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妹妹竟然想讓她去死。

夏雨用盡手段羞辱她、打擊她,隻希望她受不了這份屈辱去自殺。夏綾想,如果後來沒有發生演唱會上的事,也許,她這個好妹妹就會忍不住親自動手,送她歸西。

不……

就連演唱會上她被謀殺,也無法確定,到底是王家還是這個好妹妹幹的。

她不敢深想,寧願是王家。

“哢嚓”一聲輕響。

夏綾從回憶裏驚醒,轉身,見衛韶音手持相機,對著她又連按兩張快門。

她輕輕挑眉,探詢地看他。

“你麵對鏡頭的反應很鎮定,簡直不像一個練習生。”衛韶音說著示意,“身體再轉過去一點,九點鍾方向……頭往左邊側一下,三十度角……好。”

又是兩張快門。

“我拍照收費很貴的。”夏綾配合地擺了幾個姿勢,嘴上說。

“我說過,練習生給公司做事不要錢。”衛韶音回得飛快,手上忙碌不停。

“你要這些照片做什麽?”她好奇。

“等你紅了,拿去賣錢。”他眯起眼睛笑,收回相機,完工。

夏綾回到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坐下,側頭看他:“你就這麽肯定我能紅?”

“我衛韶音相中的新人,就沒有不紅的。”他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修長的食指輕扣了一下琉璃矮幾,“你剛剛在想什麽?那表情真是……”

“真是什麽?”

他不回答,把手邊相機丟給她。

夏綾打開,調出他方才拍下的畫麵。第一張是半身剪影,她穿著一身有些寬鬆的淺色針織衫,一手輕觸在落地玻璃窗上,微側著臉迎著夕陽。落霞時分,柔和的光線如羽毛拂在臉上,鏡頭中的人失神地凝視著窗外,眼底有一點點脆弱,還有極盡的溫柔和哀傷。

不得不說,衛韶音的攝影技巧很好。

夏綾把相機關上還給他,沒有說話。

衛韶音並不追問,隻幫她續了杯溫水。暖意一點點從指尖泛上來,讓她有一種真實活著的感覺。活著……其實很簡單,所求的不過是那一絲溫暖。

幾日後,歲末音樂盛典如期舉行。

現場直播,星空下,電視台的廣場前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豔麗紅毯逶迤鋪展,一路通到氣派正門的雕花石階前。

夏綾隨衛韶音出席,以編外助理身份。

他開千萬級法拉利,穿酒紅絲質襯衫銀灰燕尾服,左手腕上萬年不變百達翡麗,甫一下車就引得一片尖叫,那聲勢,甚至超過了許多明星。

他自紅毯閑庭信步,她從警戒線外繞著走。

聽見道旁有人在問:“那帥哥是誰?”

身邊人回答:“這你都不認識?天藝的衛韶音,與鳳琨並稱雙璧的那個。”

於是新一輪的尖叫響起,夾雜著諸如“衛韶音我愛你”、“《為你再唱一首歌》感動得哭了”、“《荒原雪》的MV太好看”、“為我家寧辰做新歌吧”……

種種種種,不一而足。

最離譜的,是有人高聲在喊:“和鳳琨在一起!在一起!”

居然還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

夏綾簡直想扶額,這幫腐女真是想象力驚人,其實,所謂同行是冤家王不見王,這許多年來,兩人撞見的次數加起來也寥寥可數。

她轉頭望向衛韶音,娛樂圈的八卦向來亂的很,本以為他成名已久,見識過眾多場麵早已波瀾不驚,誰知道他雖然神色自若走完紅毯,但眼眸深處醞釀隱約殺氣,顯然這樣的經曆並不愉快,已讓他瀕臨爆發邊緣。

她歎氣,處女座真是物質和精神雙重潔癖,斤斤計較得很。

快步追上他的步伐,往電視台大廳內部走去。大廳裏,已經看不到瘋狂的粉絲群,有接待人員引他們乘電梯上樓,走廊兩側是大大小小的休息室和化妝間,衛韶音的名氣大,地位高,電視台早已給他準備了靠裏的專用間。

此時引著他們一路走去,途徑一間化妝間時,聽得裏麵吵吵嚷嚷,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有一大堆保鏢推了個女人出來。那女人一襲紅色晚禮服,長發散亂,被推得踉蹌幾步摔在地上,隨身手提包飛出來,粉餅盒灑落一地,濺上衛韶音的褲腳。

衛韶音豁然停步,臉色比剛才又冷了三度。

夏綾認得地上那個女人,名喚花雪,曾是一個很紅的歌手,後來過氣了,卻因丈夫賭馬輸掉全部家當,隻好在娛樂圈慘淡堅持下去。

花雪仰頭望那群人,厚重的妝容遮不住歲月滄桑的痕跡,她強忍住哭音說:“夏雨的出場時間還在很後麵,可是我馬上就要出場了,你們不能插隊,化妝師再不來給我化妝,就來不及了……”

夏雨……

這是,她的化妝間?

她也來了?

夏綾驀地抬頭,卻見門前保鏢人高馬大,築起一堵人牆,看不到裏麵的狀況。隻有為首男子一身得體西裝站在眾保鏢之前,好久不見——是楚琛。

她曾當他是值得信任的好友。

後來在裴子衡的別墅中,她拚盡全力逃到門前,正遇見他衣冠楚楚緩步踏入。她驚喜萬分地向他求救,他低頭看了一眼她幾乎不能蔽體的衣衫和腳腕上掙斷的細金鎖鏈,脫下外套披到她的身上,然後伸手隔著衣物扶住她,不動聲色地越過她頭頂望向後方,叫了一聲:“老板。”

她驚覺不對,想要推開他。

他的雙臂堅固如鐵,牢牢鉗製,讓她無論怎麽掙紮也無法動彈分毫。

他把她交還到裴子衡手上。

那一天,她信了夏雨曾說過的那句話——姐姐,你以為他們是對你好麽?不過是打狗還要看主人罷了!

前塵往事浮現在腦海,夏綾伸手扶了一下走廊邊的牆,靜靜深呼吸。

聽得楚琛的聲音說:“花雪,不要再自討沒趣了,ken是主動來我們這邊幫忙化妝的,已經分派了他的任務了,現在沒時間做別的,你還是找其他妝師吧。”

透過眾保鏢的人牆間隙,隱約可見眾多妝師眾星拱月般圍著一個人,忙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