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時，夕陽正好。
透過舷窗，可以看到橘紅的日盤沉沉地向雲海邊緣墜去，有著頗具油畫質感的西式壯美。
隻是，隨著高度下降，雲層將天地隔絕成兩個世界，上麵雲海夕照，下麵灰雨如棉籠罩著海灣和城市。
這畫……有點拉跨。
來接機的是吳寧，遠遠地看見齊磊裹著風衣出來，迫不及待地發動車子，好像一刻也不想在雨裏多呆。
“選這個破地兒！天天下雨。”吳小賤還是喜歡加洲穀地的陽光。
盡管他這個人比較陰暗，但是心向陽光啊！
齊磊則是不接話，把空調開到最大，出風口的嗡鳴蓋過了CD機的音樂，這才安心不少。
出了口氣道：“是挺特麽討厭的！”
吳寧掛擋，讓車子滑出去，“哪兒？”
齊磊，“公司。”
北美三石的總部大樓座落在海灣一側，它當然不是西雅圖最顯眼的標誌性建築，甚至有些不起眼兒、太普通。
很多人自樓前的濱海公街道路過時，看著大樓上中英文標注的“三石”logo，甚至嗤之以鼻，“中國佬的公司，不知能支撐多久！”
從來沒有人想過，也許，這裏可以締造下一段傳奇。
是的，三石公司在中國浮沉起落，不管是成也好，敗也罷，都可以說叱吒風雲了。沒有人會小看三石，更沒有人會小看齊磊。
盡管齊磊已經“人設”崩塌，讓人不喜。可是，誰也不能否認他在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地位。
但是，在美國，一家中國公司，一個中國人，還不足以讓驕傲的美國人民另眼相看。
有點像……
村裏的萬元戶進了城，別說真正的富豪貴戶，就是普通城市居民看過來，也有著天然的優越感，小地方來的爆發戶，沒什麽了不起的。
把車子停進地下車庫，推開車門，齊磊習慣性地裹緊了風衣。
盡管這裏並不比京城寒冷多少，可是齊磊還是感覺不到溫度。
吳寧亦是如此，他已經出來一年了，可從來沒覺得美國有多親切。
和齊磊晃**著坐進電梯，上到十七樓的頂層。
一出電梯門，就見耿大爺和拓爺呲牙朝他們笑。
耿大爺本就消瘦的老臉顯著顴骨更高了，馬拓倒是胖了，圓了一圈兒。
直到此時，齊磊才感受到一絲溫度，“大爺，你咋還瘦了呢？”
耿大爺撇嘴，“吃吃不好，睡睡不好，還得給你操心公司，可不瘦了咋地？”
齊磊，“有道理！”
又看馬拓，“那你怎麽胖成這樣兒？”
拓爺推了推眼鏡，“除了肉，就是黃油、花生醬；不是漢堡，就是披薩，喂豬一樣，能不胖嗎？”
齊磊，“……”
真特麽有道理！
北美三石一共十七層，單層的辦公麵積在兩千平米左右。
這一點上，鮑爾森還是很大方的，起碼地方絕對夠用。
目前，除了一層的大廳和安保之外，隻用了兩層。
十七層的行政層，還有十六層的企鵝運營部。
而且，依舊空曠。
這小半年的工夫，耿大爺，還有三石總部的HR、行政部門，聯合華爾街的合作方、小馬哥的企鵝，已經把兩家公司的北美框架搭建起來了，大部分員工都在當地招聘。
鮑爾森還幫忙從矽穀挖了兩個熟悉互聯網、電子產業的職業經理人。
總的來說，運轉還算順利，至於具體工作，則是等齊磊和小馬哥安頓好之後，再具體了解。
本來，耿大爺是要把公司高層管理人員叫過來和齊磊見個麵，碰個頭。
可是齊磊沒讓，他不想給美國同事留下刻板印象。
隻道：“咱們這不興這個，回頭有機會再說吧！”
和耿大爺簡單聊幾句，耿大爺也知道他折騰一路怪累的。
也催促道：“忙你的去吧，然後趕緊回去休息，什麽事兒明天再說。”
齊磊也不客氣，下到企鵝層，去看看宗寶寶和寇仲琪。
這兩位，還挺舒服，有單獨的工作間。
齊磊發現，拓爺還不是胖的最多的，宗寶寶都快圓了。
把腿翹在桌子上，抱著鍵盤，那叫一個放鬆。
齊磊進來，寶寶還沒發現，依舊在那兒自娛自樂。
寇大姐倒是看到他了，卻也是無聲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依舊盯著電腦屏幕，顯然手頭上的事兒還沒忙完。
齊磊貼到宗寶寶身邊，想看看他在幹什麽。
結果……
操！這貨正在米版博客上秀操作呢！
博客名叫：鮑勃。
簡介：西雅圖男孩，女孩的天使，少婦的魔鬼。
粉絲數：1923111！
齊磊瞪大了眼珠子，一百九十多萬？你怎麽經營的？買的吧？
正要好好問問，結果寶寶突然切換了網頁，齊磊瞬間不淡定了。
網頁上是另一個博客賬號——【渣男領袖】。
簡介：〖拒絕N權，專噴B子。〗
粉絲數：242萬。
齊磊，“……”
再一細看，隻見這個賬號最新一篇博客。
【渣男領袖】：胸大的女孩都是白癡！因為末梢神經壞死，才會把上麵憋到那大。
齊磊，“……”
如此明顯的，帶有性別歧視的言論，一般人是不敢發的。
可是，宗寶寶這貨顯然已然無敵。
隻見評論區下麵，果然一地雞毛。
無數罵他的，指責他歧視女性的，批評他道德有問題的，還有揚言要舉報，要一槍幹了他的。
尤其是女性，一部分是罵他混蛋的，還有一部分……
誇他說的有道理？
【傑西】：這個二世祖終於做了一件有科學依據的事情。
【戴麗婭】：原來，這就是我比其她女生聰明的原因？
【梅塞斯梅】：該死的，這是一群自卑平胸女生的派對，我胸大，你們沒有！
短短幾句話的博客，評論區居然有數萬條留言，數千條轉發。
齊磊，“……”
這是徹底讓寶寶玩明白了啊！
然而，這才哪到哪？寶寶的騷氣是他理解不了的。
隻見這貨又切回【鮑勃】的賬號，然後瀏覽【渣男領袖】的博客，把評論區裏那些大罵渣男領袖沒下限，以及聲稱胸大無錯的女性ID全部關注了一個遍。
比如，那個【梅塞斯梅】。
而且，他還分了個組——
【大“胸”弟】！！！
齊磊，“……”
長見識了，玩的太明白了。
拍了拍宗寶寶的肩膀，“當我妹夫這個事兒……你死心吧！”
宗寶寶還盯過一段兒大玲呢，現在徹底沒戲了，齊磊這關就過不了。
宗寶寶這才發現齊磊，再看看自己正在幹的事兒，“你看看，這不給你辦事兒呢嗎？”
胖臉一笑，“我說大舅哥兒啊！”
齊磊懶得搭理他，招呼眾人下樓。
此時是下班時間，雨中依舊車來車往。
好在三石總部的位置不算中心城區，離齊磊等人的住處也不遠，並沒有遭遇堵車之類的阻撓。
大夥兒先把齊磊和小馬哥送回家。
位於市郊的一處高檔社區，耿大爺安排的。
起初，齊磊的意思是，在這邊有一個住處就行。
不過，耿大爺覺得，反正你也不差錢，再加上以後來這邊的機會也多。所以，幹脆鼓動齊磊、吳寧和小馬哥一人買了一套。
吳小賤是兩個人，雖然大學還沒畢業，不過單獨住方便些。
況且很近，三個人的房子挨著。
至於趙維，當然是和齊磊住一起。
……
齊磊第一次來，家裏都是耿大爺安排的。
參觀過後，還算滿意。
隻是，冰箱是空的，沒法做飯。
於是放下行李，又和眾人去市區找了一家餐廳對付一口。
席間，耿大爺、拓爺、宗寶寶，還有寇仲琪，很默契地沒聊什麽公司的事情。
隻當給齊磊、小馬哥，還有趙維接風。工作的事兒，明天再說。
吃完飯，回到家已經九點多快十點了，雨也停了。
吳寧和小馬哥各自回自己家，耿大爺他們則是不住這邊，也回去了。
齊磊和趙維因為時差的關係，也不著急回去睡覺，看著三層還帶地下室的大房子，吸著美國的新鮮空氣，完全的無感。
趙維給自己點了根煙，齊磊則是靠著門前的路燈看著他抽。
閑話道：“這趟回去，你趕緊回哈市和文若琳把證領了。”
趙維傻笑，“她好說話，也說好了等兩年。”
齊磊，“等個屁！人家等你那麽多年了，還讓人家等？”
文若琳就是趙維的未婚妻，兩人其實初中就是同學。
隻不過，後來一個輟學當了混子，一個考了警校。
趙維一聽，又笑，“哪等了？這不也剛談上沒兩年嘛！”
齊磊沒接話，他說的不是這一世，而是上一世。
說起來，哥幾個桃花運似乎都不咋地。
上一世，齊磊是個老光棍，眼高手低。
唐奕和吳寧，早早地炸上了天。
唯一娶過媳婦的隻有趙維，但也是情路坎坷，幾經波折，挺苦的。
“聽我的吧，回去就把婚結了。”
趙維依舊悶頭，最後，“嗯！”甩掉煙頭，掏出鑰匙去開門。
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那點事兒，一邊開門，一邊叉開話題，“我看寇仲琪她們進行的挺順利的，咱們這回應該能輕鬆點吧？”
齊磊跟在他身後進屋，摸索開關，將門廊和客廳的燈打開。
“那三個人辦事兒，不用操……”
驟然頓住，因為，客廳有人。
沙發上斜依著一個年輕白人，西裝革履，翹著二郎腿，正表情戲謔地看著他們。
右手握著槍，一下一下……無聲地拍打著沙發扶手。
窗戶旁。站著另一位中年人，頭發花白，隻看得到背影。
哥倆幾乎同樣一滯，心跳都漏了一拍。
卻是馬上恢複鎮定，趙維已經脫手的門把手，不著痕跡的又握了回去。
隻是，還沒等他推開門給二人讓出路，門卻從外麵被拉開了。
兩個人影已經把退路封死，並逼前一步進到門內。
“No No No！！”
沙發上的年輕人把玩著槍，用蹩腳的中文調笑：“二位是聰明人，千萬不要做出過分的舉動。”
而窗前那個中年人依舊透過縫隙看著窗外，也開口了，語氣倒是緩和得多。
“齊磊先生，進來坐吧！”
說著話，中年人轉身，那是一張普通的臉，四十多歲的樣子，眼神很銳利。
這讓齊磊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見過。
隻見他從窗前走到沙發旁，緩緩坐定，“我想，我們應該聊一聊。”
齊磊，“……”
“呼……”深吸口氣，先是拍了拍趙維的肩膀，讓他安心，隨後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給自己換上。
一套動作，把沙發上那個年輕人看笑了，突然道：“建議你不要換了，萬一有逃跑的機會，很不方便。”
齊磊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卻是依舊換上了拖鞋。
隨後，與趙維一起來到客廳。
四下掃，發現家裏的客人還不止四個。
除了門口的兩個人，沙發上的年輕人和中年人之外，樓上有動靜，旁邊在門口看不到的視角，一個黑人在翻找趙維的行李箱。
而齊磊的行李已經拿到了樓上的臥室，顯然也不能幸免。
因為書桌旁，另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白人則是正對著齊磊的電腦鼓搗著什麽。
還有齊磊的那副畫，也擺在茶幾上。
他們就像沒有發現主人已經回來一樣，自顧自的繼續著工作。
搞清楚狀況，齊磊來到茶幾前坐下，趙維則是站在齊磊身側。
一中一青，兩個人看著齊磊和趙維，似乎在審視著什麽。
而齊磊的第一句話是，看著年青人的槍口，“你會馬上開槍嗎？”
“什麽？”
年輕人沒太聽清，略有錯愕。
齊磊則是大聲道：“我說！你是要現在開槍，還是等聊完之後再說。”
“哈！”
年輕人笑了，有意思，這個中國人真有意思！
舔了舔嘴唇，“放心，你可以多活一會兒！在亞當斯先生說完之前，我的槍不會走火。”
“哦。”
齊磊訥然地應了一聲，“所以說，你現在不會開槍。”
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在中年人和年青人錯愕的目光中，迅速撥了出去。
“FUCK！”
年輕人完全沒想到齊磊會是這樣的舉動，本能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衝了上去，“把手機給我！”
特麽的，哪來的奇葩？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