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衡人呢?”她問。

周媽說:“先生昨晚在書房待了一整宿,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我進書房打掃時發現滿屋子都是煙味。葉秀,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夏綾搖搖頭:“沒有,周媽你別擔心。”又說,“我要出門,今天剛好有了些靈感,可以做歌。靈感總是稍縱即逝的,周媽,不要攔著我。”

“可是,先生……”

“我去公司找他,親口跟他解釋。”

周媽滿臉的猶豫,以先生那說一不二的脾氣,如果知道葉秀不聽話,肯定會發火的吧。可是,葉秀也很執拗,不肯看醫生就是不肯看醫生,態度堅決毫無轉圜餘地。周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她隻是一個下人而已,管不了兩個主子太多的事,一猶豫間,夏綾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門前的楔園裏,並沒有如平時那樣停著車。

夏綾去找司機,司機卻說:“先生交代的,今天您不用送您出門。”

看來,裴子衡是鐵了心讓她在家等醫生。她沉著臉,冷冷地對司機說:“送我去公司,等見到裴子衡,我會親口向他解釋。如果你不送,我就自己走到大街上去打出租車。”她的保時捷還停在洛洛公寓那邊,一直忘了開過來。

司機無奈,總不能真的讓她跑去大街上打車,再加上她是去公司,也不是什麽禁忌的地方,想了想,也就答應送她。

一路順利地進了帝皇。

夏綾下了車,沒去總部大樓找裴子衡,而是徑直去了鳳琨的辦公室。

鳳琨已經在辦公室裏等她,屋子裏布置得溫馨而舒適,種著水生綠植,放著輕柔的音樂,還替她泡好了安胎寧神的茶。

“怎麽今天來晚了?”鳳琨把茶遞給她,“怎麽,遇到麻煩了?”

“別提了,”夏綾歎口氣,“差點就出不來。”她把裴子衡堅持讓她看醫生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很憂愁:“後天才是周三呢,怎麽著也還要拖兩天才能去醫院,如果他今天晚上回去再逼我,該怎麽辦?”

鳳琨也覺得有些棘手。

想了想,他說:“今晚你睡在錄音棚吧,我陪著你,對外就說你加班。”藝人工作起來本就晝夜顛倒,她是被照顧得太好,才每天晨昏準時起**睡覺。

偶爾,也該“熬夜”一次。

夏綾笑起來:“那正好,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告訴周媽,我今天靈感迸發,滿腦子都是音樂。那就趁著‘狀態爆棚’通宵做歌吧。”

鳳琨也微笑了。

兩人是多年的老搭檔,彼此間默契十足,假裝做起音樂來似模似樣的,裴子衡派人來查探幾次,見她很投入,倒不好打擾。

他的小綾,在別的事情上都還算好說話,唯獨對音樂是十二萬分的執著,誰在她做音樂的時候打擾,那絕對是會徹徹底底地激怒她,翻臉不帶猶豫的。

她上輩子還是天後的時候,有一次錄一首歌,中途被裴子衡打斷,氣得她整整一星期沒理他。昨夜,他們才大吵了一架,裴子衡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犯她的忌諱,把原本就很糟糕的關係越弄越僵。

所以,裴子衡獨自回家了。

心裏想著,看醫生的事,明天再說吧。

見他走了,夏綾和鳳琨才鬆了一口氣,不再裝模作樣地討論樂譜。

鳳琨把稿紙收起來,對夏綾說:“你今天就將就一下,睡沙發吧,我給你找條毯子。

我在隔壁的錄音棚,有什麽事就叫我。”

天色不早了,夏綾整個人都開始犯困,聽鳳琨這麽說,就順從地爬上沙發睡覺。鳳琨不是衛韶音那樣的工作狂,沒在辦公室裏放**,就連毯子也是在得知夏綾懷孕後新添置的,條件簡陋得很。

可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挑剔了。

她裹著毯子,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朦朧間,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懷抱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不遠處,有個俊朗如陽光的男人溫柔地看著她,卻仿佛隔了一層玻璃,朦朦朧朧的不真切。

“厲雷……”睡夢中,她伸出手去,“我想你了……”

那層玻璃嘩啦破碎了,化作陽光下的點點光斑。那個俊朗的男人一步步朝她走來,伸手輕輕觸碰她的手。從他指尖傳來的熱度溫暖而真實,讓人眷戀。

她把他的手握得緊了些。出事以後這麽多天來,她還是第一次夢見他,但願這個夢永遠也不要醒……

厲雷半蹲下來,臉頰緩緩貼近她的手心,溫柔地,安靜地。

“小綾,我的小綾。”他低聲呢喃著。

哪怕在夢裏,他的氣息也讓她貪戀。循著本能,夏綾一點一點朝他湊過去,感覺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厲雷溫柔又憐惜的聲音響在耳際:“睡覺怎麽這麽不老實,都要滾到沙發底下了。”

她含混地嘟囔幾聲,反正是在夢裏,滾不滾下沙發又有什麽關係?

“你別走……”她又往他懷裏湊了湊,這個夢是那麽真實,讓她舍不得放手。

“好,我不走。

”他低聲說,吻了吻她的發頂,“小綾,多睡一會兒,我陪著你。”

她在他的懷抱中安心睡去,呼吸漸漸平緩,一切歸於寧靜。

不知睡了多久,就像忽然意識到什麽,睜開了眼睛。厲雷……他竟然真的在她身邊!側身把她攬在懷裏,一起躺在柔軟的沙發上。

一時間,夏綾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有些迷糊地眨眨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朗男人,猶疑著,伸手摸摸他的臉。熟悉的線條,挺拔的鼻,優美的唇,還有那雙幽邃的如晨曦中森林般的眼……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厲雷,”夏綾不敢置信地低呼出聲,“我不是在做夢?”

眼前的男人露出好看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不是夢,小綾,我來找你了。”

夏綾鼻子一酸,險些就要哭出來,他來了,他終於來了,沒有留她一個人在黑暗中,麵對無邊無際的擔憂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