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四章 打上印記

“壽山,你喝多了!來人,給胡將軍倒杯熱茶!”鄰桌的陳誠快步走上前將手按在了胡宗南的肩上,同時向謝昌雲使著眼色,示意他不要往心裏去。

“是呀是呀!壽山連日奔波,剛才又喝了不少酒,言語失當之處望各位多多包涵!”蔣鼎文也抱著拳做了一圈揖。

謝昌雲卻不顧陳誠的眼色,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道:“酒醉心明,胡總司令剛才的話恐怕是有一定的代表性,如帶著這樣的觀點離開四戰區,實乃枉費了委員長派諸位前來的一片苦心,對我浴血奮戰的四戰區將士也是一種莫大侮辱。我想問胡總司令一句,你部裝備與日軍相比如何?步兵裝備應該是差不多吧?再給你加一個炮兵團,你敢拿出一個軍來與日軍一個師團決戰嗎?我軍一些精銳與日軍相比,裝備方麵並無太大差距,為什麽往往以數倍之兵力還不能擊垮敵軍,這就不光是裝備問題了吧?諸位如果想了解真諦,我建議諸位不妨再留下一兩天,一方麵看看四戰區部隊是如何管理和訓練的,一方麵再返回廣州,聽聽參戰部隊的戰鬥總結。四戰區裝備不錯這是實情,但官兵掌握這些裝備所做的努力、為一個個簡單戰術的熟練運用所付出的漢水、以及他們為保家衛國的決心,更是部隊的精華所在。此外,在四戰區沒有那支部隊敢吃空額,各級經費一律公開,沒有一個士兵是文盲,所有作戰部隊軍官全部是軍校出身,對士兵決不允許打罵,營級以下部隊軍官不得單獨開夥。這些似乎不需要多大投入吧?關鍵是做長官的有沒有這個心,是把官兵當做供你驅使的作戰工具,還是當做自己的弟兄。想必這次各位也聽說了,二零一師的一個連長為了救一個士兵而被日軍炮彈擊中身亡,三十一集團軍自餘漢謀總司令以下有六十多名將校軍官獻血,四戰區長官部、粵閩贛綏靖公署也有四百一十五名軍政官員自願獻血至少兩百CC,我和伯公也在此列。上下一心、眾誌成城、臥薪嚐膽、鐵杵磨針,即便沒有先進裝備,我們也照樣會在精神上和智慧上壓倒日軍。我話放在這裏,你胡總司令如果敢把你的三十四集團軍交到我的手裏,你那是四個軍,我不添一槍一彈,一年之內,我敢用一個三十四集團軍照樣去滅他日軍兩個師團。也讓你看看兵是怎麽練的,仗是怎麽打的!”

謝昌雲話剛說完,陳誠便正色道:“謝主任所說均為治軍打仗之至理名言。古今中外,以弱勢裝備,冠以鬥誌、曉以戰術而勝敵之戰例數不勝數。就壽山你的鄰居三十八集團軍而言,堅守中條山兩年有餘,直至奉命移防寸土未失;蘇魯於學忠部孤懸敵後也是兩年有餘,而今數千日軍也不敢輕易冒犯。這兩支部隊裝備並無根本改善,但按謝主任之法整頓之後,卻成了抗日之勁旅。我六戰區十六軍也是一典型,昔日馬當慘敗,長官均被軍法處置,但經謝主任派來教官組訓練之後,宜昌一戰,以一個軍在枝江以東抗擊日軍一個旅團使之不能前行一步。我認為,裝備優良隻是如虎添翼,但首先是要有一隻虎而不是一隻羊。”

對謝昌雲和陳誠的話,眾將領都連連點頭稱道。沒人再理會胡宗南,一方麵是胡宗南犯了眾怒,一方麵也是胡宗南與謝昌雲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容不得誰來兩麵敷衍。

這時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馮治安端起酒杯走到了謝昌雲麵前道:“謝主任,剛才你的話我可是聽得真真的。胡總司令一時放不下麵子,但我可不忌諱。正好陳長官也在這裏,我願把三十三集團軍交給你來訓練,自我以下所有官佐都甘當學生。你給我們派幾百名教官來,至少每個連一個,教官的薪餉由我們出。你看怎麽樣?”

謝昌雲道:“三十三集團軍是張自忠將軍生前所率部隊,精忠報國的意誌已沁入骨髓,能與三十三集團軍協作我深感榮幸。我剛才說了,我不添一槍一彈,但可沒說不添別的。隻要你們陳長官沒意見,不但派遣的教官我們一分錢不收,訓練期間每個官兵每天增加八分錢的夥食費,半年一雙膠鞋,暫時以一年為期,這個些也由我來出。”

馮治安趕緊擺手道:“不行不行!這怎麽能讓謝主任破費呢?增加夥食費我們自己來想辦法。”

陳誠一旁笑道:“馮總司令,謝主任既然已經開了口,這個情你還是領了好!別人可是求之不得啊!昌雲老弟,你看六戰區再加一個十八軍怎麽樣?教官你派,夥食補貼減半,但膠鞋你還得給。鄂西經濟雖有很大改善,但是要供二十多萬部隊的額外補充,我還是囊中羞澀呀!”

十八軍是陳誠的起家部隊,雖然有一個師更換了三六式裝備,但在訓練方麵並沒有完全跟上。

謝昌雲道;“算了,給就給個全的,還搞什麽給一半留一半。十八軍和三十三集團軍一樣待遇,對了,再加上十六軍。不就是一年拿出幾百萬嗎?”

謝昌雲話音剛落,另外幾個戰區的將領們就不約而同的一齊圍了上來。

最後,經過白崇禧在中間調解,決定在一、二、五這三個前線戰區,每個戰區選一個集團軍來由四戰區派駐教官協助訓練,夥食補貼和膠鞋發放的標準也同樣。

這樣一來,謝昌雲一年就要拿出一千多萬。不過這個錢他出得起,也出得心甘情願。

這一千多萬撒出去遍及四個前線戰區,所產生的影響可是非同一般,幾十萬的部隊也會因此打上謝昌雲的印記。

這裏沒有第十戰區的份。雖然知道主要是因為已經有了一個三十八軍集團軍,但蔣鼎文還是狠狠的瞪了不識時務的胡宗南一眼。

人家謝昌雲財大氣粗、兵精糧足,委員長重用、美國人拉手、英國人低頭、法國人投降,在軍界眼見就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地位,和他過不去,不是自找苦頭嗎?

蔣鼎文是黃埔最早的教官,胡宗南是黃埔一期生,而且現在還是胡宗南的頂頭上司,所以對蔣鼎文的不悅,胡宗南隻得低眉順眼的承受著。

不過謝昌雲發了一通威和大肆收買了人心之後,也隨即表現的涵養十足起來,他對著幾十名將領道:“不過話說回來了,胡總司令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四戰區能打這樣的仗,多虧了數年經濟和社會改革的巨大成就,才在財政方麵能夠支撐。東南亞和華南這兩仗,初步算下來就得兩千多萬的額外開支,還不算飛機和機械車輛、武器裝備的磨損。不說別的,光是戰鬥機出動一個來回,油料帶彈藥的支出就是好幾千塊,這兩仗打完了,四戰區沒有幾個月的補充都無法恢複全部戰鬥力。所以打仗量力而行還是應該的。”

聽到謝昌雲叫苦,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卻道:“謝主任,你這個帳不能這麽算吧?日本兩個多師團的裝備大部分都被你們繳獲了,還有香港英軍的那些物資裝備,據說軍艦就有七八艘,其他船隻加起來有好幾十條,庫存的步槍機槍就有兩萬多支,汽車三百多輛,糧食自然也少不了,日本人過手還沒捂熱,就都被你們拿了來。你們四戰區收刮戰場是有名的,破銅爛鐵什麽都往回撿,被炸壞的那些大炮不是錢?這樣算一算,四戰區在華南差不多也就是收支相抵,印度支那的情況也差不多,一個西貢打下來發了多少洋財?還有六萬多日軍的裝備呀!這還隻是一頭。廣東口岸再一開,粵漢和廣九鐵路重新通車,加上原來香港英國人收的哪些稅收,你和伯南兄還不是財源滾滾?閑話少說,回頭我去找軍政部,讓他們把你們繳獲的這些槍炮買下來,我們一戰區要步槍兩萬支,機槍一千挺,價格上你們可不要讓軍政部為難。”

衛立煌細細一算,眾人才豁然明白謝昌雲隻說了開支,卻沒有提到收入,差點把大家都唬了過去。

見四戰區對隱私都被衛立煌兜了個底朝天,陳濟棠趕緊出麵圓場道:“好說,好說!軍政部隻要開口,價格還是按老規矩打對折。各位誰有本事誰去找軍政部要。說實話,這些槍我們要是賣到南洋和印度支那,起碼還可以再加三成多的收入,而且分文不欠,軍政部要是拿去了,錢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到手呢!”

陳誠笑道:“又來了一個叫苦的。我倒是想讓軍政部和財政部欠我的錢,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們,不上門去找麻煩人家就燒高香了!不過昌雲說的也不假,一邊打仗、一邊發展經濟才是根本,退個六七年回去,廣東即便比別處富庶,可養這麽多的兵,打這麽大的仗,如此消耗也萬難承受。別人是越打越窮,華南一塊是越打越富,其中道理各位都應該清楚。如今不管西南還是西北,就是中原地區繞一些路,也都有鐵路直通海外,各地物產都可通融天下,為發展地方經濟的有利良機。我等雖為軍人,但軍人在危難關頭為為國為民所承擔的責任更大,萬不可以不顧民生、隻顧淘空國庫的一介莽夫而留名天下。”

一味在維護昌雲的陳誠,似乎又回到了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長的角色。

雖然中間有一個不愉快的小插曲,但由於眾人的彌補和謝昌雲慷慨,一頓酒宴也算是歡歡樂樂進行到了最後。

第二天,將各戰區將領們送走之後,陳濟棠和林雲陔去了廣州,廣州一帶現在戰事已平,剩下的都是治安與政務方麵,這些繁雜事務謝昌雲一向不怎麽管,於是就一飛機來到了贛州,向當天就要轉場去浙江機場的美國陸軍轟炸機大隊交代有關事情。

駐菲律賓的三十五架B-17現在已經全部到達了贛州,幾天來在陳納德的協助下,對轟炸日本的作戰行動進行了緊密的準備。

謝昌雲與美國軍方商議之後,把第一次轟炸的目標定在了東京和橫須賀軍港。

轟炸東京是為了打擊日本的士氣,而轟炸橫須賀港,則是因為襲擊珍珠港的日軍六艘航空母艦現在都在橫須賀休整。

對下一步太平洋的海戰,謝昌雲始終堅持航母製勝的觀點,所以趁日軍航空母艦在港內集中之時對其給予重創,這個太平洋戰局都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此,謝昌雲在交代空襲任務時,規定了空襲東京隻需三架轟炸機即可,而將剩餘三十二架轟炸機全部用來轟炸橫須賀。

轟炸東京,一架和三十五架沒有什麽根本意義上的區別,但轟炸航空母艦就不一樣了,這時多扔下去幾噸炸彈就有可能重創一艘航母,將來不知要少付出多少代價。

美國對這次轟炸日本的行動也是十分的重視,先前來勘察浙江機場情況的陸軍航空兵副司令離開中國後並沒有回國,而是在菲律賓呆了幾天之後,跟著轟炸機大隊又返回了贛州,與陳納德和四航司的一名副參謀長組成了聯合指揮部,負責美國空軍在華作戰的具體指揮。

如不是被謝昌雲阻止,這位陸軍航空兵準將副司令甚至還準備要親自駕機前往日本。

對美國軍人的愛國精神和勇氣,謝昌雲還是很敬佩的。

不過如此一來,就不知那位前世以從航空母艦上起飛B-25轟炸東京而揚名的杜立德中校,今世何時能有機會出頭?

在贛州,謝昌雲與聯合指揮部又近一步明確了轟炸的時間、返航路線、炸彈型號配備、以及空中接應等具體事項。

為了這次轟炸,四航司將出動四十八架P-51進行大半程護航,分為護送和接應兩個批次。

之所以不能進行全程護航,主要是因為P-51加掛副油箱之後的航距半徑隻有1600公裏,如飛到日本上空就幾乎沒有了滯空時間。如在一千二百公裏距離內護航和接應,P-51至少還可預留大半個小時的空戰時間。

聯合指揮部計算過,B-17的最大航速隻比日本的零式低四十公裏,轟炸完畢後隻要不被零式當時咬上,飛出四十分鍾之後便可獲得P-51的接應和掩護。

這還是在日軍能夠準確判斷轟炸機的返航路線的情況下,按常理,日軍不可能馬上獲知轟炸機是從何處飛來的,隻要轟炸機群脫離了日軍地麵防空部隊的視線,日軍戰鬥機在茫茫天空中是很難尋覓到轟炸機的蹤跡。

加上空襲的突然性,謝昌雲對首次轟炸日本的成功充滿了信心。

中國空軍也曾空襲過日本,不過那次丟下的是“心理炸彈”,影響雖大,但不解恨!

於是謝昌雲想了一會兒後又對四航司的副參謀長道:“計劃做一下小的調整,派一批戰鬥機跟轟炸機一起去日本,哪怕對地麵目標掃射兩圈就飛回來,也算是我們打到日本頭上了。全部安排中國飛行員。”

四航司副參謀長道:“不行呀謝長官,除非是把戰鬥機的徽記都塗掉,不然日本人一看就能斷定轟炸機返航的路線,恐怕會招致多的麻煩出來。”

打仗是個要人命的玩意,點點滴滴、各個環節都得考慮到。

謝昌雲道:“那就塗掉,哪怕現在不能公布,用不了多長時間也就可以昭告全國民眾了!我們和日本人打了多長時間,美國才參戰了幾天?頭班船得由我們來坐!”

副參謀長道:“我們就安排護航的那十二架P-51直飛到日本,正好可以用經濟航速飛行。謝長官看夠不夠?”

謝昌雲道:“可以,十二架次不少了。告訴飛行員,途中一定要注意節油,到了日本上空不要延誤時間,不要管轟炸機編隊,完成攻擊立刻返航。飛機上與這次空襲沒關係的東西全部拆掉。”

下午十五點三十分,P-17開始轉場,目送三十五架飛機全都起飛之後,謝昌雲這才坐上了車往家趕去。

由於王秋下飛機之後就直接回了家,所以謝劉氏已經去菜場和在廚房裏忙碌了好一陣了。

而且這次不光是要給兒子準備可口的飯菜,更重要的是要把兒子的婚事問個明白。

何其軒夫婦已經來了電話,定於後天從重慶直接飛來贛州,在這之前,謝茂學夫婦自己心裏得先有個數。

其實這次謝昌雲回家,本來就有向父母說明婚事的打算。由於何欣怡前天的直播,現在滿天下都知道了自己和何欣怡快要結婚的事,可兩家的父母事先卻一點準備都沒有,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謝昌雲一回到家,還不等父母發話,就主動的作了一番深刻檢討,把所有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要多誠懇有多誠懇!

謝茂學夫婦卻不在意這些表麵上的東西,對兒子也無心指責,兒子連日指揮了那麽多的大戰,眼見得又瘦了一些,他們心疼還來不及呢!

而且親家那邊來電話時也特意囑告了,小兩口都事情繁忙,而且一個擔著天大的幹係,一個哪裏危險就往哪裏去,千萬不要給他們半分的為難。

隻是謝昌雲沒把自己太當根蔥,兒子的位置擺的十分端正,生怕引來父母的半點不快,因此白白的做了十分鍾的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