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魂體契合
聽到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兩個小家夥倉皇地從靈兒的膝蓋上振翅飛起，慌亂間差點撞到了一起。靈兒看到他們可愛有趣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在奶娘一腳踏入靈兒房間的那一刹那，那兩隻可愛的小精靈渾身發著微光，消失在晨曦裏。
奶娘端著藥碗，小心地跨過門檻，笑得一臉慈愛：“小姐，什麽事這麽高興呀？老遠就聽到你的笑聲。昨天晚上睡的好嗎？”
靈兒坐在床上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感覺到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了，昨晚那無力的虛弱感早已消失殆盡，渾身無比的舒暢。她忍不住回了奶娘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無比地嬌聲道：“睡得好極了，從來沒睡這麽舒服過！”當然，除了昨晚遇到影魔這件令人窩火的事之外！靈兒心中小聲的嘟囔著。
奶娘看著小姐比朝陽還要明媚的笑臉，眼睛一熱，眼淚差點流出來。多久了？小姐多久沒曾再露出一絲笑容了？好似這十年來，小姐一直活在驚恐無助之中，臉上除了惴惴和淒厲之色，再難看到別的表情了。想這樣燦爛動人的笑，在她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用力的吸了下鼻子，真心為小姐的改變而高興。這十年來，善良慈愛的她，跟三小姐朝夕相處，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可以說，顧靈兒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給帶大的，雖然一開始陪伴有個風吹草動就縮成一團，或尖聲大叫的小姐的時候，難免會擔驚受怕。人心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她對這個可憐的待遇比下人還不如的三小姐，打心眼裏的疼愛。
都說她八字輕，會引來一些汙穢之物，可是這十年來，除了應付三小姐的驚恐和倉皇之外，她卻是什麽怪異之物都沒看到過的。這十年當中，她和小蓮不都好好的嗎？沒病也沒災，更沒有遇見過那些抹黑小姐的下人們杜撰的妖魔。
被嚇死的趙婆子，大夫不是說她本來就有心悸的毛病嗎？瘋了的丫頭小草，她娘和她姐姐不也都神神叨叨，不太正常嗎？怎麽到頭來都歸到小姐頭上了？三小姐也未免太冤了點。
奶娘的心中歎了一口氣，看向靈兒的目光更溫柔了。她上前兩步，把煎了一早上的小半碗湯藥遞到靈兒的手中，理了理小姐蓬亂的頭發，柔聲道：“小姐，快趁熱喝了吧，涼了藥效就散了。”
顧靈兒皺著小臉看著手中黑漆漆，散發著濃鬱藥味的藥汁，以她幫妹妹試了近十年的藥溫的經驗來說，她敢打賭，這湯藥一定苦得跟膽汁一般。
奶娘也看到了她表情的變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以後裏麵是黃黃的油紙包著的兩塊麥芽糖。這是她讓在藥店當學徒的兒子，用她從自己不多的工錢裏省下的銅板買的。因為她知道小時候體弱多病的小姐，吃藥過後如果沒有糖壓壓藥味的話，肯定會嘔吐出來。所以，她養成了隨時在身上帶兩塊糖的習慣。
顧靈兒感受到奶娘真心的疼愛，她衝著奶娘抿嘴一笑，捏著鼻子把藥汁給灌了下去。果然如她所料，這藥汁好似放了雙倍黃連似的，苦不堪言哪。她的眉頭皺得死緊，瘦瘦的小臉上充滿了痛苦的表情。
奶娘見狀忙一手接過小姐手中的碗，一手拈起一顆糖，不由分說地塞進靈兒的口中。
最廉價的麥芽糖甜味本來就淡淡的，口感實在不怎麽樣。比起前世花樣繁多的奶糖水果糖，那味道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當顧靈兒看到奶娘把剩下的那塊指甲大的糖塊，小心地包好，放在貼身之處，好似那糖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物品一般。她的心中比吃了最好的蜜糖，還要香甜……
“小姐，用早餐了！”小蓮臉色有些難看的走進來，攥著食盒的手握得緊緊的。
奶娘和靈兒都帶著疑惑地看著小丫頭微帶憤慨的情緒，一臉納悶。奶娘忍不住問了句：“怎麽了，小蓮？誰又給你氣受了？”
一聽有人發問，小蓮心中的憤怒好似有了發泄口似的，怒氣盈滿了她的小臉，“啪”地把食盒放在了房中央的桌子上，怒氣衝衝地道：“要隻是給我氣受，我還沒這麽生氣呢！奶娘，你看看，小姐受了驚嚇，身子虛需要補一補。可是，您看！廚房的那些見高踩低的老家夥們，給小姐分的是什麽食物？幹巴巴的兩個饅頭，一碟鹹菜，再加一碗白粥。還不如老太太房裏的姐姐們的飯食豐富呢……昨兒老爺還說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提呢，今天廚上的那些家夥居然還敢這樣克扣小姐的飯食……不行！我要去求見老爺，讓他給評評理！”
小丫頭的嘴皮子溜呼著呢，吧嗒吧嗒像機關槍似的嚷了一通，又要去主屋去找老爺評理，完全忘記了昨天尤夫人看她如仇敵的眼神。
顧靈兒怕她好不容易保存了一條小命，又生出什麽事來，便急忙從床上下來拉住她，勸慰道：“小蓮，跟她們那些沒良心的生氣，不值當的。其實這早點已經很不錯了，比起以前好了很多。至少饅頭是精白麵的，粥也不是隔夜的，還多了一盤鹹菜，不是嗎？”話剛說完，她自己也一愣。奇怪，她怎麽知道這樣粗陋的吃食，比往常要好上許多呢？
靈兒舒展開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頭腦中，有許多不屬於她二十八年的回憶。仔細一探查，原來是這具小身板本尊原來的記憶。
怪事！昨天傍晚醒來的時候，頭腦裏還沒有這些淩亂的，充滿恐懼和壓抑的記憶，怎麽睡了一覺，就全都跑出來了呢？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似的，臉一下子白了起來：記得前世小說中有這樣的情節，兩個靈魂共存於一體，虛弱的一方會漸漸被強大的一方漸漸吞噬，魂飛魄散。自己這個外來的侵略者，不會逐漸被土著給同化吞沒了吧？
她哪裏會想到，經過昨天一夜的靈氣吸收，她的靈魂跟身體漸漸契合在一起，所以殘存在頭腦中的本尊的記憶，才會與她靈魂的記憶融合在一起。
可是顧靈兒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呀！她越想越有可能，越想越覺得害怕。她那張本來蠟黃的小臉，此時更是一點血色也沒有，跟個死人沒兩樣。
小蓮一見小姐嚇成這樣，以為她膽小怕事的本性又在作祟，忙反過來安慰她：“小姐，你怎麽啦？你別嚇小蓮呀！奴婢不去找她們的麻煩了，你醒醒，醒醒呀！”她看到小姐眼睛直勾勾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以為她被嚇掉魂了，自責得幾乎要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