洞悉，不用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在說三道四。
可是，如果再深入一點呢？
比如，這次資本回流浪潮，成就了美國的高科技產業，使之成為後世製約我國的重要武器。
比如，資本回流有利也有弊，直接導致美國被資本綁架，甚至到二十年後被資本所累。
再比如，資本回流也為08年美國次貸危機埋下了隱憂。
這些在普通人眼中毫無意義，既飄渺又摸不著的信息，如果放在國家層麵，那將是多大的價值？
如果國家能在某一個節點提前預知，提前布局，對後世的曆史軌跡又會產生多大的偏離？
齊磊雖然有點小市民心態，喜歡小情小調，但從小受齊老爺子的耳濡目染，對這個國家是不可能不生出情感和責任心的。起碼力所能及，他還能做點什麽。
所以，這才是齊磊所說的大事。
他不至於為了這件大事而去當官，去鑽營，但起碼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謀劃出一個可以發聲，也有人願意去聽的渠道，還是可以的。
雖然這個時代沒有微博，沒有自媒體，但是齊磊可以為此而做好準備，提前積攢一點名聲。
等到網絡2.0時代的到來，博客開始興起，他就可以不借用別人的嘴來出聲兒了。
所以，省台的采訪，包括計劃中利用網絡文學積攢一些人氣，都是齊磊計劃中的一環。是他利用後世積攢下的自身優勢，而加以利用的一環。
他會一步一個腳印，從十六歲的小透明，到被一小部分人認可，再到被一大部分人認可，再到網絡2.0時代的第一批博客達人。
到那個時候，才是齊磊真正開始發力的時候。
別的不說，隻說08年的次貸危機。如果他這個來自未來的傳聲筒可以引來一些矚目，可以使國家或者一批國商提前一小段時間布局，那將造成多大的餘波？
那可是成片的西方高科技公司被收割易主，兼並重組的良機啊！
而且其中，還有很多在當時看起來不起眼，可是幾十年後，卻會卡死國人脖子的關鍵技術節點。
如果可以改變，未來又能省下多少精力？
至於現在，省台是最好的工具人了。
那個李春燕就算沒注意到齊磊，其實齊磊也是打算和她打好關係的。
肯定用得著。
就像之前齊磊說的，他要用16歲的身體享受流年，用40歲的靈魂去修正另一個層麵的流年。
嚓！
老子機智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