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4章我行即道,我身即法(萬字大章為紫星盟主賀)

邊城。ranwenw?ww?.

邊塞之城。

這是西域的一座城市,也是一座很特殊的城市。

這個城市並沒有實際上的城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邊城掌握在魔教的手中。

西域國家繁多,沒有人願意因為這樣一座小城就得罪魔教,而魔教也並沒有擴充地盤的想法。

久而久之,邊城也就成了魔教的大本營。

邊城的建築和中原迥異,習俗也大為不同。

在一個似乎終日都看不見陽光的房間內,悄無聲息,似乎空無一人。

房間外,有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在來回踱步,神情並不顯得如何焦急,可是眼中戰意勃。

尤其是在他看向這座房間的時候。

似乎過去了很長時間,但是年輕人卻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他隻是按照他的節奏在走,他的步伐、他的呼吸和他整個人,都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和諧。

“唰!”

沒有任何預兆,整棟房間忽然從中間裂開。

從裂縫當中,一道閃電似的刀光衝天而起,幾乎是刹那間就來到了年輕人的麵前。

一隻蒼白瘦弱的手,一柄漆黑的刀,似乎成為了這片天地的全部。

這一刀如同鬼魅,石破天驚卻又悄無聲息。當世之中,能夠躲過這一刀的人絕對不多。

可是這個年輕人卻還是躲過去了,雖然十分驚險。

看著自己額頭一縷頭寸寸飄落,丁鵬英俊的麵容之上滴下了兩滴冷汗。

他知道,剛才若不是他躲得快,那一刀真的能夠要了他的命。

“找我何事?”

刀光消失,隨後一個人才顯現出來。

這個人和丁鵬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

丁鵬的身上傳來的是勃勃的生氣,他就是最典型的那種年輕人,對一切都充滿欲~望,對自己更是充滿信心。

他們都在期待江湖,期待自己能夠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名動四方。

隻是和別人不同的是,大多數人都隻是在做夢,而丁鵬卻真的有將這一切都變為現實的能力。

站在丁鵬對麵的人不同,他看不出來多大年齡。但是也不可能過丁鵬太多。

可是原本應該意氣風的年紀,從這個男人的身上傳來的卻隻有濃重的絕望和死氣,讓人看不出一點希望。

“師父讓我們去見他。”丁鵬並沒有興師問罪。

作為魔教傳人,他縱然稱不上聰明絕頂,但是也絕對不是一個笨人。

興師問罪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生在魔教之人的身上,這是對魔教傳人的侮辱。

來日~他若是有實力,自然會還給對方一刀。

這才是魔教傳人最典型的思維方式。

“走吧。”傅紅雪轉身,沒有一句廢話。

他本來也不是一個習慣廢話的人。

當世之中,練劍之人數不勝數,絕頂劍客更是閃耀天下,琅琊劍客榜上的高手,幾乎都足以登上琅琊高手榜。

可是真正出色的刀~客卻十分稀少,尤其是能夠和琅琊劍客榜上的劍客媲美的刀道高手。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到了何時何地。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刀~客,永遠都是出自於魔教。

因為魔教有一柄魔刀,非絕頂刀~客不能役使。

劍出中原,刀出魔教。

他們兩個人來到了一處十分陰暗的宮殿裏,宮殿蒼涼偉岸,能夠出現在西域之地,實在是讓人漬漬稱奇。

在最上方,有一個戴著麵具的人居於王座之上。

丁鵬和傅紅雪都是十分有氣場的人,可是來到宮殿之內,卻都被此人所壓製。

他就安靜的坐在那裏。不一言,氣勢卻已經充滿了整座宮殿。

他不開口,丁鵬和傅紅雪就都不敢提前開口說話。

魔教之內,丁鵬和傅紅雪隻會對一個人如此恭敬。那就是魔教教主玉羅刹。

一個身世神秘、武功神秘,強大到讓天下任何人都不知底細的存在。

“紅雪,你的刀練的怎麽樣了?”

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玉羅刹終於開口問道。

“剛才我用了七分力,丁師弟掉了一根頭。”傅紅雪沉聲道,沒有絲毫的驕傲。

在他眼中。這的確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些年為了練刀,他付出了多少艱辛。

“哦,這麽巧,我也隻用了七分功力。”丁鵬劍眉一挑,毫不示弱道。

他知道這一次玉羅刹叫他們兩個人來是為了什麽,所以他表現的十分強硬。

有些東西如果錯過了,他會後悔一生。

可惜傅紅雪下一句話就讓他僵在原地。

“你用了八分功力,我能夠感覺到。”傅紅雪淡淡道。

“你們兩個人是我費心了心思在上萬名孤兒當中挑選出來的兩人,可是你們最終所走的路子卻完全不同。鵬兒是和人爭,從一萬名孤兒中脫穎而出,越了一個又一個原本比他更加強大的人,最終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難能可貴。即便是遍數曆代魔教傳人,鵬兒也絕對能夠位列前五。”玉羅刹點評道。

“多謝師傅誇獎。”丁鵬抱拳道。

他做過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如今從玉羅刹口裏說出來,則更加讓他感覺振奮。

因為他的努力,並不是沒有收到回報。

“鵬兒,你今年才二十歲,你有無限的未來,我甚至對你有所期許,你或許會成為刀中之神,可是有一點你還是不如紅雪。”玉羅刹道。

“請師父指點。”丁鵬恭謹道。

在玉羅刹麵前,他沒有任何驕傲的資格。

“你一直在越別人,所以最終越了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對此我很欣慰。可是紅雪卻始終沒有越別人,他每一次的進步,都是在越自己。紅雪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自己的極限,而你則是在不斷的向更高的山峰起挑戰。這兩者實際上並沒有孰優孰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點,若是有一天你自己成為了天下第一,你又如何再將別人當做越的目標,難道就從此止步不前了嗎?”玉羅刹問道。

丁鵬突然汗如雨下。

“我並不是在質疑你的行為方式。魔教之人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我也從不強求你們就按照我的想法行~事。甚至紅雪日後的成就也未必就能夠越你,我隻是問你一句,鵬兒,你對自己成為天下第一就這麽沒有信心嗎?”玉羅刹的聲音不急不緩。卻讓丁鵬如遭雷擊。

“師父,弟子知錯。”丁鵬忽然跪下道。

“你沒有錯,你很出色,我說過很多次,鵬兒你的資質和毅力都是最上等的,注定會成為名動江湖的大人物。可是有些事情隻有經曆過了才會懂得,終有一日~你會明白,你現在想要追求的東西是多麽的可笑,而一些永恒存在的東西,才是最值得追求的。”玉羅刹道。

這些話。丁鵬似懂非懂,不過卻沒有出聲詢問。

他了解玉羅刹,他想要說什麽,自己就會說清楚。他不想解釋的,你就算問了也是白費力氣。

隻是丁鵬依然十分沮喪。

他不是失望於自己的表現讓玉羅刹失望了,而是失望自己很有可能就和那個至寶失之交臂。

可是丁鵬沒有辦法,他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因為他現在的確是不如傅紅雪強大。

可是事情的展再一次出乎丁鵬的意料之外。

一把月亮似的彎刀,突兀的出現在半空之中。

隨後好像被人操縱一樣,這把刀來到了丁鵬的眼前。

丁鵬看的清清楚楚,這把刀的刀身上麵刻著七個小字——“小樓一夜聽春雨”。

正是魔教的鎮教至寶——天下皆知的魔刀小樓一夜聽春雨。

從很早以前開始。這把刀就被丁鵬視為囊中之物。

這些年來,丁鵬從來沒有使用過兵器,因為見識過魔刀的威力,一般的兵器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一直在努力的奮鬥。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成為這把刀的主人,然後握著這柄刀,將整個江湖捅一個通透。

這是一個少年最幼稚卻不容輕視的理想,尤其是在他成為了魔教傳人之後。

隻是今天,丁鵬曾經一度以為自己和這柄魔刀已經無緣了,因為顯然傅紅雪現在比他更有資格使用這把刀。

可是最終這把刀還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魔刀威力雖然舉世無匹。可是也沒有靈性,當然不會出現自動擇主這種事情。

所以顯然是玉羅刹將這柄魔刀交給了他。

若是在往常,丁鵬一定會十分欣喜,可是現在,丁鵬卻忽然有些抗拒。

他的確是非常渴望成為這把刀的主人,可是若是被別人施舍的,又有什麽意思?

他丁鵬又什麽時候需要被別人可憐了?

“師父,弟子現在還不配拿這把刀。”丁鵬咬咬牙,沒有伸手,反而拒絕了這個莫大的誘~惑。

“不用妄自菲薄,也不要將一些東西神話,說到底隻不過是一把刀而已,哪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的。”玉羅刹淡淡道,語氣中竟然絲毫不將這個魔教至寶放在眼裏。

“可是傅師兄明顯比我更有資格成為這柄刀的主人。”丁鵬堅定道。

他不是一個不肯承認現實的人,他輸得起,技不如人,努力修煉便是。

他比傅紅雪的天資更高,年齡更小,現如今生死之戰或許不是傅紅雪的對手,可是丁鵬自認自己還有足夠的未來。

現在要爭,未來當然也要爭。

“你剛才說了一個配不配的問題,我就用這三個字來回答你吧。這把刀和你很配,卻配不上紅雪,你明白嗎?”玉羅刹問道。

丁鵬猛然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錯愕。

他的確沒有想到,自己心中視若神明的東西,在別人的眼中卻一文不值。

他一直都沒有使用過兵器,因為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小樓一夜聽春雨。

可是傅紅雪和他不同。

傅紅雪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刀,而且從來沒有想過放棄自己的刀。

自從他有生命的那一日起。似乎他就已經和他手中現在的那柄黑刀結為一體。

黑刀各方麵或許都比不上小樓一夜聽春雨,可是對傅紅雪來說,黑刀才是他威力最大的武器。

或者說,已經不僅僅是武器。而是傅紅雪的人生寄托,是他的第二條命。

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這把刀永遠都握在傅紅雪的手中,他是一個真正的刀~客。

一個真正的刀~客。絕不執著追求於一件威力巨大的神刀,而是會努力尋找一把真正適合自己的刀。

毫無疑問,最適合傅紅雪的刀,就是現如今傅紅雪手中的那一把。

小樓一夜聽春雨固然是威力絕倫,可是魔教真正吸引傅紅雪的,卻從來都不是魔刀。

丁鵬一直將傅紅雪視為自己的競爭對手,傅紅雪卻從來沒有想過和對方為敵。

非是不屑,而是他從來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收下吧,我已經有刀了。”傅紅雪淡淡道。

丁鵬最終還是收下了小樓一夜聽春雨,成為了又一個有資格帶著這柄魔刀出山的魔教傳人。

上一個人是公子羽。

隻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魔教的傳人不是一個,而手持魔刀的人,也並不是最為出色的那一個。

“我已經沒有什麽再教給你們兩個的了,也是時候讓你們去江湖見識一下真正的風浪了。大爭之世再起風雲,很有可能會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既是你們的機緣,也是你們的劫難。能否平安度過,就要看你們的運道了。”玉羅刹道。

“我從來不信運道,我隻相信我手中的刀。”傅紅雪沉聲道。

玉羅刹似乎輕笑了一聲,道:“五十年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可惜,物是人非,現在才明白,最強悍的。始終是命運啊。”

說道最後,玉羅刹無限唏噓。

傅紅雪和丁鵬都默然。

玉羅刹的武功他們隻知道深不可測,可是到底有多強大兩人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隻是他們都知道,玉羅刹之所以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似乎並不是很多人以為的那樣目無餘子,認為中原並沒有值得他動手的人物。

相反。更有可能的是,他曾經在江湖中經曆了他一生都不想再去回憶的事情。

因為從丁鵬和傅紅雪拜師起,他們就沒有見玉羅刹將他的麵具摘下來過。

這麽多年來,即便是在魔教內部,也沒有一個人知道玉羅刹到底是什麽人,長什麽樣?

世間臥虎藏龍,奇人異事並不少,但是神秘到玉羅刹這個地步的,依然極為少見。

“這一次讓你們出山,也沒有太多要求,以你們的武功,想要出事也並不容易。不過有一點你們需要注意,當年公子羽叛出魔教,我曾經對他說過,日後定然會有魔教傳人讓他付出代價。我若是再出手,就是以大欺小,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了。”玉羅刹道。

真正說起來,公子羽才是他的徒。

隻可惜,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好聚好散的。

“弟子明白。”傅紅雪和丁鵬齊聲道。

交代完這些,玉羅刹重新恢複了沉默,也沒有說讓兩人退下。

傅紅雪和丁鵬也不出聲,因為他們都明白,在玉羅刹沉默的時候,他們最好也保持沉默。

你沒有玉羅刹強,就最好遵守玉羅刹的規矩。

宮殿內重新恢複了寂靜,這座冰涼的宮殿就像一座死地,或者說更像是一個墳墓,而玉羅刹,就是墳墓裏的屍體。

也許對玉羅刹來說,在很多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宮殿內沒有一絲的光明,甚至連蠟燭都沒有點。

他之所以將傅紅雪收為弟子,也是因為看重了傅紅雪身上和他十分相像的特質——黑暗。

他們好像就隻能生活在黑暗裏,也必須生活在黑暗裏。

曾經有一個人問過他,你我之間就隻能對立嗎。

玉羅刹的回答是:光與影,永遠無法並存。

而他,就是那個影子。

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任何人知道的影子。

“這裏是西域。不是交趾,也不是大明,可是還是放不下啊。”

宮殿內,傳來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玉羅刹閉上了雙眼。宮殿內似乎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大明立國三百年,並不是一帆風順,曾經也有很多次,大明都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

而其中距今最近的一次危機,是交趾國入侵造成的。

當年交趾舉兵來犯。大明初戰失利,幾乎丟掉了半壁江山。

交趾是大明的宿敵,大明一直想要剿滅交趾,可是交趾地處苗疆地帶,民風彪悍,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大明幾次征伐,都以失敗告終,兩國在交戰過程中也結下了化解不了的血海深仇。

隻是大明和交趾雖然交惡。但是雙方都一直默契的遵守一個潛規則,那就是禍不及家眷。

雙方交戰年深日久,很多家眷都隨軍出征,就安置在軍營附近,倒也一直相安無事。

隻是凡事就怕例外。

有一次明朝一位先鋒將領誤判地點,不小心造成交趾國戰士家眷的死傷,當時交趾國大將軍羅天縱的親人也不幸在那次的意外之中被殺,羅天縱一怒之下,率領大軍攻打明朝家眷的住處,誓要殺死大明主帥史豐洲的家人。為他的親人複仇。

當時在戰亂之中,史豐洲的夫人產下了一對雙胞胎。這對雙胞兄弟剛剛出世,羅天縱的大軍便已殺到,史家人在慌亂之中。隻能救走其中一名嬰兒,而另一名嬰兒,則被羅天縱所得。

羅天縱得知這名嬰兒是史豐洲的骨肉之後,原本想一刀砍死這名嬰兒來替他的家人報仇。但是後來,他想到了一個更狠毒的方式來報複史豐洲,那就是將這名嬰兒撫養成~人。並將他培養成交趾的大將,最後派他出征,讓這個孩子親手殺掉他的親生父親!

這做法不可謂不毒,和邀月培養花無缺讓他和小魚兒手足相殘是一個道理,卻遠比那更加殘酷。

因為那隻是情仇,而這卻已經是國仇和家恨。

尤其是對那個孩子來說,這完全是不能承受之重。

羅天縱是交趾國的大將軍,他從來都是一個行動派,隻是他既然率軍襲擊了史豐洲的家人,史豐洲當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兩國本就是世仇,而現如今他們彼此都已經染上了對方家人的鮮血,更是沒有絲毫的緩和餘地。

在羅天縱想要返回交趾的過程當中,遇上了史豐洲,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兩方激戰之下,終究是史豐洲技高一籌,重創了羅天縱。

隻是羅天縱卻並沒有死,他拚盡全力突出重圍,將這個孩子送回了交趾國內,而後才精力耗盡而亡,臨死前都沒有機會說出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

羅天縱在交趾本就算是戰神一般的人物,他用性命保護這個孩子,自然也讓交趾人認為這就是他的骨肉,所以交趾人民對這個孩子關愛有加。

在交趾國人的照顧下,這個孩子從小就展現了十分出色的天賦,他十分崇拜自己的父親,努力學習各種知識,不讓自己有愧戰神之子之名。

他做到了,他被所有的交趾國人視為未來的希望,交趾國的下一個戰神。

這個人曾經叫做羅碧,他比起同齡時期的羅天縱更為出色,所有他背負的責任和期望也遠比當初的羅天縱要更多。

而當其衝的,便是要殺掉史豐洲,殺掉這個殺父仇人,大明戰神一般的人物。

這是羅碧從小就立下的誓言,他曾經誓,這一生拚盡全力都要做到這一切。

然後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在他第一次隨羅天縱當年的副將出征後,他在戰場上如願見到了史豐洲,卻也見到了史豐洲的後代——史豔文。

讓羅碧不能接受的是,史豔文的長相,和他一模一樣。

羅碧從小就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孩子,他雖然年輕,但是絕對不缺少智慧。

那一戰,他因為現了這個事情,導致心神恍惚,被大明將士的流矢射傷。

而在之後。羅碧才從副將的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一切。

這種打擊對於羅碧而言是不言而喻的,隻是讓他最為痛苦的是,他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

甚至他都找不到一個可以泄的人。

羅天縱已經死了,交趾國人民對他的情誼卻是貨真價實的。羅碧不忍背棄。

可是讓他去殺掉他的親生父親,尤其是在他親生父親並沒有犯下錯誤的情況下,他又怎麽能下的去手。

下不了殺手,卻也認不了親人。

因為他做不到接受一個自他有記憶以來就認定的殺父仇人做自己的父親,更無法背棄撫養他長大的交趾國人民。

所以他似乎隻能怨恨。

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恨當初為什麽被抱走的那個孩子為什麽不是史豔文。

史豔文對於羅碧來說,似乎是唯一一個可以泄的人,也是他唯一一個有理由報複的人。

雖然這個理由在很多人看來十分的扯淡,可是這對於羅碧來說,卻已經足夠。

副將在告訴羅碧真~相之後,便殺盡了所有知道這一切的人,隨即自殺,因為他明白,羅碧身上背負的是全交趾國人的希望。這個秘密足以讓交趾亡國,所以必須不能外泄。

副將認為將所有的知情人都殺掉,就可以讓羅碧毫無心理負擔的繼續成為交趾國人的驕傲,擔負起交趾的未來,可是他卻忽視了羅碧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羅碧背負著兩國的仇恨,背負著不能告人的秘密苟活於人世,他甚至開始厭惡自己。

從那之後,羅碧不想看見自己的這張臉,也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這張臉,所以他戴上了冰冷的麵具。永遠的躲入了黑暗當中,他也不再使用羅碧這個名字,取而代之,便是藏鏡人的名號。

天下第一魔頭。藏鏡人。

肆意殺戮,血染天下,當初藏鏡人和史豔文兩人的恩怨糾纏,曾經是天下間最引人注目的話題,也是江湖上最不想回憶的一段曆史。

那一段曆史,是血色的。

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涉及了太多的人,有太多的無辜之人因此喪命。

藏鏡人自現世之後,便辣手無情,無論麵對的敵人是誰,都沒有一絲的憐憫。

隱身令天下,現身戮萬軍。

天下第一魔頭之名,是藏鏡人殺出來的,並不是他自封的。

而史豔文隻能說不愧是和藏鏡人是孿生兄弟,他修儒亦修道,本是仁善的心腸,可是真正殺起人來,卻也並不比藏鏡人遜色太多。

白色~魔頭史豔文,在當年也是一個響當當的名號。若非史豔文的出身實在是無可指責,他自己也曾經闖**江湖留下了偌大的好名聲,天下第一魔頭之位也未必就會落到藏鏡人的頭上。

隻是縱然如此,史豔文在天下間也是毀譽參半的人物。

他和藏鏡人糾纏半生,風~波席卷天下,雙方互不手軟,生靈塗炭。

而後便是藏鏡人和史豔文雙雙退隱江湖,史豔文還好,他自己建立了正氣山莊,自任正氣山莊的莊主,而且朝廷內部也掛著他的虛職,雖然他並不露麵,可是一直沒有被人忽視。

藏鏡人卻是真正的消失了,無影無蹤,世間從此再無一人見到過藏鏡人。

很多人都懷疑是史豔文將藏鏡人殺掉了,自己也受了不可治愈的重傷,所以才慢慢的淡出朝堂和江湖。

原本的史豔文,在朝野之上都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而歸隱後的史豔文,似乎剩下的就隻有影響力了。

看似沒有差別,可是其中卻天差地別。

隻是沒有人注意到,曾經的苗疆戰神也隨之銷聲匿跡,交趾已經安分了很久。

而遠在西域的魔教,卻悄無聲息的換了教主,新任教主安坐西域,似乎對於中原之地沒有任何的興趣。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相互聯係的,你沒有現,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很多猜測因為實在是太過聳人聽聞,所以從一開始人們就下意識的自己否定了那個答案。

可惜大多數人都不懂一個道理,當所有不可能的選項都去掉之後。剩下那一個選項無論多麽令人不能置信,可是那就是唯一的答案。

…………

興雲莊內,趙昊揮毫潑墨,公孫大娘侍立在旁。眼中充斥著好奇之色。

等趙昊停下手中的毛筆,看到公孫大娘的神色之後,才淡淡一笑,問道:“看不懂?”

公孫大娘搖搖頭,道:“能看懂。但是有些奇怪,閣主所寫的似乎是一小曲?可是卻沒有辦法按照當世的旋律進行演唱。”

“這的確是一小曲,迥異於當世的作品,不過這小曲青樓女子唱不來,大概也隻有你能夠觸摸~到一些精髓了。”趙昊道。

“閣主似乎並不像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公孫大娘奇怪道。

她從這小曲上麵,看到的就隻是趙昊肆無忌憚的殺伐之心。

天地不公,正邪難分,以殺止殺,屠出個真假。

公孫大娘算不上一個好人,可是看著趙昊所寫的這些字。卻也有一些毛骨悚然。

雖然她的遭遇也稱不上幸運,可是公孫大娘還是做不到像趙昊所寫的那樣,放手殺戮,不顧任何的後果。

在公孫大娘的心中,趙昊也不是這樣的人。

趙昊雖然強大,可是一直是一種有序的強大,他有破壞規矩的能力,可是他卻從來不輕易破壞規矩。

因為這個世間若是沒有規矩,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都並不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對於站在最巔峰的人來說,也不見得就有多大的好處。

一直以來,正道都能夠壓製住邪魔外道,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曲子。不是我所作的,也不是為我所作的,隻是為了緬懷一些人罷了。”趙昊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有些事情,他雖然不支持,可是卻也不反對。

每個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趙昊或許支持。或許漠視,也不會輕易否定什麽。

因為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書,外人根本翻閱不了。

輕易對別人的人生做出判斷,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自以為聰明的聰明人,有時候尤其讓人感覺厭煩。

“你知道上一任魔教教主的經曆嗎?”趙昊忽然問道。

公孫大娘搖搖頭。

魔教行~事向來神秘,魔教傳人更是強大的離譜,每一次魔教傳人的現世,對於江湖來說,都是一次動**。

而對很多人來說,那都是他們不想去回憶的曆史。

因為他們往往都充當了魔教傳人的背景板。

在這種情況下,魔教在江湖中所留下的隻有神秘和強大,至於魔教傳人具體做過哪些事情,在一些有心人的故意封鎖之下,卻並不為大多數人所知。

公孫大娘的見識已經算得上廣博,可是她從來不曾將手伸向西域,更從來沒有打算招惹過魔教,所以並沒有特意卻查探魔教的信息。

魔教上一個傳人公子羽她倒是了解一些,可是對於魔教上一個教主,她卻一無所知。

“魔教上一任教主,名為寧星雲,本是江湖上的一個逍遙散人,武功不高不低,卻也勉強過得去。”趙昊幽幽道。

“啊,魔教難道不是從小培養傳人的嗎?”公孫大娘詫異道。

趙昊搖搖頭,道:“一顆魔心哪有這麽好鑄就的,真正的魔頭都是經過了血與火的蛻變,閉門造車的魔頭,終究隻是一個笑話而已。從小培養的傳人當然存在,可是笑道最後的,卻未必是他們。魔教比起中原的名門正派差別很大,他們並不看重資曆,相對來說,魔教是最看重能力的一個門派。”

“原來如此,怪不得魔教始終能夠屹立不倒,和中原各大門派鼎足而立,而且始終不乏天縱奇才的傳人。”公孫大娘讚歎道。

趙昊語氣略微停頓,但是沒有一絲異樣道:“當年創立魔教和完善魔教製度的人,的確都很了不起。”

公孫大娘當然聽不出趙昊話裏真正的意思,趙昊也無意沉迷於過去,於是繼續道:“寧星雲本是一個逍遙散人,無拘無束,和自己的妻子逍遙天下。日子本過的十分快活,可是有一天他救了一個人。”

“這個人似乎並不該救。”公孫大娘接口道。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且時刻不忘在趙昊麵前展現自己的聰明。

趙昊不以為意,嘴角出現的譏諷笑容也不是針對公孫大娘的。他隻是點頭道:“這個人是昆侖派席大弟子李龍蕭,李龍蕭被人追殺,喪命在即,寧星雲及時出手打退了敵人,救下了他。隨後又悉心照料,幫助他養好自己的傷勢。”

“這樣說來,寧星雲似乎真的是一個好人。”公孫大娘道。

“他當然是一個好人,可是好人卻不一定有好報。有一天寧星雲從外麵給李龍蕭買藥回來,卻見到了一幕讓他怒如狂的場景。”趙昊的語氣沒有任何的波瀾,但是公孫大娘卻從趙昊的語氣之中聽出了無邊的冷漠。

“等寧星雲回到家的時候,她的妻子已經死了,李龍蕭試圖強行猥~褻他的妻子,他妻子抵死不從,最終被李龍蕭失手打死。李龍蕭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屍體。寧星雲就已經回來了。”

“寧星雲很憤怒,他本打算立即殺掉李龍蕭,可是李龍蕭也的確是一個人才,他看到寧星雲之後,立刻下跪扣頭,涕淚橫流的大罵自己人渣,請求寧星雲賜他一死。然後趁寧星雲沒有注意,一劍刺中寧星雲的右腿便奪路而逃。”

“那時候他的傷勢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寧星雲就算正麵和他戰鬥勝負也在五五之數,就更不用說被李龍蕭偷襲而身受重傷了。”

“李龍蕭為什麽不直接殺掉寧星雲?”公孫大娘並不奇怪生這樣的事情。隻是奇怪李龍蕭既然已經做了,為什麽不做絕。

“做賊心虛,在那種情況下,李龍蕭不會有你這麽果斷的反應。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寧星雲若是拚死一戰。李龍蕭根本沒有任何把握能夠保全自己。”趙昊道。

“寧星雲本是為了救人,結果喪妻斷腿,遭到如此巨大的打擊,加入魔教也並不奇怪。”公孫大娘點頭道。

“等寧星雲武功大成之後,於昆侖山腹地,眾目睽睽之下擊殺了李龍蕭。卻又被昆侖派追殺,那一戰過後,昆侖派從此凋零,可是輸的又何止昆侖派?這件事情孰是孰非所有人都看的清楚,可是最終寧星雲卻被人人喊打,並最終被江湖上所謂的正道冠上魔頭的名號。你告訴我,到底什麽是正?什麽是邪?”趙昊問道。

公孫大娘無言以對,他看著趙昊所作的名為《殺伐》的小曲,心中忽然湧~出了莫名的感觸。

這一刻,公孫大娘才明白了創作者的心境。

世間正邪,黑白,本為同源之水,清濁善惡,終有同流之時。

又哪裏有世人嘴上說的那麽簡單?

“山河茫茫

正邪誰掌

天地無光

黑白不辨

我自斷陰陽

笑蒼生

謂正道

是非對錯一生烙上

盡人心

盡險惡

盡虛妄

逆者戮盡看清模樣

屏佛光萬丈

舍我一身血肉

也決不退讓”

公孫大娘突然哼唱起來。

“笑千古

說邪魔

勝者為真負者何假

盡世俗

盡殘疤

盡浮誇

問人之初以生死答

求夢醒一刹

縱我滿身罪孽

也絕不會怕”

“蒼生怒罵

江湖共伐

了無牽掛

以殺止殺

屠出個真假”

興雲莊內,公孫大娘的歌聲回**,趙昊閉上了雙眼,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聽這歌的時候。

恍惚之間,已如隔世。

隻是幸運的是,趙昊從來不會給別人機會,讓別人將自己逼到必須成魔的地步。

而其他人,卻沒有趙昊這樣的運氣,他們隻能選擇成魔,亦或是成佛。

相比之下,無疑是成魔更為容易。

…………

“何為道?何為正?何為法?”

冰冷的宮殿內,玉羅刹的聲音忽然突兀的響起。

隻是傅紅雪和丁鵬卻依然沒有出聲。

這個問題太大,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在玉羅刹本來也沒想過讓他們回答。

他隻是從王座上站了起來,隨著他的起身,宮殿內金光萬丈。

而所有的金光,都是從玉羅刹的身體上傳出來的。

萬丈金光中,有聲音在轟隆作響。

“我行即道,我身即法。正邪無需話,血染山河,換一個天地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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