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六章 突**況

對一二六師的基本情況謝昌雲都清楚,按說這也應該是算依附於他的一支部隊。因此不免產生了一種親近感。

於是謝昌雲又問道:“你是中士軍銜,是班副還是老兵?一個月能拿多少薪餉?有沒有被欠餉?”

“報告長官,我是班副,一個月有六塊薪餉,沒有欠餉。”

“這個下等兵拿多少?”

“三塊錢。”

雖然比四戰區少一到兩塊,但也是按標準的國軍定製而沒有克扣。

謝昌雲想罷轉身朝著一名衛士道:“甘家強,把你的煙拿出來。”

身後幾個衛士裏隻有甘家強一人抽煙,聽長官點到自己的名,甘家強趕緊從摸兜裏掏出了一盒煙上前遞給了謝昌雲。

謝昌雲接過一看,是“哈德門”,還有大半包,於是就戲謔的抽出一支還給了甘家強,剩餘的連煙盒往班副麵前一遞。

“這個拿去抽!下等兵,把你的槍給我看看。”

班副本想推脫,但見長官伸手要接步槍,隻好收了香煙。

謝昌雲接過下等兵的那支看上去有七八成新的捷克式步槍,“嘩啦嘩啦”幾下把子彈退盡,對天空扣了一下,然後再拉開槍栓,又轉過來對著槍口朝裏看了看,便把步槍遞還給了士兵。

“保養的還可以。你們有多少人用這種捷克式?”謝昌雲向班副問到。

“我們旅都是用的這種槍,另外一個旅用的是漢陽造。我們這些槍聽說都是十二集團軍不用了給我們的,我在廣德看到過十二集團軍一次,別人挎著的那種槍、身上穿的那個衣服衣服、汽車和大炮一串串的······嘖嘖!眼氣人得很!”

班副說完,眼睛不由又朝幾個衛士身上看去。

謝昌雲的衛隊攜帶的長武器是36式衝鋒槍的特製型號,采用的金屬是折疊式槍托,平常配備二十發的短彈夾,看起來格外靈巧精致。

不過如果不是在野外或哨位上,衛士們通常隻攜帶手槍,今天由於要上山,所以就都按規定攜帶了長武器。

謝昌雲又問道:“你們有多少人在這裏上哨?”

“報告長官,連上連副和排長一起,有二十六個人。”

“你們警察署呢?”

“我們不固定位置,今天有四個人負責在這一片巡邏。”

與士兵和警察又說了一會兒,謝昌雲便道:“好了!你們繼續站哨,我們往前麵山上去轉一轉。李副官,等會兒拿一百塊錢慰勞一下給這些弟兄們。”

等謝昌雲一行說說笑笑的走的看不見了,立正的三個人才放鬆下來。

“老王,這是啥子個官?啷個這大氣派?”

“不曉得。那個女娃兒倒是認得,是何家的二小姐。莫不是何家找的女婿······哎呀!我想起來了,聽說何家的幹兒子是謝昌雲,怕就是他了!”

“哪個謝昌雲?聽得滿耳熟!”

“老張,你還是個當兵打過日本人的,還見過十二集團軍。原來的十二集團軍副總司令,現在九戰區副司令長官,還有哪個唦?”

旁邊的下等兵一哆嗦,槍差點離了手。

班副的嘴大張了好一陣,才緩過來道:“原來是謝副長官!我們隊伍裏平日哪個敢提長官的名字?這包煙我要收起來,哪天回家給我老父親抽。”

“老張,分給我兩根!”

“班副,我也要兩根!”

“不行!”

“一根!”

“一根也不行!”

“改天我請你泡茶館。”

三人在這裏扯了十幾分鍾的皮還沒有扯定,就聽山上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接著就見謝昌雲一行順著林間小道匆匆的朝下走,那兩個保鏢拖著一個人,其餘衛士們手裏都端著槍對著不同方向。

“壞了!出事了!”

警察和士兵不敢擅動,但還是立刻抽出了警棍或端起了步槍,緊張的注視著周圍。

隻一會兒一群人就來到了崗哨麵前站下了。

許是動靜大了一些,圍牆的另一側又有一個軍官兩個士兵往這邊跑過來。

這時就聽謝昌雲向哨兵問道:“這個人你們今天見到過沒有?”

立刻就有一個保鏢抓住蜷縮在地上的那個人的頭發,把他對臉搬轉過來。

班副剛看了一眼就道:“見到過。是我們剛接哨的時候從這裏上去的。我們問了,他說是學生,要到山上去寫啥子畫啥子。背了個包包,還有一塊黑布包的板板,就是那塊。”

“有沒有人和他一起?”

“沒有。隻他一個人。”

“這是個敵特嫌疑。你們來一個人帶路。李廷秀,你馬上帶人把他直接交到警備司令部去。告訴警備司令部,人要是跑了我就找他們算賬。少尉,你是什麽職務?”

謝昌雲向剛才跑過來的一個軍官問到

“我是排長!”

軍官立刻立正,但由於不知道謝昌雲是幹什麽的,所以沒有喊報告,也沒有稱長官。

謝昌雲又道:“看情況這個人不是對我們來的,你們把槍都放下來,不必緊張。好了!我們先回去了。”

班副馬上上前對排長耳語了兩句。

排長一聽,頓時對著謝昌雲的背影露出一臉肅敬,隨即便吩咐道:“張班副,你趕緊跟過去帶路。老王,這裏你先幫助頂一下。狗娃子,你趕緊跑步去把馬連副喊來,再帶幾個人來。”

這個突發事件的經過是這樣的。

謝昌雲他們往山上走了一段,就見路邊靠市區一麵的上坡上有一個穿學生裝的男青年正在寫生,對此其他人誰都沒在意,也不想打攪這個看似很專注的學生。

但王思雯卻是學美術的,一見有同行在這裏便來了興趣,於是就央求謝昌雲等一下,然後走了十幾步來到那個年輕人身後觀看。

反正是要等一會兒,謝昌雲見那邊視線不錯,也就拉著何雅君跟了過去。

不過謝昌雲倒沒興趣看藝術,而是更欣賞山城層疊的房屋、蜿蜒的江水和江中點點帆影所構成的美景。

看了一陣,就在謝昌雲準備喊著王思雯離去時,山坡上突然刮來的一陣風掀起了畫板的一角,隨即就被那人用手給按住了。

幾米外的謝昌雲眼睛亮,突然停下腳步,又從背後打量了一下那人,然後便側過頭,對不遠處的李廷秀等做了一個手勢。

見李廷秀會意並有了動作,謝昌雲就繼續走前幾步道:“思雯,這看著沒什麽意思,我們還是爬山區。”

王思雯頭也不回的晃晃身子道:“大哥,我再看一會兒,就一會兒好嗎?”

“沒時間了!李廷秀,你們過來把思雯抬上。”

就說話的這一會兒,李廷秀已帶著兩個衛士靠了過來。

見到謝昌雲突然把王思雯往後一抱,李廷秀三人立刻撲上去把那個年輕人死死按在了地下。

“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我是學生!”年輕人一邊喊叫、一邊掙紮。

王思雯、王思政、何雅君也被這突然起來的意外情況驚呆了。

倒是何家的兩個保鏢機敏,雖不知什麽事,但還是和另外兩個衛士一起衝過去,把少爺和小姐們圍在了中間。

“還是個東北來的學生!我看看你的傑作。”

謝昌雲示意何雅君和王思雯鬆開自己的胳膊,然後走上前撿起地上的畫板,把最上麵畫了畫的那張紙掀開。

下麵一張紙上,竟是打有縱橫坐標、繪有各種線條、標有地名和數字的一份草圖。

謝昌雲對照著草圖往山下看了一下,鼻子裏“哼”了一聲。

“把他捆起來,塞上嘴,搜他的東西。”

年輕人的身上已經被李廷秀等搜查過了,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支黑色鋼筆、兩把鑰匙串著一個水果刀、一個印章等幾樣硬物被丟在了草地上。

“丟那媽!這家夥力氣還不小,根本不像學生。”

另兩個衛士解下年輕人的鞋帶將他的手臂反捆,李廷秀則蹲在那裏罵著原地挪動了兩步,拖過那人的背包扯開口子就往裏摸去。

先拿出了一個長鏡頭的照相機,王思政立刻睜大了眼睛。

又摸出了一盒水彩,李廷秀在手上掂了掂,就把它扔在一邊。

再拿出來的竟是一副軍用望遠鏡,李廷秀順便把它掛在了脖子上。

再摸裏麵沒什麽大件了,李廷秀索性把背包提起來往下一倒,畫筆、鉛筆、三角板、圓規、餅幹等零碎物一下就鋪了一地。

“哈哈!你這個學生挺富的嘛!做的畫也很有創意,連飛機場、輪渡碼頭、還有這個山穀寬度都標出來了。把東西裝起來,帶上他快走!”

“這是特務?”

何雅君幾人現在也差不多猜出來了。

由於不知其還有同夥在附近沒有?謝昌雲等也不敢在山上多做停留,趕緊拖上疑犯,小心戒備的迅速往山下返回。

謝昌雲自己倒不怕什麽,隻是擔心何雅君幾個的安全,直到見了崗哨並問明了嫌犯隻有一個人之後,謝昌雲才鬆了口氣。

而何雅君和王思政兄妹見謝昌雲和衛士們表情嚴峻,甚至把子彈都上了膛,心裏縱有諸多個問題,一路上也不敢張口詢問。

但一進了欣雅園的大門,裏麵立刻熱鬧開了。

剛才何家的保鏢跑回去要車的時侯就把整院子的人都驚動了,張湘茵、何欣怡、王秋都從樓裏跑了出來等在了院子門口。

而何雅君三人見沒事了,立刻活過勁來,一起纏上了謝昌雲,說著喊著非要他說出是怎麽看出來的那個人是敵特不可。

謝昌雲解釋道:“他畫的那張草圖實際是模仿軍用地圖畫的一個地形圖,畫的很專業,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美術生。另外,我們過去的時候他實際很緊張,手都在輕輕的抖動,而且後來就沒有落筆。”

王思雯搶著道:“對了,我看他後來沒畫了,還以為他在做構思。”

謝昌雲拍了一下王思雯的腦袋又繼續道:“按住他以後,要是一般的學生早就嚇傻了,可是他還敢反抗,而且力氣很大。我看了,他想掙脫的動作也是有一定訓練的。另外就是搜出來的望遠鏡、長焦照相機、匕首,雖然也可能會有人有這些東西,但同時在一個人身上、特別是一個學生身上就反常了。你們想想,要是換做你們,收編的到山上轉轉,或者就是畫畫,有必要帶著些東西嗎?”

王思政道:“要是我上山玩,最多帶一個照相機就夠了。大哥,你真厲害,一下就看出了這麽多破綻。你一定要多教給我一些東西。”

何雅君則問道:“昌雲哥,那不是我們這裏已經有日本派來的特務了?”

張湘茵見狀忙過來道:“昌雲,先進屋去,你要一直站在這裏回答他們,到天黑也別想走開。”

而何雅君還是意猶未盡的道:“媽,姐姐,你們剛才是沒看到。昌雲哥手就這麽比了兩下,李廷秀他們就好快的把那個特務按倒了。後來還把槍都拿了出來,帶著我們就往回跑······”

張湘茵喝道:“雅君,這麽大的姑娘了還不知道安靜一下!要不是你要上山去,今天哪裏會有這麽嚇人的事?”

何雅君嘟囔著道:“要不是我,今天這個特務就抓不到了!”

“你還說?”

謝昌雲看著何雅君撅著嘴的樣子心想,“都初為人婦了,怎麽就一點變化都沒有?”

進到客廳後,王秋馬上給謝昌雲端過了一杯涼茶。

張湘茵朝外喊道:“劉媽,把涼水裏鎮著的西瓜切開端來。”

何欣怡也一旁道:“小弟,看你身上出了那麽多汗,我去給你把衣服拿出來,抓緊洗個澡。一個敵特怎麽就這麽巧讓你一個戰區副司令長官給碰上了,不管是不是對你來的,一會兒電話和上門來的肯定少不了。”

一番忙碌,無意間也體現了謝昌雲在何家的中心地位。

謝昌雲把喝幹了的杯子遞給王秋,然後道:“來人沒關係,你們都不用管,今天我就在院子裏擺上涼茶西瓜接待他們。思政思雯,這事可別出去傳了。你們先坐在這兒吃西瓜,我洗個澡一會兒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