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緊張,以至於當裴子衡把她輕柔地放在臥室床上,她也依然不敢動。

他俯下身,手指遊移過夏綾的衣襟,落在她胸前的衣扣間。純棉質地的襯衫很單薄,他指尖的熱度傳到她的胸口,她瑟縮一下。

他便停下來,頓了頓,收回手去。

“衣服脫了,”他說,“我去給你拿件幹淨的。”

夏綾低頭看身上這件襯衫,隻在不起眼的地方沾了一小點紅酒酒漬,如果不仔細看,絲毫看不出來。可是,裴家規矩大,他一向講究,斷沒有讓她繼續穿著這件衣服用餐的道理。

然而,夏綾更不願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換衣服,誰知道會發生什麽?眼見他轉身,去步入式衣櫃給她找衣物,她匆匆跳下床,說:“我去洗澡。”

逃也似的進了浴室。

浴室是她在許多年前裝修的,就在床後不遠。那時候,他們感情極好,就連隔斷都是用的全透明玻璃牆,花紋優美影影綽綽的輕紗幔帳。夏綾知道,從外麵望進來是什麽效果,上輩子,曾經多少次,她慵懶地躺在床上欣賞裴子衡水流衝刷下矯健的軀體,氤氳水霧中,情動意動。

可是現在,她隻恨自己當年怎麽玩這些花樣,作繭自縛。

她把浴室門反鎖,燈光調到最暗,所有的紗帳都拉上,可還是根本不敢用淋浴花灑。摸索著,放滿一浴缸的水,又把一整套的泡泡沐浴露和玫瑰花瓣統統都倒進去,直到水麵再也看不見,才迅速地脫掉衣物,將自己浸沒在裏麵。

最近洗澡都這樣,為了不讓他動念,費盡心思。

每次,當她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裴子衡的神色都不好看。可不知為何,卻始終不曾阻攔,也始終不曾真正侵犯過她。常常,夏綾會覺得奇怪,他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克製禁欲?她已經是他籠中的禁臠,砧板上的魚肉,就算他再怎樣淩\\\\辱折磨,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反倒是這樣的溫柔耐心,讓她忐忑難安。

然而,她絕不敢就這個問題去問他,能搪一天是一天,隻要保持現狀,寶寶和她就都會很安全。誰會嫌自己的好日子太多?

孕婦不宜坐浴太久,夏綾盡可能快速地洗完了澡,從浴室自備的小衣櫥裏取出一套睡衣穿上。這套睡衣來自歐洲著名品牌的訂製,上個月,當商品名錄寄來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保守的一款。

裴子衡的臉色陰鬱,卻還是依著她的意思訂了。

上下分體式的居家棉質睡衣,長袖長褲,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脖頸。

夏綾走出浴室,內外的溫差讓她輕輕打了個顫,然後,她看見裴子衡坐在床邊,指間撚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他替她找來的衣物放在手邊,那是一件寬大的居家罩衫,繡著極美麗繁複的暗花,是曾經的她最喜歡的款式。

“洗完了?”他嗓音低啞。

夏綾點點頭,站在浴室門邊,那煙味讓她不太舒服,沒挪動腳步。

“過來。”他說。

“你把煙滅了。”她說。

他眉頭微蹙,卻還是依言熄滅了煙,打開窗散味。“你現在又不打算好好唱歌,這麽介意煙味幹什麽?”他問。

“我不喜歡聞。”她淡聲說。懷中有寶寶在,就算現在還不能昭告天下,但她也會給它創造盡可能健康的環境。

裴子衡沒再追究,安頓她坐下,取過一塊寬大潔白的毛巾,替她擦拭濕漉漉的頭發。

熟悉的手法和力道。

當年,在他們感情正好之時,他就很喜歡替她做這樣的事,把她當做一個美麗精致的玩偶娃娃。不同的是,那時的她是那麽幸福,無憂無慮地接受他的一切照料,甚至還會使小性子,一會兒嫌他這裏重了,一會兒嫌他那裏輕了……

其實,沒有人比夏綾更清楚,他的手法是那麽舒服合適,但她就是喜歡被他寵溺縱容的感覺,就好像她的一切任性和不講理,都能得到原諒。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

她擔心著肚子裏的小生命,晚餐的牛排不太合胃口,也不知道寶寶會不會覺得餓?還有孕期用藥的事,鳳琨那邊一天沒給她回複,她就一天不得安心……

正出神間,裴子衡說:“晚餐沒吃飽吧?宵夜想吃什麽?我讓周媽做。”

夏綾回神:“清淡些的東西,粥和泡菜吧。”

裴子衡依然溫柔地替她擦拭濕發:“這麽素淡?營養會跟不上的。”

夏綾想想也是,前段時間為了避免孕吐,她已經吃得很清淡了,如今,既已經成功地讓裴子衡以為他們“上過床”,出現些害喜反應也沒關係了。更重要的是,已經委屈了肚子裏的寶寶很久,營養必須跟上了。

“那就煲點湯吧,”夏綾說,“鯽魚湯,好久沒喝過了。”

“你以前不愛吃這些,”裴子衡說,倒也沒反對,“家裏大約沒備著鯽魚,我讓人從老宅那邊送來,你先吃點別的墊一墊。”這座別墅裏隻住著他與夏綾兩位主人,平日裏常備的食材都是他們愛吃的,像鯽魚湯這種一年半載也點不上一回的,並不在菜單範圍。老宅那邊就不同了,那裏住著許許多多的裴氏族人,各個都金貴,口味刁,那邊的大廚房裏什麽食材都會備著。

夏綾說:“太費事就不用了,換排骨湯吧。

“我讓周媽把排骨先煲上,等鯽魚送來了再做魚湯,你兩樣都吃點。”裴子衡對她總是充滿耐心,難得她想吃什麽,當然是盡力滿足。

夏綾不說話了,隨他去安排。

夜裏,是排骨湯先送上來,她喝了兩口就覺得不舒服,推掉了。再然後鯽魚湯送上來,她聞著那氣味就覺得受不了,為了寶寶的健康,勉強吃了幾口,還是忍不住推掉碗筷。

裴子衡很憂心,又舊話重提說要請醫生。

夏綾安撫他:“過幾天吧,興許隻是我剛剛開始工作,不太適應,有些勞累才會胃口不好。”見裴子衡一臉的不讚同,她又說,“我真的不喜歡打針吃藥,我保證這幾天好好休息,要實在不行,你再約醫生?”

“要是過幾天還沒起色,我必須找醫生了。”裴子衡說。

夏綾點頭,先把眼前這關蒙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