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班費這個事兒，確實得班主任張羅，王學亮這個班長一點力度都沒有。
況且，一班眾對他的意見正是大的時候，特麽活沒幹明白，要錢還挺積極！
有能耐，你也給俺們弄個十四班那麽大的爐子去啊？
有人很是不情願，“要錢幹啥啊？”
王學亮也沒辦法。
把錢的用途一說，卻不想，一班眾興趣缺缺，“不買！踏踏實實上你的課就完了，用得著嗎？”
王學亮：“……”
他太難了！
為啥人家十四班就收得上來，他們就這麽費勁呢？
想想算了，雖然有點羨慕十四班的待遇，但是……不就一個冬天嗎？忍忍就過去了。
可惜，十四班的人可不這麽想。
看著班頭兒拿著一大堆東西回來……
“嘖嘖嘖……”
楊曉都砸吧著嘴吃味，一邊把塗好糨糊的窗戶紙遞對徐小倩，一邊揶揄，“這小老爺們兒想的真周到，眼光不錯哈！”
徐小倩紮紮著手臂接過，看了眼齊磊，毫不示弱，“一般般吧，勉強合格！”
楊曉：“……”
那邊，程樂樂正捅著吳寧，嘴上也不客氣，“還兄弟呢？咋就不跟人家學學？”
吳小賤都鬱悶了，“他以前不這樣好吧？誰知道怎麽變了？”
“跟個護崽兒的母抱子（老母雞）似的了！”
……
※※※
有一點王學亮想的沒錯，十四班除了學習差，別的各方麵都不落後，甚至比別的班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就拿心齊這一方麵來說，不光高一其他十三個班沒法比，可著高中部也找不到比十四班更心齊的班級。
拉下來的團煤球過程中，就能看得出來。
一班也在團煤球，可是，女生們糊完了窗戶，再加上釘好了塑料布的男生，幹完自己手裏的活，就當起了甩手掌櫃。
王學亮這個班長又沒力度，一幫人看著，十幾個負責做煤球的男生在那忙活，根本沒有幫把手的心思。
沒辦法，團煤球這個活其實挺遭罪的，現在的氣溫也就零上幾度，把手伸進冰涼的煤泥裏幹活，想想就難受。
然後，你們負責弄煤球的拖拖拉拉，等拖到不能拖了，大夥兒別的活都幹完了，倒叫別人來幫忙？哪有那麽多好事？
再說了，那個煤泥很髒的，弄完之後滿手黑，指甲縫，還有關節褶皺裏都是，洗都洗不幹淨，女生們才不願意弄一雙大黑手呢！
本來一班和十四班就是特例，人家二到十三班都不幹這種活，讓他們看見，還不定怎麽笑話呢！
……
而反觀十四班，卻是另外一種情況。
別的活幹完了，煤球還沒開始團，齊磊一聲令下，全班一起上，沒一個往後縮的。
不管男生女生，嬌貴的，還是不嬌貴的，擼起袖子，就把手插進了煤泥堆裏。
一班人蹲在那兒，邊幹活，邊聊天，邊玩鬧，不到半個小時，就把煤球團完了。
一個個煤球兒排成整齊的方陣，在操場上晾幹，然後一班人擎著兩個大黑爪子，穿過半個學校去水房洗手。
沒人覺得髒髒的弄一手一身有多丟人，反而覺得，有大夥兒陪著，是一段不錯的經曆。
等到十四班所有的活都幹完，也才四點多，離下午放學還有一個多小時。
而一班那邊還早著呢，隻能幽怨地看著十四班撒丫子四散而走。
是的，還有一個多小時呢，你們特麽上自習啊？這點覺悟都沒有的嗎？
可是，十四班不！
齊磊一聲令下，“晚自習別遲到，散！”
十四班眾登時歡騰，撒歡兒而去。
本來就是嘛，老子幹活利索，搶出來的時間，憑啥還得圈起來上自習？差你那一兩節自習嗎？
這是十四班的獎勵，也是大夥兒服齊磊的原因。
晚自習之前，劉卓富終於來了。
看著那個巨大無比的土爐子，還有明顯比別的班高不少的煤堆，並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
事實上，下午教導主任就找過劉卓富了，讓他管管他們班的那幾個混蛋小子。
不要搞特殊化，別的班會有意見。
對此，劉卓富也向教導主任保證了，一定嚴肅處理，狠狠的批評！
但是，在班裏轉了一圈兒，沒說一句不客氣的。
臨了還扔下一句，“活幹的不錯，值得表揚。”
大夥兒一挑眉，心裏明白老劉還是向著咱們的。
……
※※※
總的來說，這不是簡單的活幹的好的問題。
除了每天要燒爐子比較麻煩，十四班現在的舒適程度，其實不比主樓那邊差，甚至還要好一點。
畢竟主樓那邊可沒熱水可用。
最直觀的影響就是：從供暖開始，任課老師都喜歡來十四班呆著，也願意上十四班的課。
尤其是自習課，哪個老師過來都能呆很長一段時間，比之前還要久。
搬個凳子，抱著個保溫杯往爐子前麵一坐，一邊烤著火，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給學生講著題，這才是最舒服的冬天嘛！
偶爾上著課，隔壁一班的老師也會跑到十四班來要熱水。
一班班主任汪國臣看在眼裏，氣在心中，都替一班那幫小兔崽子著急。
真是一點都不會來事兒，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可別小看那一點熱水，一點舒適感，其實還挺重要的。
你別管人家十四班成績怎麽樣，起碼人家用心了，而且用對了地方。
學生懂事兒，教室暖和，老師們在十四班呆的舒心，心裏能不拿一班和十四班的待遇做個比較嗎？
雖然還不至於區別對待，但是在十四班拖個堂（延長上課時間……），自習課多呆那麽一會兒，多跑那麽兩趟，差別不就出來了？
多講一道題都是收獲。
而這些細微的差別，僅僅就是人家的班長比你的班長更會做人罷了。
況且，十四班現在的學習勁頭可是不差的，努力程度甚至可以和一班比肩。
這是什麽概念？一班可是尖子班，一班的學習氛圍在全學年也是拔尖的。
但是得益於章南的狡猾，她把一班送到了西校舍和十四班做伴，讓十四班形成了一種錯覺，一種所有二中的學生都像一班那麽拚命的錯覺。
你想嘛……
西校舍天高皇帝遠的，他們又不知道主樓那邊的班級是怎麽學的，更以為那邊和一班一樣拚命呢！
再加上，十四班和一班的梁子又最深。
那次鬧校，一班沒管，還在十四班的牆上留字侮辱。
直到現在，渣子班那幾個大字還在十四班的外牆上掛著呢！
這是多大的仇？
自從那次被憋屈出怒火之後，十四班自然而然地就跟一班杠上了。
齊磊再起個帶頭作用，然後就是一班怎麽學，十四班就怎麽學。
一班下課不動地方，十四班下班也不動地方。
一班午休都像上自習，十四班也把午休給砍了！！！
如此一來，鬼使神差，十四班反而成了學年最努力的一個班之一。
這幫可憐孩子，沒當過勤奮的學生，以為所有勤奮的都跟一班一樣呢！
殊不知，主樓那邊的幾個班，該玩玩，該鬧鬧，可沒一班的勁頭這麽足。
他們有點用力過猛了！
不過，這是好事，那幫孩子雖然基礎差了一點，可也沒差太多。能進二中的，就沒有傻子。
之前幾個任課老師商量，對十四班先打牢基礎，隻講基礎，其實早就開始摻雜基礎之外的東西了。
到目前為止，學的東西雖然還沒有一班深，但是和普通班那邊的學習進度已經沒有多少差別了。
這幫傻小子、傻丫頭還以為他們現在依舊在基礎題上打轉，以為和別的班差遠了呢！
種種效應疊加之下，結果就是，十四班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進步著。
尤其是幾個在班裏排名靠前的，像是齊磊、吳寧、周之洲、財政、程樂樂、楊曉那幾個人，汪國臣有感覺，如果讓他們下次月考進學年大榜，名次應該不低，也許能進前350名的本科節點。
對此，汪國臣還特意找劉卓富聊過，“我覺得差不多了，這個歲數的孩子還是需要鼓勵的。”
“這次月考，可以讓十四班進大榜試試看了。”
雖然肯定還是倒數第一，但是提高還是很明顯的，得讓他們看到自己的進步。
劉卓富聽完，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急，再摁兩個月！現在有那個鬧校事件頂著，還都憋著勁呢！先憋著吧，等那件事的火氣消磨的差不多了再讓他們進大榜。也許進步會更大些，激勵效果也能更好一點。”
汪國臣：“……”
好吧，劉卓富比他狠。
其實，汪國臣也明白這個道理，十四班每天都在進步，隻要保持這個勢頭，繼續衝刺，也許……追上普通班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汪國臣是怕十四班那口氣泄的早了怎麽辦？
就十四班最後那幾名，汪國臣都替他們著急。
比如王東、董偉成、方冰，真的是不想學在那硬學，完全就是一口氣頂著。
汪國臣怕他們熱乎勁一過，就又放棄了。到時候再想往起拉，就更難了。
“真要憋著？”
“憋著吧！”劉卓富堅持己見。
他當然也知道任何動機都是有時效的，也怕有的人過了那股年輕人“賭氣”的勁頭兒。
可是，現在把十四班放出來，其實效果不大。
再有進步，也是學年倒數第一。
弄不好，一看還是倒數第一，我還學個屁？
那就不是鼓勵，而是事得其反了。
況且，他也相信齊磊鬧出那麽大動靜才把全班調動起來的勁頭，不會那麽快泄了。
這幫傻小子，還是有那股倔強勁兒的。
其實，老劉的想法很簡單，現在高一的課程不緊，內容也不多，考試為了填充學習內容少的問題甚至要拿出一些初中題來補充試卷。
老師們也在利用這個寬鬆期，在保證高中課程進度的同時，幫著他們補初中的基礎。
這真的是最好的時機了，現在十四班還是被動的學，可是打基礎被動就被動了，隻要學進去就行。
基礎打好了，將來他們進行提高的時候，潛力就越大。
劉卓富有感覺，再堅持兩個月，隻要這兩個月保持住現在的勢頭，十四班也許就不是倒數第一的水平了。
弄不好能幹掉一兩個班，嚇全學年一跳。
到那時，再一鼓作氣，讓他們明白自己不比別人差，可以揚眉吐氣。
有一部分學生就會把被動化為主動，在學習中找到樂趣，也找到自己的位置。
當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覺醒，有一部分人還是會掉隊。
但那就沒辦法了，普通班也有掉隊的，甚至尖子班也不保證每個人都能堅持到最後。
已經這麽拉扯了，你再不爭氣，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
就這樣，老劉決定再憋十四班兩月。
在老師們上用心管著……
仇恨推著……
再加上一個給力的班頭兒衝在最前麵起帶頭作用……
十四班自己都意識不到他們的進步到底有多快。
十月末，高一學年的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十四班依舊是參加考試，但不統計名次，大夥兒都不知道自己的成績在學年到底處於一個怎樣的位置。
其實，現在和開學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很慶幸不用進大榜受虐。
而現在，連最差的王東都感覺得出自己每天都在進步。
齊磊那套對時間規劃的方法是真特麽管用，反正他是嚐到甜頭了。
上課聽得懂的地方越來越多，作業、練習冊能解的題也越來越多。
不由得會想，我在十四班倒數第一，那在學年呢？是不是也倒數第一？
其他人也差不多，有點渴望。
倒不是像王東那樣，要驗證一下是不是倒數第一，而是因為劉卓富好像故意挑逗一樣，沒事兒就念叨，天天給他們洗腦。
“等你們能上大榜的時候，一比較就知道了。”
“能進前100的保持到高三，就有希望進名牌大學。”
“學年前350名的，有希望考上本科。”
“前900名，你就能上大學。到時候，你們自己衡量在什麽位置！”
說的大夥兒心裏癢癢啊，你說你特麽也不給我們排榜，我上哪兒知道我在哪個位置？
還沒事兒就念叨，故意吊咱們胃口唄？
可別管是不是故意，誰也架不住他天天念叨，更忍不住好奇啊……
年輕人嘛，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最不缺的就是迷之自信，老劉越念叨就越想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我到底能排多少？
更加渴望月考成績出來，即使不排榜，我自己拿分數比較一下總行吧？
但是，老劉恨人的就在這兒，發成績之前，他念叨，“大榜你們進不去。”
方冰、董偉成這種大嘴巴的就和老劉抬杠，“那你倒是給我們排進去啊！”
一這麽說，老劉就揶揄，“排進去幹啥？受虐啊？”
然後，該發成績了，老劉又後悔了，“我多這個嘴幹啥？”
十四班發揮的比他想象的好，整體成績並沒有像他說的上大榜找虐的地步。
這可咋整？要打臉了？
沒辦法，發成績的時候，老劉強行狡辯了一波兒：
“真當你們月考就是卷麵分數？那是批卷老師鼓勵你們，怕你們自卑！”
“看差不多，沒大問題就給分兒了。真實打實的考，你們能考得過誰？”
大夥兒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有嗎？我明明寫的就對吧？
可是，這個分兒……確實有點特麽的假哈！
咱班不是隻學基礎嗎？隻做基礎題嗎？那為啥月考卷上的中等題我也做上不少呢？甚至對了一大半兒呢？
就比如吳寧，老子物理卷考了97分兒，你敢信？
再比如財政，英語125是什麽鬼？
財政初中的英語成績就沒超過及格線10分。
應該是……多給分兒了吧？
弄的大夥兒心裏更癢癢了，好想進大榜走一圈啊！
隻能說，十四班除了齊磊知道老劉肯定沒憋老心眼兒，其他人都被老劉忠厚老實的形象給騙了，被老劉拿捏的死死的。
見大夥兒還真信了，老劉長出一口氣，繼續忽悠。
“咱班啊，分數比較真實的，也不是沒有，但是是少數。”
“也就王東、董偉成和方冰，其他人還得加把勁兒啊！”
“看看吧……下個月要是還有進步，我就給你們好好排一排。”
聽的方冰那仨人心裏這個美啊，老子的是真實分數？不是虛高？那還挺不錯的！
好吧，這三個是全班的倒數第一、第二和第三。
王東，9科總分1080，他考了590分。平均分居然有50多分兒，快及格了。
董偉成倒數第二，611分，也快及格了！
方冰634，倒數第三。
這個成績要是不虛高的話，那他是非常滿意啊，起碼把王東和董偉成幹掉了。
看著那三傻小子的得瑟樣兒，老劉更得意了。
虛高嗎？
不虛高！
十四班的成績每一分都是真實的，但是不能讓他們現在飄起來。
當然，還有人例外，得表揚激勵。
就比如王東、董偉成和方冰，也是汪國臣眼裏最擔心的那三個人。
再比如……
此時，劉卓富鄭重起來。
“咱們班這次月考，還有三個人值得表揚。”
“因為……他們進了學年前一百榜單。”
“！！！”
“啥玩意！？”方冰差點沒蹦起來，“開玩笑的吧？”
動靜不小，“學年前一百？”
徐倩肯定在，而且多半還是第一。
可是，除了徐倩，還有……？扯淡了吧？
還特麽是兩個？那就更扯淡了吧？
十四班就沒有能進前一百的坯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