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三張 危險逼近

謝昌雲的電話最後還是在張靜江家裏打的,主要是考慮可以一麵以張靜江說話一麵等電話接通,這樣就可以省些時間出來,所以他在欣雅園隻停留了不到十分鍾,然後就來到了張靜江的住處。

張靜江本來是準備八點鍾出門去江南的鐵路公司,可正在早餐時就聽護衛報告這一帶設立了大量的警衛,接著就有警備司令部的一名上校上門稟告有重要長官一會兒要來拜訪,張靜江馬上猜了是謝昌雲,於是就留在了家裏等候。

張靜江是何欣怡和何雅君的表舅,因此對謝昌雲不必客氣,直到謝昌雲下了車之後,夫婦兩個才走出了客廳迎接、並安然受之了謝昌雲的晚輩之禮。

也正是由於這層關係,謝昌雲也沒有客氣,進了客廳之後就對張靜江夫婦道:“舅舅,舅母,我得先往上海要個電話再說。”

張靜江笑道:“是給欣怡和雅君打吧?正好這個點她們都還不會出門,我來幫你要。”

謝昌雲心想,“豈止不會出門,這才八點半不到,十有八九連床都沒起。”

張靜江家的電話雖不是專線,但在也是享有特殊待遇的,見張靜江拿起電話撥通了長途台報上了自己和上海的電話號碼,謝昌雲又趕緊請張靜江增報了江西省府總機,說兩個電話哪個電話先要通都可以。

後就放下了電話道:“湘茵昨天還來過電話,催著我們回上海去呢!現在西南和西北的幾條鐵路都運轉正常,我打算盡快交接完畢回上海了,而且還要回南潯祭拜張氏祖先。”

謝昌雲道:“這幾年難為舅舅一直為幾條鐵路的建設和運行操勞,今年正是您的七十壽誕,是到了享清福的時候了。”

張靜江道:“昌雲,多虧你的籌劃,你在前線打日本打了將近八年,我在後方修鐵路修了將近七年,建成線路數千公裏,西南與西北、東海至迪化縱橫貫通,使我這個官場上落敗之人終於在實業上成就了一番事業,我這心裏感覺蘇暢呀!我急著回到上海並非隻是為了頤養天年,上海江浙我有大量人脈,去了以後可以發動起來助其軒和你一臂之力。”

謝昌雲道:“隻要不用四處奔波,那就請舅舅再幫助坐鎮幾年。”

張靜江擺手道:“昌雲你這話就說錯了,我最多就是跑個龍套。”

謝昌雲道:“上海是曾經完全淪陷地區,因此原來的參議會已經終止,下一步將會重新產生市參議會,舅舅如果肯參選,獲得參議會會長的把握很大,不知舅舅也沒有這個打算?”

張靜江道:“算了,我還是淨身更方便一些,免得販販販”

張靜江剛說到這裏,電話鈴就響了,張靜江趕緊拿起了電話,聽了一下就把話筒遞給謝昌雲道:“是江西的電話。”

那頭接通的是江西省府的總機,謝昌雲不知王思雯現在是在南昌還是在蘆山,於是就先向接線員詢問了一下省府王主席現在在哪裏?

可能是總機之間沒有交代清楚電話級別,再加上謝昌雲語氣很隨意,江西的那位接線員語氣很不耐煩的道:“我不知道!”

謝昌雲一愣,搶在接線員掐線之前忙喊道:“我這是甲級電話,不管王主席在那裏,你馬上給我接通他的住宅電話。”

郵電係統長途台的用戶級別分為四類,甲類最高,全國不過十幾個,謝昌雲當然是其中之一,而張靜江隻能排在乙類。

一聽來電是甲類,而且口氣不容置疑,接線員不由“啊”了一聲。在中國頂尖的人物當中,隻有謝昌雲一人的聲音才這麽年輕並是操著一口很標準的國語,接線員馬上意識這是誰在說話,立刻一疊聲的道歉,不到半分鍾電話就接通了蘆山威廉斯別墅的電話。

電話是段世芬接的,一聽是女婿謝昌雲打來的,趕緊說了兩句話就跑去喊女兒去了。

很快,王思雯就帶著喘息聲出現在了電話那頭,滿是歡愉與嬌嗔的與謝昌雲聊了十幾分鍾,直到謝昌雲再三保證最多過三天還會再打電話來,這才不舍的放下了電話。

聽到謝昌雲通完了電話,張靜江便從外麵走回了客廳,哪知還沒落座,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張靜江也不去接了,搖了搖頭就又往客廳外走去。

幸虧是兩個外甥女都在上海,否則這位外甥女婿肯定還得多要一個電話,張靜江對謝昌雲敢娶四個老婆很不以為然,不過中間一下就牽進去了自己的兩個外甥女,張靜江就不好說什麽了,幾個月前還得巴巴的去出席婚禮。

這個電話果然是上海的,由於是報了電話號碼,沒有費什麽周折就直接接到了何家。

讓謝昌雲感到意外的是電話裏竟然是何雅君的聲音。

“雅君,這麽早你就起來了?”現在是八點半,謝昌雲說起得早也是相對而言。

“昌雲哥,是你呀!你現在到哪裏了,路上順不順,辛苦不辛苦?我告訴你昌雲哥,我在上海差不多每天都是八點以前就起來了,然後就去振華公司,一麵幫爸爸一下,一麵處理一些興華公司的事。”何雅君連問帶回答道。

別看在謝昌雲麵前何雅君仍然是天真爛漫的性格,但在外人眼裏,卻保持著一個地道的商界女強人形象。

何雅君卻知謝昌雲問的重點,“我們都好,姐姐身子現在有些沉了,上過兩次街以外就沒有再出去過,每天就在院子裏走動走動,不過孕期反應已經過了,比以前吃得多一些。昌華他們走了第三天了,媽派了一個管事和一個護衛跟著他們。昌雲哥,你等一下,我讓人去叫姐姐。”

謝昌雲在電話裏聽見了何雅君對人吩咐的聲音,接著又聽何雅君道:“昌雲哥,以後你要是早上和晚上打電話過來,就打樓上的兩個電話,號碼是2567和2568,最好是打2568,是姐姐和我房間裏的電話。現在上海表麵看不出來什麽,可實際上亂的很,市黨部、警備司令部和軍統到處都在抓漢奸、抄家產,我以前有幾個同學的家就被抄了,房子也被沒收了。昨天上午還有市黨部的一個別動隊想進我們家,被衛士和護衛給擋住了,抓了一個帶頭的,差點還開了槍。下午市黨部來道了歉,說是下麵的人擅自搞的,被姐姐給訓了一頓,又給顧祝同打了電話,警備司令部晚上就在我們院子外麵加了兩個崗哨。”

連何家都敢闖,看來接收大員們確實已經到了窮凶極惡的境地,不過這也是謝昌雲希望看到的結果。

“孩子們沒被嚇著吧?”

“沒有,咱們家的孩子哪裏會怕帶槍的,不過後來還是把他們在屋子裏關了一會兒。”

“被抓的那個人呢?”

“交給了警備司令部,要警備司令部以試圖持槍搶劫處理,搞不好就會被槍斃。”

謝昌雲一笑,“這種胡作非為的人,殺了也就殺了,就是當場擊斃幾個也不為過。”

何欣怡雖然遞交了退役報告,但軍事委員會還沒有批複下來,所以仍是現役少將,而且她是副委員長夫人,並由於幾次參加過與外國首腦的會談,身上掌握有大量高端機密,即便以後退役也會享受相當高級別的警衛待遇。隻這一條,任何威脅到她安全的人死了也是白死。

看來上海市黨部的那個別動隊層次確實太低了,根本沒有了解到這些情況。

說完這件事,何雅君又道:“昌雲哥,上海我來看過就行了,你一回到廣州就要告訴我,人家想你了嘛!”

“這個小色妞,離開了才幾天?”何雅君的口無遮攔讓謝昌雲感到了肉麻的同時甚至身體有些灼熱,好在是何欣怡下樓來及時接過了電話。

打完電話與張靜江又交談了一陣,謝昌雲就起身告辭了。

從江北返回到火車站之後,機車已經補充完了燃油,謝昌雲讓潘文華把重慶和川南的主要官員叫上了車,專列就立刻開

動了。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謝昌雲在列車上先後聽取了川南、重慶、另外五個督察區、成都市官員、以及進藏部隊指揮部的會把,專列路過成都時也就停了十幾分鍾。

謝昌雲對四川的情況一直很掌握,大量會見四川官員主要還是為了體現一下親近姿態,聽取匯報的過程中鮮有指示,更多的是給予了勉勵,並於每位官員都進行了合影留念。

蔣介石的那一套做法有他的道理,謝昌雲也要跟著學學。

不過藏部隊的匯報就不隻是一個形式了。進藏部隊開動一個多月來,遇到了不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因此謝昌雲對此極為關注,一邊聽著匯報一邊商議,三個小時就確定了二十多項問題的解決方案。

連續工作了十三個多小時,即便吃飯期間也沒有停止,等最後的談話結束之後,謝昌雲差不多也累癱了,看到他一臉極度疲倦的樣子、連茶幾上放的皮蛋瘦肉粥都懶得看一眼,王秋心疼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明天就好了,到寶雞以前我不再會見人,一定好好的休息大半天。”謝昌雲趕忙的打起精神來反安慰著王秋。

幾個老婆當中,謝昌雲最疼愛的就是王秋,絕對見不得王秋掉眼淚。

六月五日下午十五點過一點,謝昌雲的專列到達了位於隴海線和寶成線交匯處的陝西寶雞。

寶雞火車站崗哨林立、戒備森嚴,第四集團軍總司令兼陝西省主席趙壽山已在這裏等候謝昌雲,準備隨同他一起前往蘭州。

由於寶雞附近有胡宗南的軍隊駐紮,所以出於安全考慮,謝昌雲沒有計劃在寶雞下車,準備把趙壽山接上車之後就馬上啟程。

趙壽山也是十分警惕,接到電報通知之後前一天就趕到了寶雞,調動保安部隊和警察在車站及鐵路沿線布置了警戒。

可誰想到這一布置卻暴露了謝昌雲的行蹤,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危險正在向謝昌雲逼近。

駐寶雞的胡宗南部為第一軍第一師師部和一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該師為最正統的國民黨部隊,軍官幾乎全部出自於黃埔軍校和後來的中央陸軍學校,參加了淞滬會戰之後就一直被部署在西北,與謝昌雲沒有什麽交往,反倒是因何應欽擔任過該師的首任師長,因此受何應欽影響極深,對謝昌雲不把何應欽放在眼裏、限製給該師更新裝備、並試圖把第一軍逼出西北多有怨氣。

該師的一名副師長與軍統重慶站的站長是黃埔六期同學,昨日打電話去重慶,得知了謝昌雲坐專列到達重慶的消息,而今天早上聽人報告寶成線和隴海線都

將強了戒備,就判斷是謝昌雲今天將要經過寶雞。

這名副師長曾擔任過何應欽的副官,屬於何應欽的親信,對何應欽與謝昌雲的矛盾十分了解,對謝昌雲清除軍隊中國民黨勢力的做法深惡痛絕,並認為何應欽被免除軍政部長職務是謝昌雲壓迫蔣介石做的決定,黨仇私恨加在一起,就決定趁此機會幹掉謝昌雲、為黨國和老長官除去禍患,便喊來了私交最密切的步兵團第三團團長和師部副參謀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被叫來的這兩個上校也是屬於國民黨內的極端分子,早就視謝昌雲為不共戴天,結果三人一拍即合。

由於寶雞以西的隴海線布置了警戒,三人判斷出謝昌雲不會在寶雞停留很久就會西去,於是就把襲擊謝昌雲專列的地點選定在了寶雞以西六公裏處,決定以野外演習為由先把兩個營的部隊派出去。同時再派出一個觀察組乘車趕赴寶雞西南的西山,提前獲取由成都方向過來的專列的準確時間,再用電台把消息發回來。

這樣即便謝昌雲在寶雞車站隻停留十分鍾,也可有五十分鍾的餘地,做最後調動完全來得及。

正好第一師的師長去了西安,軍務由副師長臨時主持,所以上午十點半,師部就向駐寶雞的第三團下達了以第一營和第二營攜帶彈藥、即刻開赴野外進行演習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