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 製定外蒙策略

謝昌雲首先是要坐飛機沿滇緬公路飛一趟,既然來了雲南,怎麽也得看看這裏的地形。

從昆明到中緬邊境,謝昌雲的專機在美國戰鬥機的護航和引導下一個來回飛了四個小時,最後得出了中緬公路的運輸能力,確實要比自己開辟的那條橫穿印度支那和暹羅的公路差遠了的結論。

不過謝昌雲認為滇緬公路在軍事上和發展滇西的經濟方麵還是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國民政府的巨大投資和沿途百姓的巨大付出還不至於打了水漂。

再回到昆明,謝昌雲稍休息了十幾分鍾,便與龍雲在五華山的一處涼亭內做了認真的交談。

龍雲不會明說想讓謝昌雲起到牽製蔣介石的作用,而是從另一個方麵入手,向謝昌雲提出了能夠進一步加強雲南與華南地區經濟交往的希望。

謝昌雲卻毫不隱晦的道:“凡與廣東和華南建立密切往來,兩個前提必不可少,一是必須堅定的擁護國家大同,不以增強閉關自鎖、劃地為王的資本為目的;二是各方麵必須有比較大的互補性。前一點往龍主席好自為之,將雲南是中國的雲南、不是某個人的雲南的觀點廣為宣傳,在此前提下,我支持以雲南籍人士為主治理雲南,這也是民國慣例。至於經濟方麵的交往,早些年雲土(大煙)倒是在廣東盛行一時,可廣東早已禁煙了。目前廣東對雲南的產品和原料需求不大,這方麵不可勉強。但是雲南有雲南的自身優勢、而且潛力十分巨大,如果雲南能製定鼓勵和保護外來投資的詳盡地方法規,我派專家來雲南考察,幫助雲南製定經濟發展綱要,並且動員一些投資到雲南來都有可能。”

前半部分話不投機、後半部分卻含義深刻,龍雲不由往前傾了傾身體道:“謝主任看到了雲南有哪些優勢?”

謝昌雲卻泛泛一指道:“氣候、地理位置、礦藏、江河湖泊、民風民俗,這些都是雲南所得天獨厚。”

用謝昌雲前世的眼光來看,雲南遍地是金(煙葉的顏色近似黃金),又是最負盛名的旅遊勝地、全國水電蘊藏量最豐富的省份、是植物王國、有色金屬王國、地域上與三個國家接壤,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

可在久居雲南的龍雲腦袋裏,雲南除了雲土和個舊錫礦之外,還真想不起來有什麽像樣的東西,所以聽了謝昌雲所列舉的並無特別,更是摸不著了頭腦,最後竟歸想到了謝昌雲是不是敷衍推脫?

謝昌雲看出了龍雲的心思,於是就一笑道:“據我了解,龍主席已經在富民、玉溪等地推廣煙草種植。”

龍雲道:“是有這件事。但是由於要侵占糧地,我們雲南的糧食本來就不很富足,抗戰以後又遷來了幾十萬外地人,所以地方和農民的熱情不是很高。另外從美國搞來的種子可能也有些問題,今年種下的煙苗,長勢明顯不如去年。”

謝昌雲道:“我剛才說過了,雲南如果能拿出保護外來投資的法規,我就可以弄來投資。這樣,為抓緊時間和表示誠意,我也不求全了,龍主席你們抓緊製定你們的政策,我呢同時來解決投資,我們就從煙草種植開始起步。初步設想是我找來投資者,你把你們雲南的煙草研究機構交給他們,玉溪一帶煙草的種植和收購也全部由他們負責,今年底到明年初的煙草播種期在玉溪先拿出三千畝地來,每畝根據土地情況補償大米六百到七百五十公斤,這裏麵包含了所有的稅賦和種煙的農民的工錢,三年之內煙地擴大到不小於十萬畝,五年內到不小於五十萬畝,八年內不小於一百萬畝,合同期五十年。廣東那些老板眼界高,小規模和短期的不想投資,就看龍主席有這個膽量沒有了!”

這時雲南上等的水田每年兩季水稻的畝產是八百公斤左右稻穀,按百分之七十的出米率,隻有五百六十公斤左右的大米,謝昌雲提出直接用超額的大米補充土地使用費和稅賦的數量,這裏麵可是有相當賺頭,把高出產量的那部分拿出來,再從額定產量中提起兩成的稅賦,如果達到一百萬畝,政府所得粗算一下差不多就是一個億了,龍雲在心裏迅速的撥拉了一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謝主任,此話當真?”龍雲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謝昌雲道:“大致上就是這樣,但操作起來肯定還有很多具體的條款要定,最重要的是要做到投資者、煙農和政府三者利益兼顧。這方麵我不是內行,會有專門人來與龍主席協商的。這一步走好了,我們再來開展其他方麵。”

“可以,可以,就請謝主任盡快派人來,一切以謝主任定奪為準。”龍雲連連點頭。

對麵坐著的謝昌雲,這時在龍雲的眼中已經成了搖錢樹的化身,心裏接下來就一個勁在想著這幾天怎樣來加一把勁招待好謝昌雲。

謝昌雲今天所談實際上也是他與鄧漢祥和方鴻進商量好了的方案,就是不管龍雲的政治傾向怎麽樣,先給他下一個重一點的餌料再說。

在印度支那駐有重兵、又掌握了昆河鐵路南段的謝昌雲,根本不怕龍雲在其中搞什麽鬼,甚至還希望在資金進入雲南之後,雲南地方當局鬧出一些是非來。

不過謝昌雲也知道龍雲下一步要向自己奉獻好處了,於是就道:“經濟上的合作都是互利互惠,龍主席也不要有什麽過意不去。這次我來昆明就是想陪著夫人靜心休養幾天,要的就是一個隨意自在,所以接待方麵就不用龍主席再多費心了。不過我到大觀樓去看了一趟以後,對那處地方倒是格外的喜歡,再加上昆明四季如春,是個休閑的好去處。這樣,請龍主席幫助看看附近也沒有可以買下的別墅庭院,大一些沒有關係,以後我再來昆明也就有個自己的安身之地了!”

廣東的氣候這時已經很炎熱了,就是北海也有些悶熱潮濕的感覺。但來到昆明之後,最高二十五六度的溫度讓謝昌雲感到渾身舒暢清爽,不由起了以後常來這裏避暑甚至避寒的念頭。

不少人都說到昆明之後會因海拔較高有些不適,但謝昌雲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不僅是他,幾個老婆和隨從們也都歡蹦亂跳的。估計應該是經常乘坐不帶壓力艙的飛機的緣故。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這個身份的人在昆明購置一套豪華房產,還可以對雲南當局釋放出另一層含義。

“這個好說,好說!一定會讓謝主任和謝謝夫人滿意!”龍雲巴不得謝昌雲以後能常來,心想“反正是你掏錢,我出力,如果買不著合適的,我給你新蓋一處別墅庭院還不行嗎?選最佳的位置,蓋一個最大最好的,看你能舍得不來住?”

七月中旬,謝昌雲帶著一身輕鬆回到了韶關。陳濟棠見麵之後覺得謝昌雲雖然皮膚比原來黑了一些,但卻顯得神采奕奕、步履輕快,不由暗自念了幾遍“阿彌陀佛!”

“那怪那些歐美人再忙也得抽時間度個假,這玩意確實管用。”謝昌雲也根據自己的體會,向陳濟棠建議在四戰區建立工作沉屙的指揮軍官和參謀軍官、以及部分優秀士兵的度假製度,允許他們攜帶一定數額的家屬、時間控製在十天左右,路費和吃住開銷都由戰區承擔。

從韶關到北海住十天,一個人來回和吃住的費用最多也就七八十元,四戰區有了美國的大筆軍援後,經費要比原來寬鬆多了,一年隻拿出三百萬,就可解決四萬人的度假費用,但帶來的積極影響可就不一般了,而且還可以帶動一方經濟。

所以陳濟棠對謝昌雲這個建議十分讚成,於是大筆一揮,就把北海的海濱圈入了軍事管製區,另外還把衡山也作為了一個休養區,這多少也算是給了小蔣一點麵子。

謝昌雲回來四天之後,軍事委員會發表了恢複設立第七戰區的命令,任命衛立煌為戰區司令長官,何國柱和傅作義為戰區副司令長官,李一權為戰區副司令長官兼任戰區參謀長,管轄區域為綏遠和察哈爾以及山西北部。

衛立煌的調任也帶來了一係列的人事變動。其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的職務由蔣鼎文接任;第十戰區予以撤銷,原所轄管區陝西省歸屬第一戰區;胡宗南部列入軍事委員會直轄;孫蔚如升任第一戰區副司令長官、仍兼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趙壽山升任第四集團軍副總司令、仍兼任三十八軍軍長。

衛立煌調任第七戰區司令長官是謝昌雲推薦的,主要考慮是何國柱與李一權擔任戰區司令長官的資曆還不夠,同時也是一種與蔣介石的平衡,這多少也符合了蔣介石的心意。

但綏察沒有一兵一卒的中央軍,傅作義部的實力又不如十五集團軍和新一軍,所以七戰區的軍權實際上主要掌握在了何國柱和李一權的手裏。

恢複第七戰區有對日作戰軍事上的考慮,但另一個重要方麵確實針對外蒙古的。

目前中國軍隊已經控製了外蒙古南部和東南部四十多萬平方公裏的區域,有兩個飛機場正在修建,鐵定的是不會再退出來了。

但這樣還不夠,謝昌雲要的不是這一小塊,而是要整個外蒙古,但軍事上的繼續推進顯然是不可行了,所以謝昌雲還必須另做打算。

於是在謝昌雲離開韶關療養的同時,鄧漢祥也趕赴了外蒙進行考察,與他同行的還有廖光恩這個在中國經濟界舉足輕重的人物。

七月下旬,鄧漢祥和廖光恩回到了韶關,正好何其軒夫婦也來韶關看大女兒,於是幾人就與謝昌雲和方鴻進在一起商議起了對雲南和外蒙古的攻略計劃。

對謝昌雲要南華公司和振華公司投資雲南,壟斷雲南玉溪地區的煙草種植業的計劃,廖光恩和何其軒有許多不解之處,但這些年的迅速發展本身就是在一係列是不解之中走過來的,見謝昌雲決意已定,因此也沒有提出不同的意見,隻是做了一下分工,第一步由何其軒負責規劃土地等事宜,由廖光恩負責在美國盡可能多的收集煙草種子和栽培技術,所需資金將來由兩家分攤。

而對外蒙古,幾個人考慮的就仔細全麵了。

鄧漢祥和廖光恩首先詳細的介紹了他們在外蒙古的所見所聞,鄧漢祥最後歸結道:“我在北洋政府時對外蒙古多有了解,現在看來,被蘇聯控製了這麽多年,外蒙古的情況是每況愈下,人們生活與綏遠和察哈爾的蒙族牧民相比已明顯的拉開了差距,這其中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很多。”

廖光恩也道:“外蒙的經濟方麵我著重看了看,生產上幾乎是一種很原始的簡單經濟形式,幾乎沒有什麽工業,生活物資、糧食和食鹽全部依賴蘇聯,牧業產品要麽是無償支援給了蘇聯,要麽是被用很低的價格統一收購,牧民根本就沒有發展牧業和其他經濟的願望,而且發展的基礎差不多都被蘇聯和外蒙當局給掠奪光了。可惜了這麽一塊好地方呀!”

謝昌雲道:“廖先生,如果你來操作,有沒有利可圖呢?”

廖光恩道:“這裏麵的利可太大了!我們的輕工業產品如果銷到外蒙,比蘇聯的價格低不少還可以有錢賺,而以比他們的收購價格要高兩到三成的價格收購牛羊肉和皮毛,這裏麵的利潤就更大,如果就地辦廠毛紡廠、皮革廠、肉類加工廠,那就是幾倍的利潤。哪裏尋這麽好的機會?我在那裏就都有些坐不住了!”

謝昌雲道:“坐不住就抓緊行動。這方麵廖先生是行家,我就不多言了。隻有一點,不要搞成我們的壟斷生意,要以我們牽頭,多拉一些商家來共同經營,江浙、粵閩贛、西南、西北範圍內的守法商家都可以考慮,這樣才能把外蒙古的地位與國內各方麵更廣泛的聯係起來。結果隻有一個,就是要盡快讓我們控製區內的人們生活變好,並且把這一影響擴大到非控製區去,最好是讓那裏的物產向我們這一方流動。”

方鴻進道:“控製權的財政也要和外蒙當局隔斷。在控製區內實行兩到三年的免征稅,效果肯定會更好一些。”

謝昌雲道:“是的,我們就是要搶時間。控製權要以作戰需要為由,立刻實行全麵軍事管製,一方麵挖掘可為我所用的當地人,一方麵要從內地和綏遠抽調一些人過去重新建立政權機構,解散集體勞動形式,恢複牧場土地的私有性質,同時推行牧場土地改革,這件事就有方總參議來辦。”

方鴻進道:“昌雲,你這是誰出主意就找誰呀!”

謝昌雲笑道:“隻有能想到這些的人才能真正做好這些事。能者多勞嘛!鄧先生,你有何建議?”

鄧漢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道:“收買人心,重建政權皆是上策。但蒙古這個地方不同於內地,有一種勢力必須引起我們的注重,這就是宗教勢力。喇嘛教是蒙古族第一宗教,蒙古族絕大部分是虔誠的信徒。但是蘇聯控製外蒙古之後,外蒙古當局秉承蘇共旨意,視喇嘛教為與革命相對立的異端邪說和封建迷信組織,在外蒙古焚毀廟宇、屠殺喇嘛,使得原本興盛的喇嘛教已經十不存一了。但是外蒙古那些普通民眾卻對喇嘛教始終信奉,隻是不敢公開表露罷了。我們的控製區恢複了幾處廟宇,來朝拜者絡繹不絕,最遠的騎馬跑了一千多裏路。”

謝昌雲眼睛一亮道:“鄧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利用喇嘛教?宗教的力量確實很可怕,不管是在內地,還是在各邊疆和少數民族地區,甚至是在國外,提倡宗教自由應該是我們的始終政策,但必須很好的駕馭才行。不論何時,宗教活動都不得與國家的領土主權完整相背離,不得以宗教機構代替政府職能,不得有違反國家根本法律的行為,這是我們處理宗教問題的三條底線。除此之外,我們不幹預宗教的任何活動,包括宗教的傳播在內,某些時候我們還可以給與支持。”

“果然是智慧超群、高屋建瓴,一下就抓住了綱領並看到了可利用的途徑。”鄧漢祥在心中感歎了一陣,然後道:“我認為在我們的控製區全麵恢複喇嘛教,初期時可給予一定的補貼,並鼓勵喇嘛教向非控製區滲入,其效果可以頂的上十萬大軍。”

謝昌雲點頭道:“這是條妙策。外蒙古問題已形成多年,開始之初其王公貴族包括宗教勢力都是策動獨立的主要力量,後來又被蘇聯乘虛而入、扶植起了代理人來繼續維持外蒙古的獨立形式。而國際上大多數國家對此模棱兩可,態度遊移。在這種情況下,外蒙古將來的地位極有可能會發展到由外蒙古人自行來決定。因此我們目前所做的一切,不僅是為了鞏固我們的控製權,而且還要為將來外蒙古可能的公民投票做準備。一但我們贏得了公民投票,蘇聯哪怕有高過我們數倍甚至幾十倍的綜合國力,但也奈和我們不得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全麵準備,毫無疑問可以搶到先手,等蘇聯反應過來,恐怕就大勢已定了。”

方鴻進道:“以宗教控製精神、以經濟滿足物欲,雙管齊下,外蒙古人心如何不歸向?我們定可獲得預想的結局。”

謝昌雲道:“方總參議歸納的極是,這也是我們解決外蒙古問題的總綱。鄧先生,還得煩你到綏察和外蒙古走一趟,一方麵把我們的既定方針告知七戰區,一方麵親自與蒙古族宗教界進行溝通。恢複宗教活動所需經費隻管申請,我一定如數批給,這次你先帶兩百萬去。廖先生,你盡快組織一批生活物資過去,有些物資可直接從七戰區先調用。另外再拿出一部分資金來進行收購,凡是牧民願意賣的東西就全買下來,哪怕浪費一些也沒關係。像牛羊肉、羊毛、皮革這些東西,我們可以加工好了再翻幾倍價格賣給蘇聯,美國和英國的需求量也很大,有多少都可以包幹。還有,外蒙古西部是個空白區,有大量的草場都在閑置,這方麵可以動員新疆、寧夏和綏遠的牧民過去放牧,由我們的軍隊來提供保護。宗教和經濟政策也可以推行到那一帶。”

一番討論下來,對外蒙古未來地位至關重要的決策便被最後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