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方設法安撫她,卻用處不大,她在昔日的噩夢裏沉淪,看不到一絲光明。

厲雷急了,把她抱得更緊,不顧她身上腥臭的血水沾了自己一身,隻不斷地說:“沒事的,小綾,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陷阱外,有人放下了軟梯來。

上麵的人不知道裏麵的情況,幾個孩子的老師——厲仕元,以為夏綾隻是單純受到驚嚇而已,並不放在心上,朝著洞口喊:“雷少爺,把人帶上來吧。”

厲雷抬頭看了一眼軟梯:“換吊籃下來。”以小綾現在的狀況,怎麽爬得上去?昏暗的光線中,懷中的女孩子一身一臉鮮血,被淚水衝刷得難看至極,就像是從修羅煉獄裏爬出來一樣。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小綾,心疼得難以呼吸,拿衣袖替她擦了擦,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厲仕元皺皺眉,陷阱裏的那個女孩子未免也太弱了吧,軟梯都爬不上來?

周圍還圍了一些厲家的大人,還有其他聞訊而來的孩子們,此時也都很不屑,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是真的沒戰鬥力呢,還是在厲雷麵前假裝柔弱?不要說厲家人了,就算一個大街上普普通通的路人甲,都沒有爬不上軟梯的道理吧?

這麽嬌氣,裝給誰看呢。

厲家是道上混的,刀口舔血的大族,最看不慣風一吹就倒的嬌小姐。

此時,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了:“她當雷哥的女朋友,不合適吧?”

不少人都紛紛點頭。

厲雷可是小太孫,將來很可能會繼承家業的人,他的女朋友,很可能是未來厲家的當家主母,怎麽能選一個連爬個坑都要用吊籃的人?

上麵磨磨蹭蹭的沒放吊籃,陷阱裏的厲雷已經急了:“快點!再不放吊籃我要你們所有人好看!”

他的聲音中動了真怒,嚇了上麵的人一跳,至於嗎?就為了這麽個裝柔弱的嬌小姐,這麽點破事?多少年沒看見厲雷真正發火了。

然而,見他真的發火,上麵的人就都不敢怠慢了。

厲雷有多可怕他們都清楚,別看平時笑眯眯的好像脾氣不錯,當年心狠手辣的時候足以讓任何一個人腿腳發軟。他們寧可去惹厲風,真的。

吊籃很快被放下來。

厲雷小心翼翼地抱起夏綾,踏進吊籃,招呼上麵的人把他們吊出去。

一踏上地麵,所有人都呆了,那個女孩子在厲雷的懷裏哭得淒慘悲戚,十根手指頭上指甲翻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她不是裝柔弱,是真的害怕,所以才會把自己的手指頭折騰成這樣?

幾個孩子互相對視一眼。

“喂,”厲小龍拉拉厲小星的衣角,“你說她是不是怕黑呀?”

厲小星也有點被嚇到,十指連心呢,傷成這樣很疼的吧。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轉念一想卻更不屑了:“怕黑?我們厲家的三歲小孩都不怕黑!管她是裝的也好,真的也好,總之都是太沒用了,根本沒資格和雷叔叔在一起!”

厲雷沒有聽到兩個孩子間的對話。

此時此刻,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夏綾身上。室外明亮的陽光下,他將她的模樣看得更真切,手上傷得不輕,讓他簡直不敢去想她在裏麵遭遇了怎樣的驚恐絕望。

“叫醫生來!”他抱著她,大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醫生很快就趕到,對她進行了初步的檢查,除了手指,並沒有什麽外傷。可夏綾依然在他的懷裏發抖和哭泣,眼神是空洞縹緲的,嘴裏模糊地喃喃著什麽,淚水止不住地滑落,就像是被什麽可怖的東西魘住了。

“我看葉小姐的精神狀況不穩定,要不,給她注射一劑鎮靜劑?”醫生提議。

厲雷柔聲哄著懷裏的女孩,聞言,搖了搖頭。鎮靜劑有副作用,他寧可多花點心思安撫她,讓她真正感到安全,也不要為了一時的省事傷害她的身體。

他抱著她,讓醫生給她的手指做了簡單的清洗和包紮,就命令他退出去。

雷鳴院裏,隻剩他們兩人。

二毛湊過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帶著些關切看著她。

厲雷聽清楚了她低聲喃喃的是什麽:“不要……放過我……血……好多血……”

她渾身都已經被鮮血浸透,原本素青色的針織衫已經變成了殷紅,厲雷緊皺著眉,把她抱去浴室,放入浴池中。

他的浴池足足有半個房間那麽大,引的是附近的溫泉水,人一進去,舒適又放鬆。溫柔的水流衝刷著他們的身體、衣物,不多時,原本清澈的浴池就被染成了血紅色,又過了一會兒,紅色漸漸淡去,恢複了原本清澈的顏色。

夏綾的身體沒那麽抖了,淚痕漸幹,卻依然在喃喃地念,“血,血……”

厲雷皺著眉,替她洗幹淨臉和放在池邊的手,望著她身上沾滿汙血的衣服,卻犯了難。浴池中,他們的身體挨得很近,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玲瓏的線條,如一條美麗柔軟的花蔓,若有若無地撩撥著他的心弦。

他深吸一口氣,克製住自己體內的燥熱,抱著她坐到淺水區。

“小綾,乖,”他說,“沒有血了,洗個澡就沒事了,你乖乖坐著別動,我去找人來幫你洗澡好不好?”他實在下不去手脫她的衣服,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做出什麽衝動的事來。

溫熱的池水氤氳,她的身體挨著他,他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再多呆一秒都發瘋。

夏綾卻緊緊抓住他的手:“別走,我害怕……”她神誌模糊,認不清眼前的男人是誰,隻覺得是無邊的血色和黑暗中有一束朦朧的光,這個男人就置身於光暈之中,那麽溫暖,明亮,讓她忍不住就依賴。“別走……”她又要哭了。

厲雷深呼吸,再深呼吸,用盡所有的意誌力告訴自己要冷靜克製,才不至於直接就把她撲在池水中吃幹抹淨。他想要推開她,她卻含著淚水哀求地看他,讓他最後一點決心都化作烏有,怎麽也沒有力氣抽身而退。

怎麽辦?

厲雷的內心是崩潰的,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窘境,如果小綾還清醒,一定不會願意在這種情況下被他占有,他們的第一次,不管怎麽說也要留到某個浪漫之夜,精心裝飾過的房間和柔軟的大床上……

等等,打住,他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