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跟我回家(1)

不知道別人的愛情是什麽樣的,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如坐雲霄飛車,時而飆到雲端,片刻又墜落穀底?

莫鬱華說:“好歹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天崩地裂’。”

程錚出院後,在蘇韻錦這邊待了兩天,最後還是依依不舍地回了學校。他離開後,蘇韻錦過了一天才意識到,在這兩天裏,除了膩在一起,兩人好像沒做別的事,竟然都沒有想過要做避孕措施。她事後才害怕了起來,一個人不知如何是好,打死也不好意思到藥店去買藥,萬般無奈,找到了莫鬱華,吞吞吐吐地對她說了事情的始末。莫鬱華二話沒說,抓起她就往藥店跑。

藥是吃了,但畢竟沒有趕在最及時的時候,就連莫鬱華也不敢說絕對沒有危險。蘇韻錦在擔心害怕中度過了一個星期,直到經期終於如期而至,心中懸著的一顆大石頭才落了地,暗自慶幸電視裏春風一度、珠胎暗結的苦命情節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生。可也下定了決心,今後絕不再這麽草率。

從程錚返回北京的當天起,全宿舍無人不知蘇韻錦有男朋友,因為他的電話之勤,套用舍友小雯的話說,就是接電話都接到手殘廢。以往在宿舍電話最少的蘇韻錦經常在床上抱著話機聊到夜深。開始蘇韻錦還有些沉醉在熱戀的喜悅中,時間稍長,程錚的霸道讓她不禁暗暗叫苦,偶爾打電話幾次找不到人,或者一言不合,就會發一頓脾氣。好在他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往往見蘇韻錦懶得理他,如同熊熊烈火燒到一團濕透了的棉花,也就自然而然地熄滅了。所以,每次到最後主動結束冷戰那個人都是他。

兩人分隔兩地,一南一北,距離甚遠,隻要一有閑暇時間程錚就會往蘇韻錦這邊跑。蘇韻錦心疼花費在機票上的錢,他卻始終滿不在乎,在他看來,沒有什麽比兩個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大四上學期快要結束前,他以方便蘇韻錦找工作為由硬塞給她一部手機,蘇韻錦拒不接受,既是因為貴重,私心裏也害怕有了手機之後他無時無刻不詢問自己的下落,那就連半點清淨的空間都沒有了。結果那家夥二話沒說,打開二十三樓的窗戶就要把手機往外扔,蘇韻錦心裏喊了聲“祖宗”趕緊去攔,除了收下別無他法。如她所料,自從他隨時隨地都能和她保持聯係之後,蘇韻錦每聽到他給她設置的專屬鈴聲響起,都是一陣頭痛,怎麽也想不通,旁人看來那麽冷傲矜持的一個人,為什麽一旦愛了,會變得這樣的黏人?

臨近畢業了,兩人今後何去何從成了個大問題,蘇韻錦家裏沒有任何的依仗,凡事隻能靠自己,但家裏含辛茹苦把她養到如今,她勢必要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承擔起做女兒應盡的責任。身邊同學也都開始為求職而奔波,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沈居安一般優秀和“幸運”,據說這一兩年,她們這個專業的工作並不好找。

程錚當然也不必為這個問題煩惱,頂著名校的頭銜,選擇的餘地便大了不止一點點,更何況他的專業正當熱門,在校表現出眾,又有家裏的人脈,要找個好工作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在就業意向方麵他似乎受父親影響更多些,一心學以致用地往技術崗位跑,反倒對母親這一邊的事業全無興趣。他父母甚為開明,並不勉強他,由得他去選擇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隻希望他在選擇工作地點時能回到父母身旁,畢竟他是家裏唯一的孩子。而且,他父親擔任本省建築設計院院長兼黨委書記一職,為他安排一個理想的崗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程錚卻表示自己不打算回到家鄉,他對蘇韻錦也是這麽說,回去有什麽意思?家有兩老雖不用操心,但免不了聽他們嘮叨,遠不如留在外麵自在,況且大城市更有施展拳腳的空間。蘇韻錦聽他口氣,已決定要留在北京了,不但如此,他就連她的去向也早安排好了。

“韻錦,一畢業你就過來,我們總算可以天天在一塊了。”

蘇韻錦遲疑,“可是我從來沒有去過北京,對那邊的情況一點都不熟悉,也不認識人……”

“你認識我不就行了!”程錚不以為然。

“但是北京有的是名校畢業生,我擔心到時工作不一定好找。”她仍在說著自己的顧慮。

程錚隻是說:“你傻呀,找不到工作就慢慢來唄,大不了讓我爸或者我媽托人幫你問問。”

“可是……”

“可是什麽,你當然是要和我一起的呀。”

他說得理所當然,蘇韻錦卻始終打消不了顧慮、她不願意回家鄉,相比去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更願意留在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南方都市。在這裏,她感覺不到自己是個外地人,很自然地融入這個城市的脈搏中。她也對程錚表達過這個意思,可程錚說他來這裏和留在老家沒什麽區別,這是舅舅的地盤,老媽也常往這兒跑。再說,他已經在北京聯係到很理想的工作,隻等著她畢業後和他會合。

蘇韻錦並非不想念程錚,可對未來的顧慮壓倒了衝動,她無法想象自己畢業之後隻身北上和他團圓的情景,一切都是未知數,一切都是陌生的,她能依靠的隻有他,除此之外一無所有,假如他們兩人出現問題,她無處可去。之後,她在電話裏也試探著說起想要在這邊先找找看的意願,可程錚隻要一聽到這個話頭就不高興,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在他心裏,她隨他北上已是一個板上釘釘的事實。

過了一段時間,係裏陸陸續續傳來有同學找到簽約單位的消息,程錚也催促著蘇韻錦盡快把簡曆發過去給他,蘇韻錦說學校的推薦表還沒下來,耽擱了好一段時間,等到一切手續齊備,她拿在手裏,才確信這其實都是自己在找拖延的理由,從內心深處她抗拒著北上投奔程錚這件事,她愛他,但依然豁不出去完全地跟隨他,為此她也感到自責,原來她比想象中更自私。

寒假前,蘇韻錦還是參加了當地的大學生雙選會。她有生以來都沒有在這麽多人的場合中出現過。人擠人的雙選會現場,她頭昏腦漲地被洶湧的人潮湧著往前走,完全看不到方向,稍好一些的單位更是擁擠得蒼蠅都飛不進去,在這種情況下,哪裏還談得上什麽理性的選擇,到頭來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投出了幾份簡曆,更不知道究竟有幾成被錄取的把握。終於走出雙選會大門時,呼吸著頓時清新許多的空氣,她深深籲了口氣。

讓蘇韻錦想不到的是,在她準備回家過春節之前,自己天女散花般撒出的求職簡曆,竟然有了一點回音。其中包括一家她心儀已久的著名的日化用品公司。她起初是報著試一試的心理參加了該公司的初次麵試,沒料到負責本次招聘的主管人員仿佛對她頗為讚許,此後的筆試、複試一路過關斬將。

當該公司的就業協議擺在蘇韻錦眼前時,有一瞬間,那白紙黑字之上仿佛浮現出程錚的笑臉,他說:“傻瓜,你當然要和我一起。”語氣自信滿滿。她的猶豫、她的遲疑仿佛都不值得一提。

蘇韻錦緩慢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係裏負責就業的老師和班上的同學都為她感到幸運,在這個大學生越來越廉價的社會裏,能順利簽到這樣一個單位是值得高興的。蘇韻錦自然也慶幸,但她心裏更多的是不安,簡直不敢想象程錚知道了這件事後會作何反應。

橫豎是躲不過,所以當晚程錚打來電話說已經托人找到合適的房子時,蘇韻錦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簽約一事。

“你說你簽了什麽?你再說一次。”從程錚的語調裏一時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蘇韻錦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無奈隻得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