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馬當失陷

謝昌雲這場與何應欽的碰撞,實際完全可以不必鬧到這個地步,謝昌雲在中間哪怕表現有一絲避讓,何應欽也不會得寸進尺。

可謝昌雲偏不這樣,他在快速考慮之後,馬上選擇了與何應欽爭鋒相對的做法,其主要原因並不是他眼裏容不得沙子,而是想借機保持與何應欽的距離,以使自己處於一個可進可退的位置。

蔣介石以下,黃埔係基本是分為何應欽和陳誠兩大派係,目前自己已經與陳誠有了良好關係,如果再同時與何應欽走近了,老蔣免不了會有所警惕,對自己下一步的發展將十分不利。

然而,不與何應欽走近,總的有一個借口吧?

宋美齡對何應欽始終耿耿於懷可以是其中原因之一,但未免讓人覺得自己太依附於旁人而無主見,甚至會引人恥笑。

這下好了,何應欽主動送上來了一個機會,自己這麽一鬧,雙方自然很難再貼近了。而自己在手段上再把何應欽與其部下將領區分開來,矛盾隻針對何應欽一人,對其他則該幫的幫、該用的用,既表現了自己公私分明,同時也不至於樹敵過多,並間接的為以後的往來留下一條通道。

畢竟,何應欽是總參謀長兼軍政部長,雖表麵不往來,但實際上很多事情上並不可能完全繞開他。而且何應欽以前雖持對日退讓主張,但抗戰爆發以來卻一改前非,這也是謝昌雲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因素。

但不管怎樣,有強大的軍事與經濟實力為後盾,在如何處理各方關係方麵,謝昌雲無疑有著很大的選擇餘地。

接下來,人們原來所擔心的廣東向軍政部提供特效針劑和新式武器裝備的計劃的執行,都未受到任何影響,謝昌雲也繼續忙碌於九戰區的軍務,並以其將年輕人的剛直血性與高級將領的顧全大局融入一身的形象,而受到了軍政界廣泛的讚譽。

江南日軍在占領長山之後,立刻以高射機槍、重機槍等直瞄火力居高臨下封鎖住了馬當要塞守軍的一切表麵活的,並從下遊運來了大量小艇,運載部隊渡過江岔強攻馬當薄弱的後側。

長山失陷的僅隔一天之後,馬當要塞也因不敵日軍三麵夾擊而宣告陷落。

由於清理封堵航道的沉船以及水雷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但這時北岸日軍在於中國軍隊連日激戰之後,已迫近湖北黃梅,並以一部兵力向與九江隔江相望的小池方向展開攻擊。雖然其以一個師團另一個支隊(加強旅團)兵力不可能獨取武漢,但已經對武漢第二道防禦圈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一隻腿短,曆來是兵家之忌,但讓北岸兵團停止等待、讓中國軍隊借機調整兵力重整被打的支離破碎的防線,也是更不可能的。

於是,岡村寧次便下令屬下第九、第一零六師團不必等待長江航道疏通,而於陸路先行攻占彭澤,並伺機奪取湖口要塞,為艦船在航道疏通之後直抵九江、並為占領長江重鎮九江和為北岸兵團補充給養搶出時間。

不過,鑒於中國的十二集團軍部署在長江南岸九江一帶,所以岡村寧次很快又下達了一道補充命令,令南線兵團在占領湖口之後就不得再冒進,必須等獲得了海軍艦隊的艦炮支持,才能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岡村寧次自認為這是一個既積極、而又穩妥的辦法。

由於趁中國軍隊換防的機會,以迅雷之勢連續拿下了長山和馬當,撼動了整個長江防線,使企圖憑借堅固據點據守的中國軍隊猝不及防,再重新調整部署至少需要幾天的時間,設置防禦尚且倉促,更不要談能迅速調集精銳部隊進行有反擊了。

岡村寧次需要的就是充分利用突然閃出的這幾天間隙。

作為一個帝國優秀將領,決不能放過戰場上的任何一個機會。

如果不是謝昌雲做了利用馬當和長山為誘餌來引日軍上鉤的充分準備,岡村寧次的這一計劃可稱得上是無懈可擊。

但岡村寧次絕未料到他的對手竟敢以放棄長山和馬當為賭注,來爭取掌握其後的戰役主動權與他進行博弈。

謝昌雲也同樣的需要這幾天的空隙,否則日軍艦隊一旦沿江而上封鎖江麵,不僅過江殲敵不再可能,而且打擊江南日軍的計劃也將付出更為沉重的代價。

同時,廣東研製的專用於對付日軍艦隊的新式武器正在最後實驗階段,還需要半個月左右才能提供給前線使用。

十月七日,江南日軍一零六師團在飛機大炮掩護下開始向彭澤發起進攻。

由於長山和馬當已失,原來為統一兩處指揮所做的調整計劃已失去作用,所以軍事委員會在馬當陷落的當天晚上,就將彭澤又劃還給了第九戰區。

接到江南日軍開始向彭澤進攻的報告後,謝昌雲打電話對接替李蘊衍任十六軍軍長的董釗道:“董軍長,你我之前沒有過直接交道,但我對你也是有所耳聞。為了免去你對我的揣度,我可以對你以直言相告。彭澤你可以守不住,但彭澤西南的太平關直至江邊這條防禦線是我給你的最後底線。五天時間內你守住了,我自會為你向軍事委員會申請戰功,並優先補充所有人員武器的損失。如果限期之內守不住,那我隻能讓你成為抗戰以來國軍任期最短的軍長了。”

董釗放下電話摸了一把汗,便立刻把下屬一六七師的新任師長和二十八師的副師長(師長由董釗自己兼任)以及各旅長召集到了軍部,將謝副長官的命令壓低了一個級別以自己的口吻照轉之後,而且還補充道:“二十八師自我以下凡有後退和怯戰者立刻槍決,打到最後一個人我親自上。一六七師於長山失利已背負恥辱,這是你們一個挽回的機會,怎麽樣辦你們自己斟酌。隻有一條你們要記住,我們後麵就是十二集團軍,你我都無路可退,屆時即便我放你們過去,但你們能不能過去謝副長官和十二集團軍那一關,我就無從知曉了!”

這段話實際等於告訴了各位手下將領,後退是死,戰則還有一線生存希望。

師旅長們都帶著背水一戰的悲壯離開了軍部。

黃埔一期的董釗如此聽命謝昌雲,除了軍法無情之外,其中也另有原因。

西安事變後董釗隨中央軍進駐陝西,作為陝西同鄉和舊識,同時也為了配合蔣介石“以陝治陝”的策略,董釗入陝後與孫蔚如等來往密切,還曾經一度擔任了西安警備司令,直到抗戰爆發數月以後才調出陝西,期間多次聽到孫蔚如等對謝昌雲在關鍵時多次鼎力相助西北軍的讚譽,因而對謝昌雲生出許多好感。這次歸入謝昌雲麾下,盡心效力之心已是先而有之,再加上有了西北軍的前鑒,對謝昌雲優先補充的承諾深信不疑,因此此番也是豁出來一搏了。

在部署江南的同時,謝昌雲更為密切的關注著江北的戰況。

日軍江北兵團以波田支隊和一零一師團交替打頭陣,從安徽太湖一直殺進湖北先後擊潰了徐源泉和李品仙等部的阻攔,前幾步伐幾乎是勢如破竹。

但是進入了湖北之後,就開始遭遇到了中國軍隊空前有力的抵抗。

從宿鬆到黃梅這一段幾十公裏的距離為大別山餘脈,多為連綿的低山和丘陵,而丘陵繼續向南延伸到了盡頭之後,就是大片的湖泊與濕地灘塗,一直與長江相連,中間根本沒有可供的部隊通過的路徑。

日軍要想攻占黃梅,就必須選擇較高山脈與湖泊之間、寬度數公裏到十餘公裏不等的丘陵地帶為進攻路線。

這樣的地勢,對攻守雙方來說各有利弊。

對於進攻的日軍來說,其利是可以有效展開兵力,選擇多點進攻。其不利在於丘陵延綿,任何一處都可被中國軍隊用來建立防禦陣地。此外,對這種極利於使用裝甲突擊的地形,日軍的戰術思想和裝甲戰車的數量就顯得十分不足了。

而對於擔任防禦的五十四軍,這種並無明顯關隘的地勢,很難做到在一點上持久堅持,而且還要布置足夠寬度和足夠縱深的防線,否則就極易被日軍迂回。

但利用延綿不斷的丘陵,經過有效準備,便可形成多點支撐的大縱深防禦體係

而且五十四軍的任務是遲滯日軍的進攻而不求固守,手上有又相對充足的兵力,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地形不利於己的一些方麵。

所以,五十四軍以大部兵力擔任陣地防禦,以少部兵力作為機動力量,選擇地勢較高的丘陵為核心,以周圍數個丘陵構成一個防禦體係,形成了互相交錯的多道防線。

而且在前沿的兵力和火力配置方麵,因為有了謝昌雲支援的大量機槍,所以便采用了兵力少、火力強的配置方式,基本做到了排級陣地不少於五挺輕機槍,連級陣地不少於兩挺重機槍,在陣地的後方還布置有可以頻繁移動、迅速射擊的迫擊炮火,專門對付日軍的擲彈筒和重機槍。此外還有十餘門七五野炮,專用於危急時對付日軍的集群目標。

所以除了沒有永久性工事之外,五十四軍的整個防禦體係的設置應該是很完備的。

但是這種完備也隻是相對自身現有的裝備水平而言。

日軍一個師團和一個旅團所擁有的火炮、戰車以及空中力量,還是在打擊火力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所以,日軍江北兵團與五十四軍一經接觸之後,戰鬥很快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程度。

雙方激戰五天,日軍終於以傷亡兩千一百餘人的代價進至到了據黃梅六公裏的地方,並計劃休整和補充三天之後,再以一零一師團對黃梅方向繼續保持攻擊,而以波田支隊轉向與九江隔江相望的小池方向進攻。

日軍不休整也不行了。

除了連續行軍作戰的疲憊之外,在五天的戰鬥中,中國軍隊幾乎在每道陣地上都布置有位置非常隱秘的神槍手和反坦克手,使指揮官、專業士兵和重裝備戰損的比例達到了相當高的程度。日軍各級軍官竟累計傷亡了一百一十七名(其中含陣亡大佐聯隊長一名、少佐大隊長各一名,重傷少佐大隊長一名),正副機槍射手和擲彈筒射手傷亡一百九十餘名,還被擊毀擊傷了戰車九輛。

此外日軍的彈藥也損耗極大,最後一天的戰鬥結束之後,炮彈平均隻剩了半個基數,子彈也隻有不到一個半基數。

但由於日軍在地空火力以及整體戰術素養方麵還是明顯高於五十四軍,所以五十四軍戰鬥傷亡總數達到了四千六百餘人,其中有二千二百餘人是被日軍飛機空襲所致,所投入的一個七五野炮營也損失過半。

另還有十二集團軍前來支援作戰的十九名迫擊炮兵、一名狙擊手和兩名火箭筒手陣亡,四門迫擊炮被毀。

陣亡人員中包括了一名中尉副連長和一名少尉排長。

而犧牲的那名狙擊手,更是在曆次作戰在共斃傷了含一個日軍少將、七個佐官在內的六十八名日軍的超級功臣,並且是寶鼎勳章的獲得者,而這次卻沒躲過日軍大炮射出的一顆偏彈。

連在武漢的謝昌雲聽到了這一不幸的消息後,也靠在椅背上仰天悲痛了好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