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舉棋不定

說話間,管德柱已經風風火火地趕到,他出入林小冬的辦公室慣了,也沒那麽多禮節,直接推門,正要說話,這才注意到薑育庭也在,一收腳,敬了個禮,很客氣地道:“薑書記,您也在,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管德柱的態度讓薑育庭心裏頗是舒服,平時管德柱對他也保持著下級對上級的尊重,隻不過這家夥油鹽不浸,有點滾刀肉的意思,現在想來,與周誌波的傲慢一比,頓覺這丫親切許多,而管德柱剛才推門而入的隨意,更是顯出了他與林小冬之間的親密關係,這是小節,但從小節上才能反映出大問題。

薑育庭不由在考慮自己的立場問題了,當然,到眼下為止,他並沒有倒戈牛飛堂的意思,這也不符合他的思維,但是隱隱之中,他有種天要變了的感覺。牛飛堂再根深蒂固,畢竟隻是縣委副書記,林小冬和胡順林兩人都很年輕,胡順林是從京都過來的,能力人脈自不必說,而林小冬如此年輕就坐到了縣委書記的位置上,聽說省裏的關係也不一般,最直接的就是省委一把手的兒子在順河搞了農業基地,省長的兒子也在那兒投資了避暑山莊,由此也可見這家夥也非常人,或許梅安真的要改朝換代了。

也正是出於這個想法,今天在林小冬辦公室裏的事情,他並沒有跟牛飛堂說起。

“不用回避,老管,坐吧。”薑育庭笑了笑,這個笑容看在管德柱的眼裏,覺得驚訝之極,這位領導,什麽時候拿正眼看過自己?就更別說笑得如此之燦爛了。

林小冬跟著道:“老管,誌波局長被省廳抽調辦案,我跟薑書記商量了一下,公安局的工作由你臨時主持,有沒有壓力?”

管德柱自然不知道這是不是林小冬與薑育庭商量的結果,不過這是事先定下來的,他要是再謙虛就是傻逼一枚了,當即腰板兒一挺道:“有壓力才有動力。”

林小冬微微一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正好薑書記也在,我們就談一談職中祁加萍**案。我對這方麵不懂,不過我聽說輿論幾乎是一邊倒,都說祁加萍是個好孩子,與警方掌握的情況出入很大,前一陣子還出現了一家人衝擊縣政府的事情,所以這件事情務必盡快調查清楚,給社會一個交代。”

管德柱瞥了薑育庭一眼,道:“請二位領導放心,我一定查明情況。”

薑育庭暗暗抽了一口冷氣,看來林小冬是想抓住這個機會,置周誌波於死地了。這件事情他也聽說了,周誌波目中無人,雖然跟自己匯報過,但也隻是輕描淡寫,直覺告訴薑育庭,這裏麵有貓膩,隻不過事不關己,他也就沒有過問,況且涉案人索尼的老子是住建局局長索國科,他可是牛飛堂的侄女女婿,他也沒必要去惹這個騷。現在林小冬當著他的麵提起這事,顯然是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薑書記,老管的事情你去公安局宣布一下,另外這個案子,你也要認真過問。外行指揮內行,一直飽受詬病啊。”林小冬若有所指地說了這麽一句。

薑育庭汗顏不已,自己雖然不至於完全外行,但是過問的確實不多,這也是林小冬變相地要他加大對公安局的掌控,慚愧與感激之心同時襲上了心頭,當即道:“管局隻需要查案即可,其他的事情我會安排。”

林小冬微微一笑,他並沒有指望薑育庭會立即靠過來,這也不現實,但是從薑育庭的表現來看,牛飛堂陣營也並非鐵板一塊:“好,事不宜遲,越早破案越好,那你們去忙吧。”

兩人離開,管德柱是粗中有細,知道林小冬對薑育庭有籠絡之心,在離開的時候,尊敬地請薑育庭先走,薑育庭心頭受用,越發地覺得管德柱順眼,覺著以前對他的印象還是有誤的。

到公安局,薑育庭宣布了由管德柱暫時主持工作的決定,並聲色俱厲地擺起了領導的威風:“這是縣委的決定,誰要是敢庛毛,不用林書記,我第一個就收拾他。”

管德柱既然能在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上一待多年,自然有他自己的能耐,倒也不至於全是反對之聲,擁護者自然是滿臉喜色,而周誌波那幫人馬則是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有人在會後就與周誌波聯係,可是周誌波在省廳秘密辦案,手機都是關閉的,又怎麽能打得通,這更加增添了那些人的慌張心理——周局不是出事了吧?

且說管德柱送著薑育庭,道:“薑書記,關於祁加萍的案子,我想向您詳細匯報一下。”

周誌波已經很久沒向自己詳細匯報工作了吧?薑育庭心裏這麽想著,嘴上道:“哦?有發現?好,到我辦公室去。”

在薑育庭的辦公室裏,管德柱匯報了一下掌握的情況,由於剛剛開始接觸,管德柱也吃不準薑育庭的腳上踩著哪隻船,所以匯報的重點有所偏移,隻是將周誌波接手這個案子之前的情況說了說,至於周誌波有沒有跟索國科狼狽為奸,管德柱也隻是不著痕跡地點了一下。

薑育庭皺起了眉頭,這事倒是符合周誌波的行事風格,當然,這並不是他要拿下周誌波的主要原因,一來是林小冬鐵心動周誌波了,如果自己還維護他,那勢必要站到與林小冬對立的第一線上,這對他自己沒有半分好處。二來,周誌波對自己不恭不敬,想想都窩火。仔細回想起來,自己雖是牛家陣營中的一人,可實質上呢?其中甘苦隻有自知。而三來,周誌波的斑斑劣跡,薑育庭雖不能說了如指掌,卻也有所耳聞。近些年,梅安的混混漸多,社會風氣大有問題,這與周誌波是分不開的。長之以往,周誌波的落馬隻是時間問題,自己這個分管領導不聞不如,難免要被牽扯,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與其劃清界線呢?

出於這三點的考慮,薑育庭終於作出了決定:“老管,案子必須以事實為準繩,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放手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