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阮倪還是個隱忍少女,卻已經比大部分同齡人要成熟聰明。

兩年後的阮倪顯然經曆了什麽,變得更成熟冷靜,懂得偽裝算計和利用人心。

隻不過現在這個程度還沒辦法瞞過司凰的眼,想要利用她的惻隱之心,或者博取同情牟利不可能。

阮倪估計看出這一點,非常痛快的改變了策略,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幾年後國內道上能和紂軍爭鋒的女人。

司凰跟著阮倪走到了一個房間裏。

這是地下賭場內設有的特殊服務便利。

阮倪讓司凰進來後就把門關上,走到房間的床邊,把床上的床單掀開。

一個被捆綁著的嫵媚女人出現司凰的視線裏,似乎陷入昏迷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阮倪說:“這是皮爾斯老爺的情婦。”

司凰挑眉,“你早有準備?”

阮倪認真道:“在地中海碼頭看到你是意外,後來我的確在跟蹤你,也知道你要對付雷歐·皮爾斯。恰好我在這個女人那兒做幫傭,所以……這是我的誠意。”

她的確聰明。司凰看著阮倪,一開始是以條件將自己帶到這裏,卻不急著提條件,反而先給予了驚喜。

這樣一來,就算阮倪提出過分點的要求,在不觸及自己底線的情況下,自己都應該答應吧?

司凰轉身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先拿出手機給竇文清發了一條信息,然後把手機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這一番行為讓阮倪臉色沉了沉,摸不準頭緒。

“你原來是幫雷歐做事的吧?”

一句話,讓阮倪色變,“什麽?”

司凰道:“你來Y國的時間最多就兩年,是什麽讓你可以去了解皮爾斯家族裏的秘密?不僅知道皮爾斯老爺的情婦,還能行走在這些場所裏?”

阮倪辯解道:“我來Y國後,就在伯津街裏求生,的確加入了一個幫派,我的工作就是四處挖情報。”

“我相信你有這份能力和魄力。”獨身一人來Y國,還是伯津街這個混亂的地方,就有膽子加入幫派並保護了自己,“但是巧合太多總會讓人懷疑。”

阮倪正要開口,被司凰抬起的一隻手阻止,“先聽聽我的猜測。”

阮倪抿嘴。

司凰:“我猜你是機緣巧合中幫雷歐做事,之前會在地中海碼頭,是負責監視安哥的情況,會成為皮爾斯老爺情婦的幫傭,也是雷歐的安排,說不定你現在能在這裏和我對話,也是雷歐的一步棋。”

“一個Z國的同鄉,和我有一麵之緣,還是個年輕的小女孩,提一點小要求,我應該會同意不是嗎?”司凰望著阮倪一張白淨的小臉,又看向床上被捆綁著的性感女郎,“這個人到底是你的誠意,還是你的陷阱還不一定。”

“不,沒有不一定。”阮倪的聲音隨著司凰的話剛說完就接上了,她無可奈何的說道:“你都已經產生這種懷疑,就會產生防備,所以已經沒有成為陷阱的可能了。這隻能是誠意,否則就必須由我來承擔整個後果,我承擔不起。”

阮倪說完,深吸一口氣,又盯著司凰咬牙切齒的說,“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嗎?每次都要和我這麽計較!”

司凰笑道:“你這樣說就是承認了我的猜測,也就說你是折磨安哥的共犯之一,現在還想給我挖坑,我還應該憐香惜玉?”

阮倪的臉色又一次變化,抿緊嘴唇沉默了半天,示弱道:“我隻負責監視安逸元,並沒有碰過他一下。何況你以為我容易嗎?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下場會比安逸元更慘!”她垂下頭,劉海遮住了雙眼,聲音也模糊了。

司凰對阮倪的了解僅限於聽說,還有兩年前的那次相見,卻了解伯津街的生存難度。

“我接受你的誠意。”她說著,站了起來。

阮倪驚訝的抬頭,還沒等她高興,就看到司凰要走的樣子,著急道:“等下,你還沒答應我的條件。”

司凰回頭,隨即勾起的笑容有點無賴又促狹,可這笑放在她的臉上就變成了一種雅痞的魅力,“今天你做的這些,已經等於叛變雷歐站在我這邊,我會給你想要的幫助。”

阮倪愣愣的沒反應過來,聽到對方離開房間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不止是一個條件而已。”

然後,門口又走進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阮倪也知道,是竇二少身邊時常跟著的那個。

柴亮對她說:“去換一件衣服,和我一起把這女人運走。”

“好。”阮倪笑起來,去換衣服之前,對柴亮說:“我叫阮倪。”

柴亮被少女燦爛的笑容秒了一下,“柴亮。”

*

司凰回到賭場大廳,環視一眼就看到竇文清還在老虎機前,麵無表情的投幣。

她記得竇文清買了一疊遊戲幣,現在手裏隻剩下幾個。

居然……一把都沒贏?

司凰覺得很有意思,嘴角的竊笑就被轉頭看過來的竇文清捕捉得正著。

竇文清:“……”

司凰:“咳。”

雖然竇二少什麽表情都沒有,司凰卻覺得對方內心一定不爽了。

司凰淡定的走過去,隨手在老虎機上選了個大獎的圖組按下去。

竇文清:“見到柴亮了?”

“嗯。”司凰按了開始,“剛好事情可以交給他。”

嗶哩嗶哩~

老虎機裏的光圈在轉動。

竇文清沒說話。

司凰看了眼他手裏的遊戲幣,“把幣玩完就走吧。”

竇文清沒意見,也看不出他是喜歡玩老虎機,還是無聊隨便浪費時間。

嘩啦啦啦——!

老虎機裏發出動聽又童趣的隱約,然後就是無數遊戲幣砸在鐵皮上的聲音。

司凰錯愕了一秒,抬頭去看老虎機,見是中獎了。

“哈。運氣不錯。”司凰隨即好笑,卻感覺到身邊有點的空氣有點冰涼。

她側頭就對上竇文清涼颼颼的視線,一時間也猜不到他是什麽心情。

竇文清說:“遊戲幣玩完再走?”

司凰:“……換錢吧。”

“嗯。”

司凰招手讓一個兔女郎過來幫忙把遊戲幣裝起來。

隻是這一手招來的不止是兔女郎,還有一堆麻煩。

“是他嗎?”穿著汗衫,手臂和身上紋著不少紋身的白人壯漢,一看就不是好貨色。他手裏摟著一個金發美女,指著司凰就說,“就是你小子敢泡我的女人?”

司凰看了一眼金發美女,後者在她的目光下紅了臉,眼神有點閃躲。

這女人就是司凰剛剛離開前,喝了人家一杯酒,把籌碼都給人家玩的那位。

本來是看這個女人大膽,主動的湊過來就應付了一下,沒想到她的大膽是因為玩習慣了這一手。

司凰搖頭,“沒有。”

這個否認被其他人看了,大部分都會理解成膽怯,怕惹怒了白人漢子。

白人壯漢也一樣,他的表情更囂張凶惡,逼問司凰,“還敢說沒有?不是為了泡我馬子,你會把幾百萬給她玩?”

司凰笑道:“錢多任性。”

白人壯漢一怔,半天沒反應過來。

被他摟著的金發美女也愣神,不過眼神更多是癡迷熱火。

司凰輕笑,“你不理解也沒什麽。”她側過身把兔女郎剛裝好一盒子的遊戲幣拿過來,遞到白人壯漢的麵前,“來,拿去玩兒。”

這話,就好像手裏至少可以換十來萬的遊戲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皮球,眼前的白人漢子就是個被打發的小孩。

“噗嗤——”周圍看戲的人群中有個細小的聲音冒出來。

白人壯漢回神,臉就紅了。

猛地一揮手,把司凰手裏的盒子打翻。

一盒子的遊戲幣乒乒乓乓的灑在地上。

“你找死!”白人壯漢緊接著一拳往司凰的臉打去。

司凰低頭避開,拱膝撞在壯漢的腹部。

“哇!”壯漢吐了一口唾沫,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之前被他摟著金發美女發出尖叫聲,才叫一聲就被司凰看過來的一眼給定住了。

司凰輕嘖一聲,對竇文清說:“遊戲幣玩完了。”

“嗯,走吧。”竇文清盯著她臉上的表情。

司凰和他一塊離開。

這場混亂一開始就沒有人來管,不用想都知道白人漢子和那金發美女就是地下賭場的人,這種套路太常見了。

“等等!K,我……”金發美女回神過來,踩著高跟鞋追上去,眼神是裏濃濃的熱烈。

司凰沒有回頭,當女人追到她的身邊,伸手要拉住她時就避開了,對滿臉期盼的金發美女微笑道:“你不想讓自己難堪,羞辱的話從我嘴裏對你說出來對嗎?所以為了讓回憶美好一點,乖一點。”

金發美女愣在原地,嘴唇輕微的哆嗦,然後慢慢緊閉,眼神裏流露出羞愧和受傷,又更火熱迷戀的盯著司凰的臉。

明明是那樣冷漠又惡意的笑容,卻又像參了毒藥的蜜糖。明明是殘忍的話語,可以把人傷得支離破碎,卻可以用輕柔的語調,包裝成對情人一般善解人意的勸告。

金發美女一動不動的看著司凰兩人的離去。

出來地下賭場,外麵已經是下午,天色昏沉沉。

竇文清突然說:“做你愛人會很辛苦。”

“嗯?”司凰沒想到竇二少竟然會主動提出這種話題。

竇文清接著說:“會容易不安。”

司凰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連續震動了兩下,不過想聽竇文清把話說完。

“一般人在你麵前會自卑,有信心的人掌控欲都很強,可你不受控製。”

“這就你今天得出的結論嗎?”

“這是你今天給我看的結論。”

司凰笑容不減,反而更燦爛,“你和我想的一樣聰明。”

竇文清卻生氣了,聲音比平時更冷,“你看得出我的目的,我也看得出你的目的,你在誘導暗示我把你當戰友?兄弟?合作夥伴!你在我麵前展現你的實力智慧,讓我明白你不受控製,隨著你的成長,更難被人壓製,所以除非你自己願意,沒人能強迫你。”

司凰笑容收斂,神色認真,眉目看起來也異常俊麗,“竇文清,你很理智聰明,不管是在哪方麵。你步步為營的接近我,用利益來捆綁我們兩個關係,在達到目的之前都可以忍耐,哪怕是看我對別人溫柔曖昧。你甚至可以做到秦梵那樣,對家人出櫃,讓別人知道你喜歡我,但是這都是你在達到目的之前的隱忍。”

“打個比方吧,假如我的愛人是你,你還能繼續這樣隱忍下去,讓我隨便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嗎?”

“我能。”竇文清冷聲道。

司凰道:“隱忍不是愛情的主調。”

“你不用挖坑給我跳。”竇文清依舊沒有表情,眼神卻充滿存在感,“隱忍不代表不能發泄,我不會傷害你卻不代表不能打擊情敵,秦爺能做的,我也能做。何況,”語調嘲諷,“秦爺的暴脾氣,獨占欲比誰都強。”

“你說得對,可這一切都抵不過一個理由,我對你沒有愛情。”

竇文清渾身緊繃如冰。

司凰看了眼周圍,偏僻的地方隻有他們兩人。

今天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了,不如一次說清楚。

司凰神色平靜,是不添加任何多餘修飾和遮掩的寧和,對竇文清展開內心的真誠。

然而,很多時候沒有修飾的真相才是最殘忍,就好像孩子天真,有時最傷人。

“我愛秦梵,所以我可以包容他的脾氣,他吃醋的行為,在我眼裏很有趣可愛。他部分的控製,對我而言是迷戀我的證明,會讓我感到高興,他的付出可以輕易讓我感動。”司凰用理性的語氣,說出這一番剝開內心的感性話語:“這就是愛情,沒有公平可言。”

竇文清嗓音失卻平日的清澈,沙啞得暴露他並不平靜的情緒,“隻能是秦爺?”

司凰道:“我專一。”

竇文清深深看著她。

司凰平靜回視。

“不試試怎麽知道。”竇文清突然道,把司凰逼到後麵的牆壁。

一片陰影灑下來,竇文清逼近司凰,目光裏的銳利怒火能徹骨。

“你以為自己有多了解我?對我說這些,就能把我說服?”

向來沒有表情,情緒不激烈的竇二少。這時卻在陰影中,露出了一抹淺笑,像罌粟一樣,迎風輕搖該是柔美的脆弱,偏偏冷豔又冶煉得讓人心神難平。

司凰微微一愣,她了解竇文清,但是沒有自信到完全了解他。

然而,她就是知道竇文清很少會情緒外露,他很能忍也很理智,越是這樣人,一旦爆發出來才真可怕。

正是因為這樣,司凰才不想竇文清繼續在自己身上鑽牛角尖,他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隻是相較於秦梵一看就是座火山,竇文清就是一座冰封的火山,輕易不爆發,一爆發就是毀天滅地。

這時的竇文清顯然生氣了,哪怕被秦梵揍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情緒外露。

他雙手抓緊司凰的肩膀,低下頭。

司凰沒有動,也沒有反抗。

兩人的呼吸都糾纏在了一塊。

隻差三厘米,嘴唇就能觸碰到。

司凰和竇文清近距離的對視著,互相都能看清楚對方的眼神。

在竇文清的視線裏,司凰的眼神很清很靜也很漂亮。

他捏著司凰肩膀的手,更用力。

兩人維持這個姿勢幾秒都沒動。

直到司凰推開他,微笑道:“你喜歡的不一定非要愛情。”

竇文清沒說話。

有什麽比沒有反應更能證明沒有心動?

麵對這樣的平靜,竇文清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他看著司凰離開也沒攔著,黑發後的雙眼暗淡中流露一絲迷茫。

司凰走了一段路,才拿出手機。

在剛剛她和竇文清交談的時候,手機已經震動了好幾下,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發信息。

等看到手機屏幕裏的彈窗,司凰的腳步猝然就停下了。

信息裏除了伊凡發來關於處理雷歐的事,剩下的幾條有郭成雄、尤蘭達……

(信息)郭成雄:頭兒一回來第一個問的就是你的事喲,我已經把你錄節目的地址給頭兒了,驚喜吧~

(信息)尤蘭達:K!阿諾德把亞瑟打了!你現在哪裏……

她才看著信息,腦海裏出現五寶遲疑的聲音。

【咳!陛下,……那個,臣剛剛不敢打攪陛下和小冰塊的議事,所以……就是說,臣感覺到大太陽的氣息就在周圍!】

司凰:“……”

------題外話------

每次寫感情方麵我都是時速500的渣渣……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