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三章 日機突襲

對把所掌握的囤積情況的底數透露給宋美齡,即便宋美齡現在就告知孔夫人,謝昌雲已經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

就糧食一項,經鐵路運至昆明的已有一萬六千多噸,公路運進四川的有一萬一千噸,到貴陽的有三千多噸,潘文華調集的有八千多噸,再加上投機商必須吐出來的一萬五千噸、小囤積戶拋售的五六千噸,在雲貴川市場上已有了超過六萬五千噸的低價糧。

雖然這些糧食還不足以根本解決大後方的糧荒,但隻要持續保持供應,所產生的穩定民心和給投機商製造慌亂的心理作用是難以估量的。

因此,謝昌雲這時打出一張底牌,隻會給不法者帶來更大的壓力。

“昌雲,你能讓我單獨考慮一下嗎?”宋美齡現在需要理順頭腦,考慮怎樣麵對這一突然出現的巨大難題,但她不願意讓謝昌雲看到她表現出來的焦躁不安。

謝昌雲起身道:“好的夫人。欣怡等會兒會上來,我先去辦公室一趟,夫人隨時可以讓她打電話找我。”

謝昌雲下樓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四十,此後他一直在辦公室處理公文,直到將近四點半才接到了何欣怡打來的電話。

等謝昌雲再回到西樓上的小客廳時,略顯憔悴的宋美齡從沙發上站起來道:“昌雲,有幾件事我想問你一下。哦,欣怡你也坐在這裏一起聽吧!”

等都坐下之後,宋美齡又道:“昌雲,你確定你不會收手嗎?”

謝昌雲有力的點了點頭道:“是的。”

“我要硬是阻攔你們,你會怎麽辦?”

“那就隻能請夫人恕罪,我還是會一直走下去。”

“如果要是委員長也出麵呢?”

“如果您和委員長一起出麵幹預,我沒有那個力量對抗,同時為了不致造成內亂,我隻能偃旗息鼓、停止向大後方輸送糧食物資。”

“你真是怎樣想?”

“是的。這樣雖然會使經濟狀況進一步惡化,會使民眾的生活更加艱難,但近期造成的不良結果還是要比我與國民政府對立要小得多。不過長期的後果就隻能由委員長和國民政府承擔了,我不會對國民政府再予以任何經濟支持。”

“昌雲,你知道委員長和我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是不是?”

“不敢妄猜,我隻是希望夫人和委員長能夠有正確的選擇。”

“昌雲,如果委員長和我不針對你和大姐采取任何行動,聽任你們自己較量的結果,這算不算是你所希望的正確選擇呢?”

“我可以接受這種選擇,但是我希望的是整個國民政府都不要介入。”

“說來你還是不放心呀!可是我實在也無法做出更多的保證。昌雲你要知道,抗戰以來行政院、特別是財政部在想方設法支持抗戰所需方麵也是做了很多努力的,所以委員長在重用和信任你的同時,很大程度上也要依賴他們,因此一些事情上也不好管得很細。”

“夫人今天來不是與我論對錯的,所以一些是非問題我不想與夫人爭論。有人做點小手腳我不怕,但是如果動作大了的話,對我來說實際結果與委員長和夫人出麵袒護沒有什麽兩樣。”

“昌雲,難道這裏麵一點調和的餘地都沒有了?”

“夫人出麵怎麽會沒有?在現在市場價位的基礎上再下調百分之二十,三月底之前分批把所囤積的糧食物資清理幹淨,歸還所占用的財政部資金和各銀行貸款,並將投機資金的一半借給國民政府,這就是個餘地。”

宋美齡不知其中底細,弄不清百分之二十的降價是個什麽概念,但見謝昌雲口氣有所緩和,終於鬆了一口氣道:“昌雲,這是我跟你最艱難的一次談話,不過好在你沒有讓我一點退路都沒有。我明天回去以後會馬上把你的意思轉告大姐和委員長。這次大姐他們做的是太過了,讓他們長一個教訓也好,學學你怎麽從正道上來掙錢。”

謝昌雲道:“夫人想到這點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今天語氣上對夫人多有不恭,還望夫人多多諒解!”

宋美齡緩緩搖了搖頭道:“昌雲,這種話我不希望再聽到。如果你是一個唯唯諾諾的人,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關係。欣怡,你說是不是?”

何欣怡白了謝昌雲一眼道:“雖然是這樣,但小弟有時候還是很氣人的!”

宋美齡勉強一笑道:“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年輕的時候互相鬥鬥嘴也是一種樂趣,可不要浪費了時光。對了欣怡,進來的時候樓下穿粉紅毛衣的那個女孩是誰,以前怎麽沒有見過?”

何欣怡道:“是江西省王代主席的女兒王思雯,在贛州上大學,放假了住在我們這裏玩。她哥哥思政去年畢業後跑來當了空軍,現在正在美國海軍學習飛行。”

宋美齡又一笑道:“不說我都忘了,昌雲還是江西省府的主席。”

謝昌雲撓著頭道:“說來慚愧!我這個省府主席完全就是個甩手掌櫃,等下次到重慶我得和委員長提一提,反正這個職位我也當過了,江西省誌上也記下了我的名字,也算是青史留名,幹脆徹底甩手了,免得以後再來記載上再來一個括號,‘該員在任期間不理政務。’”

宋美齡這下被徹底逗樂了,與何欣怡笑了好一陣才道:“昌雲,你抽個時間去看看省誌吧,說不定別人已經括號上了!”

第二天上午將近九點,謝昌雲和何欣怡剛把宋美齡送到機場,就見停機坪上的一名空軍上校跑到汽車旁大聲道:“報告謝長官,有緊急軍情!”

謝昌雲快步往邊上走了幾步道:“什麽情況?”

空軍上校道:“剛得到零四號站報告,日軍從海南島起飛七十餘架飛機,方向正北,目標不清,高州、欽州機場戰鬥機已升空準備攔截,其他機場也進入最高戒備,黃司令請長官到作戰室。”、

零四號站是東興雷達站的代號。

謝昌雲道:“其他方麵有什麽情況?”

上校道:“我來之前還沒有?”

謝昌雲道:“時間應該來得及。我馬上去你們司令部,你在這裏安排夫人的飛機立刻起飛,再派幾架戰鬥機護航。”

“是!”

謝昌雲接著又走回到汽車旁,對站在車外的宋美齡道:“夫人,日軍飛機正向我們進犯,黃司令不能來送您,我也要馬上趕過去,請夫人趕緊上飛機,我就在這裏與夫人別過。”

宋美齡道:“是不是韶關?”

謝昌雲道:“看方向好像不是,不過還是小心為好。時間還來得及,請夫人抓緊動身,這裏會有飛機為夫人護航。”

宋美齡道:“那你趕緊去忙,是什麽情況回頭告訴我一聲。”

“夫人再見!欣怡姐你待我送夫人上飛機。”謝昌雲說完便鑽進了汽車對司機道:“快!去航空司令部!”

航空司令部就在機場的一側,謝昌雲隻用了三分多鍾就到了航空司令部的作戰室。

見黃光銳正在作戰室的一角打電話,謝昌雲便對他擺擺手,然後對一名迎上來的空軍少將道:“馮副司令,把情況說一說。”

空軍少將把謝昌雲引到作戰室中央巨大的沙盤前,拿起長杆指著道:“謝長官,日機沿半島南側飛行,現在以到達這個位子。判斷應該是有戰鬥機護航的轟炸機群,航向如不改變,預計將在二十五分鍾之後首先與高州起飛的我機群遭遇,欽州起飛的我機群滯後八分鍾左右。但現在對日軍的空襲目標我們仍不能判斷。”

謝昌雲道:“那個藍線是不是零式的作戰半徑?”

少將道:“是的,遠一點的這條黑線是九六式陸基攻擊機的。”

謝昌雲看了一下沙盤上標注的地名又問道:“發出空襲警報的有哪裏?”

少將道:“目前隻有廣州灣、欽州灣和高州。其他地方再晚一些也來得及。”

這時黃光銳正好打完了電話走過來,於是接著少將的話道:“日軍航空兵安穩了幾個月,這次突然大規模出動肯定有主要目的。而且這次日機的航向很奇怪,要不就是知道了我們有雷達,想在航線上迷惑我們,然後突然轉向對某個目標進行攻擊。但這個目標距離海岸肯定不會太遠,否則很難達到突襲的目的。再就是不知道我們有雷達,按常規方式選擇了最捷徑的航線,沿著日機的航跡直線往前推,在其作戰半徑內這個方向上的重要目標隻有來賓和柳州。”

謝昌雲道:“分析的很有道理,來賓和柳州現在是我們物資的重要周轉地,確實值得日軍下本錢。我需要獲得準確結果,你們重新部署一下,對日機暫不要進行攔截,隻要日軍機群過了這個位置,他們的目標就可以確定了,那時候你們該怎麽打就怎麽打,最好一架都不要留下。”

黃光銳道:“好!馮副司令,你立刻通知兩個機群與日軍保持平行距離,沒有命令不得暴露。命令南寧和柳州的戰鬥機立刻起飛對日機進行攔截。”

等馮副司令離開後,黃光銳又對謝昌雲道:“謝長官,看來日本得到了我們從來賓和柳州有大量糧食物資存放的情報了。我們這個方向好預防,但是這個方向我們沒有雷達警戒,日本遠程轟炸機如果利用宜昌和武漢機場起飛從北飛過來,對我們的物資存放地或途中車隊進行空襲,樟樹零三號站向西的探測距離有限,我們不一定能及時防備。”

謝昌雲道:“過了那麽多天,聲勢這麽大,運輸線這麽長,日本有多個渠道可以獲得有關情報。如果這次能確認日機是奔著來賓或柳州而來,你說這個情況就必須要考慮。這樣,不是還有一部雷達嗎?在零陵先設一個站,我再從美國訂購幾部回來。雷達沒有安裝好之前,讓十二集團軍和湘南保安司令部多設置一些地麵監視哨。”

謝昌雲去年從美國訂購的三部雷達,在東興裝了一部、陝北洛川裝了一部。現在最新研製的雷達探測距離已經達到了九百公裏,天線麵積和主機體積還不及第一批的一半,而且有現成的成品,運過來隻需要一個月。另外探測距離為三百五十公裏的機動雷達也正在測試中,所以謝昌雲沒必要再把這種老機器留做寶貝了。

當然,對他來說不算寶貝的東西,對別人來說仍是夢寐以求的。目前世界上除了英美和中國的四戰區之外,其他各國尚無投入實際運用的雷達。

雖然這種局麵不會維持太長時間,但技術上的領先地位將使謝昌雲始終占據優勢。

上午十點五十,當日軍機群接近到南寧以西的貴港上空後,其奔襲目標已十分明確,因此黃光銳立刻下達了對日軍機群發動攻擊的命令。

四分鍾後,從南寧機場起飛的二十四架戰鬥機、一直尾隨日機的另外兩個機群的三十六架戰鬥機,從三個方向向日軍的四十餘架攻擊機和三十餘架零式戰鬥機發起了攻擊。

一百餘架飛機攪在了一起,又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空中大戰。

在自己的後方,沒有了後顧之憂的中國和美國飛行員士氣高昂,而且又是事先布好了陣勢,所以一開始就占據了主動,幾分鍾的攻擊就將多架日機擊落擊傷,並將日機隊形衝得淩亂不堪。

在這種情況下,部分日機還是頑強的繼續向北偏西方向飛行,試圖能夠抵達空襲的目標。

可這些日機飛行了幾十公裏之後,卻迎頭又撞上了從柳州趕來的十六架P-40戰鬥機。

從貴港一直打到了距來賓以南四十多公裏的上空,敢於向北飛行的日機全部被擊落,整個空中已無法尋覓到日軍機群,隻剩下了零散的虐殺和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