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傲嬌的小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

裴鎮遠氣得聲音都發抖:“看看你的樣子!哪有一點長媳風範?滾,你給我滾出去!”又環視四周,“你們都是死的嗎?把她給我趕出去!”

夏綾輕輕冷笑一聲,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手指。

裴子衡就站在她身邊,有他在,誰敢動她?果然,周圍的裴家人沒一個敢上前對夏綾動手,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承認,她都是族長夫人了,還懷著他們族長大人的嫡長子,這得是多不怕死的人才敢上前?

裴鎮遠氣得不行,卻無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在前不久和裴子衡的血腥內鬥中一敗塗地,身邊的親信被清洗的清洗,投誠的投誠,他已經成了一個無人可用的光杆司令,怎麽可能撼動裴子衡?

別說裴子衡了……

就連夏綾,這個小小的女人,他都撼不動!

裴鎮遠仇恨地瞪著夏綾,還是不甘願就這樣讓她如願以償,緊緊抱著族譜不肯撒手,對裴子衡說:“我絕對不會讓她登上族譜的!”

裴子衡垂眸,從一旁的檀香木幾案上取過三炷香,就著燭火點燃了,仔仔細細地對著祖宗牌位拜了幾拜,把香插在了案上。“不管您願不願意,”他轉身看著裴鎮遠,聲音沉緩,“小綾都是裴家的長媳了,無可更改。”

裴鎮遠這次真的氣得要犯高血壓,抖著胡須說:“我不同意!族譜就放在我這裏,你想怎麽著?難道要動手明搶嗎!”

裴子衡眉色一沉,穩步朝他走過去,看樣子竟是真打算明搶。

“子衡!”夏綾趕緊叫住了他。畢竟是一家人,她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如果裴子衡真動了手,場麵該得多難堪啊。她轉頭,看著裴鎮遠,“叔公,你既然大勢已去,就不要再掙紮了,讓我上了族譜有什麽不好?我這麽漂亮,以後多給裴家生幾個漂亮兒子女兒,帶出去也長臉啊。”

裴子衡:“……”這小丫頭,腦袋裏都想什麽呢。

祠堂裏,裴婧語和那些圍觀的族人也無語了,這女孩子真是的,看她說出來的話哪有半點當家主母的樣子?分明就是沒受過相關教誨的。

看吧,一會裴鎮遠準氣炸了。

裴鎮遠果然被她氣炸:“你這個狐狸精!敗類!掃把星!”

夏綾不高興了,她好好地試圖給他講道理呢,他卻亂罵人?她從小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此時終於壓不住,倨傲地說:“你看,這就是命,嫁入裴家是我的命,不得不接受我也是你的命。我就是當家主母,族長夫人!”

她生得極美,本就讓人一見驚豔,又是縱橫娛樂圈多年的超人氣天後,生起氣來的時候也是氣場十足,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站在裴子衡身後不遠處,她的氣勢竟然不比那個威嚴的男人弱上半分。

倒是相配。

裴家許多族人的心思活絡起來,忽然發現,這個年輕的當家主母似乎也沒有之前他們想的那麽糟糕,光是能與裴子衡比肩而立這一條,就有太多太多的女人根本做不到。也許……她真的能勝任一族重擔?

裴鎮遠卻不這麽想,他已經被夏綾氣得要失去理智了,怒吼:“你不配!”

“我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夏綾瞪著他,這老頭怎麽這麽頑固!

“你就是不配!”

“我就是配!”

“不配!”

“配!”

沒營養的對話吵得圍觀的族人們紛紛汗顏,望著這不亦樂乎的一老一少,很多人心裏在想,上族譜這麽嚴肅的事,怎麽就被他們弄得近乎兒戲?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眼看看裴子衡,糾結著要不要上去勸架?

其實,對許多人來說,他們縱使不願意夏綾這樣一個沒有出身的女人來當他們的族長夫人,但既然族長喜歡,還把人娶進了門,他們也就隻能接受了。反正就像夏綾說的,至少她漂亮,將來生出孩子男的英俊女的美麗,不管是統率帝皇以服眾也好,還是嫁人聯姻也好,總不會太虧。

也隻有裴鎮遠這樣的老頑固,明知不可為還非要逆勢而行。

裴子衡溫柔地看著夏綾,這女孩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精神,和人吵架時總是活力滿滿,明明都快要臨盆了,看上去還是活蹦亂跳的,孩子生下來一定會很健康的。

他想得有些走神,就見夏綾忽然捂住肚子“哎喲”一聲。

他心中一驚,急忙上前幾步扶住她:“小綾,你怎麽了?”

夏綾疼得臉色都發白,剛才的耀武揚威一掃而空,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好像快要生了……”算算預產期,還有半個月呢,難道是因為她情緒激動,時間提前了?

她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和裴鎮遠吵架,痛死了……

裴子衡變了臉色,扶著她就要往外走:“我送你去醫院。”

夏綾卻說:“等等!”戀戀不舍地一指裴鎮遠,“你把族譜拿過來,我要上族譜!”

周圍的吃瓜族人們麵麵相覷,都到什麽時候了,她還惦記這個?就連裴子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傻丫頭要麽不計較,計較起來真是豁出了性命地計較啊。

他哄她:“先去醫院。”

夏綾死拽著他的衣袖不肯走:“先上族譜!……哎喲,好痛!”

她的額上微微見汗,痛得神色都有幾分扭曲,齜牙咧嘴地看著裴鎮遠,就像和他有什麽殺父奪妻之仇一樣。裴鎮遠都驚呆了,他也沒想到這姑娘這麽不屈不撓,今天自己要是不把族譜給她,她該不會直接把孩子生在祠堂裏吧?

但他還是本能地緊抱著族譜:“你休想!”

夏綾一邊忍著肚子疼,一邊拽著裴子衡的衣袖哭:“你叫他給我!”

裴子衡頭都大了,眼看一時半會把她弄不走,隻好對裴鎮遠說:“叔公,把族譜拿來,我是族長,這是命令。”

“別拿命令來壓我!”裴鎮遠對他怒目而視。

“你是要抗命嗎?”

裴鎮遠不說話了,這件事就算他有一千個一萬個道理,但隻要違抗族長的命令就都是他理虧,難道,真的要把族譜交出去?他好不甘心!

這一任的裴家長媳,怎麽可以是個貧賤出身的孤女?

裴子衡的聲音溫和,卻隱隱帶著威壓:“小綾懷著裴家的長房長曾孫,要是被您氣出個什麽三長兩短,您到了地下都沒法向列祖列宗交代。況且,您也不會希望曾孫子出事吧?”

裴鎮遠猶豫了。

說句心裏話,就算他看夏綾一百二十個不順眼,此前甚至還派人去謀害她肚子裏的孩子,但如今木已成舟,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是一點都不期待曾孫子降生也是不可能的。看著痛得都要站不穩的夏綾,還有一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裴子衡,裴鎮遠知道大勢已去,把族譜往桌上恨恨一丟,“拿去!”

裴子衡攤開族譜,拿起毛筆刷刷加上了夏綾的名字。

“裴氏第六十七代長媳夏綾”幾個字赫然在冊,依偎在他的名字邊,水墨筆鋒如龍鳳飛舞,隱隱述說著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