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不打

毛澤東等人怎樣與中革軍委電文商榷謝昌雲不得而知。他回到連隊後的第二天清早,又和連長指導員一起帶領連隊冒著炎熱天氣,以每天六十到七十裏的行軍速度向前開進。

開始的幾天倒是一路順風,前麵幾十裏的情況都由地方軍區做了通報,沿途有地方組織輪換著派來向導帶路和提前安排食宿,所以謝昌雲正好可以利用行軍速度不緊不慢的機會,組織連隊進行防空、反伏擊、快速奔襲、構築臨時工事等戰術演練。雖然時間上顯得比較緊張,體力上也多付出了一些,但也使隨隊的幹部和二連指戰員的收獲不小,就連一營長每天行軍時也要到前麵來和二連一起走上半天,還不斷的派通訊員把二連及謝昌雲的動作向團裏進行報告。

雖然此時閩西和中央蘇區已連為一體,可是由於部隊回師的行軍路線是走捷徑直插贛南和廣東北部,所以一過了上杭之後部隊便出了根據地,進入了敵我交錯的遊擊區。這一片近四百裏雖無敵人正規部隊駐紮,但一些保安團隊和土豪武裝可能的襲擾卻不容小視,加之現在消息已不像在根據地那麽靈通了,所以二連也隨即提高了警惕,擺開了隨時可以投入戰鬥的行軍隊形。

後麵的一連和三連也把與二連的距離縮小在了兩裏路左右,而且根據上級命令,把整個行軍速度控製在了每天五十裏以內。

這天的下午將近三點,擔任前衛的二連突然停止了前進,營裏的幹部們隨即就趕到了了前麵。

按預定行軍方案,一營今天還要再前進十五裏,從一個名叫新圩的大鎮子附近經過,然後在鎮西南八裏處的地方宿營並擔任警戒,將新圩鎮讓給後續的大部隊和指揮機關入駐。

要按以往的規律,當地保安團和土豪武裝在紅軍大部隊到來前已經攜裹家財老小聞風而逃,村鎮上僅留下了那些沒什麽財產或是對紅軍有所了解的群眾。可是據當地遊擊隊剛才來報,新圩鎮的敵人不但沒有逃跑,反而在鎮內新修了不少工事並加固了鎮子周圍的土牆,看樣子是準備負隅頑抗。

擔任向導的當地遊擊隊胡隊長對紅軍幹部們介紹了情況。

“新圩鎮有個大戶叫吳忘銘,哥哥在福建省當議員,一個弟弟在白軍張貞那裏當旅長,所以吳忘銘的勢力在這一帶無人可比。他除了擁有新圩附近最好的一千多畝田地以外,還有一個煤礦和兩個鎢礦,在新圩鎮內和龍岩、廈門、福州等地也有不少產業。由於有錢有勢,吳忘銘常養著有將近一百人的武裝幫他看家護院和護礦,此外保安團也有一個連常駐在新圩,主要是為了護送鎢礦到廈門和廣東。吳忘銘除了供給保安團吃喝之外,還專門為保安團新買了三挺輕機槍、一批花機關槍和駁殼槍。我們看著眼熱,前段時間就和獨立大隊一起去攻打新圩,結果兩次都沒打下來,反而倒傷亡了好幾十人。這個吳忘銘狂妄的很,宣稱上百紅軍別想靠近新圩,上千紅軍也別想打下新圩。上個月,吳忘銘還派人把二十多裏外的肖山的蘇維埃幹部和親屬殺了好幾個,新圩周圍幾十裏的群眾對吳忘銘又恨又怕,所以這一帶的工作一直不好開展起來。這一次你們千萬不要放過吳忘銘,不然以後我們就更不好辦了。”

一營長問道:“胡隊長,現在新圩有多少敵人,裝備怎麽樣?”

胡隊長道:“據說保安團那個連現在都在新圩,如果加上吳忘銘和其他土豪的武裝,還有昨天撤回來的礦上的一些青壯年,能上陣打仗的應該有大概三百多人,步槍有不下兩百支,還有輕機槍五挺、花機關槍六支和二三十把駁殼槍,另外還有幾門土炮,土槍也有一些。我們的一個副隊長就是被他們的土炮打中犧牲的。”

“這個仗能不能打,大家都發表一下意見。”一營長對營連幹部們道。

眾人紛紛發表了意見。有人說要打,有人說時間不允許,還有人說應該由上級來決定。

輪到謝昌雲表態時,他道:“團部就在後麵十幾裏,隻要時間來得及就應該請示上級,在請示的同時我們也要做好打和不打的兩手準備。我建議我們先快速開進到新圩附近,在探明敵情、製定作戰方案的同時,以一個連迂回到新圩西南側,一方麵可切斷敵人的後路,一方麵也可為上級一旦決定不打新圩而繞路前進提供掩護。不過從內心來說,我是讚成打的,而且我還想代表二連要求擔任主攻任務。”

一營長點頭道:“謝副連長說的辦法可行。政委,就辛苦你返回去向團首長匯報,我帶隊伍先上去一邊偵查警戒一邊等待上級的指示。就這樣了,部隊集合,馬上出發。”

新圩鎮坐落在群山環抱中的一塊平壩上,最遠的山峰離鎮子還有一千左右米,所以一營尚未接近鎮子就已經沒有了屏障掩護。為了防止遭敵人的冷槍射擊,營長下令三連迂回越過了鎮子,一連和二連則在距鎮子的土牆六百餘米外對鎮子展開了扇形包圍,兩個連的幾挺輕機槍和營裏的一挺重機槍也架設了起來。

紅軍的出現,讓新圩鎮內號角和鑼聲響成了一片,土牆後和較高的幾座土樓上都隱約露出了槍口,並有些穿黃色和黑色服裝的人影在晃動。

營連幹部們在隱蔽處輪流用望遠鏡觀察了一陣地形,不約而同都感覺到了這個仗確實有些不好打。

肖火旺指著前麵對謝昌雲道:“你看這個鎮子,這麵是河,在這個方向上部隊不好隱蔽和展開,所以隻能從另外三個方向進攻。但其他三個方向的地勢都比較開闊,隻有一些不高的田埂可以利用,投入的兵力少了沒有用,投入的兵力多了則傷亡也要大。再看這些土樓和土牆,子彈打不透,手榴彈扔過去隻能炸掉點皮。如果要是炮兵上來了,十幾二十發炮彈一打,我們營一個衝鋒上去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打這麽點敵人,又不是正規軍,也不是必爭之地,不可能用上大炮和大部隊,也經不起太大的傷亡,搞不好還會誤傷了群眾。上級很可能會覺得打這個仗不是很合算。”

胡隊長一聽急了,還沒待謝昌雲說話便搶先道:“這位同誌可不能這樣說。紅軍本來就應該為民除害,為我們犧牲的同誌報仇。再說你們別小看了這個吳忘銘,據在他家當傭人的人說,他家裏成箱成罐的大洋至少有好幾萬,糧食也有十幾萬斤,還有不少的布匹藥材。打下來怎麽會不合算?”

張全明眼一亮問道:“有這麽多東西?吳忘銘怎麽沒有提前轉移走?”

胡隊長道:“這段時間紅軍鬧得的聲勢很大,加上我們打了兩次新圩,所以保安團不敢遠離老窩,這麽多錢財沒有人押送當然就沒辦法送走了,要不然吳忘銘也不會冒險留下來對抗紅軍大部隊。據說吳忘銘發了話,隻要這次能保得吳家的平安,等紅軍一走,參加打仗的人一人發十塊大洋,有功的人還另有重賞。”

肖火旺道:“TMD,這個吳忘銘也太狂了。營長,咱們主動和上級要求一下,打他個狗日的!”

可是立即就有人提出擅自行動搞不好就要挨處分。

謝昌雲則意味深長的道:“這個仗要是打好了就賺大了!軍首長可是同意我們可以用的部分繳獲來自行補充,我們把繳獲的大洋和糧食交給上級,足夠兩個軍團開銷一陣的了,至於武器和那些好帶而沿途又要用的物品我們就要暫時留下了。如果能那些輕機槍和花機關槍能完好的弄到手,我們一個營就是碰到了白軍的一個團也不怕。”

謝昌雲的話把那些指揮員們一個個撩撥的心裏癢癢的。一營長一咬牙道:“打!隻要有了那些繳獲,上級也不會把我們怎麽樣。何況我們是前衛,如果上級決定要打,也不一定會輪到我們,到時候我們就什麽東西也落不到了。不過要打就必須打好,而且還不能有大的傷亡。現在快四點了,我估計等團裏的命令下來至少還要兩個小時,隻要我們能搶在命令下來之前打進去就什麽也不怕了。大家現在就抓緊合計一下怎麽打。”

到了嘴邊的肉誰也不願丟棄。於是營連幹部們就聚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起辦法來。議論來議論去,核心問題就是兩條,一是怎麽接近土牆,二是衝進去以後怎樣速戰速決?辦法倒是說了幾個,但又被一一否決了。

這時謝昌雲突然開口道:“別看這股敵人嘴上囂張,但麵對大軍壓境,他們的心裏實際上也很恐慌,隻要我們能迅速打進土牆,再打掉一兩個主要的土樓,敵人的有組織抵抗必定會土崩瓦解,我們的勝利也就到手了。此外,雖然我們總的兵力並不占優勢,但是由於敵人是多麵防守,兵力相對分散,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采取多點牽製、攻其一點的辦法而取得局部的較大優勢。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怎樣隱蔽接近並炸開土牆。我有一個辦法,現在刮的是東南風,風力不超過二級,很有利於製造煙霧屏障。我們可以在上風處點燃大量的柴草,這樣在煙霧的掩護下就可以接近土牆了。在敵我都看不清射擊目標情況下,我們可以采取密集投擲小包炸藥和手榴彈的戰法重創土牆後麵的敵人,然後再炸開一個大的突破口,一舉攻入鎮內將敵人分割,集中力量首先打掉其核心土樓。”

在眾人齊聲叫好之時,一營長卻潑了一盆冷水道:“謝副連長的辦法雖然不錯,而且扔炸藥包的效果比手榴彈肯定要好得多,但我們營總共隻有三十斤炸藥,如果直接炸土牆是夠了,根本就沒有多的炸藥來做成小炸藥包混戰。我看這個辦法還要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