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稀罕還是不稀罕
蘇紅英無奈失笑地跟邱芳對視了一眼，也算見識到了小姑子女婿的寵妻新高度。
剛想說淑珍沒事兒，就是生產時消耗了太多的體力，這會兒已經睡熟了。等著她們給簡單收拾下，收拾利落了，他也就能進來看看了。
結果她這話還沒等出口呢，這家夥就趁著產婆子往外抱孩子，讓孩子爹、娘舅啥的看一眼順便討個喜錢的功夫擠進了屋兒。
而這會兒，小姑子臉色蒼白、滿身是汗，腦門上貼著幾縷汗濕的頭發。褲子都還沒來得及穿上，身下墊著的衛生紙上還都是猩紅的血跡，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一股子難聞的血腥味兒。
蘇紅英見狀都懵了，趕緊的把他往出攆，就怕慢了一絲半點兒讓他看多了小姑子的狼狽樣，以後這夫妻感情都要受到影響。
畢竟淑珍這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可不是人家連山的種兒。這感動、愧疚啥的本身就沒有，別再因為這辣眼睛的場景再把憐惜給折騰沒了。
連山不知道蘇紅英這心中顧及，隻當她是礙著規矩才往外攆人。
又見弟媳婦隻草草地給淑珍擦了擦，就要把褲子給穿上啥的。本來就不咋想出去的他更抗拒了：“二嫂你別推我，啥血煞不血煞的，在我眼裏就沒有那麽個說兒！倒是淑珍這遭了大罪了，我得好好照看她。那啥，她最愛幹淨的性子了。不給她擦洗幹淨了，她肯定睡都睡不踏實的。”
連山臉上雖然帶著幾分笑意，卻分外強勢地接過了邱芳手裏的盆子。重新打了溫熱的水，拿了個新毛巾，一點點給淑珍擦手、擦臉。
態度溫柔細致，動作嫻熟無比，顯然已經是個多次實踐的熟練工了。
蘇紅英見狀，赧然一笑，知道自己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連山疼小姑子都恨不得疼到骨子裏去，小姑子狼狽辛苦他當男人隻會更心疼，哪會嫌棄？
倒是被搶了盆子的邱芳臉色紅得能滴血，羞囧得不行不行的。很想解釋下她那匆忙給嫂子穿褲子為免她醒了之後尷尬，絕對不是不愛幹淨啊！
接生婆子興衝衝抱著孩子出去討喜錢，結果孩子他爸轉身鑽進產房不出來。孩子舅舅也沒有半點兒要大發喜錢，用以歡迎大外甥出生意思，而是抻長脖子往產房那屋裏望，不住嘴地打聽產婦狀況啥的。
恍然明白過來的接生婆子差點回手給自己個大嘴巴子，蠢，簡直蠢到不行了！
還當連山寵媳婦寵到沒邊兒，這接生錢斷然不能少給。推了好幾家跟前兒的接生活兒，隨時隨地等著連山家的。
結果……
她咋就忘了這連山媳婦肚子裏懷的，是先頭那個陳世美的種兒了？
連山越疼媳婦，越得不待見這個把他媳婦折騰夠嗆還占了他親生兒子老大位置的孩子。而這孩子的出生就是個大寫的尷尬，就是親娘舅，出了名疼妹子的劉守義也不見得多待見他。見著他就想起他那個陳世美的爹，平添三分嫌棄倒是必須的。
不過再咋後悔，這活兒接了，事兒也辦完了。多餘的喜錢現在不敢指望，基本的出工錢卻是肯定得要的。
把孩子給抱了回去之後，生怕遭到推諉的接生婆子就以家裏還有事情要忙而明示了連山給接生的喜錢。
真真把這事兒給忘到脖子後的連山拍了自己的腦門一下，訕訕笑道：“真對不住，王大娘。你看我這一份心的就惦記我媳婦了，都把您給忽略了。那成，家裏忙，我這也不多留您，改明兒孩子三朝我給您送喜蛋去。”
聽著這話兒的時候，接生婆子心裏還狠狠撇下了嘴：還喜蛋呢，你小子能把喜錢好好給了大娘我就謝謝你！
然而隨後連山雙手奉上的一張五元紙幣就叫這接生婆瞪圓了眼睛。
直到暈暈乎乎地出了連家的大門兒，她也沒弄明白連山對這個不是自己血脈的兒子到底是稀罕還是不稀罕。
要說稀罕吧，這小子從孩子落地一直到她走，都一眼沒看那個小家夥兒。
要說不得呢，這喜錢給得也真心不是一般的多。
畢竟這會兒生活不易，一個正經工人的話一個月也就是二十多塊錢三十左右斤糧食的待遇。接生個孩子給個一塊兩塊的就是正經大方人家，攤上那摳細的、添了丫頭心裏不樂嗬的，幾個雞蛋把人打發了那也是常事兒。
連山可沒想到他不過是先顧著媳婦，惦記把媳婦給照顧得妥妥當當再想其他，居然就能讓接生婆子腦補出那麽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好容易就著熱水把媳婦給擦洗的幹幹淨淨，屋裏也收拾得利利索索之後，這位又鑽進了廚房裏。
紅糖煮蛋啥的雖然不錯，但媳婦這麽辛苦這麽累，靠那點子營養哪夠？
上回他陪媳婦去醫院做產檢的時候都打聽好了，產婦還得是豬蹄子黃豆湯、鯽魚湯、老母雞湯這些的才滋補又下奶。為了這，頭年兒隊上殺豬的時候他就讓當會計的大舅哥幫忙，用肉價兒買了十來個豬蹄子、好幾根棒子骨來著。
趁現在媳婦睡覺的時候拿出個收拾好、切塊凍著的豬蹄子擱水緩緩就開燉。再拿倆棒子骨切著點蔥花香菜熬湯，等熬到湯鮮味美了，再把早早擀好的白麵條往裏麵一下……
香噴噴的骨湯麵條配上豬蹄子燉黃豆，媳婦吃了保管滋補又下奶，到時候孩子大人都遭不了罪！
連山越想越美，手裏忙活不停的時候都眉眼含笑。卻不知道他這樂在其中的樣子可把蘇紅英和邱芳給酸壞了，各自決定回去就好好督促自家男人往愛妻護子方向發展。邱芳更是想著：自家男人跟大哥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可在愛妻護妻這方麵，自家衝誰都能稱得上聲好男人的連海卻還是連跟大哥放一塊兒比比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可不行，都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咋能差這麽多呢？
至少在疼媳婦這點，咱咋說也得督促連海迎頭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