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恒的陳總，心眼確實不少，夠得上老謀深算。
要知道，這些天，改標準，唱衰電池參數，叫得最歡的就是他。
要不是齊磊性子還穩得住，但凡換個人來，都得讓他嚇唬住。
結果，把齊磊逼到牆角兒，他先跳出來了，弄得頗有幾分雪中送炭的仗義之勢。
齊磊心說，套路玩的好啊！
至於陳總提出來的條件，聽聽也就罷了。漫天要價，坐地還價，無論大買賣，還是小生意，道理都是一樣的。
聽完陳總開出的條件，齊磊滿麵驚喜，難掩激動，“還得是陳總啊！可是救了命了！”
“您是不知道啊，部委都跟我急了！一個研討會開成這樣兒，上麵都懷疑我的能力了。”
陳總一聽，心跳都漏了一拍，笑容也垮了下來，“上麵這麽著急的嗎？”
冷汗暗現啊！
他聽出齊磊這話有兩層意思：表麵上，是說他陳總雪中送炭；實際上，則是說上麵對研討會的進度不滿意，要追究責任。
那他這個挑事兒的不得吃瓜落？
隨之又發現失態，馬上往回掰，“嗨，也怪我，跟著他們起哄！”
“昨晚我一宿都沒睡好，就想這個事兒了。做為龍頭企業，我們應該支持科技創新啊！”
“你看看，這覺悟怎麽一下就沒了呢？”
“所以，今天就趕緊來和小齊總商量了。您就說吧，這事兒應該怎麽幹？”
得，也不提他那個讓齊磊出人出力的條件了，改口成了齊磊說怎麽幹就怎麽幹。
當然了，具體還是得三石拿出一點誠意。
“那什麽……”話說到這兒，陳總表情又開始不自然，搓著手又補了一句，“小齊磊，有個事兒其實我一直沒太搞清楚，還請賜教哈。”
“這個研討會……到底是個什麽性質？”抬頭，期許地看著齊磊，“到底是給咱們同行之間創造一個合作機會牽線而已，還是上麵直接幹預，負責組織協調？”
“怎麽……怎麽聽您話裏這意思，上麵還有決策權呢？”
說完，又自知問的多了，打著哈哈，“你看這事兒弄的，上麵也沒說清楚，稀裏糊塗啊！”
原本陳總以為，就是上麵在給三石創造一個合作空間。
研討會嘛，從經驗上來看，級別其實不高。
研討會、行業發展會、技術協調會、宏觀統籌會，這裏麵學問大了，從名字就能看出哪個重要，哪個不重要。
再說，三石還是私企，能做到這一步，專門為你開個研討會，已經算齊磊關係過硬了。
可是，齊磊剛剛那句話太恨人了，陳總突然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兒，這怎麽感覺做主的是上麵呢？
殊不知，還是膚淺了，上麵還真不做主。嚴格意義上來說，單就這件事兒，齊磊可以做上麵的主，要不怎麽算是試點施行呢？
……
要是在今天之前，陳總問這個問題，齊磊也許會很坦誠地告訴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和上麵到底誰做主。
可是現在，已經是在談生意了，那對不起了。
“啊……你問這個事兒啊？”齊磊派頭十足，“嗨！別多想，沒你們琢磨的那麽嚴峻。總之就是……算了，不好說。”
陳總，“……”
什麽叫別多想？我多想什麽？再說，怎麽就用上“嚴峻”這個詞了？
愈發感覺不太對呢？
話也少了。
而齊磊見狀，反客為主，很認真地想了想，“合作這個事兒，陳總開出的條件，我認為是可以接受的。”
陳總壓根兒就沒信，真能接受嗎？這就不能當真了。
齊磊，“但是！”話鋒一轉。
（陳總：果然！）
“我們還是要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陳總：你們？）
“要不，陳總先回去等消息？”
陳總，“……”
我也別等了，回去就給星恒總部下了命令，“加班，拿出一套有誠意的合作細則來。”
也不玩心眼兒了。
雖然，陳總不是看不出來，齊磊的那番話有故意敲打，甚至狐假虎威的可能。但是，萬一都是真的呢？
況且，陳總也看明白了，這小年輕成為首富是有道理的。以前小看他了，這不是一頭飛在天上的豬，而是真龍。
而另一邊，陳總剛走，馬拓和老秦就敲門進來。
老秦一進門就笑，“沒想到是他先繃不住了？”
聽齊磊把過程一說，老秦更是憋不住笑，“這是沒搞清楚狀況，和髒石頭玩計謀，哈！”
齊磊則是“靦腆一笑”，“挺好的，多單純的老哥哥啊！”
“單純……”老秦眼皮亂跳，這是在外麵練的水火不侵，回家放鬆來了。
……
第二天，齊磊沒去會場，從此消失。
把陳總急的啊，人都不來了嗎？
而王總知道這件事，也是笑的不行，專門約齊磊去釣魚。
“老陳什麽時候吃過虧？這次卻連一個回合都沒挺住。哈哈哈！”頗具幸災樂禍的醜態。
對此，齊磊也很無奈，真不是他欺負人哈！
第一，實力在那兒擺著。
第二，陳總明顯沒搞清楚齊磊三石的實力。
第三，在華爾街轉一圈，雖然不至於心都是黑的，但心一定是硬的。該下死手的時候，齊磊絕對不會留情。而國內的企業絕大多數還不適應這種思維。
那就這樣兒了唄！
王總此時一挑魚竿，一條大魚緩緩被拉了上來。嘴上卻說道：“這回星恒應該能開出一個合適的合作條件了吧？”
“那其他公司呢？應該不止星恒一家。”
聰明人還是有的。
齊磊盯著紋絲不動的浮漂，“其他公司？估計會慢一點。”
“哦？”王總疑惑，“為什麽？”
齊磊，“沒有不透風的牆，陳總吃了癟，瞞得了糊塗人，卻瞞不住有心人，估計這會兒都在改合作預期。”
“短時間內，能安心釣魚嘍！”
王總深以為意，卻也愈發感慨，這個年輕人，有時候表現得比自己這個快四十歲的人都要老成，真不明白他是怎麽做到的。
“行吧！”王總不再糾結，“那就讓他們先忙活著，咱倆正好可以商量商量咱們怎麽合作。”
“你再跟我說說，造車這條道，你真的看好？我現在可是一點技術沉澱都沒有，隻能靠山寨！”
齊磊一挑眉頭，“山寨就對了！”
“沒事！我要是你，就心安理得地抄。但是不能白抄，得抄出心得來，不然人家百年的造車底蘊怎麽追？”
王總點頭，“我們確實也是這麽想的，現在就不是要臉皮的時候！”
“可是電車……”
齊磊接話，“電車也肯定是要造的。就像咱們之前聊的，那是趨勢。先下手為強嘛！”
“你不搞，我以後也要搞。”
“但我覺得，你可以從混動入手，這樣更容易打破僵局。”
王總疑惑，“豐田97年提出來的混合動力概念？”
齊磊揚手，“不是！那是個什麽玩意？在我眼裏太low了。”
想了想，“豐田那就是發動機加個電機和小電瓶，也就是概念新一點。”
“跟在他屁股後頭，不一定有人家玩的精，還費力不討好。”
無論什麽年代，噴子都不下班。更何況當下，那日本車在某些人眼裏已經被神話了。
王總一聽，笑道：“年輕人，話別說的太狂，豐田的混動還是很不錯的。”
好吧，在企業眼裏，日係也是很牛X的。
卻是齊磊依舊撇嘴，真沒當回事兒。
王總見狀，“那怎麽著，你一個造手機的，還有更好的動力方案？”
齊磊，“有！”
王總，“？？？”
真的假的？
齊磊，“而且還不止一種。”
王總，“……”
不由漸漸嚴肅起來，“你不會真有吧？”看著不像開玩笑呢？
這時齊磊猛一提杆，“這條比你的大啊！”
把魚收上來，放進魚護，這才沉吟片刻，“我認為的混合動力有兩種，一種屬於增程式，一種屬於超級混合動力。對於BYD這種沒什麽造車經驗的來說，都比豐田的更有優勢。”
王總瞪大了眼珠子，新名詞都出來了？魚也不釣了，把杆往邊上一扔，“快說說看！”
“嘿嘿。”齊磊卻是不接話的奸笑，“我上課可貴。”
王總一聽就明白了，也嘿嘿地笑，“貴不怕，我跟你合作。”
“好吧！”齊磊終於點了頭。
合作不合作的另說，也許以後齊磊一高興，也自己造車了呢！
之前說過，汽車屬於比智能機更有應用價值的終端設備，是絕大多數網聯網、通訊技術企業的必經之路。
盡管這屬於未來發展的可能方向，但是齊磊也會毫不吝嗇地幫自己人展望一下未來。
要知道，齊石頭的老本行是做蛋糕，而不是張嘴等著吃。
“咱們先說說這個增程式哈！”
“增程式其實很好理解，就是給純電動力加個汽油機發電模組。因為發電機不用直接驅動車輛，隻給電池發電，所以可以保持發電機的熱效率始終處於較高的水平。”
“這樣一來，既可以解決電池續航裏程不足的劣勢，又可以相較大部分平排量的燃油車油耗更低，動力更強。”
王總聽的連連點頭，這個方案好像確實不錯。隻不過，“那不還是要加油，還屬於燃油車嗎？”
齊磊，“那可不一樣哈！因為是純電驅，所以根本不需要變速箱，傳動裝置也省略很多，動力和平順邏輯與油車也不一樣。”
“你能跳過多少專利壁壘？”
王總，“……”
愣了半天，“有道理！”
徹底凝重了起來，他發現小齊總這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有方案。
而且，這個方案不難，至少比他現在造油車和造純電車要簡單很多。
油車，有專利壁壘啊！變速箱、發動機、底盤都要用人家的，你自己研發就得費大力氣。
而純電車，別說這個年代，就是二十年後，安全性、裏程焦慮，還有電池技術，都還是難題。
而反觀這個增程式，至少在這個年代不用那麽大的電池，成本和研發投入就小，還省了變速箱。
更關鍵的是，論發動機技術我們不行，可是電機技術中國一點也不落後啊！
而研發一台給電池充電的汽油發動機，和研發一台裝在車上直接驅動的發動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這事兒有搞頭！
“石頭！”都不叫小齊總了，“咱倆幹！”
齊磊，“我沒錢！”
王總瞪眼，“別和我來老陳那一套，少出點！”
齊磊想了想，“行吧！我再給你弄個車機，再給你提供芯片，算我入股了。”
之後，王總又問什麽是超級混合動力，結果齊磊死活不說了，笑稱他得留一手。
況且，即使現在說出來，一時半會兒你也研發不出來。
王總隻當他是吹牛，看來隻有一個增程式，至於什麽超級混動，就是吹牛的。
……
接下來正如齊磊所料，各個企業都消停了不少。
會場上依舊情緒高漲，忽悠那些糊塗人繼續天真地認為可以壓垮三石的決心，把電池行業繼續拉回舒適區。
而心思活絡的，則是暗自發力，開始研究如何入局，與三石談判。
爆發期在幾天之後，比克、東莞新能源等企業幾乎是排著隊地敲開了齊磊的房門。
包括蘇州星恒的老陳。
而這次，陳總可謂誠意滿滿，再也沒有什麽小心思了。
條件是，星恒負責新電池的研發，不需要三石提供資金，也自己麵向社會招收行業人才，一年之內一定實現研發目標，並量產。
唯一的要求就是，三石提供一些官方科研機構的配套支持，同時承擔產品測試。
這個條件開的，已經相當有誠意了，甚至可以說是誠意過頭了。
一年之內拿出成果，足見陳總已經拚了，有點破釜沉舟的氣勢。
本來就是，已成既定事實的情況下，現在就不是他提條件的時候。
電池行業麵臨大地震，首要任務是搶跑，是活下來！
這一點讓齊磊倒是很欣賞，該狡猾的時候狡猾，該認慫的時候認慫，該有魄力的時候也一點不含糊，這才是成功商人應有的素質。
但是，齊磊依舊沒有答應陳總的合作。
包括比克等企業開出的條件和陳總差不多，有的還要更大膽一些，不過齊磊也都沒答應。
因為，他要的其實不是放手一搏的血勇，而是穩！
對於三石這個體量的公司來說，穩定比驚喜更重要。
承諾一年，一年拿不出來怎麽辦？你星恒、比克拚了固然值得肯定，可是拚不贏怎麽辦？連帶三石的整體進度也要受到牽連。
這才是齊磊要考慮的問題。
況且，從老秦，以及齊磊的胸懷角度來考慮，他可不想讓中國的電池行業進入嚴冬。
那不是齊磊想看到的結果，一地雞毛？
那是不行的。
盡管是齊磊造成的這一切，可是他更希望電池行業軟著陸，而不是硬摔下去，最後一家獨贏，造就寡頭。
起碼要尋求一個相對穩定的解決方案。
老秦對此十分好奇，“我覺得，這就不錯了，你還在等什麽？”
齊磊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但是……再等等，說不定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