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 徐州潰敗

對於參謀本部拿出的撤離方案,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白崇禧也極力讚同,但司令長官李宗仁卻遲遲下不了最後決心。

李宗仁考慮的原因主要有兩點:

一是如果分散轉移,好不容易聚攏在摩下的眾多老西北軍、東北軍、川軍等旁係部隊,將有為數不少脫離第五戰區而進入第一戰區的轄區,以後很可能就再難於歸回。

二是派哪些部隊擔任掩護任務?如果是派其他的部隊,戰鬥力不強、難以達到有效遲滯日軍的目的,而且自己是五戰區主帥,讓別人來掩護自己的桂係兩個集團軍撤退,以後就再難以服眾了!

可要是留下自己的起家部隊?這結果······隻用將馮煥章和閻百川兩個人中原大戰之後的結局做個對比,就十分清楚了!

馮玉祥的部隊完蛋的完蛋、投降的投降,最後善後的時候,連老窩都沒能保住,現在隻能充當一個混飯吃的二流角色。

而閻錫山雖然同樣戰敗退回了山西,但部隊卻大部保存了下來,還是照樣當他的土皇帝。

自己怎麽能自毀根基,重蹈馮玉祥的覆轍呢?

但在李宗仁的猶豫之中,前線卻首先自亂了起來。

大部分前線將領們並不懼打仗,也不乏勇敢犧牲精神,如果是按既定戰役目標步步實施,哪怕是付出沉重代價、最後至少可以獲得留下一個能戰的名聲和分的一份功勞。

可是像現在這樣,增援等不到、補充跟不上,天上日軍飛機撒下的傳單聲稱徐州即將被其攻克,而長官部和上司又沒有或進或退的明確指令,再等下去豈不什麽都沒了?

於是,一些軍長師長就私下對部署進行了調整,並派出人員探查路線和就地征集民夫大車,以備在萬不得已時脫離戰場之用。

有人這麽一動,前線立刻軍心浮動,各種不利的謠傳很快就在各路部隊中蔓延開來。

恰在這時,在日軍在飛機配合下對臨沂外圍一個製高點所進行的局部攻擊中,一顆炸彈不偏不歪的正好落在了陣地的掩蔽部頂端,造成了視察陣地的守軍師長和參謀長,一個旅長、一個團長、一個營長全部陣亡,至使失去了指揮的一個團的守軍全部棄陣而逃,並衝亂了後麵的防禦線,使得後麵緊追不舍的兩個日軍大隊於半天之內竟連過三道防線,一氣突到了臨沂城邊。

防守臨沂的四萬多川軍和東北軍不明實情,隻當是日軍的重兵突破了防線,加上本來就擔心自己孤懸右側,隨時有被日軍切斷後路的可能,於是一方麵匆匆向長官部報告,一方麵則棄城向蒼山方向潰退。

等李宗仁用了近六個小時後才聯係上逃離臨沂的部隊、下令其就地組織防禦時,三個師的川軍和東北軍短期內已經收攏不起來了。

而臨沂失陷的消息一傳出,首先造成了津浦北線的潰退,接著就是徐州以東的邳縣運河防線,最後蔓延到了津浦南線,至使日軍在三個方向以每天二十到三十公裏的速度**,迅速占領了邳縣、棗莊、並逼近宿縣,對徐州形成了合圍之勢。

這時候,第五戰區所能調動的隻有桂係第十一、第二十一集團軍,和張自忠的第五十九軍等不足十五萬的兵力了。

如果再遲疑不動,一旦日軍占領宿縣後分兵進行包抄,這十幾萬部隊肯定就難以脫身。

於是,李宗仁在大部軍隊已潰散的情況下,終於下達了放棄徐州、主力分兩路向淮北轉移的這道遲來的命令。

七月十九日上午,東路日軍首先占領徐州,並在下午和南北兩路日軍實現會合。

同時,日軍還對潰退中的中國軍隊展開了多路追擊。

日軍雖然在徐州及附近俘虜了兩萬多散落的中國士兵、並在追擊中由消滅俘虜了六萬餘中國士兵,還繳獲了大量中國軍隊撤退時來不及帶走和銷毀的軍需物資,而且實現了打通津浦線、連接中國戰場的戰略目的,但卻沒能夠實現徹底消滅幾十萬中國軍隊主力的戰役目的,反而因抽調兵力而造成了在其他方向上的戰略被動。由此不但失去了搶奪征收華北地區夏糧的機會,並且耗費了巨大的戰爭資源。

所以,在占領了徐州、但追擊中國軍隊未獲決定性戰果的情況下,日軍華北方麵軍隻得將徐州移交華中派遣軍,以一部沿隴海線徐徐推進壓迫中國第一戰區的側翼,而將大部兵力迅速調回,以重整對華北以及山東的有效控製。

不過從短期效果上來看,中國方麵也是失大於得。

雖然徐州地區的大部軍隊得以保全,但前後還是白白損失了十二萬人,並使本可以因有計劃的放棄徐州和津浦線而得到加強的皖西、豫東防線,因兵力短期難於集中而受到了削弱。

更重要的是,自抗戰以來各主要戰場的撤退一直都是有計劃實行的,但這次津浦會戰卻是不戰自亂、無序崩潰,這對於抗戰的士氣將是一個沉重打擊,從而也使得上層中本已偃旗息鼓的對日主和勢力又開始了鼓噪。

而華北地區那些重新奪回來的城鎮,隨著華北日軍的回撤,實際也鞏固不了多久。

謝昌雲雖然這段時間都躲在四戰區看似悠遊自在、但實際上仍密切關注著津浦線戰況,並組織將領與參謀人員根據戰事發展進行了多次推演。

從中謝昌雲領悟到了雖然抗戰最終必會勝利,但也決不可低估日軍在戰術的運用上的高明、以及其為達到重要目的而不惜巨大投入的決心。

日軍打通了津浦線之後,下一個目標必定是華中重鎮及抗戰的臨時中樞武漢。而且其華中派遣軍此次津浦線作戰並未動傷元氣,日軍大本營又將原增援到山東的半數兵力補充給了華中派遣軍,使其總兵力再度達到了三十餘萬。

因此,軍事委員會和參謀本部判定,日本華中派遣軍經過部署調整之後,便會很快發動對華中腹地的進攻。

所以謝昌雲在對廣州、韶關、贛州三地的空防和廣東沿海防務做了進一步的部署之後,又將重心從第四戰區轉回到了第九戰區。

謝昌雲回到武漢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美國大使館,和美國駐華大使詹森共同簽署了授權美國對除與中國進行實際交戰以外的第三方國家銷售輕武器、他本人從中提取技術使用費的一係列文件。

這些文件的副本謝昌雲在廣東就已經受到,其中提成比例全都是按謝昌雲的要求確定的。

所以謝昌雲很快就簽署好了文件,並和詹森交談了一陣。

接著,謝昌雲應史迪威的邀請來到他的辦公室。

史迪威也是剛從冀魯豫八路軍控製區返回武漢才幾天,一路所見興致未消,很痛快的便答應了謝昌雲的請求,並將兩支刻有潘興將軍簽名的柯爾特袖珍手槍交給了謝昌雲,還一本正經的讓謝昌雲在一個表格上簽了字,也算是對謝昌雲在滬杭線戰場逼他在生死狀上簽字畫押的一個報複。

接下來,史迪威就興致勃勃的向謝昌雲講起了他一個月來在陝北、晉西北、晉東南以及冀魯豫的見聞及感受。

對於那些民主、平等、活躍、廉潔、英勇善戰、深受人民擁護等等評語,謝昌雲不聽都猜的出來。他需要聽到的是史迪威站在西方角度上對中共所做的一個簡要的概括性的結論。

對謝昌雲提出的這一點,史迪威思索了好一陣後終於道:“我覺得中國共產黨和蘇聯的布爾什維克有很大不同,他們似乎在走另一條路。我的同伴也有這個感覺。”

有這句話這就足夠了!謝昌雲衝著史迪威伸出拇指會心的笑了起來。

然而,史迪威卻馬上想起什麽似的對謝昌雲抱怨起來,說他每次要付飯錢都被八路軍堅決謝絕,為此還和八路軍的軍官吵了兩次。

史迪威覺得謝昌雲一定是弄錯了,八路軍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個規矩。

謝昌雲裝傻道:“是嗎?可能是他們剛改了規定,我還不知道。約瑟夫,你的運氣不錯!這樣也好,下次我再去就可以不帶飯錢了!”

與史迪威約好了明天請他參觀越野車,謝昌雲便返回武昌,到戰區長官部向陳誠報到。

陳誠見副官把謝昌雲領進了辦公室,忙從辦公桌後麵站起來,擺了擺手示意副官下去。

然後陳誠快步走到謝昌雲麵前伸出手道:“我說老弟,你要是再不露麵,我就要找委員長要人去了。快坐,快坐!來一杯冰鎮酸梅湯怎麽樣?”

謝昌雲沒有馬上坐,而是站在吊扇下吹著風道:“不用了,剛才在我的辦公室裏已經灌了一肚子,身上的汗消了不少。湖北這個地方夏天可真受不了,比廣東要熱得多。要是放在往年,還可以到廬山和雞公山去躲幾天,看來今年是不行了。我聽廖總司令說九江和南昌的溫度和武漢也差不多,所以來之前我給十二集團軍增撥了一筆降溫費,這邊經費怎麽樣?用不用我再辦幾十萬過來。”

剛和詹森簽完了協議,頭一筆轉讓費四十多萬美金近期就要轉到謝昌雲在美國的賬戶,所以謝昌雲也大方起來。

陳誠急忙道:“用,當然用!戰區現在好幾十萬部隊,差不多都是移防過來不久的,住的吃的用的,哪一項不是流水一樣的花錢?這個降溫的費用真還是緊缺的很。我上門去和軍政部說了兩次,才給了十五萬元,還說這已經是定製以外的了。十五萬元夠幹什麽的?戰區軍官士兵捐出去的款都比這個多兩三倍。這回好了!你一回來我也不用再低三下四的求人了!”

總參謀長兼軍政部長何應欽與陳誠不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看來陳誠是在何應欽那裏碰了軟釘子。

謝昌雲懶得參合這些黃埔係內部的爭鬥,於是走到藤椅上坐下之後,就向陳誠另外說起道:“陳長官,如果戰區沒什麽要緊的事,我近期想到沿江防區去看一看。”

陳誠聽了卻搖頭擺手道:“老弟你近來不再武漢,有的事你可能還不清楚。軍事委員會馬上要對各戰區的防區進行調整。按參謀本部的計劃,安徽境內江南的防禦都要劃給第三戰區,我們第九戰區將收縮到彭澤以上。”

“那馬當要塞呢?還是歸七戰區?”謝昌雲問道。

“還是。七戰區的防區北麵有很大壓縮,給了一戰區不少,但南麵仍然維持不變。老弟對馬當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這是陳誠第三次與謝昌雲合作了,因此對謝昌雲的性格已經比較了解了,隻要是被他特別注意的地方,肯定會有深一步的打算。

謝昌雲點頭道:“馬當要塞是一把鑰匙,既可以開啟長江門戶,也可以用來控製沿江兩岸敵我雙方的攻防節奏。但是現在南岸與馬當磯相互呼應的長山要塞歸我們,而江中的馬當磯和北岸卻歸第五戰區,往下就是三戰區,這麽一個重要的防禦要點卻成了三個戰區的結合部,這不是人為的把有利變為了不利嗎?如果整個馬當磯和南北兩岸的防禦體係都掌握在我們手裏就好了!”

“其他的等會兒再說。控製攻防節奏?這個提法很新鮮!看來老弟果然有考慮,能否這一點上進一步明言?”陳誠立刻湊近了身體。

“這方麵我是有一些設想,陳長官請隨我來看地圖。”謝昌雲說完就站起了身。

“等一下!”陳誠走到辦公桌前按下了喚鈴。

副官聞聲進來之後,陳誠便對副官厲聲吩咐道:“在門外加雙崗,你親自帶著,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謝昌雲要看著地圖來說,肯定不會是很簡單的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