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一章 再見張學良

謝昌雲從盛隆貨棧一出來,就看見了滿街都是端著槍的崗哨,街上的行人已斷了蹤跡,挨著一趟的幾十家商鋪也都關了門。

明知趙壽山過於興師動眾了,但謝昌雲也很無奈,隻好轉身和高掌櫃握手告別,趕緊坐上車離開了。

謝昌雲一走,街道上的戒煙立刻就解除了,商鋪的掌櫃和夥計們紛紛探出身打聽來者是何人。

都是陝西老鄉,不乏還有認識的,第四集團軍有的士兵就把謝昌雲的姓名給泄露了出來。聞之者嘴巴張得大大的,再看盛隆貨棧,眼神中都露出了無比的羨慕。

看來謝副委員長曾在盛隆貨棧住過確實不假,說不定哪一天,這裏就升為潛邸了。

謝昌雲離開了盛隆貨棧,並沒有回西京飯店,而是直接去了機場,半個小時不到飛機就起飛了。

下午將近三點,謝昌雲抵達了沈陽,在下榻的地方休息了一個小時,給了張學良一定的準備時間,然後就隻帶了衛士前往大帥府。

之所以沒有帶上王秋,一來是王秋不願參加這種應酬活動,二來是據說於鳳至和趙四小姐都在大帥府,謝昌雲第一次登門如果隻帶了一個三夫人,似乎容易引起其他誤解。

如果是何欣怡在,不管是對於鳳至還是趙一荻都無所謂了。

在西安和沈陽完全不同的兩種安排,實際上是釋放的一種信號。在西安是要告訴楊虎城,你在陝西已經不是主人了;而在沈陽,則體現了張學良一定的地主身份。

這與張學良回到東北之後的態度是分不開的。

張學良多次向昔日部下們表示,他能回到東北、能親眼看到東北被光複就一生足矣!望昔日部下能繼續以謝副委員長惟命是從,努力建設一個新東北。

所以,原東北軍的整編、東北的各項事務,均能按謝昌雲的意圖順利執行。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謝昌雲自然不會拿對張學良拿大,因此便采取了主動登門看望的低姿態。

占地約六十畝的大帥府由於張學良的重新入住而再度喧鬧起來,不過這再也不是東北的軍政中心了,進出這裏的人大多是出於部屬或舊交的關係前來拜訪和敘舊。由於張學良的豁達,以前那些奉係軍政人物沒了顧慮,反而倒來得很頻繁,大帥府內每天都是賓客滿棚,歡宴不斷。

當然,這也代表了張學良重返故裏的喜悅心情。

而今天,張學良在獲知謝昌雲即將登門拜訪的消息之後,立刻屏退了所有來客,三進院落和大青樓都再次打掃布置,女眷重新補妝,連傭人和衛士們都

抓緊換上了新衣,大門也早早的敞開,幾十名衛士釘子似的肅立兩旁。

謝昌雲乘坐的臥車剛開進大帥府,張學良攜於鳳至和趙一荻以及子女便迎上了前來。

“張副司令久違了!”

“謝主任久違!”

謝昌雲和張學良都是一級陸軍上將,而且都是戎裝,因此倆人互道一句問候,又互行了軍禮,然後才互相伸出了手。

兩雙手握在一起晃動了十餘秒鍾,張學良這才鬆手向謝昌雲介紹了身側的於鳳至。

“夫人好!不告而來,還望夫人見諒!”謝昌雲是第一次見到於鳳至,話語中不免多了些客套。

“早就聽說謝主任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言,能光臨府上我們求之不得呢!”於鳳至嫣然一笑,不失風趣與端莊的與謝昌雲輕輕握了下手。

趙一笛在西安與謝昌雲見過兩麵,後來由於何欣怡相處的形同姐妹,所以接下來謝昌雲就不用客氣了,握手的同時便道:“四小姐,欣怡可是很惦念你,如果不是連續出國,這次就和我一起來了。”

趙一笛道:“讓欣怡妹妹掛念了!好在以後有的是時間可以見麵。”

謝昌雲心道:“亂了套了!”

趙一笛比何欣怡隻大一歲,自然是以姐妹稱呼。可於鳳至卻是宋美齡的幹姐,輩分要高出何欣怡一輩。

誰讓張學良找了一個比他大三歲的夫人,又結識一個小他十幾歲的紅顏知己呢?沒辦法,隻能是順其自然了。

不過兩個人都是娶了個大姐當正牌夫人,而且正好都是大三歲,這一點謝昌雲和張學良倒有相通之處。

在客廳坐下之後,謝昌雲給於鳳至和趙一笛各奉上了一張十萬元支票的見麵禮,倆人稍作推脫後也就收下了。

張學良不缺錢,謝昌雲這二十萬隻不過是表示個心意,而且也借機表達了他視於鳳至和趙一笛同等地位的態度。

於鳳至何等精美之人,收下支票後就馬上問道:“謝主任,聽說你有一個夫人也來了沈陽,何不請來一起坐坐?”

謝昌雲道:“我這個三夫人性格內向,不太願意在外應酬。就是在羅斯福總統和丘吉爾首相麵前,也隻是問個好就不再言語了。”

謝昌雲這話即說明了王秋的性格,同時也抬高了她的身份。

果然,於鳳至聽了之後就道:“既然三夫人見過大世麵,還是我親自去請一下為好。”

於鳳至既然主動提出了邀請,謝昌雲也不好回絕,於是道:“那就煩勞夫人了。”

隻剩兩個人在座,張學良馬上就轉變了話題道:“謝主任果不食言,東北軍得以保全並揮戈東北,全賴謝主任數年關照提攜。漢卿今日當麵謝過!”

張學良是東北政務委員會副主任,謝昌雲是委員會主任,所以張學良見麵後始終稱謝昌雲主任的官職,無疑是擺正了上下級的關係。

謝昌雲道:“這個不全是我個人之功,主要還是東北軍將領抗戰複仇的決心所至,更有張副司令當年舍身推動抗戰的長遠影響。”

張學良道:“我在軟禁中雖然消息不是十分靈通,但大局還是了解的。謝主任在抗日戰場不斷的勝利,一直是我能夠堅定信心的力量所在。隻是可惜,我身位軍人,卻未能為抗戰立下寸功。”

謝昌雲道:“能策動一次使全國提前進入抗戰全麵準備的大事件,此蓋世之功無人能及。國家興旺任重道遠,我希望張副司令能夠繼續發揮作用。”

張學良搖搖頭道:“不是心灰意冷、名利淡薄,而是回到東北之後所見所聞讓我有隔世之感。謝主任在軍事、經濟和政治方麵的作為都高人一籌,我豈能再畫蛇添足?”

謝昌雲道:“張副司令這個想法恐怕要讓蔣委員長失望了。”

張學良道:“我喜歡直言直語。蔣委員長確實希望我能夠借昔日淵源來影響東北局勢,但我有我的思想,不會再被人所左右。”

謝昌雲道:“張副司令正當壯年,就此言退豈不可惜?”

張學良生於一九零一年,雖然曆盡風霜,但今年不過才四十四歲,正值這個層次的黃金年段。

張學良對謝昌雲已心悅誠服,並不懷疑謝昌雲是一種試探,於是就坦然道:“讓我從此頤養天年當然非我所願,但也要顧及個人才學。我這些年多有反思,我除了繼承先父基業之外,其實並無大的造就。而謝主任白手起家,孤身南下廣東,十餘年成就驚天偉業。相比之下,我有何顏麵再言執事?”

謝昌雲道:“請恕我直言,張副司令看問題的角度看來是出現了偏差。你出任東北政務委員會副主任,難道作用就隻能局限於東北嗎?既然如此,當年你身為西北剿總副總司令,為何要發動兵變涉及全國力量聯合抗戰之事呢?東北雖是一個地理區域,但卻是我們推進中國民主憲政的一個重要基地,以東北之強大實力與新政建設效果而影響全國,其中各項事務堪稱緊迫繁重,我雖是東北政務委員會主任,但還兼有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和盟軍亞洲地麵部隊司令的職務,對日作戰還未完成,對東北事務很難一一顧及,但除我之外,又有誰能比張副

司令更適合代表東北呢?馬占山不行,於學忠不行,何國柱也不行。所以我希望張副司令能夠盡快擔起責任來。三月份我將再來東北,召開東北政務委員會會議,確定東北的發展大計。這個大計確定之後,張副司令隻要行使督導之權就可以了,但下一步推進國民參政會的改組、推進結束訓政、頒布過渡時期臨時約法、召開國民代表大會等係列活動,還有賴張副司令代表東北進行參與。”

謝昌雲一番話語,把張學良擺在了一個他沒有料想到的政治高度,讓張學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謝昌雲也不急,喝了兩口咖啡,又吃了幾塊水果,便離開座位欣賞起了客廳壁上懸掛的字畫。

良久,張學良終於開口道:“謝主任,能否把你全部的考慮都告訴我?”

這句話等於間接示意了張學良對謝昌雲所做安排的遵從。

謝昌雲回過身道:“當然可以。而且有關東北今後的發展設想,我也準備一並向張副司令全盤交底。”

張學良道:“謝主任請坐,我洗耳恭聽。”

其後的時間裏,謝昌雲與張學良一直談到了於鳳至牽著王秋的手進來告知宴席已經擺好了。

謝昌雲也趁機為張學良和王秋做了互相介紹。

要說王秋雖然性格冷僻,但幾經曆練,話語和舉手投足也是十分的得體,尤其是跟謝昌雲學的一口很標準的國語,更讓人猜不透她的根底,因此張學良和於鳳至自不敢小覷,禮節上完全把王秋待為了正牌夫人,宴席上的座次也把王秋排在了趙一荻之上。

張學良一家接收西式文化較多,因此這次家宴同時體現了中西風格,菜肴雖是以東北菜為主,但餐桌上的擺設以及飲酒方式則體現了西化,白酒、葡萄酒和香檳都是拿在侍者手裏根據個人愛好自選,互相之間也不勸酒。

這種風格和適謝昌雲的意,而且由於主要問題已經談妥,所以席間賓客都是輕鬆自如、談笑風生,氣氛顯得十分的融洽。

謝昌雲也適時透露了他本月二十八日將一並與三個夫人舉行婚禮的消息。

而張學良和於鳳至馬上做了商議,表示屆時將由於鳳至親自前往祝賀,然後從廣東直接返回美國。

自從趙四小姐公開跟在了張學良的身邊之後,於鳳至大部分的時間都居住在了美國,在張學良被軟禁期間,雖有多次來替換趙一荻,但遠比趙一荻陪伴張學良的時間要少得多。

張學良現在還沒有皈依基督教,以後會不會就難說了。謝昌雲不知今世於鳳至和趙一荻的結局會怎麽樣,不過

他還是很希望張學良能以他為榜樣。

男人嘛!既然愛了做了,那就得承擔起責任來。

謝昌雲不會去幹預別人的私人生活,但今世張學良不管是拋棄於鳳至或始終不給趙一荻一個名分,肯定都會受到謝昌雲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