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黑暗
可當他看到血泊裏麵的王謝沒有一點生機時。卻又於心不忍了。急忙打了急救電話。他知道她也的確不想活了，可偏偏兩人心中就是放不下彼此。
白桑榆瞧著他們就這樣淡漠地討論人的生死，一時之間，有些傷感，原來他們對於別人的生死就是這樣的一種態度，冷靜理智，還帶著些無所謂，那她死後錦驍會不會也是這樣？“不行！”白桑榆敲著王重道：“隻要心中有希望，你相信我，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尷尬的氛圍在他們之間，一種從未想到過的沉寂。
“你們怎麽不說話！說話啊！”白桑榆拽著王重，又望著蘇寧，眼睛中帶著血絲：“是這樣的對吧？”
終於，蘇寧別過了臉，道：“是的。”她怎麽說得出口，怎麽對她說所有人都不抱有希望了呢？甚至是病人本人。
時間會消磨病人以及他身邊人的耐性，它帶給人希望，但也是人們絕望的重要原因。
三五個月都是好說的，三五十年呢？
白桑榆隻覺得胸中有一口悶氣，難以提上來，難受得要命，卻無法疏解，隻得任由它就在那裏。她悶悶地道：“我去看看王謝。”
王重一把拉住了桑榆，不太好意思道：“她見不得生人。”蘇寧也對著她搖了搖頭。
“那你們說該怎麽辦，難不成就這麽看著她離開？”白桑榆說話有些哽咽，他們要是知道她身患絕症怎麽辦？也是這樣的看著她離開嗎？還是逃離地遠遠的？
她覺得自己就應該識趣點兒，將自己隔離起來，以防讓別人瞧見，傷了不必要的傷的心。
蘇寧瞧了瞧院子，足夠寬敞，道：“我建議讓她多曬曬太陽，其他的舉動先不要有，先看看情況，好點的話再接觸旁人。”
“這個主意挺好，她再把自己關在黑屋子裏麵，隻會憋壞了。”王重表示讚同。
“最好再擺上點長勢不錯的花草，讓她看到生機，自己有了活下去的意識就會好很多的。”蘇寧掃視著一塵不染的院子，又道：“我最建議的還是帶著她去看看心理醫生，拿點藥，抑鬱症是一種病，是需要藥物輔助的。”
白桑榆瞧著沉默著的王重，一雙溫柔的眼睛中險些溢出水來，她哽咽道：“怎麽，你寧願搭上你妹妹的命也不願帶她看心理醫生？”
“我們已經被騙了很多次了，我妹她看見心理醫生反應更激烈。”
在這小小的地方，能有多少是有真才實學的人。張博才戳了一下蘇寧，道：“要不，你就幫幫他們？”
“我現在不是在幫？”
“我是說全方位各方麵。”張博才壓低了聲音，以防被桑榆聽到。
蘇寧冷臉道：“幫不了。”
“怎麽也是高材生，這點事情都解決不了？”
“什麽生都是人，她現在病成這樣，我，我也不確定會幫她恢複成什麽樣子，畢竟我從來沒打算成為心理醫生。”
張博才愣了愣，道：“那你以後想做什麽事兒呢？”
“很多啊，美食家，作家等等，”蘇寧反問：“我學的專業就一定要成為我的工作嗎？”
張博才略微驚訝道：“不是。我還以為你以後一定會當心理醫生呢！”
“哎，當時就是瞧著高大上又好玩兒，像這種掌握別人人生的感覺很不錯，後來才明白真相，可是已經在往深淵了，隻得走下去。”蘇寧一臉的悔恨。
“……”張博才瞧著蘇寧，想：原來她也會犯這樣的錯。
不過，蘇寧很快就看開了，又道：“反正都已經畢業了，英雄不提當年事。”
白桑榆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像是要把木門望穿，她道：“我想跟王謝單獨呆一會兒。”她還是很喜歡這個隻見過兩三麵的姑娘，羞澀，卻懂得事理。
王重想要說些什麽，蘇寧一把拉住了他，搖了搖頭，他們幾人便離開了。
蘇寧微皺著眉頭，她想不通，歎了口氣，還是想不通，又搖了搖頭。
“怎麽了嗎？”張博才問道。
“你不覺得桑榆的反應過激了嗎？這隻不過是幾麵之緣的路人。”蘇寧疑惑的眼睛放在了他身上。
她這麽一說，張博才也皺了皺眉，道：“許是一見如故？”
“嗯，”蘇寧點了點頭，道：“我一開始就覺得她們兩人有緣，但還是怪怪的，要不我們回去看看？”
張博才猶豫道：“桑榆說她想單獨跟王謝呆一會兒。”
“嗯，”蘇寧瞥了他一眼，道：“我們不能不打擾他們的單獨的空間嗎？那又不是隻有一件房間。”
“王謝，我知道你在裏麵，你不用擔心，我就在門外，不進去。”白桑榆靠在木門上，眼睛直愣著。
她道：“現在沒有旁人，就讓我們兩個快要死了的人聊聊吧。”
王謝抬了抬頭，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在黑暗中異常明顯。她想：桑榆怎麽快要死了？我們怎麽能一樣呢？
張博才和蘇寧麵麵相覷。
“我前些時候被診斷出了癌症，這種病你知道嗎？得了這種的沒人能活下來。”白桑榆閉上了眼睛，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但我還有很多想做的。比如為我”白桑榆實在說不出“丈夫”兩字，但還是道：“我丈夫的公司做點事情，為自己做點事情。”
“每一天我都在抓緊，可是不知道在那一天我就突然不見了。”白桑榆慢慢地蜷縮到地上，哽咽著：“我害怕，他們會因為我的離開脫離原有的生活軌道，我害怕他們會將我忘記。”
王謝知道人就在門外，可她做不到打開那一扇木質的暗紅色的門，這是自己跟外界的一道界限，她無力，也做不到破開。
白桑榆擦了擦眼淚，道：“但我現在知道了，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早晚會把我放在一邊的，心底或者忘記。”
她仰著頭，道：“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沒有人提起我父母了，他們曾經是這個地方月亮般的存在，璀璨不容忽視。現在，這才多少時間，已經沒有人提到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