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驅邪前夕
她從小蓮手中接過用白糖調味過的黑芝麻糊，遞到了兩人的手中。尤其是遞給老太太之前，還貼心地用調羹攪了攪，使白糖跟芝麻糊均勻地混合。
老太太看著黑乎乎的芝麻糊，不知道從何下口。猶豫之間，顧老爺已經把第一口送進了口中。當那濃鬱的清甜麻香在口中漸漸化開的時候。顧老爺忍不住讚歎：“甜而不膩，香味醇正，餘味無窮……”忍不住，第二勺已經送入口中。
看著兒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老太太不由得食指大動。要知道，她這個兒子向來內斂，能得他如此稱讚，一定是極品的美味。再加上那芝麻糊濃濃的甜香，充盈著整間屋子，更讓她難以拒絕那香甜的誘惑。
在靈兒期待的眼神中，她將勺子慢慢送到嘴邊，輕輕地吃了一小口。幾十年的主母生涯，使得她非常地克製，吃東西的動作尤為優雅，不像靈兒她們那樣，吃得“胡子”都長出來了。
當第一口黑芝麻糊入口，老太太的眼神亮了許多。要知道，女人對於香甜可口的零食，向來是沒有抵製力的。她雖然沒有出言稱讚，從她毫不猶豫地吃上第二勺、第三勺的動作，以及一臉享受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對於這種賣相不是很好看的小吃食的讚賞。
很快，老太太手中的碗見底了，顧老爺早已添了第二碗，津津有味地吃著。老太太看著兒子碗中黑如墨金般的芝麻糊，心中動了動，卻依然克製著沒讓靈兒給她添第二碗。
顧靈兒接過老太太手中的粥碗，遞給小蓮，笑道：“祖母晚上已經用過餐，黑芝麻糊雖然美味，卻不宜多用。細水長流，才能慢慢去品味其中的滋味。祖母放心，等這黑芝麻糊製作完善後，孫女一定給您多送點。這種吃食食用起來很簡單，用開水衝泡，或者煮來吃都可以，甜淡也可以根據您的喜好來。”
老太太聞言，讚同地點頭道：“我的乖孫女說的對，人老了，更不應該沉浸在口腹之欲中，要不然哪，這肚子裏的饞蟲是滿足了，腸胃可負擔不了。”
靈兒乖覺地道：“祖母您放心，孫女正研究健脾胃的吃食，過兩天就能給您送去。孫女保證，一定能把您的脾胃調理得比年輕人的還要強健。倒是呀，您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用多少，就用多少，完全不用顧慮其他的。”
“真是我的好孫女！”一席話聽得老太太心花怒放，老年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健康，用比較粗俗的一句話形容就是“越老越怕死”。這幾年，老太太的身體每況愈下，她這麵兒上雖然裝的灑脫，心中戚戚然卻愈積愈甚，所以看著精神頭一天不如一天。身為兒子的顧老爺，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名醫三天兩頭地往家請，昂貴的湯藥仿佛不要錢地往屋裏送，還是不見起色。
這十來天，靈兒送去的那些看似簡單的點心和吃食，不但味道美，調養的效果更顯著。把那些花草茶和藥膳的方子拿給大夫看，他們居然也麵露恍然，大有茅塞頓開之勢，並且對藥膳的方子讚不絕口，甚至有的要求抄一份回去。說是細細研究完善，實際上用在什麽途徑，咱們就不明說了。
再加上靈兒親手種出的花草中的靈氣，老太太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康健。前些日子都是人用軟兜抬來抬去，即使是從上房的內室，到用餐的正廳，自己走的話都要歇上好幾回。才不到十天的時間，今兒在兒子的微微攙扶下，居然上房到槐園這麽遠的路，都是自己走過來的。事實勝於雄辯，靈兒那些吃食的效果可見一斑。
聽了靈兒貼心的話，想到自己最近體質的改變，老太太不由得將那個瘦小的身子攬進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瘦骨嶙峋的脊背，心中酸酸的：這孩子在苦難中成長起來，還如此地善解人意，全然為他人著想，這份心性，這份品行，實在是難得。
顧老爺觸動地看著祖孫倆的溫情互動，目光中盈滿了溫情。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假意清了清嗓子，道：“靈兒，你祖母跟為父此次前來，一是為了看看你這些日子過的好不好；二來，是提醒你，明天是個大日子，你可得好好準備。”
老太太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輕輕放開靈兒，用無比慈愛的目光看著她還沒巴掌大的小臉，憐惜地為她把腮邊那縷不聽話的發絲，抿到耳後，然後才溫情脈脈地道：“是呀！明日青龍城的薩滿大師就要來幫你作法了。祖母也知道，這些年來委屈你了……你放心，明日以後，隻要有祖母活著的一天，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怠慢你，欺負你！”
靈兒心中翻了個白眼，雖然不知道這個所謂的薩滿大師，是不是真的如傳言那麽靈驗，不過場兒還是要走的。就是不知道明日那位大神通的薩滿大師，會不會看穿自己靈魂穿越的事兒，別把自己當占人身體的妖孽給除了，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想到這裏，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陣忐忑，不自覺地向老太太身邊兒靠了靠，大眼睛中也露出了惶然之色。
老太太看了，憐惜之情更甚。畢竟是個孩子，即將麵對未知的人和事時，害怕、驚惶的情緒湧動，也是有情可原的。想到這裏，老太太把靈兒拉至自己身邊兒，牽著她的手，給她鼓勵和勇氣：“靈兒放心，那薩滿大師在青龍城，乃至整個風馳國，都是聲名赫赫的。很多中邪，或者被妖氣纏身的人家，請他作法後都恢複如常了。你這院子陰氣重，你又不願意搬，那就請大師為這院子驅驅陰氣，日後你住著祖母和你爹也放心些。”
靈兒“乖巧”地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過去這近十年，顧靈兒不都住在這裏嗎？這麽不見你們“關心”過她？自己進入顧靈兒的身體後，表現出來的種種異狀，讓人不由得聯想到十年前天命師的預言，這才想起來對她好了。這樣的親情，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
老太太滿意地看著她“識大體”的表現，又拍拍她的手，道：“我的乖孫女，你放心。明日法師做法的時候，祖母和你爹都來為你壯膽打氣。祖母也知道你怕見生人，祖母會全程陪著你的，不怕！”
靈兒露出一絲惹人憐愛的怯怯微笑，屈膝向祖母施了一禮，道：“孫女讓祖母操心了。您放心，孫女明天一定會表現得很鎮定，絕不會給顧府，給祖母和爹爹丟臉的。孫女也一直期盼著這場法事呢，這三天，孫女都日日沐浴齋戒，誠心在觀音娘娘麵前許願祈禱，求她保佑明日的法事順利。以後，靈兒就可以像姐姐們一樣，承歡祖母膝下盡孝了！”
老太太聽了，又是把靈兒摟在懷中，心肝肉地叫著。顧老爺麵露微笑，捋著須目光中飽含無限欣慰。
老太太帶來的丫頭婆子們，心中則掂量著：是不是這槐園的三小姐要轉運，蒙得老太太寵愛，不再是往日裏那個被無視的小庶女了呢？大宅門裏的丫頭婆子，尤其是跟在主子身邊得力的丫頭，一個個更是跟人精似的，見風使舵的本事絕對比船長和大副還要高！此時的她們，看著靈兒的眼神和臉上的笑，一個比一個真誠，一個比一個恭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