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南京之戰(1)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謝昌雲帶著何欣怡一起離開了南京。

由於十二集團軍前敵指揮部所在地的長興機場屢遭日機轟炸已不能使用,而且還要盡量避開可能出現的敵機,所以謝昌雲乘坐的飛機從南京起飛之後先是向西南飛行了一段,在安徽無為上空再轉向東飛行,曆時兩個多小時才降落在廣德機場,然後再換乘前敵指揮部派來的汽車,在一個連士兵的護送下沿山路行駛了近八十公裏,於下午兩點多安全抵達了目的地。

簡單洗漱了一下,謝昌雲便與蔡南、李漢魂等將領坐在了會議室裏,大家互道辛苦、言談說笑,見不到一絲緊張氣氛。

雖然六十五軍和獨立三師已調走,但六十四軍和六十六軍目前尚有完好可用的作戰兵力五萬餘人,並有新舊坦克裝甲車四十餘輛,七十五毫米以上火炮一百餘門,左側還有友軍的兩個師,後麵就是第七戰區劉湘的二十三集團軍等部,又有部分山地丘陵為自然屏障,防禦五萬餘日軍的進攻根本不在話下。

要不是因為所缺的彈藥優先補充給了太原方向、以及日軍完全掌握了製空權、並且極少貿然進攻等因素製約,就是再打日軍一個大規模的反擊都有可能。

所以相對整個蘇寧戰場來說,右翼戰線、也就是太湖南岸防禦線,實際應該是最為穩固的一條戰線。

而華北戰場的再次殲敵兩萬餘、以及謝昌雲的及時到來,更是給全軍上下增添了更大的信心。

所以謝昌雲在連續三天視察了各部情況和勘察了地形之後,並未對蔡南製定的防禦部署提出大的修改意見,而是將作戰指揮權繼續交給了蔡南,自己則除了通過電台調度更大範圍的事務之外,要麽是召集指揮或參謀人員進行一些戰術方麵的研討,要麽是一個人長時間的思考將來的戰略。

這期間,廖廣恩給謝昌雲傳來了一個極好的消息。青黴素在美國正式定名為盤尼西林,所有的審批和注冊均已辦完,收購的一家製藥廠正在進行前期準備,預計一個月之後就可以正式投產,包括美國軍方第一批的十萬支訂單在內,目前已經接到了二十七萬支訂單,定金總額近六十萬美金。

“哈哈!以後我就財源滾滾了!”

看著得滿地打轉的謝昌雲,何欣怡不由奇怪的問道:“小弟,又發了什麽大財,把你高興成這樣?”

“欣怡姐,青黴素、也就是盤尼西林馬上就可以在美國生產和銷售了。你說值不值得高興?”

“真的?拿來我看看。”

何欣怡一把搶過了謝昌雲手中的電文。

青黴素的作用和市場潛力謝昌雲以前曾對何欣怡詳細介紹過,何欣怡當然清楚其正式生產後的重要意義。

“真是要生產了!呀,還有這麽多的預定!小弟,這個消息我能對外報導嗎?”何欣怡又犯了職業病。

謝昌雲道:““我看算了。現在又不能透露我們對盤尼西林的控製權,除非你到美國去,否則你一報導,肯定會引起各方麵的猜疑,對我們並不是一件好事。再說了,你是老板娘,讓別人去為你搖旗呐喊,你自己暗著數錢不比什麽都強?”

“呸!又在胡說八道!誰是老板娘?”何欣怡立刻瞪圓了眼睛。

“睡在老板身邊的就是老板娘,這還要問嗎?老板娘,晚上慶祝一下?”話音剛落,謝昌雲已經跑出了房間,然後“蹬蹬蹬”的下了樓。

這棟農家小樓,樓上是二人天地,樓下可住的都是警衛,何欣怡紅著臉追出幾步隻得收住了腳。

何欣怡當然知道謝昌雲說的“慶祝“的意思,這小弟晚上不定又變出什麽花樣來!

自從來到長興的第二天,何欣怡就戴上了少校領章,以集團軍新聞官的身份幫助同在一起的六十六軍政訓處編輯內部發行的《戰地消息》,不過這項工作以前已經有人做了,何欣怡也不好過多插手,偶有幾篇記者寫的有關報道,也是一會兒就審查完了。於是何欣怡大部分的時間還是留在謝昌雲身邊幫他整理下文件和內務。

於是白天卿卿我我,晚上自然又是一番景色,倆人似乎又回到了在廣州時的溫馨的小日子。

何欣怡每每看到謝昌雲一副貪婪而又滿足的模樣,不由暗慶自己回到小弟身邊是做了一個極為準確的選擇。

然而在前線,這種甜蜜生活注定是短暫的。

謝昌雲從南京返回前線的第七天,日軍以占領南京為目標的戰役行動就開始了,整個蘇南和浙江北部立刻陷入了烽火硝煙之中。

隨著雙方十餘天的激戰,戰場情況也在不斷的發生著變化。

從太湖南岸迂回的左路日軍,被十二集團軍的六十四和六十六軍的堅固防禦死死的頂在了宜興至廣德一線,並挫敗了一次日軍企圖渡過太湖進行迂回包抄的行動,消滅了其兩千餘人。

加上數次陣地作戰,左路日軍前後傷亡五千餘人,也知道了麵前這支中國軍隊不好惹,而且日軍總預備隊中有一個師團和一個獨立旅團又被緊急調往華北增援,所以得不到後續支援的數萬的日軍再不敢輕易再動,而是在原地構築了工事與中國軍隊形成了對峙態勢,意圖牽製住這股中國軍隊的精銳部隊,等中路集團取得突破之後再對其展開合圍。

與右翼相比,中國軍隊的中路和左翼防線卻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中路日軍僅用七天時間就連續突破了中國軍隊的兩道防線,相繼占領了昆山和蘇州。

而左翼的江陰要塞,也在日軍海軍和陸軍聯合進攻下於第十天失陷。這樣不僅長江門戶洞開,而且右路日軍還有沿錫澄公路南下切斷無錫和蘇州間中國軍隊後路的可能。

因此軍事委員會一方麵調整了防禦部署,命中路的部隊全部撤至錫澄公路以西建立防禦陣地,另一方麵也加快了南京的機關團體向後方轉移的速度。

至於南京的普通居民,也隻能盡量奉勸他們投親靠友自行疏散。不僅南京是這樣,其他諸如北平、天津、上海、蘇州、嘉興等城市在淪陷之前也是這樣。

政府根本就沒有能力來轉移安置那麽多的居民,否則已是入不敷出的國家經濟,光是為難民這一項就會被拖垮,抗戰也不用往下打了。

但是對何時放棄南京,軍事委員會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而且對放不放棄南京的爭論也是相當激烈。

鑒於右翼防線已經穩固,而且據了解謝昌雲也沒有參與作戰指揮,於是蔣介石就在此把謝昌雲召到了南京,讓他列席參加軍事委員對於南京是守是棄的討論。

到達南京之後,謝昌雲首先就向蔣介石表達了自己認為必須堅持原定放棄南京計劃不變的態度,並再一次對抗戰的進程進行了推論。

蔣介石也對謝昌雲的建議表示了認可。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本已有意放棄南京的蔣介石,卻在會議上被那些喊著南京為先總理陵寢所在,又是國家首都,決不能輕言放棄,誓與南京共存亡的人吵得渾渾噩噩,差點就要做出了死守南京的決定。可當蔣介石一眼瞥見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謝昌雲時,便突然想起了當初與他在官邸辦公室裏的密謀,因而一下就冷靜了下來。

蔣介石知道在這種場合下,如果不表明堅守南京的態度根本就收不了場,而且還會把丟失首都的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這個責任自己不能擔、黃埔將領也不能擔。”蔣介石心下已定,於是掃視會場幾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正在慷慨言辭的訓練總監部總監、一級上將唐生智身上。

“南京必須要守!”蔣介石一語既出,會場立刻安靜了下來。

蔣介石接著又道:“但是轉移疏散還要按原計劃進行,以減少民眾損失和減輕我軍守城負擔。孟瀟(唐生智字)兄不畏強敵、再三請纓,其情其誌實為我等所感動,這個、這個南京守城的重任就拜托於孟瀟兄了!蘇寧一線的國軍精銳皆可由孟瀟兄調遣。”

“唐孟瀟?”在座的高級將領們又的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則若有所思微微頷首。

而自一九三零年於軍閥混戰中敗北之後、數年再未染指過兵權的唐生智,此時卻是一副躊躇滿誌、舍我其誰的得意麵色。

“唉!孟瀟可悲!”才廣州趕來南京開會的陳濟棠對身旁的謝昌雲小聲歎道。

而坐在陳濟棠另一側的白崇禧則一臉鄙視的看著唐生智心道:“權令智昏!我們桂軍有一個集團軍在此都不出頭,人家十二集團軍兩個巨頭坐在這裏更是一聲不吭,你一個既沒兵、又沒權的過氣人物充什麽好漢?生生的把老蔣扔不出去的屎尿盆搶過來扣在了自己頭上。你當老將把謝昌雲叫來是湊熱鬧的?不留後手才怪!”

果然,蔣介石回到官邸之後,便立刻與接到侍衛通知後緊隨而到的謝昌雲密談了一個多小時,並讓謝昌雲將南京防衛的幾個要點用文字羅列了出來。

第二天,謝昌雲便返回了長興,並開始了一係列的軍事部署。

而其後幾天,蔣介石又由與張治中、顧祝同(由西安行營主任調任三戰區副司令長官)、陳誠等心腹將領們進行了緊鑼密鼓的商議,秘密製定了一套日軍兵臨南京時的應對方案。

而剛就任南京衛戍司令長官的唐生智,對這一切卻完全被蒙在鼓裏,正忙著四處視察和向蔣介石要兵、要錢,要物,並催著手下新建班底盡快製定南京的城防計劃。

蔣介石對唐生智的要求也表現出了格外的慷慨大方,除了以右翼防線不能削弱為由拒絕了其調十二集團軍一部守衛南京的請求之外,其他方麵則一概照允。

十二月二十日,所有政府機關和高等學校、以及近半數的南京市民都井井有序的撤離了南京,重要物資也都基本轉移完畢。

同日,蘇寧戰場左翼和中路的國軍主力撤至到了句容、丹陽、鎮江一線,中央軍第八十七、八十八師、七十四軍、七十八軍、中央教導總隊等部開始從原守備部隊手中接管南京防務,並加緊加固防禦工事。

右翼十二集團軍也全部轉到了長興至宜興的後備陣地。而原配屬十二集團軍的張發奎部的兩個師則奉命南下,去加強杭州一線的防衛。

日軍左路集團雖然於兩天之後小心翼翼的跟隨而至,並對十二集團軍的新防線發動了一次聯隊規模的進攻,但很快就以一個小時內傷亡七百餘人的代價收了場。

十二月二十五日,遲遲得不到左路配合的中路日軍,隻得獨自在正麵向中國軍隊的中路發起了猛攻,在付出了近萬人傷亡的代價之後,終於突破了中國軍隊的主防線,於二十七日下午進至了與南京近在咫尺的江寧和湯山,並與防守南京外圍的中國守軍繼續激戰。

部署在南京外圍的中國守軍雖然憑借有利地形進行了頑強抵抗,但無奈日軍地空火力十分強大,在付出了重大犧牲和大量的殺傷日軍之後,不得不相繼放棄了陣地。

十二月二十九日中午,日軍第十六師團的前鋒終於抵達了南京以東近郊,在他們的對麵除了巍峨聳立紫金山和南京城牆之外,幾乎再無其他任何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