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在一片質疑聲中,淡靜從容。

周圍嘈雜的聲音不知不覺就也安靜下來,翹首以盼她的回複。

她舉起話筒,聲音和婉猶如天籟:“有些私事,我不方便公諸於眾。不過我想告訴大家的是,從我懷孕的時候起,裴子衡就知道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她沒說謊,當初裴子衡就發現了真相,不擇手段要她打胎。

如果不是她跪在他麵前苦苦哀求,也許這孩子早就死於非命。思及往事,就像一杯苦澀的酒。這次公布紹輝身世前,她曾經想過顧全大家的體麵,給小紹輝安排一個“試管嬰兒,他人代孕”的身份,完美解釋孕期問題。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孩子和“裴紹輝”是同一人,而“裴紹輝”不是裴家親生。

可惜,裴子衡太歹毒。

竟然串通厲老爺子,把孩子送去極樂園那種地方。

他不配當孩子的父親,哪怕是掛名父親也不行。

夏綾抬起頭來:“紹輝——這個名字是我取的,繼承光輝的意思。確切地說是繼承親生父親的光輝,厲雷,是我心中的永恒太陽。”是裴子衡逼她的,撕破最後一抹粉飾太平。她說過他們之間完了,那就是真的完了,她不再遮掩這些情場下的暗潮曲折,帶著孩子,堂堂正正地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

肩頭微微一緊,是厲雷,輕輕擁了她一下:“你受苦了。”

蘇棠的目光緊緊盯著厲雷擁住夏綾的手臂,就像要把那一小塊地方盯出一個洞來,這個賤女人,為了嫁進厲家真是不擇手段!什麽繼承光輝?說得比唱的還好聽,不過是博厲雷歡心罷了!厲雷竟然還相信她!

蘇棠越想越嫉恨,心裏就像有千百把刀子在翻江倒海地捅。

台下嘈雜聲又起,有人為夏綾鼓掌叫好,也有人質疑她的做法,裴子衡當年是否真的知情?一時間,眾人心裏各自轉著心思。

厲雷喚侍者上台,從托盤中舉起一杯酒:“各位,今夜我邀請各位前來,是希望得到你們的祝福。祝賀我吧,祝賀我找回了親生兒子,祝賀我深愛的女人也深愛著我!”他說著,高高舉起香檳酒杯。

“恭喜!”白慕容率先響應,也高高舉起酒杯。

鳳琨、衛韶音、形形色色的賓客們……

不多時,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

不管他們心裏是什麽想法,但此時此刻,厲二少爺的場子肯定是要捧的,不然活膩了不是?雖然有不少好事者已經很期待裴子衡的反應了,可惜裴子衡不在現場,隻能等後續的八卦消息,真是遺憾。

眾人各懷心思,笑著,互相碰杯。

“還有一件事……”在熱絡的氣氛中,厲雷再次開口。

所有人都朝他看過去,不知道厲二少爺又要幹什麽。

厲雷打了個響指,一名禮儀小姐舉著一個精美托盤上前,托盤裏,放著一頂流光璀璨的鉑金鑲鑽王冠,美麗的鬱金香與玫瑰圖騰,下方拖曳著霞霧般輕柔淺淡的藕荷色薄紗,是每個女孩子夢中都渴盼擁有的那一頂華冠。

厲雷把它拿起來,替夏綾戴到頭上。

她身上那襲絲綃流轉的曳地仙女長裙,因有了這頂王冠,瞬間就變得如同女神一般高貴脫俗,讓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嘖嘖,”衛韶音在台下喝著酒,一臉嫌棄地評頭論足,“我就說那丫頭的品味糟糕透了,還嫌這身長裙沒蘇棠的土豪金有氣勢?看吧,現在一加王冠,一秒鍾就成女神了,豈是蘇棠那種庸脂俗粉能比?”

鳳琨也輕笑,衛韶音說得沒錯,這頂王冠一加,原本就顯輕靈的長裙更是輕靈中帶了貴氣,她的身形又嬌小纖細,看上去輕盈不染纖塵,反倒是蘇棠,在她的對比下,穿著土豪金的身形顯得那麽高大粗壯,都可以當反麵穿衣案例了。

衛韶音又感歎幾聲,大意是說這笨丫頭走的什麽狗|屎運,竟然有人願意花費那麽多心思替她選衣服裝扮,還如此地眼光不俗。

舞台上,夏綾也才明白為什麽厲雷會讓她穿這身。

敢情,是為了加冕這一頂王冠。

先前被蘇棠比下去的不快瞬間就沒有了——她倒是沒像衛韶音那樣在台下旁觀者清,看出什麽女神範輕盈感之類的,她隻知道,管它什麽金色、正宮娘娘氣場,能有王冠正嗎?戴王冠的女孩子肯定比不戴王冠的更正!

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隔著舞台上一片小小的黑暗,她望向蘇棠,甜甜地笑了。

笑意就像一隻小貓,占了便宜還得意洋洋地向敵人炫耀。

蘇棠這下是真的臉上繃不住了,一向自詡涵養極好、喜怒不形於色的她,忍不住轉身往舞台下走去,衣裙帶起一陣迪奧香水的淡淡芬芳。

厲老爺子察覺到蘇棠轉身,也看到了夏綾臉上挑釁的笑意。

他心裏慍怒,這短命刑克的女孩,搶了他的孫子還不算,還來挑釁他中意的孫媳婦?!怎麽偏偏就是這臭丫頭替厲家生下了曾孫子,如果她的兒子和蘇棠的換一換,該多好?這樣想著,他望向夏綾的視線中就多了幾分不善。

夏綾早就做好了和老爺子撕破臉一輩子的覺悟,此時,見老爺子冷冷地看過來,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又笑吟吟地收回目光,溫柔萬分地看厲雷。

厲雷也溫柔看她,舉起話筒,低沉磁性的聲音傳遍整個宴會廳:“小綾,這些年來你為我受的苦,我就算幾生幾世也還不清。我厲雷在這裏發誓,從今以後對你一心一意,不管遇到再多的風雨,也會竭盡所能保護你。”

這是愛的誓言,突如其來,讓她猝不及防。

她暈乎乎地看著他,有些呆楞:“原來你以前……沒竭盡全力?”

舞台下所有的賓客也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這丫頭,到底在不在狀態?明明這麽浪漫的宣言,怎麽被她一攪合,就一點氛圍都沒有了?

白慕容陸濤幾個都要笑得打跌了。

夏綾有些氣惱,對著台下:“你們不許笑!”

“好好,不笑……哈哈哈哈哈哈……”陸濤開始抹眼淚了。

夏綾:“……”

厲雷從身後擁住她,含著笑,輕輕一吻:“小綾,謝謝你選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