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者有意。

夏綾心忽然就有些抽緊,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厲雷一眼。不期然的,對上那個男人幽邃的眼神,光影迷離的樹蔭下,他神色莫測,欲言又止。

孩子不識愁滋味,一蹦一跳地跑去玩耍了。

夏綾轉身也要走,厲雷卻叫住她:“小綾,我不奢求你馬上就能原諒我,但是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追求你,將功補過?”

將功補過?

有蘇棠在,永遠不可能。

她驀然感到一陣悲涼,厲雷啊厲雷,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一個女人需要的是什麽嗎?錢,權,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人世間最簡單、你最奢侈的事。

她轉過身去,離開。

接下來的宴會一切順利,結束時,紹輝如願以償地交到了許多朋友,大家約定,下次再聚在一起玩,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望著紹輝快樂的笑臉,夏綾覺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然而,她本以為日子就這樣平靜安寧的過下去,沒想到,第二天就看到新聞頭條——《草坪宴會,小東道主葉紹輝與來賓厲睿起衝突,公然率領孩子們孤立厲睿?!》,很聳動的標題,吸引了無數人閱讀。

文章裏,配了兩張圖片,一張是紹輝手拿一支水槍噴了厲睿一身的水,一群小朋友站在紹輝身邊漠然地看;還有一張圖,是紹輝把厲睿按在地上打,圖中的厲睿一身一臉的鮮血。文字內容則斷章取義,把紹輝塑造成一個小惡霸,而厲睿搖身變成了飽受欺淩的存在。

夏綾看得很生氣,這不是顛倒黑白嗎?

下麵的評論更讓她憤怒,許多不明真相的網友說:“沒爹沒媽的孩子就是沒爹沒媽的孩子,這個紹輝怎麽那麽沒教養?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對紹輝極盡挖苦、謾罵之能事。

輿論還一麵倒地同情厲睿,各種慰問。

夏綾實在看不下去了,叫來了林鬱南:“怎麽就被報道成這麽亂七八糟的樣子?你快想辦法管管!”

林鬱南也看過報道,冷笑:“那群記者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過,輿論導向這麽明顯,我懷疑背後是有人推波助瀾,要搞臭你和紹輝的名聲。”

夏綾愣了愣:“誰?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好處?好處可多著呢,”林鬱南依然冷笑,“比如,讓你為了孩子的事和厲雷翻臉,又比如,讓人覺得你教不好孩子,不配當媽,更不配和厲雷死灰複燃。”

夏綾聽得心驚:“蘇棠?”

“總算這些年你還有些長進,不算笨得太厲害。”林鬱南說。

“她竟然連小孩子都利用,太可怕了。”夏綾喃喃,隨後又很生氣,身在娛樂圈,她隨時隨地都做好了被人潑汙水的準備,可是,紹輝不同,憑什麽把這麽小的孩子也牽扯進這些成人間的風風雨雨?

動她,可以。

動她的孩子,不行!

夏綾的眼眸變冷:“我要回擊。”

“回擊?怎麽回擊?”林鬱南問。

“在場那麽多社會名流,那麽多雙眼睛看著,他們都知道真相。”夏綾說。

“嗬嗬。”林鬱南皮笑肉不笑。

“嗬嗬是什麽意思?”夏綾很暴躁。

林鬱南傾斜身體,就著她的電腦輸入幾個關鍵詞,搜索了幾條新聞出來:“你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那些社會名流給出的證詞。”

夏綾湊過去看,最近好幾個被采訪的大人物不約而同的說:“關於小孩子之間的一些分歧,他們不予置評。”

“怎麽……怎麽會這樣?”夏綾很不高興。

林鬱南又笑:“葉小姐,您是百億級的白富美沒錯,可是人家厲先生呢?如今的身家恐怕不知道比您高出多少倍。有傳聞說,他在國外幹倒了厲風,成為厲家孫子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繼承人,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意思是,他隻要隨便動動指頭,就能把您、還有那天到場的大部分人想碾螞蟻一樣輾死。”

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麽能指望那些名流幫她說話?

能混成大人物的,都是人精,犯不著為了她去得罪厲雷。

夏綾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氣得咬牙:“我當時就應該立刻馬上把他趕出去!”

“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林鬱南懶洋洋的,“我勸你還是回家看看紹輝,不要讓他受到什麽輿論傷害才好。”

“我要平息輿論!”夏綾說。

“我建議你等。”林鬱南還是懶洋洋的。

“為什麽?”夏綾覺得自己迫不及待,出離憤怒,“這種事情怎麽能等?獨當一麵都是對紹輝的傷害!”

“你不是喜歡厲雷嗎?”林鬱南說,“真好趁此機會看看他有什麽作為,考研一下,在決定以後要不要複合。”

“誰說我喜歡他的?”夏綾很凶,就算之前對厲雷還有一絲僅存的好感,如今被紹輝的事情一鬧,那一絲絲的好感也跑得無影無蹤。她幾乎是吼叫著,“他就是個爛人!我做鬼都不會和他複合!”

林鬱南聳聳肩,“隨便你。”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想,女人啊,總是口是心非,她身上至今還帶著厲雷當初送的護身符呢,說不喜歡他了,騙誰呢?

不過,他懶得拆穿她。身為一個經紀人,他不是她的情感顧問,複合也好,不複合也罷,都隨便她。

林鬱南晃晃悠悠的出去了。

夏綾一個人在公司裏生了一會兒悶氣,也就坐車回家陪紹輝。

車子才開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圍了上來,是記者們,紛紛架起長槍短炮七嘴八舌地問:“葉小姐,聽說您的孩子打傷了厲先生的孩子,是真的嗎?”

“聽說您的孩子以前沒有接受過禮儀訓練,有社交障礙?”

“聽說他不合群,很自閉?”

一個個問題,連珠炮似的向她湧來。

她頭痛欲裂,吩咐司機說:“快點開車。”被堵在小區門口舉步維艱的紅色保時捷,一點點以龜速挪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