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城方麵協調場地,與帝皇、天藝確認了各自的使用時間。

然而,帝皇的拍攝進展不順利,常常超時,影響到天藝使用,雙方鬧得不太愉快。

劇組人員去帝皇那邊打探消息,回來時,眉頭緊皺,說他們在不斷地NG。衛韶音冷笑起來:“夏雨那種不入流的歌手,半路出身就是半路出身,這都反反複複吃了多少NG?”

所有人一陣沉默。

就連夏綾也腹誹,阿衛,別嘲笑別人了,就說你自己,就超級喜歡給人吃NG的,有時候這種事不能全賴藝人,導演製片是誰也很重要啊。

不過,夏雨那邊的情況似乎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

第二次,劇組人員打探得更詳細了些:“吃NG的不是夏雨,是一個小配角。”

大家好奇心起,問是誰,負責打探的人卻搖頭說:“不認識,沒見過的新麵孔。”又仔細想了想,“不過……嘴唇的形狀很漂亮,簡直是天後夏綾的翻版。”

這件事,被當成茶餘飯後的一個小八卦,很快就過去了。

隻有夏綾,總覺得不安,說不清是為什麽,心裏隱隱的不踏實。不過,畢竟是別人的事情,與她無關,她迫使自己不再去想,專心地拍好眼前的宣傳片。

場地問題得不到解決,雙方爆發了幾次小規模衝突。

天藝的領隊是衛韶音,他雖然在公司內部權威極高,令行禁止,但這次遇到的對手是帝皇,楚琛。楚琛的藝術造詣遠不及衛韶音,但論起務實性的工作,卻是一把好手,遠遠甩開衛韶音好幾條街,常常把衛韶音擠兌得暴跳如雷。

阿衛不開心,連帶著,攝製組所有人員挨罵的幾率都大大增加。

夏綾被他劈頭蓋臉地教訓過幾次,從此,盡量不在他眼前晃悠。這一天休息時,眼看他又興致大發要開始訓人,她趕緊尋了個空子,悄悄地溜出去透氣。

信步而行。

這是一座新建的影視城,攝製組不算多,她逛了很久,沒遇到什麽人,卻在轉過一處僻靜的角落時,聽見有說話的聲音。

“夏雨姐,求您放過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不會再纏著裴先生的……是裴先生他不肯放我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帶著低低的啜泣。

然後是一聲熟悉的冷哼。

女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又響起:“夏雨姐,我說的都是真的,求求您了……”

夏綾隱隱意識到發生什麽,不由停下腳步。

果然,夏雨的聲音響起:“張素馨,你求我幹什麽?我好心好意把你要來攝製組,讓你參與MV拍攝,是想給你謀個好前程。”

她的語調一向軟軟的,卻似一把冷冽的尖刀:“子衡哥哥身邊那麽多人,你靠臉蛋吃飯能光鮮幾年?且不說以後,就說眼前,他就新包了劉倩蓉、何沐雪他們幾個,更別說還心心念念惦記著別人。就算你現在最得寵,那又如何?到時候人老珠黃,又沒一門謀生本事,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我這樣為你打算,你卻當我要害你,還求我放過你?”

她說一句,那女孩子就啜泣一聲,到後來,簡直泣不成聲。

夏綾收緊了拳,尖巧的指甲刺進掌心,疼痛一絲絲蔓延。早就聽說,她死後,裴子衡收了很多女伴,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她總是避免去想,可猝不及防被人提起,甚至,其中還有一個還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麵前,她無法假裝自己不在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無法放下裴子衡,他的事,總能輕易牽動她的情緒。

那女孩子依然在哭:“夏雨姐,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她嗚咽著說,“可是,扇耳光那場戲我實在拍不來,邱姐下手太重,我……”

“那你該去找邱姐,和你搭戲的又不是我。”夏雨聲音很柔,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

借刀殺人,是她慣用的伎倆。夏雨最擅長的就是扮柔弱,裝無辜,躲在幕後算計一切,哪怕是再陰險卑鄙的事,也有辦法把自己摘幹淨。上輩子,夏綾為此不知吃了多少暗虧,如今重生,不必費力去猜,就知道那邱姐一定是得了夏雨授意,存心給人難堪。

夏綾不想聽下去,正欲走開,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嚇一跳,不遠處的人也被驚動,隻聽夏雨警惕的聲音:“誰?!”

左右是避不過了,夏綾索性走出去。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歐式複古的矮牆下,是一組鐵藝長椅,夏雨穿精致蕾絲短裙,從從容容地坐著,在她身前,瑟縮地站著一名女孩子,長得很不錯,尤其是那如菱角般優美的唇形,讓人一見難忘。

確實有幾分像前世的夏綾。

夏綾隻顧打量那女孩,直到一旁的夏雨再度開口,才回過神來。

“你就是……葉星綾?”夏雨微微偏頭,做出一個美好又可愛的動作,打量她。說話時的樣子很柔和,早已收起方才的警惕和驚怒,淡淡的天光映在臉上,如同一個純潔天使。

這是今生今世,夏綾第一次與她直接對話。

心緒超乎想象的平靜,夏綾想,大約是因為曾經付出太多,受到的傷害也太多,早已灰心麻木,將這個好妹妹摒棄在生命之外,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又想到裴子衡,如果,麵對他時能有這樣的心境,那該多好。

夏雨依然看著她:“葉星綾,我在問你話呢。”

夏綾說:“很抱歉打擾了你們,我隻是路過,還有事,先走了。”

“你等一下。”夏雨卻不肯放她走,“聽說,子衡哥哥給你送了一束藍色妖姬。”

她沒料到夏雨會提起這個,猝不及防,以至於忘了掩飾眼中異樣的神色。夏雨身邊的女孩子也抬起頭來看她,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看來是真的了。”夏雨的聲音低下去,片刻後,又揚起來,“你看,”她側頭對著那女孩子,楚楚地微笑著,“子衡哥哥的花園裏,怎麽可能隻有一朵玫瑰花,都是些漂亮的消遣罷了。”

字字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