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繡連眼尾都沒掃她一眼,凝視著衛陵南,神色似悲似喜。

衛陵南的聲音淡漠:“出去。”

顧錦繡卻沒動,微微張口,一種奇異的聲音從她口中發出,似有千千萬萬種生物共鳴,又似來自遙遠星空中最神秘的旋律。夏瓔珞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這種聲音……這種完全不屬於人類的聲域……她曾在衛陵南口中聽到過!

這是斯卡塔納星的語言!

顧錦繡怎麽會?

她震驚地去看衛陵南,隻見衛陵南的臉色煞白,就連拿著餐叉的手也微微發抖。她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的模樣,那個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仿佛隨時都要崩潰的陌生人。

他用斯卡塔納星的語言回了一句什麽。

顧錦繡用同樣的語言重複了一遍她剛剛說的那句話。

兩人奇異的聲波在空氣中振動交融,形成一種獨特的旋律。夏瓔珞坐得離他們很近,被這種旋律震得五髒六腑都像是要碎掉,她難受地捂了一下心口,喉頭有腥甜的味道。想叫他們停止,卻隻咳嗽了一聲,咳出一口血沫來。

妖豔的紅色在白皙的指尖觸目驚心。

可衛陵南就連眼角餘光也沒掃她一眼,隻定定地看著顧錦繡,手中的餐叉劃落在地,站起身來把顧錦繡緊緊地擁入懷中。奇異的斯卡塔納星語言一聲接一聲地從他口中說出,整個餐廳都因為承受不住而震動起來,用餐的客人們紛紛捂住耳朵驚叫著慌亂而逃,水晶燈,窗戶與玻璃器皿紛紛碎裂,在半空中綻開一團又一團的晶瑩煙火。

夏瓔珞的位置太近,連逃也沒辦法逃開,雙腿發軟,不停的咳著血,無法動彈。

她疑心自己這樣下去會不會死?身體就像被無數把看不見的利刃切割拉扯,仿佛下一瞬間就會支離破碎。她無力地順著椅子滑落到地上,手指**著,艱難地想要去拉衛陵南,試圖引起他哪怕一絲一毫的關注。然而,用盡了全身力氣也隻堪堪碰到他的皮鞋,他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一下。

急促的斯卡塔納星語言依然從他口中一聲聲地傳出,顧錦繡被他抱在懷裏,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嵌入他的身體,很痛,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意和滿足。整個餐廳就像台風過境般狼藉,所有的窗戶全部破碎,水晶燈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杯盤翻倒,桌椅淩亂,一切都隻剩下殘骸,隻有他和衛陵南兩人站在風暴中間,相擁而立。

顧錦繡低頭,看著狼狽地匍匐在地的夏瓔珞,就好像看著一隻卑微的螻蟻。

她勝利了。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感情戰爭中,因為這種奇異的語言,她成了最終的勝利者。她終於明白了衛陵南要的是什麽,而他要的東西隻有她能給他,夏瓔珞毫無勝算,一點也沒有。

眼看夏瓔珞快要支撐不住,即將昏死過去,顧錦繡的臉上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終於用人類的語言對衛陵南說:“南,我才剛剛想起以前的事,這具人類的身體受不住,隻會用斯卡塔納星的語言念出你的名字,別的話我可不會說。”

衛陵南這才停止了那種奇異的語言,停下來看著她,也切換回了人類的話語:“沒關係的,阿珞,沒關係的,你能念出我的名字已經讓我很驚喜,你知不知道這麽多年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顧錦繡微笑了,前段時間參加杜家的宴會,她收下了衛陵南原本送給夏綾的禮物,那是一套護膚品,用在臉上之後,晚上陸陸續續的做了許多夢,夢見一顆淡紫色美麗的星球,戰爭,小公主,女王還有守護者……在夢中,她以小公主的身份經曆了許多事,包括與衛陵南的相遇,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

她這才發現那天無意中在洗手間聽到的談話竟然是真的,衛陵南根本就不是什麽人類,而是外星人。她想起了一切,原來她就是那個星球的公主和女王,由於某種原因死去,現在又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覺醒。

一覺醒,她第一時間就來找衛陵南。

她知道衛陵南從頭到尾愛的都是她,隻不過錯把夏瓔珞當成了阿珞。

“我回來了。”她雙手捧住衛陵南的臉,眼角卻帶著些示威,瞥了痛苦地匍匐在地的夏瓔珞一眼,“南,你是我的,永生永世。”

“是,永生永世。”衛陵南的聲音依然微微發抖,帶著巨大的狂喜看著她,就像全世界隻剩下了她一個。

朝思暮想。

多少次在夢裏他渴望著阿珞能夠醒來,用故鄉的話語再念一聲他的本名。沒想到在今天,猝不及防之際,他真的聽到了。那聲音宛若最美的天籟,他毫無抵抗之力。

“南。”顧錦繡滿意地笑了。

夏瓔珞的神色越來越蒼白,手指微微**,不僅是因為剛剛受到聲波衝擊的緣故,更是因為聽到了顧錦繡與衛陵南的這番對話。她一直擔心自己並不是阿珞,原來竟然真的不是,而且最壞的結果出現了,顧錦繡就是那個讓衛陵南心心不忘的阿珞……

自己剛剛開始的愛情就像一段絢爛的煙花,在顧錦繡念出衛陵南本名的那一瞬間,凋落了。她艱難地咳嗽著,如一隻垂死掙紮的小獸,用盡全身力氣,終於發出沙啞的聲音:“衛陵南……”

衛陵南這才察覺她還在。

低下頭,看見她脆弱的身體和斑斑點點的血跡,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痛惜。

顧錦繡的聲音適時響起:“南,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這些不相幹的人難道你還要理會嗎?”

衛陵南的神色一凜,知道自己的女王有多強的獨占欲,眼中的那一絲痛惜也隱去,漠然地看了一眼夏瓔珞:“求婚的話我收回,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夏瓔珞的身子一震,雖然已經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可從他口中說出,依然讓她如遭重擊。她隻覺得心口一痛,喉頭又是一甜,鮮血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