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他差點就把自家女兒賣了。

“不下了不下了,”夏族長棋盤一推,“再下下去,就要被你小子算計咯。”

厲雷臭不要臉地笑:“看您說的,您那麽英明睿智,哪能呢?爸啊,您就把小綾嫁給我吧,我和她兩情相悅的,天生一對。”

夏族長搖著頭說:“我要是輕易把她許了你,你媽和你哥能把我拆散了,分開裝,埋到田裏當肥料。”

你媽和你哥——

這麽說,夏族長是認下他這個準女婿了?雖然還沒鬆口答應他們的婚事,但承認他是自家人,已經讓厲小雷同學心花怒放。

看來,這棋沒白下。

他殷勤地對夏族長說:“沒關係,沒關係,結不結婚我都來陪您下棋。”

“好啊,”夏族長這才重新高興起來,“我們再開一局!”

黑白棋子各自歸陣,夏族長的棋藝雖臭,但自詡高手風範,讓厲雷執白子先走。厲雷假裝深思熟慮,其實是胡亂落下一子,說:“爸,該您了。”

夏族長黑子跟上。

兩人廝殺好幾局了,早就熟稔起來,夏族長一邊下棋一邊隨口問:“厲家小子,和我說說小綾以前的事,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這麽多年,沒能陪伴夏綾成長,一直是夏族長這個當父親的心裏一大憾事。

厲雷落下一子:“我對她……一見鍾情吧。”

提起自己心愛的女人,厲雷的聲音變得很柔軟:“那時候的她啊,剛剛涅槃重生,看上去傻、不,萌乎乎的,又很……”

“很什麽?”夏族長問。

“很……”厲雷想了想,在腦海裏搜索著合適的詞匯,“很憂鬱,不,也不是憂鬱。那時候的她,眼神很冷漠,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質,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她脆弱,我想接近她,保護她。”

夏族長眯了眯眼睛,語氣莫測:“我倒是聽說,當初你隻想養她當情人。”

厲雷尷尬地笑了笑,沒想到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那件事他明明做得很低調的……不過,也是啊,以夏家的實力,怎麽查不到?他說:“爸,您聽我解釋,男人嘛……嘿嘿。再說我當初那幫狐朋狗友的,我是被他們帶壞的。”

夏族長問:“真的?”

“千真萬確!比真金還真!”厲小雷同學信誓旦旦,“要不是受那幫狐朋狗友影響,我怎麽能做那種混賬事呢?你看那個叫金逸飛的,哦,還有杜雲鋒,一個個的到現在都左擁右抱,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我呢,自從認識了小綾就再也沒和他們鬼混了!等我這次回去,要好好教育他們改邪歸正!”

千裏之外,杜大少與金大少,都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夏族長欣賞歸欣賞厲雷,涉及女兒的問題可不含糊:“你別和我打馬虎眼,說說,後來又怎麽打算正經追求小綾了?”

厲雷說:“因為當情人搞不到手……哦不不不,爸您別生氣,我是說,因為我後來發現,她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子,值得我傾盡一切去追求。我連性命都願意給她了,名分算什麽?隻要她想要,隻要我能做,一切都是她的。”

夏族長這才緩緩點了點頭,這小子,雖然有些滑頭,但對小綾倒確實是真心的。他們在一起經曆了那麽多的波折和考驗,早就命格相融、不分彼此了。

“鳳凰,是在天上飛的。”夏族長忽然說。

厲雷不明就裏,看著他。

夏族長說:“風翱翔於九天之上,華麗絢爛又傲慢,換句話說,太招眼。你知道小綾上輩子為什麽沒能與裴子衡終老麽?”

厲雷搖了搖頭。

夏族長說:“因為裴子衡是龍,也是在天上飛的。他倆在一起,隻能活在傳說裏,活在萬眾敬仰的目光裏。她永遠不能落地,一落地,就會死。”

“什麽是落地?”厲雷問。

夏族長看著他:“生活,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扯證生孩子,事業低穀光環消退,招人嫉恨……太多了,這些都是落地。隨便一件事就能毀了她。”

厲雷默然不語,人的一生,怎麽可能隻有光鮮沒有落地呢?

“鳳凰一旦起飛,就不能落地。”夏族長撚起一顆棋子,不緊不慢地落到棋盤上,“其實,我還是很感謝裴子衡,護著她飛了十幾年,讓她成長,成長到足以涅槃重生。默言有沒有對你說過,小綾是夏家那麽多鳳凰裏,唯一涅槃成功的一個?有太多的鳳凰在長成之前,就沒有力氣繼續飛了,就隕落。

“遇到裴子衡,對小綾是一種幸運。”

厲雷的聲音有些澀:“我一直以為,他是她的……劫。”

“也是,也不是。”夏族長高深莫測地說,“每一段情緣,都有前因後果。厲家小子,好好珍惜你和小綾的情緣,風翱翔於九天之上,非梧不棲,能讓她落下來休憩的人隻有你,你要保護她。

“不然,也許有一天,她就抵不住天空的誘惑,和龍一起飛走了。”

厲雷抬眼:“您說過,他們在一起,她不能落地。隻有我能給她幸福。”

夏族長說:“誰知道呢?上輩子,她飛了十六年才隕落,這輩子涅槃後更自由強壯,也許能飛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厲家小子,別以為你美人在懷就穩穩妥妥了,要對小綾好,知道不?”

厲雷慎重地點頭應諾:“我在,她就在。”

夏族長這才又樂嗬嗬地笑了,兩人繼續下棋。

那邊,夏夫人帶著夏綾,去了專門被她收拾的房間。房間裏幹幹淨淨,掛著水晶垂簾,絲緞被褥上有淡淡的花香味。

夏夫人笑著對她說:“從我第一眼在新聞照片裏看見你,就覺得你適合這樣的房間,這些年來,它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

“我很喜歡,謝謝媽媽。”夏綾倒不是說假話,母女倆的品味出奇一致。

她們輕鬆隨意地聊起了天,說起這些年來各自的經曆,也不愧是親母女,彼此間沒有絲毫隔閡,聊著聊著,時而哭時而笑,忘了時間。

小紹輝不知何時推門進來:“媽媽,外婆。”

孩子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夏綾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