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西安事變(3)

“大小姐是不是出去了?”謝昌雲對著立正在麵前的麥德彪問到。

“報告副司令,何大小姐已經出去一陣了,說是要到街上去采訪遊行的人。不過長官放心,我已經請外麵站崗的十七路軍派了兩個弟兄跟著了。”

也不知道麥德彪用了什麽手段,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和在院子外負責外警戒的十七路軍稱兄道弟起來了,估計不是塞了錢、就是在一起談女人談的投機了。

雖然謝昌雲心裏對麥德彪的安排還是很滿意的,但他並沒有直接表露出來,而是對麥德彪道:“南華公司的分號離這裏不遠,等會你帶人跟二妮子過去弄一些皮帽皮靴皮大衣來,讓晚上當值的衛士們穿上。”

“長官真是體恤部下!”麥德彪心裏一陣感動。

可誰知謝昌雲緊接著又板起臉道:“另外時局緊張,到了別人地盤上都給我規矩點,別盡想著沾花惹草的事。”

謝昌雲說完擺擺手示意麥德彪下去,自己走出門一拐,順著外廊來到了正廂方鴻進的住處。

又回到外麵屋簷下的麥德彪卻是一臉的鬱悶。剛才何大小姐出去前也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害得自己送何小姐回來之後就躲開那個清純的丫頭遠遠的,現在長官又接著來了一通,“難道我剛動了點念頭就寫在臉上了?”

麥德彪一哆嗦,不由下意識的使勁揉了揉臉。

謝昌雲就召開廣東特使團消息發布會一事與方鴻進仔細商量了一回,就把發布會的準備工作都交給了他,然後回到了自己房間裏,坐下來起草當晚要發給毛澤東的電報。

跟毛澤東怎麽說呢?

東北軍、十七路軍與紅軍實際上早已形成了同盟關係,在張學良和楊虎城周圍的親信中不但中共地下黨員遍布,而且中共的高級幹部如葉劍英、李克農等也曾多次出入西安。這就促使張學良和楊虎城萌生了利用俄日矛盾,通過中共的關係來獲得蘇聯支援的幻想,否則縱使張學良、楊虎城抗日求存之心再切,但也難有冒險發動兵諫之膽。

所以中共即使沒有參與事變,但也應該是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蔣介石被捉的消息,陝北的保安(中共中央及紅軍總部駐地)亦如前世,現在肯定還沉浸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殺蔣之聲已成眾口一致。

接下來,就是紅軍主力南下緊急馳援東北軍和西北軍,準備共同迎擊入陝“討逆”的國民黨中央軍。

隻要把陝西的大門關緊,隻待國際援助一到,西北三方聯合的一片大好天地就算形成了。楊虎城可保地盤不失,張學良有望打回老家,共產黨則可春風又生,可謂是各得所利。

這一切實際都是寄托在了以蘇聯為代表的共產國際的全力支持之上。

但其中關鍵就是不論中共、還是張學良和楊虎城,誰都沒料到莫斯科竟在其後幾天突然措辭強硬的公開譴責了西安事變,斯大林並親自起草了共產國際給中國支部指示,要求中共要和平解決事變,並把“反蔣抗日”的綱領調整為“聯蔣抗日”。

於是在倉促之間緊急調整對策之後,三方的步調才逐漸統一到了在達成一定協議的基礎上釋放蔣介石這個總的方向上來。

斯大林的決定顯然是從維護蘇聯安全利益的目的出發,權衡了中國和世界形勢之後做出的,不管其動機如何,但確實是解決西安事變最好的一個出路。

謝昌雲覺得應該到了促進中共用更廣闊的視野,在重大問題上獨立的分析判斷形勢、製定政策的時候了。這不僅對現在還是對將來,對中共還是對自己,都有著極大的益處。

思路一開,謝昌雲就奮筆疾書了起來。

當晚八點整,廣東特使團的消息發布會在小西院中院的會議室準時召開。

經何欣怡以及《申報》住西安記者和廣東記者們的聯絡串通,來自外埠和西安本地媒體的二十餘名記者參加了發布會,西北剿總和陝西綏靖公署也特意派了新聞官員到場。

而且不知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在發布會開始前,有幾名自稱是東北流亡學生和西安本地學生代表的人也要求進場旁聽,謝昌雲聽說之後就讓衛士把他們放進來了。

再加上特使團部分的隨員也在場,一間近三十平米的會議室倒也差不多坐滿了。

而身著呢料軍服、佩戴少將領章端坐於發布席上的謝昌雲,一開始就引起了那些不認識他的與會者的注意,並不斷有人在竊竊私語。

主持發布會的廣東官員在方鴻進示意下宣布廣東特使團消息發布會開始。當介紹到廣東全權特使、第一集團軍總參謀長、廣東省保安副司令、廣東省設計委員會主任委員謝昌雲將軍時,會議室裏的掌聲和更多的議論聲同時響了起來。

謝昌雲用手示意讓大家平靜,然後坐下來用純正的官話口音道:“女士們、先生們、同學們,歡迎各位前來出席我們的發布會。下麵我將發布廣東特使團聲明。眾所周知,日本帝國主義已經侵占了我國東北五年有餘,繼而又把侵略魔爪伸向了包括綏察、平津在內的華北地區,致使我們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再一次到了危急關頭,從而也進一步加劇了我們國內在政治、經濟、社會等各方麵矛盾。而張學良和楊虎城將軍所發動的兵諫,正是這些矛盾激化到了極點的產物,其罪魁禍首就是日本帝國主義。我們認為,張揚二位將軍的動機是出於抗日救國,而絕非篡權謀逆,所以希望國人能理智看待並抱有寬容之心。同時我們也更進一步認為,在事變發生之後,國內各黨派、各團體、各階層的首要任務就是共同攜手穩定局勢,任何可能加劇局勢惡化、任何可能導致中國陷於混亂和分裂的行為都必須受到譴責和抵製,都必須立即停止下來。我們廣東特使團前來西安的目的,就是為了盡我們之所能協助各方實現對事變的穩妥解決,因此我們在這裏正式提出‘和平解決、擁蔣抗日’的事變解決方針,並希望全國各界能與積極響應。在這之前我們已經向張揚二位將軍轉告了我們的意圖,並且緊急捐贈了五十萬元款物用於安置流民、流亡學生和內戰中傷殘陣亡將士的家屬。廣東政府承諾,事變一旦實現穩妥解決,我們將與西北各方緊密攜手共同抗日。”

謝昌雲講話結束之後,特使團官員緊接著宣布道:“特使團聲明發布完畢,下麵由謝昌雲特使回答新聞界的提問。”

記者們全都舉起了手。

處於禮貌,被官員第一個點到的是本地《新秦日報》的記者,他站起提問道:“謝特使,您不能詳細說明一下你所說的將與西北各方緊密攜手那句話中,‘緊密’的含義是什麽?”

“對不起!這位記者先生你把後麵幾個字說掉了,應該是緊密攜手共同抗日。所謂緊密,就是一種互相協助的密切程度,隻要是為了抗日需要,能給與對方的最大限度的幫助,包括道義、經濟和軍事上等多方麵。當然,既然是攜手,也得對方把手伸過來才行。”謝昌雲多少帶了一些暗指。

接著站起來提問的竟是何欣怡,這明顯是廣東官員的一個特殊照顧。

這位姐姐搞什麽名堂!有什麽事回去問不行?

不說謝昌雲一臉鬱悶,就是坐在旁邊的方鴻進和站在門口的兩個衛士也都背過了臉去。

何欣怡卻不理這些,隻見她挑釁的朝謝昌雲擠了擠眼便問道:“謝特使,廣東與西安相距很遠,好像也沒有聽說過廣東與張學良和楊虎城將軍有特別的利益關係,為什麽廣東要先於其他省份派特使團到西安來斡旋呢?”

“美人姐姐真夠給力!”謝昌雲放下心來朝何欣怡報以一笑道:“何小姐,我們先不講大道理,你在廣東當了三年特派記者,對廣東的狀況應該是非常了解。廣東自實行新政以來在各方麵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表現最明顯的就是經濟繁榮、社會穩定。廣東的工業產品大多數是銷往到了其他省份,而廣東所需的原材料,還有對外出口的物資又大多依賴從各省份調進。就拿你挎著的這個皮包舉例,它雖然是廣州生產的,但是用的皮革卻可能是來自西北。這些都說明了廣東的經濟與整個國家都是聯係一起密不可分的。所以即便是從本身的利益出發,廣東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產品市場和原料基地因戰亂而被阻斷。再深一些說,如果國家陷於大規模內戰,廣東也很難置身其外,情況危急時甚至會不惜采用強硬手段。如這樣,廣東的經濟結構必將會改變,數年的心血也將付諸東流,對廣東對全國來說都將是一個巨大的災難。所以我們要思危在先前,防患於未然。至於更主要的原因,廣東向全國的通電和我先前在聲明裏已經表述過,雖然我還願意呼喚千遍萬遍,但由於時間原因就不做重複了。”

何欣怡過後輪到中央社的記者提問,“特使先生,事變已經發生兩天了,雖然各省和各團體發表了很多的通電和聲明,但我對‘和平解決、促蔣抗日‘這個提法還是第一次聽到。請問,這其中是不是包括各方解除敵對和保證蔣委員長能安全回到南京呢?”

“是的。我們已經明確的向張學良將軍和楊虎城將軍的代表表示了我們的意見,並且還提出要麵見蔣委員長,但到現在為止還未獲答複。我們認為,保證蔣委員長的安全是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前提,而各方坐在一起以八項主張為基礎平等協商抗日救國大計,則是妥善解決西安事變的根本途徑。除此之外,我們不認同別的選擇。”這是發布會最核心的問題,所以謝昌雲回答的幹脆果斷。

“特使先生,你認為張學良和楊虎城會同意釋放蔣先生嗎?”中央社記者又緊追一句問道。

謝昌雲用手指點了一下左腕上的手表道:“記者先生,雖然你已經占用了別人的提問時間,但我還是願意把你的問題回答完。中國的抗戰需要有一個具有全麵統領能力的人來擔起大任,西安的張學良將軍做不到,南京的何應欽先生做不到、廣東的陳濟棠先生也做不到。隻要西安事變的當事各方都能以民族大業為重,不過去於計較個人的榮辱,我們就一定能夠看到滿意就結果。”

“謝將軍,你認為中央軍會和東北軍、十七路軍打起來嗎?西安會陷於戰火之中嗎?”有記者問。

謝昌雲道:“如果自己的領袖被別人抓了,自己一方連一點必要的反應都沒有,那才是讓人奇怪了!但萬事有度,超過了這個度,其目的和用心就要讓人懷疑了。但是我相信隨著持和平解決立場的陣容不斷擴大,也隨著各方的逐漸冷靜,在西安事變後的形勢還沒有完全明朗之前,誰都不敢鋌而走險、輕舉妄動。”

“特使先生,有傳言說是張揚兩位將軍已經與共產黨有聯係,這次兵諫就有共產黨和蘇俄的影子在裏麵。你是否同意這種說法呢?”對共產黨偏見頗深的中央日報記者很顯然在進行誘導。

不過,這確實也是一個很難回答、但是又很被人關注的問題,會場內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注視著謝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