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煉藥級別的烏雞白鳳丸
上房的軟榻上，滿頭銀絲麵容慈祥的老太太正靠在靠枕上，彎著眼睛向這邊看過來。一個小丫頭，正半跪在榻前，用美人捶輕輕為她敲著腿。榻的左手邊，立著目光不善，隱隱又流露出幸災樂禍的顧豔兒。看起來沒什麽存在感的顧芊兒，低調地站在她的身旁，低眉順眼，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
淡淡地掃了一眼內室，靈兒半垂著眼簾，沉靜穩重地走到榻前的墊子旁，微微有些生硬地跪在墊子上，畢恭畢敬地給老太太磕了兩個頭，又在奶娘的攙扶下站起來，雙手交疊在腰間，屈膝福了福，用柔和的嗓音道：“靈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目光慈愛地看著靈兒做完一係列的動作，緩緩招手道：“三丫頭，來，到祖母這兒來。”
說著，拍了拍榻的邊沿，示意靈兒坐下。顧豔兒得意的神情僵在臉上，她跟二妹每個月都來給祖母請安，從來沒有被請到榻上坐下。這個不祥的臭丫頭，有什麽好，竟然蒙祖母如此厚愛。顧芊兒依然低眉順眼，嘴角掛著絲絲笑意，仔細看，她的手卻緊緊地攥著，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靈兒向前走了兩步卻並未坐到榻邊，而是接過榻前小丫頭手裏的美人捶，輕輕給老太太捶著腿，巧笑嫣然地道：“昨日累祖母為了孫女的事忙了大半日，靈兒心中甚為不安，孫女人小力微無以為報，就讓孫女為您捶捶腿，盡盡孝心吧！”
老太太的笑容漸漸堆積，臉上的皺紋綻開了一朵朵秋菊。她抬起手來，輕輕撫了撫靈兒的頭發。目光更加柔和。
顧豔兒心中湧上一股邪火，不甘心地輕輕嘟噥一聲：“馬屁精……”
老太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笑容不減，柔聲問道：“豔兒，剛剛你說三丫頭身上的邪氣未除淨，有什麽根據嗎？”
顧豔兒狠狠地瞪了垂著頭，專心為老太太捶腿的靈兒一眼，理直氣壯地告狀：“方才孫女和二妹妹在園子裏遇到她，她目光呆滯，定定地看向孫女的斜後方，且表情滿是驚恐和慌張。跟往日裏發病的時候一般無二。孫女才推測，是不是三妹身上的邪氣並未根除，依然能看到某些不幹淨的東西。祖母，孫女以為在情況未明之前。還是不要讓她隨意走動的好！”
老太太麵兒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並未馬上詢問靈兒事情的緣由，而是用嚴厲的口吻嗬斥顧豔兒：“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嗎？在長輩麵前指手畫腳不說，還妄圖左右長輩做決定。尤氏可真是教出個好女兒！”
顧豔兒一聽。臉色一變，馬上跪下來告罪：“祖母息怒，孫女一時氣憤，亂了方寸，才會說出逾矩之言，請祖母責罰。”
“一時氣憤？你有什麽好氣憤的？三丫頭是你的妹妹。苦了這麽多年，你不說愛她護她幫她助她。她剛剛可以踏出院子。卻又想把她關回去，你就這麽討厭她？”老太太聲音越來越嚴厲，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顧豔兒慌亂地搖頭，為自己辯解道：“孫女也是為了府中著想，若是被外人知道顧府中有個不祥之人，恐汙了顧府的聲名……”
“住嘴！天命師曾預言，三丫頭十歲之後魂魄歸來後，是有大福氣的，哪裏有聲名不祥之說。隻怕汙了顧府聲名的不是三丫頭，而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吧！再說了，昨日薩滿大師為靈兒做法祈福的時候曾說，靈兒跟仙師有緣，跟她定下契約，留下一縷仙氣庇身，怎麽會‘邪氣未淨’？豔兒，以前你跟你那個母親做的小動作，我都不予計較了。不過，你記住，靈兒是你的一父同胞，你要像對宇兒一般的待她，知道嗎？”老太太憐愛地看了眼，為自己按摩腿部的靈兒，口中卻告誡著跪在榻前的顧豔兒。
顧豔兒心中把靈兒恨了個半死，往日裏雖然祖母對待她不如大哥一般寵愛，可也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今天卻遭到連番訓斥，全都是因為顧靈兒那個禍害。又想到前日母親在槐園受了驚嚇，臥床不起，當即把顧靈兒恨了個透頂。不過，她麵兒上還是做出恭順的模樣，輕聲道：“是！祖母教訓的是。孫女記住了。”
這時候，靈兒卻輕輕開口了：“祖母，這件事是靈兒不好，怨不得姐姐。方才在園子中遇到兩位姐姐，兩位姐姐對靈兒很是‘關心’，聊了幾句。正在這時候，飛來了一隻小蜜蜂，可能豔兒姐姐的裝扮太過豔麗，那隻蜜蜂誤以為姐姐是一朵鮮花，總是在姐姐左右盤旋不去。也怪靈兒膽子小，總是大驚小怪。靈兒是知道那蜜蜂的厲害的，生怕驚擾了她。或許靈兒的表情太過驚恐，嚇到了姐姐們。靈兒在這裏給姐姐們賠不是了！”說著，起身向顧豔兒顧芊兒福了一福。
老太太的目光轉向靈兒的目光更見溫和，她拉著靈兒的小手，道：“不怪你，春天本來就是蜜蜂比較多的季節，在園子裏遇上一兩隻也是常事。哦……對了，你那園子中花草比較多，要注意防範那些毒蜂。”
靈兒盈盈笑道：“是，多謝祖母提醒，靈兒記下了！”
“豔兒也起來吧，以後弄清情況再說話，謹言慎行……”老太太對於這個跟她母親一樣張揚的孫女，一向不太待見。一個貴妾生的女兒，還真當自己是嫡小姐了！嗯……柳氏最近的身子骨好像好多了，這掌家的事，還是早早交予她吧！貴妾也是妾，做起事來總是帶了點小家子氣。
“三個丫頭倒是孝順，這麽早來給祖母請安啊！”顧老爺攜著柳氏以及幾位妾侍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位麵色蒼白，眉目俊秀，身材頎長的美少年。
“孫兒給祖母請安！”原來那美少年便是顧府的嫡長子——顧少奇。
這靈兒本尊的記憶裏，這個大哥隻是個朦朧的影子，隻記得他是個很溫柔。體弱多病的少年。沒想到，居然這麽的俊美清逸。仿佛畫裏的金童一般。話說，這顧府的幾個娃兒，相貌都挺惹眼滴說。
老太太見到寶貝嫡孫，眼睛都快笑沒了，她對紅棗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攙起顧少奇，慈愛地道：“奇兒快快請起，你身子弱，就不要來請安了。著了風又要咳嗽了。”
顧少奇微微一笑，如春日暖陽般，讓人覺得特別舒服：“讓祖母掛念了，孫兒這些日子好多了。大夫說。讓孫兒不要總拘在院子裏。適當的運動對身子有好處。今日春風日暖，正適合出來走動。咳咳……”口中說著自己身子已經大好，還是抑製不住輕輕咳嗽了幾聲。呼吸間濃重的氣息，靈兒估摸著他得的不是氣管炎，就是哮喘病。要知道，哮喘在古時候是屬於疑難雜症的。
老太太忙讓人把他扶到自己榻前坐下，輕輕為他拍著後背，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靈兒、顧豔兒和顧芊兒也上前給父親母親見了禮。話了幾句家常，才又各自回到老太太身邊站定。老太太被孫子孫女們簇擁著。心情十分愉悅，言談間笑意布滿臉孔。
“咦？宇兒呢？不會是睡懶覺爬不起來吧？”見最小的孫子不在，老太太調笑著道，眼底隱隱藏著些不滿。
“尤夫人、小少爺來給老太太請安來了！”正在這時，外麵的紅杏柔婉的聲音稟告著。
老太太笑意不達眼底，看著麵色有些蒼白，神情懨懨地尤氏，道：“身子不舒服，就不用來伺候了，回去歇著吧。”
尤氏乖覺地強笑著：“賤妾身子無礙，隻是前兒受了些驚嚇，歇了一日，已經無礙了。宇兒，還不快給祖母請安。”
胖得跟小圓球似的顧少宇，忙跪在墊子上磕頭、請安。老太太目光柔和地擺了擺手，淡淡地道：“起來吧！”
小胖子在姐姐顧豔兒身邊站定，豔羨地望著坐在榻邊的大哥。
柳氏見氣氛有些沉悶，便看著陳奶娘手中的盒子，笑道：“靈兒是不是又給老太太帶什麽好吃的了？今兒早上我們可真有口福了！”
靈兒忙對嫡母屈膝一禮，輕聲道：“這盒中並不是吃食，而是女兒在書中看到的一些調養身子的藥品，便試著做了些。待侯大夫來請脈的時候，請他幫忙看一下，吃不吃得！”
昨天晚上，靈兒在空間裏閑極無聊，便照著記憶裏“烏雞白鳳丸”的配方，做了些藥丸，再佐以藥膳，準備有計劃的幫柳氏調理身子。
“哦？靈兒對醫術感興趣？”老太太打開盒子，看了眼裏麵臘封的藥丸子，讓青梅收了起來。
靈兒羞怯地低下頭，輕輕地道：“最近，孫女翻看了本醫書，上麵恰巧有這‘烏雞白鳳丸’的配方。孫女見此方可以補氣養血，用於氣血兩虛、身體瘦弱、腰膝酸軟，以及一些產後落下的病根，有很好的療效，便抄了下來，試著做了幾次，終於煉製成功了。可畢竟是藥品，不敢輕易拿出，便麻煩祖母拿去請名醫鑒定一番。”
柳氏聽了靈兒所言的適用症狀，心中輕輕一動，看向靈兒的眼中別有深意，她笑著道：“早飯後，不正是侯大夫來請脈的時候嗎？讓他給看看。靈兒也是個有心的，這‘烏雞白鳳丸’正對我的症狀。若是真能調理好我這身子，我這個做母親的可不知道如何感謝你呢！”
“母親言重了，為母親分憂是做女兒的本分。”靈兒又對柳氏福了一福，嘴角掛著柔婉的微笑。
老太太笑了笑，道：“擺飯吧，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
柳氏笑道：“若是母親不怕吵，咱們每天都來給您請安，叨擾您一頓早餐。”
“你這個嘴饞的，就會惦記著我屋裏頭的吃食。哪次得了新的吃食，少了你的一份？青梅，吩咐小廚房，把前兒晚上在槐園帶回的黑芝麻糊每人給她們衝上一碗，免得又背後說老太太我吃獨食。”老太太心情極好地跟柳氏開著玩笑。
不大一會兒，丫頭婆子們手腳麻利地擺好了早飯，老太太坐在了上首。顧老爺和柳氏分別坐在了老太太的左右兩邊，顧老爺左邊是顧少奇、顧少宇。柳氏的右手邊則是靈兒和兩位姐姐。而尤氏雖為貴妾，座上卻是沒有她的位置的。老太太顧念著她的身子欠安。免了她的伺候，打發著她跟幾個妾侍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吃飯去了。
安靜地用完早飯，便有小丫頭來稟告說侯大夫已經在外邊候著了。老太太微微一笑，道：“正好，給咱們娘兒仨一起把脈請了，免得跑幾個院子。”這所謂的娘兒仨，自然不包含尤氏在內的。
侯大夫已經是顧府慣用的老醫生了，他分別給老太太、柳氏，以及大少爺把了脈。露出一抹笑意來：“老太太您這身子骨一天好過一天了，看來這藥膳的效果還不錯。您這關節的老毛病也輕了許多，過幾天便可以下地走動了。三小姐的偏方雖然奇特，確是有效的。”
又對柳氏道：“夫人體虛的毛病。還得慢慢調養。藥按時吃著。至於大少爺嘛……老朽再斟酌著改改方子，試著吃上幾副藥，觀望些日子再說吧！”
柳氏笑著道：“也多虧了靈兒食補的法子。我能下地自由走動已經心滿意足了。”
靈兒巴巴地看著老太太，老太太才恍然道：“我家三丫頭，又從書上看了個方子，說是能治療氣血兩虛的毛病，並且照著方子做了些藥丸。侯大夫，您給看看。對我這兒媳的症不？”
靈兒忙從荷包中掏出昨日默出的藥方，連同“烏雞白鳳丸”一起。讓青梅拿過去給侯大夫看。
書上能看到什麽好藥方，還自己配製了藥丸，要是那麽容易便能煉製出治病的良藥，還要大夫醫館做什麽？侯大夫壓根沒把這藥方藥丸的事放在心上，隻當是小孩子巴結嫡母的小手段。
不料，他一展開藥方，眼睛睜得滴流圓，一臉的激動：“這是從哪裏抄來的藥方？太精妙了！老朽行醫數十年，從未見到過如此妙方。這藥方恰是治療婦科疾病的靈丹妙藥呀！這配製方法，是老朽前所未聞的，用黃酒蒸製，再低溫幹燥……嗯，這樣藥材的藥效能夠減少流失，不錯！好方法，妙方法呀！”
這侯大夫也是個醫癡，看到這個方子，竟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靈兒嘴角抽了抽，看著那個高興得如同三歲孩子的老大夫，提醒道：“這藥丸，是靈兒按照配方試著製作出來的。侯大夫，請您幫著看看，能服用嗎？畢竟這可是藥品，馬虎不得！”
“好！好！拿來我看看！”侯大夫手中緊緊攥著藥方，生怕別人搶了去似的，他滿是皺紋的老臉激動得通紅。
青梅忙把手中的藥丸遞過去，侯大夫捏開蠟丸，輕輕嗅了嗅，有用小指的指甲刮下一絲，放在舌尖仔細品了品。他的眼睛因驚異睜得更大了，指著藥丸的手微微顫抖著，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質地細膩、滋潤柔軟、氣味醇香，充分地將藥效融合在一起……這！老朽汗顏，即便是老朽親自所配製，也未必能做出如此良藥來！更難得的是，這藥丸隱隱有銀色光華流露……三小姐，恕老朽冒昧，你接觸過修真界的煉藥師嗎？依老朽判斷，這藥丸已經接近修真界煉藥的水平了。”
靈兒心中一驚，她並不想把自己暗暗修煉的事泄露出去，沒想到這侯大夫的眼力這麽尖銳，竟然從這小小藥丸中看出這麽多名堂。
老太太、顧老爺和柳氏也目露驚訝地望著她，目光複雜，又隱隱包含著些期待。作為凡人，對於修真界的煉藥師，那是當做神話一般的仰望。若是三丫頭攀上了煉藥師，那家族地位名望，以及家中的老小，都受益匪淺哪！
尤氏母女看向靈兒的目光就更為複雜了，嫉妒、豔羨，以及濃濃的不甘，都融入視線當中，投注在那個瘦小的身影上。
靈兒頂著大家的各種目光，淡定地微微一笑，道：“一定是薩滿仙師留在靈兒身上的那縷仙氣，使得靈兒煉製的藥丸上也沾染了靈氣。侯大夫，這‘烏雞白鳳丸’，母親吃得嗎？”
“吃得，當然吃得！顧夫人你有福氣了，有了這堪比煉藥的藥丸，你這身子不出半個月，便能康複徹底康複！甚至更加的強健！”老大夫目含熱淚地望著手中的藥丸，恨不能據為己有。這樣的藥丸，若是廣泛普及的話，將造福天下無數女子。
要知道，醫療技術落後的古代，許多女子產後都落下了病根，更有甚者因此而殞命的不在少數。這調理女子產後疾病，以及婦科病症的“烏雞白鳳丸”就更顯得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