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四章 不在一層麵

讓馬元放沒有料到的是,等他聲淚俱下的剛哭訴說完,陳果夫卻電話裏歎了一聲道:“唉!景逸,你能走就快點走吧!這個時候惹到了謝昌雲,誰還敢為你說話?”

連陳果夫都束手無策!馬元放頓覺大難臨頭,馬上收拾了一些東西,連老婆也沒告訴就想偷偷溜走,哪知剛一出家門,就被正好趕來的六戰區憲兵給堵住了。

南京市房管處的處長在將近半個小時之前,剛剛供出查封盧家房產一事是經馬元放批準的,而且馬元放還指名要下了其中兩處公館住宅。

羅卓英聽說牽涉到了馬元放,先是猶豫了一下,但隨後就想到了謝昌雲與CC係是對頭,而且前幾天顧祝同還槍斃了一個闖入何府的上海市黨部別動隊長,顯然是不想觸動謝昌雲的逆鱗。

於是羅卓英把心一橫,馬上就命軍法處把馬元放先抓起來。

軍法處的憲兵捉到了馬元放,從他帶的皮包裏搜出了十二根金條、三塊金表、幾件珠寶首飾、一萬多元的現金、兩個合計八萬多元的存折、一本支票和洗漱用具,依此便坐實了馬元放企圖攜髒潛逃,讓羅卓英如釋重負。

中午十一點四十,羅卓英給何欣怡打了個電話,說案情大白,盧家確實是被不法官吏所誣陷,已派戰區政治部主任前去當麵匯報。

何欣怡很客氣的接待了六戰區政治部主任,聽完案情的匯報之後就道:“謝謝羅長官和趙主任!我今天就回上海,這件事我就不再介入了。請趙主任在這裏吃個便飯。”

政治部主任一聽副委員長夫人鬆了口,感覺如蒙大赦一般,哪裏還敢留下吃飯,向何欣怡和盧家告了罪後便匆匆離開了。

盧家的事是了結了,可六戰區並沒有罷手,除了要調查審判之外,馬元放和房管處那些大小官員,誰的手上都有幾萬到幾十萬不等的貪贓,這樣一個黑吃黑的良機六戰區怎麽能放過?

盧家房產一案誰都不敢沾邊,所以也就十一二天的時間,南京市房管處的十五名正式公務人員就被六戰區軍法處以搶劫軍屬財產和貪汙受賄的罪名判處了死刑並被執行。

一個處的公職人員竟被殺得一個不剩,這是民國從未有過的事,讓各地官員不寒而栗。

六戰區將收繳的一百五十多萬贓款贓物納入了戰區的收入,隻上報了四十多萬,當然不願留下一個活口。

馬元放也被判處了死刑,不過由於他的職位較高,需要等到最高軍事法庭核準。可是在等待核準期間,馬元放卻意外地“自殺”了。

馬元放的死,讓不少人都放了心。六戰

區也算能給謝昌雲交代過去了。這些都是後話。

六月八日當晚,馬步芳、馬鴻逵、馬鴻賓與親信們在一起進行了密商,但始終沒有能找到對抗謝昌雲的有效辦法,又聞三十六集團軍已經行動、當天並有幾十架飛機到達了蘭州的兩個機場,知道謝昌雲隨時可能動武,最後隻能徹底認栽。

六月九日上午九點,三馬一同向軍事委員會和行政院發出了辭去所有軍政職務的電報。

謝昌雲也隨即與朱紹良聯名,分別致電蔣介石和陳誠,要求撤銷第十七集團軍和第四十集團軍建製,另下達三個騎兵師和三個獨立炮兵團以及第八航空司令部的編製,同時推薦江西省民政廳長杜元靜為甘肅省主席、推薦馬步芳為駐埃及大使、推薦馬鴻逵為駐沙特大使、推薦馬鴻賓為蒙古事務委員會副主任,並請蔣介石速速決定青海和寧夏兩省的主席人選。

接著,謝昌雲就來到了機場,乘飛機向西北方向飛到了嘉峪關,在嘉峪關機場吃過午飯,又坐上飛機在嘉峪關以北幾十至兩百公裏範圍內的戈壁灘上空盤旋了多圈,然後便直接返回了蘭州。

沒人知道謝昌雲這一舉動的真實目的,都以為他是帶著三夫人和小姑娘們來看戈壁風景。

回到蘭州,謝昌雲便給有關戰區司令長官和部分集團軍總司令發了電報,要他們率手下作戰、裝甲、防化部門負責人於六月十二日前來廣州開會。

晚上七點,謝昌雲在賓館設宴招待了參加甘青寧軍隊編整會議的全體人員、以及甘肅省府和蘭州市政府的部分官員。

晚宴結束後,謝昌雲收到了第四戰區情報處的來電,由於國民黨代表團同意成立一個獨立於國民政府之外的憲政委員會負責製憲事宜,政治協商會議已就實現憲政的過程初步達成了一致意見,會議從明天起將轉入對參政會改組方案的討論。

緊著著又是陳紹寬來的一份電報,報告了三件事,一是美國海軍想要確認一下關於海軍未來發展的研討會的召開時間;二是美國移交的航空母艦及艦載機已於今天全部抵達旅順港和榆林港;三是法國艦隊已經被第四艦隊“禮送”出了太平洋。

謝昌雲看了一下台曆,便給陳紹寬回了電報,讓他告知美國海軍會議日期為六月二十六日,並要陳紹寬十四日趕到廣州來。

第二天上午,蔣介石來電照準了謝昌雲的各項要求。

謝昌雲受到電報沒多一會兒,蔣介石便又直接打來了電話,“昌雲,你的傷勢怎麽樣了?”

“感謝委員長關心,我的傷口愈合很好,再有三天就可

以拆線了。”

“這個我就放心了。甘肅省主席我準備讓林蔚擔任,寧夏省主席讓熊式輝擔任,你看有何意見?”

“以委員長定奪為準,我沒意見。”

“那好,行政院很快就會下達任命。昌雲,你何時能騰出兩三天時間來廬山一趟?”

“我看看……二十一二號吧,這個時間我可以過去。”

放下電話,謝昌雲就向屋外走去,出門就看見蘇葉兒和另外一個小姑娘穿著作戰服正在走廊上執勤。

跟謝昌雲到蘭州來的小姑娘隻剩了十八名了,仍在堅持夜間執勤,重傷的黃玉萍和另外兩輕傷的小姑娘已經被飛機送回了廣州。

經過寶雞的那次戰火熏陶,小姑娘們好像都成熟了不少,上崗時臉色帶著嚴峻,眼睛也警惕的四處掃視。

“葉兒,站多長時間了?”謝昌雲過去摸了摸蘇葉兒的頭,這是他和小姑娘們相處時的一個習慣動作。

“長官,我們剛上崗一刻鍾。”聽了蘇葉兒的稱呼,謝昌雲不由一樂,“這丫頭,平常甜甜的叫‘叔’,執勤是卻公私分明。”

“明天我請你們吃烤羊肉串。”謝昌雲揮了一下手,走了幾步就來到了鄧漢祥房間的門口。

聽謝昌雲說了蔣介石來的電報和電話的內容,鄧漢祥就笑道:“蔣委員長收了你送的大禮。熊式輝當過省府主席,林蔚兩度擔任侍從一室主任,兩個人都是蔣委員長的最親信人物,蔣委員長把他們放到西北來不是為了與你爭權,而是一方麵在亂局之中雪藏心腹、一方麵是為了在以後複出的時候來造勢。”

謝昌雲道:“這次蔣委員長一退一進,國民黨的班底就要大換班了。熊式輝和林蔚隻要能沉穩一些,我也不會跟他們多計較,多少還會讓他們施展一下。”

鄧漢祥道:“既然蔣委員長已經答複了,我們回去的時間也可以定下來了吧?”

謝昌雲道:“明天把一些具體事情定下來,後天一早就離開。先到西安會會陳誠,下午再飛回廣州。”

鄧漢祥道:“我還想著你會躲著陳誠呢!你不怕他向你討要東西?”

謝昌雲笑道:“收繳胡宗南的那些武器裝備我還真看不上眼。我們從東北和日本得了至少可以裝備三百萬軍隊的武器,西北這裏兩個集團軍一撤銷,起碼又多出十萬人的裝備,這些舊式裝備現在賣也賣不起價格來了,陳誠要要就讓拿回去,不過糧食和物資就得留下了。我們動用了二十多萬部隊和兩百多架飛機,怎麽都得有些補償才行。”

第二天辦完了手

頭的事,到了晚上九點,李廷秀就按謝昌雲的吩咐從外麵叫來了六個烤羊肉串的小販,把爐子和桌子支在了賓館樓前的草坪上,然後把不值班的隨從、衛士和小姑娘們都叫了過來。

今世的燒烤種類很簡單,就是羊肉串和肉筋兩種。可謝昌雲今天忙裏偷閑,提前讓賓館的廚房備下了水發香菇、嫩豆腐幹、土豆片、雞肉片、魚片、魷魚、青菜等十多種原料和一百多根鐵絲,這時都一起端了上來。

烤肉串的回族小販一見這麽多東西頓時傻了眼,竟都說不會烤。

謝昌雲道:“這個簡單,羊肉串是怎麽烤的這些東西就怎麽烤,做不好也不怪你們。李廷秀,除了羊肉串以外,一人再給他們幾元錢。”

聽到另外可以有幾塊錢的收入,小販們便按照謝昌雲的吩咐操作了起來。結果反倒是這些燒烤食物受到了更大的歡迎,特別是兩名女衛士和一群小姑娘,每人手裏同時拿了好幾串,這串吃一下、那串咬一口,忙得不亦樂乎。

王秋雖然穩重一些,但在謝昌雲的殷勤伺候下嘴也沒有停下來過。

鄧漢祥吃了一串香菇、又嚐了一口豆腐幹,不由感慨道:“昌雲,你做事真是不拘一格,每每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

謝昌雲就事論事的道:“鄧先生願意吃這個很好辦。李廷秀,回廣州以後做十個八個爐子,再弄上幾百根漂亮點的簽子,我們隨時可以在家裏辦燒烤,我來當師傅,保證比今天的還要好吃。”

小姑娘們耳朵尖,立刻都歡呼了起來!

李廷秀和麥德彪則趕忙去仔細打量起了烤爐的樣子。李廷秀是職責所在,而麥德彪卻是想能早一點讓小賴飽飽口福。

六月十一日上午十點多,謝昌雲抵達了西安,讓王秋帶著二妮子回高掌櫃的貨棧去看看,自己則在趙壽山等的陪同下前往西京飯店與陳誠見麵。

陳誠不知謝昌雲要來,這會兒正坐在設在西京飯店的辦公室裏看資料,一見謝昌雲跟在自己副官的身後,不由大吃一驚站起身道:“謝副委員長何時到了?”

謝昌雲把軍帽一摘隨手遞給了副官,“這樣稱呼我聽著很別扭。”

陳誠“哈哈”笑著繞過桌子走上前道:“好!好!昌雲老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與陳誠握過手,謝昌雲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道:“把陳部長擋了兩天不能進西北,我是特意來賠罪了。”

陳誠道:“老弟要是真心賠罪,可要拿出些誠意來。”

謝昌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也沒那麽多時間,吃了

午飯就要走。武器彈藥都交還給你,把其他東西留下來就行。”

陳誠道:“老弟快人快語,我也不能太過分,就這麽說定了。”

謝昌雲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我要是陳部長的話,我寧要其他東西也不要武器彈藥。”

陳誠道:“此話怎講?”

謝昌雲道:“抗戰勝利了,軍隊馬上就要開始大批複員和整編,你拿這些槍支彈藥卻給誰?賬麵上上千萬,最後當廢鐵能賣幾十萬就不錯了,搞不好也就剛能把運費和保養費收回來。”

陳誠道:“不少國軍部隊還沒有胡宗南這樣的裝備呢!”

謝昌雲道:“你這個軍政部長怎麽隻盯著眼前?裁減一半的軍隊數額下來,還怕武器調配不過來?再說了,如果軍隊能實現無黨化,兩年之內我保管軍隊全部完成換裝,最低達到四十一集團軍目前的水平,還要這些燒火棍幹什麽?”

陳誠道:“老弟,你那個整編方案我看過了,全部陸海空軍加起來不超過一百五十五萬,陸軍也才一百一十六萬,這個裁減幅度太大了吧?”

謝昌雲大咧咧的道:“一百一十六萬陸軍要是都能具有新一軍、新二軍和六十五軍那樣的戰鬥力,你說少不少?日本發動侵華戰爭之前常備陸軍才三十多萬,美國在一九四零年以前陸軍兵力不過二十幾萬。要不是有蘇聯這個具有威脅性的鄰國和我們的遠程機動能力不足。以及海外還要駐軍,這一百一十六萬我還嫌多了呢!”

陳誠道:“多少且不論,關鍵是國共雙方和你的兵力各能占有多大比例?這個恐怕是軍隊整編的關鍵之爭。”

謝昌雲道:“陳部長覺得是什麽樣的比例較為合適呢?”

陳誠道:“海軍和空軍不好說了,我們就隻說陸軍吧!四、四、二這個比例怎麽樣?”

謝昌雲道:“要論防區範圍我肯定是吃虧了,不過為了能夠盡快完成裁軍,我同意這個比例,最多有點微調。這是陳部長自己的意思,還是比較一致的意見?”

陳誠道:“初步做了一些溝通,也不能說是全部,大部分人還是讚成的。老弟,我們兩個不用打誑語,我們要這四成主要還是提放共產黨的。湯恩伯和胡宗南都被你去掉了,剩下這些國軍誰肯與你為敵?再說全部海軍和大部分空軍都在你手裏,我們之間的比例多少不過是一個樣子。”

謝昌雲道:“我認為要說是為了防備共產黨,不如說是一種心理上的不平衡。你們和共產黨之間現在夠得著嗎?能打得起來嗎?軍隊沒有國家化以前,各省隻會有限度

的向國民政府上繳財政收入,而且還必須用於指定的如外交、教育、省際間關聯的交通項目等這些方麵,軍費是不可能分擔的,誰願意多保留軍隊誰就自己養著去。共產黨二十多萬軍隊、我這裏四十多萬軍隊,不管國民黨留多少,我們就先按這個數額裁減了再說。說不定人家共產黨比你們看得明白,主動再減幾萬也是有可能的。”

陳誠無語了。他料想的難題在謝昌雲眼裏竟是不值一提,而沒有料想到的後果經謝昌雲一提示卻要嚴重得多。

“看來自己的眼光和思路與謝昌雲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陳誠的麵色極為憂鬱。

謝昌雲卻在一旁又做起了好人道:“陳部長,車到山前必有路,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邊走邊看吧!對了,十七集團軍和四十集團軍的撤編命令軍政部什麽時候能下來?”

陳誠緩了緩臉色道:“委員長已經通知我了,軍政部最晚明天就會正式行文,三個騎兵師和三個獨立炮兵團的編製也一起下達。”

謝昌雲道:“我幫陳部長一下就裁減了十萬員額,陳部長今天要請客才行。”

陳誠哭笑不得的道:“你說少了,應該是二十多萬。”

謝昌雲一拍額頭道:“呀!我怎麽把胡宗南這裏給忘了?看來陳部長還要多加幾個菜。”

陳誠搖頭道:“像你這個速度,三百萬軍隊不用我操心,隻怕一個月就裁完了。你是傷號,我理當慰勞一下你,別跟那些不相幹的事扯到一起去。對了,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謝昌雲道:“好吃好喝了差不多一星期,流的那些血早就補回來了。我明天就去拆線。”

陳誠道:“但願這是最後一次了!”

謝昌雲道:“借陳部長吉言!如果一年內平安無事,我送陳部長一棟住宅,地方由你選,然後你再繼續幫我許願,靈驗了還有卦金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