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我的二中！
別了，我的巴喬！
這一屆高三，在輝煌中落幕。
可是對於二中尚且在校的學生們來說，他們噩夢般的高三還沒有開始。
而對於章南來說，她那張宏偉的教育藍圖還沒有展開，隻是剛剛掀開了一個角落而己。
這一屆的成績是毋庸置疑的，足夠驚豔，更是二中校史之上最為濃重的一筆。
但是，雖然趕走了李萬才，趕走了梁成，可是章南要麵臨的問題依舊不少。
比如，下一屆高三要怎麽帶？
比如，像陳麗那種混日子的老師，要怎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再比如，二中已經掏空了資金，卻隻撐了一年，甚至還欠了兩個月的獎金，要怎麽解決？
這些事，都夠章南發愁的了。
坐在辦公室裏，章南看著窗外的二中。
黃土鋪就的操場，破敗的南校舍和西校舍……
章南心說，她想打造一流中學的路，還很長，很長。
注視了一會兒，章南終於起身背上包，到樓下和老董校長，還有老吊車匯合。
三人騎上自行車，到教委去開會。
今天的會很重要，教委做上半年教育工作總結，以及下半年招生問題說明會。
全市鄉一級以上中學的正副校長、教導主任，全部列席，地點是教委大會議室。
章南三人到的時候，離開會時間還有一會兒，有的校長比章南來的還早一些。
經過一年的接觸，章南對這些人也不陌生，笑嗬嗬的打著招呼。
由於之前的問題，如今平反，大夥兒也都或多或少的表達著慰問。
尤其是一中校長蔣秀波，還有新上任的實驗中學校長王興業。
蔣秀波是個女校長，平時和章南關係就不錯，章南被革職之後，蔣秀波還去家裏看過她。
見了麵，自然一點都不拘謹，反而埋怨起章南來了。
“過分了哈，高三考那麽好也就算了，初三也那麽突出，你讓我這校長都沒法幹了！”
一中隻有初中部，往年的成績和二中差不多。
如果也分重點初中的話，那一中和二中都是尚北最好的初中。
二中其實挺不容易的，高中有實驗中學，初中有一中，兩個學校打二中一個。
對於蔣秀波的埋怨，章南也打趣道：“回頭補償你。”
蔣秀波一愣，“怎麽補償？今年不和我搶生源了？”
章南，“都給你！”
“……”
這話說的，讓蔣秀波聽出了虛偽的味道，指著章南，“你啊，誰都坑！”
章南也沒當回事，蔣秀波別看是個女校長，可是那張嘴，卻比男人都毒。
倒是王興業見了章南，心情就複雜得多了。
按理說，王興業應該高興才是，李萬才要和章南鬥法，結果把自己玩進去了，便宜了他。
他原本所在的河山屯一中和實驗中學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能成為實驗中學的校長，王興業之前都沒想過這個事兒。
但是，王興業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和章南挨著坐，苦臉低語，“章姐，我沒法展開工作了啊！”
他是沒法展開工作了，實驗中學不像一中，初中起碼還有一個學區的問題。
二中考的再好，你戶口不在二中的學區，那想進二中的初中部也難。
但是高中就不一樣了，以前是全市的初中畢業生選兩個學校，兩個學校的水平也是上差不差，平分生源。
今年可就熱鬧了，二中高考這麽炸，誰還選實驗中學？肯定都往二中跑。
要不怎麽說，王興業接了個爛攤子呢！
雖然還沒去實驗中學報道，但是王興業已經叫苦不迭了。
往年實驗中學都是開十五六個班，今年弄不好得砍掉一半兒，丟人啊！
所以，王興業這是在和章南求饒了，“章姐，給想想辦法吧，不然真的沒法報道了。”
王興業還不到四十，臉皮夠厚，之前幾次教委開會，和章南隻是點頭認識，這回卻是已經開始叫姐，開始套近乎了。
對此，章南依舊淡然的笑著，低語道：“想開展工作了？”
王興業點頭，“想！幫幫忙吧，章姐！”
章南點了點頭，“那一會兒聽我的。”
王興業一滯，想了想，馬上跟著點頭，“聽姐的！”
情勢比人強，再說了，人家是書記的愛人，肯定聽她的啊！
正說著，程建國和教委的其他幾個領導進了大會議室，議論之聲也瞬間平息。
之後沒什麽特別，正常的會議流程。
上半年的工作總結，自然是對二中大加讚賞，號召全市中學向二中學習。
而下半年的招生安排也沒什麽新鮮的，初中按學區來，高中施行雙向選擇，學校選擇生源，生源也可以選擇學校。
當然，程建國也知道王興業的實驗中學今年招生可能會遇到問題，但是也沒特別關照。
李萬才作出來的妖，你接了他的崗，那就也得接他的雷。否則誰都可以當這個實驗中學的校長，還用你王興業幹什麽？
對此，王興業也是無語。是你點的將，讓我上來的，好不啦？
我在河山屯待的好好的，升學率也不錯，已經幹到鄉鎮中學中的第一了。結果，你把我弄實驗中學來了，怪我嘍？
心中暗罵，特娘的，老程就是吃人飯不拉人屎！
但是這些話也就在心裏罵罵，說王興業是不敢說的，隻能求助性地看向章南。
而章南則是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意思是，“姐幫你想著呢！”
其實，章南是真的要幫王興業一把的。
這個年輕校長真的不錯，三十多歲，能力很強。
嗯，能力真的強，光看河山屯一中這幾學的發展就知道了。
而當程建國點名蔣秀波，讓她抓緊一中教學建設，不能讓二中甩太遠的時候，蔣秀波還不忘瞪了眼章南，“都是你搞出來的事情！”
章南依舊波瀾不驚的回她，“別急啊，補償你！”
……
一個多小時，大事兒程建國說完了，開始說邊邊角角的小問題，查遺補漏。
先點到的，就是河山屯一中的副校長，正的校長李萬才沒來。
哪有臉來？
叮囑那位副校長，李萬才能力還是有的，隻不過現在可能存在一些情緒，你們要配合他的工作，不要耽誤了河山屯一中的教學工作。
然後，又囑咐來了的王興業，“實驗中學和往年比是有所進步的，但是，既然二中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我相信實驗中學也可以！”
“把教學工作抓起來，爭取明年和二中有一個比較。”
王興業聽的又想罵娘了，話說的輕巧，可不是誰都可能是章南，也不是哪所學校都可以成為二中那樣的模式。
要知道，高考成績一下來，這兩天，全市的老師、校長都在議論二中，都想不明白，怎麽會差這麽多呢？
包括剛剛章南沒來的時候，王興業還和河山屯一中，還有實驗中學的副校長、主任在說這個事兒。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的二中今年成績大爆發？
而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複製不了！
這可不僅僅是高額獎金，老師肯負責，學生肯拚命就可以的。
你信不信？有的老師你給他那麽多的獎金，他倒是也會盡心盡力的教，但是，大多數老師隻會增加作業量，增加教學量，是絕做不到二中那個程度的。
別的不說，就說這屆高三。
哪個老師能做到一年，無論冬夏，都把辦公桌擺在走廊裏，擺在班級門口。
又有哪個老師能做到，恨不得進班裏轉一圈兒，一個眼神兒，就知道哪個學生心理有問題，出了什麽問題。
這可不是給錢就能做到，就能調動起來的。
都不說高三了，就說二中最出名的那個高一十四班吧！
一群學渣，從厭學到嗷嗷叫的學，從倒數第一幹到全學年第三……
沒錯，這次期末，十四班的成績僅次於一班和二班兩個尖子班。
這不是高壓嚴管就能辦到的。
十四班那個小劉老師，包括全體的老師，費了多少心思。
從心理到情緒，再到教學方法，想了多少辦法。
而他們這麽拚命，這麽能找對方法，可不是僅僅是獎金的問題，而是章南這個大校長的領導能力和智慧，以及縱觀全局能力上的突出。
這可不是說複製就能複製的。
所以，對於程建國的車軲轆話，王興業是一點都不感冒。
說去吧，就當沒聽見！
同樣的，實驗中學的副校長和教導主任也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你愛嘮叨啥就嘮叨啥吧，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
如果今年二中隻是超出一點點，哪怕是一小節，他們可能還有欲望試吧試吧。
可是，你弄那麽離譜，現在連追的心氣兒都沒有了。
對此，程建國看在眼裏，也隻能暗自搖頭。
繼續道：“還有一個事兒，之前李校長在實驗中學的時候，遞過一個報告，是關於實驗中學擴招的申請。”
“這個事兒，我看是沒有必要的，以後就少提吧，先追上二中再說！”
程建國這話是給實驗中學副校長聽的。
想擴招，想吞了二中，這又不是李萬才一個人的執念，實驗中學上上下下都有這個心思。
當眾提這麽一嘴，也是在敲打實驗中學，別王興業去了沒幾天，又讓你們帶偏了，來找我提擴招的事兒。
實驗中學的副校長姓馬，此時把腦袋埋的更深了。
心裏也罵，他娘的，老程真不是個東西！你不提醒，我也不好意思再提擴招的事兒了啊！
其他學校的校長們，也是笑嗬嗬的看熱鬧。
能不熱鬧嗎？實驗想吞並二中的事兒，不是什麽秘密。
結果這回好，讓人家二中打的沒脾氣了。
卻是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章南突然開口了。
“程局長，關於實驗中學擴招的事兒，我想發表一點意見。”
程建國挑眉看過去，“什麽意見？”
此時，所有目光也都集中過去。
卻見章南依舊是淡然的表情，笑嗬嗬道：“我個人覺得，擴招對尚北的重點高中建設是有好處的。所以，我讚成李校長之前的那份報告，讚成實驗中學擴大招生範圍！”
“！！！！”
“！！！！”
“！！！！”
“！！！！”
此話一出，整個大會議室足足靜了十秒，一個個都瞠目結舌地看著章南。
尤其是身邊的王興業，心說，這……這是什麽個操作？沒懂啊！
程建國則是皺眉沉思狀，最後，“章校長說說你的具體想法。”
隻聞章南道：“其實，表麵上看，尚北兩所重點中學相互競爭是有好處的，可實際上，卻是一種教育資源的重複浪費。”
“我覺得，如果以實驗中學擴招為契機，重新整合一下市裏的幾所學校，不失是一條出路。”
程建國：“說下去！”
章南，“實驗中學擴招，必然要吸納大批優秀教師來組成更龐大的教師隊伍，以配套更多的生源。”
“我的意見是，把實驗中學、一中、二中，進行合並重組。”
“由實驗中學和二中的優秀教師隊伍，組成尚北市真正的、唯一的重點中學。”
“把實驗中學和二中剔除的，相對一般的教師並入一中，使一中成為一所初、高中配套的普通中學。”
“這樣一來，新的實驗中學不但能集中優質生源，集中優秀教師力量打造尚北的教育品牌，而且，增加了普通高中的一中，也能解決一下市內普高比較少的尷尬情況。”
尚北市城區普高確實不多，隻有兩所，一個四中，一個鐵路中學，而且規模都不大。
“……”
“……”
“……”
“……”
此言一出，與會的校長們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啊！
那些看熱鬧的心裏就一個想法，書記的愛人就是不一般啊！狠啊！是真特麽的狠啊！！
這哪是實驗中學擴招，這是借李萬才的報告，行二中擴招的事實。
你別看章南口口聲聲說的是支持實驗中學擴招，支持兩校合並。
可是，你實驗中學好意思當這個主導嗎？讓人家二中都轟成渣了，是誰合並誰啊？
你王興業連實驗中學的校長辦公室都沒進去過，能當這個合校的校長？
高啊！真高！可狠也是真狠！
但是，涉事的三所學校就不這麽想了。
老董和老吊車也是頭一次聽說，之前章南沒和他們通過氣。
現在一挑眼珠子，嗯？這個提議好啊，這個提議不錯！
老董登時站了起來，“我覺得小章說的對，我支持！”
老吊車臉上的褶子都擰在一塊兒了，笑的後槽牙都漏出來了。
而一中校長蔣秀波也是瞪著眼珠子愣了半天，一聽老董和老吊車在表態？
騰的一下子，“一中也支持這個提議！”
廢話，白給她送一個高中部，蔣秀波能不樂意嗎？
心說，原來是這麽補償我？不錯！真不錯！
實驗高中那邊就複雜了，馬副校鼻子沒氣歪了，這個時候兩校合並，吃人不吐骨頭唄？
正要高聲反對，卻是王興業眼珠子一轉，搶先馬副校長一步，“我、同、意！”
這爛攤子你們誰愛玩誰玩去，不同意幹啥？等著回回開會被點名？那還怎麽混？
必須同意！！
到時候，要麽你把我調到別的學校，要麽讓我給章南打下手，當副校長都願意。
而且，最好是給章南當副校長。
你想啊，二中今年全省都排到11名了，這要是一合並，必然章南是正校。
得了實驗中學的老師、生源，還是章南掌舵，那還了得？
別說尚北，在省內打響名號都不是不可能。當副職也不虧的。
而且，章南是書記的愛人，又是從省城調回來的，目前的工作關係還在省裏。
王興業覺得，章南早晚還得調回去，到時候……
這幾個副校長哪個爭得過他？
老董快到退休年齡了，老馬也不年輕，就他一個年輕幹部，你說誰接班？
王興業腦子還是轉的快的。
“同意！我支持章校的建議！”
得，馬副校氣的血壓蹭蹭的往上躥，瞪著王興業，心說，你也算實驗的人？
叛徒！！
而隔著王興業的章南，目視前方，似乎是聆聽領導發話的神態，卻是不動聲色地對馬副校說了一句，“馬校長，放下成見吧！咱們兵合一處，是可以幹大事的。”
馬副校一怔，幹，幹大事？多大的事？
正思索著，這時程建國發話了。
“馬副校長，其他幾位校長似乎很支持章校長的意見，你呢？你有什麽看法？”
馬副校看看章南、看看王興業，又看看蔣秀波。
心說：你們特麽是不是早商量好的啊？我再有看法還有用嗎？
最後咬牙道：“我也……”
“同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