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時的許齊思有著異乎尋常的高昂熱情, 目光灼灼地看著阮溫席。

——或者說,是看著一副完美的半裸骨架。

他的眼睛很幹淨,不涉及情/欲, 僅僅是對於人體形狀與線條的一種狂熱。

阮溫席看得出來,他隻是單純地想畫畫了,其他什麽都沒有。

他輕歎口氣,無奈地揉了一把他的臉:“酒量這麽差還敢在這時候喝酒, 真把我當聖人呢?”

“唔?”

臉頰被揉搓的許齊思歪了下頭,隻含糊地發出一個音節,似乎很困惑。

叫人想教訓又不舍,想縱容又不行。

青梅釀阮溫席也是喝了的,可以確認度數很低而且沒有什麽後勁,許齊思會喝醉估計也有溫泉水的作用。

剛剛應該看著點的。

阮溫席揉了揉太陽穴, 難得地感覺到棘手。

明明自己那麽期待來泡溫泉,結果剛來就喝醉了,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笨。

許齊思可不知道阮溫席現在在想什麽, 見他鬆開了自己的手腕, 又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伸手想繼續去摸阮溫席身上的肌肉。

然後中途又被裹著溫熱泉水的輕柔力道給握住了。

“不可以摸了嗎?”他抬頭看向阮溫席, 似乎有些委屈。

阮溫席從容地笑著把他的手拿開:“不可以。”

□□脆地拒絕,許齊思原本那點委屈轉為遺憾,把自己埋進溫泉水裏, 又像是有些氣鼓鼓。

不摸就不摸,小氣。

阮溫席精確地解讀出了他情緒的意思, 一時好氣又好笑, 最後也隻是無力地在他腦袋上**一把。

“喝醉了就不要泡了, 今天先回去吧, 明天再來。”

許齊思:“喔。”

許齊思有些不舍,但好在還是保留了清醒時乖巧聽話的性格,小聲應一句後慢吞吞起身。

阮溫席先他一步上岸,伸手拉他起來。

許齊思乖乖地握住麵前的手,借力從溫泉池裏起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緣故,在上岸的同時許齊思忽然眩暈了一瞬,腳下不穩,直直往阮溫席的方向栽去。

阮溫席連忙將他抱住:“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許齊思晃了下腦袋,眉頭微皺:“唔……頭好暈。”

他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阮溫席身上,兩人間形成一種近乎是擁抱的姿勢。

朦朧間,許齊思還能透過阮溫席的胸腔聽到他心髒跳動的聲音。

……似乎,有點快?

一個人的心跳在什麽時候才會變得比正常時快呢?

許齊思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問題,然後陷入了遲鈍地思索當中。

“嗯……不知道……”

他呢喃著自語出聲,說話時的氣息傾灑在阮溫席的身前,輕柔溫熱。

阮溫席還心係他忽然眩暈的狀況,擔憂問:“不知道什麽?是除了頭暈以外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說話的聲音被胸腔的震動削弱,聽起來仿佛飄在遠處,很不真切,在許齊思等等耳邊轉了一圈便消散不見。

他沒有回答阮溫席的問題,繼續輕聲自語:“不知道……溫席哥為什麽會心跳這麽快……”

阮溫席頓了一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罪魁禍首」的問題。

不過到這裏他也算明白了,喝醉酒的許齊思是沒有什麽邏輯可言的,還是先把他帶回去好好休息要緊。

阮溫席在心底歎口氣,把人扶正,溫聲道:“小七能走嗎?先去更衣室把衣服換回來吧。”

許齊思勉強站好,懵懵懂懂地看向阮溫席,似乎沒有理解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阮溫席耐心地重複一遍:“小七先回更衣室把衣服換回來,好不好?”

然而許齊思聽完,一下子變得委屈,聲音放輕放軟:“溫席哥……是不要我了嗎?”

阮溫席沒能跟上他跳脫的思路,無奈地笑著說:“怎麽會呢?隻是不好好把衣服穿上的話,等會兒又著涼了就不好了。”

許齊思低著頭,右手輕輕勾住了阮溫席的指尖:“我想溫席哥陪我一起……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不知是不是醉酒,他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在撒嬌。

感受到指尖處試探一般的觸感,阮溫席心軟一片,哪裏還會舍得拒絕:“好,那我們一起去。”

請求得到滿足,許齊思像是又得到了什麽鼓舞,自以為悄悄地握住了原本就被他勾著的指尖。

他沒有牽起阮溫席整個手心,隻是單純地握住一根指節,似乎就已經得到了滿足,唇角抿出一抹淺淺的笑。

哪怕是喝醉了,還是這樣很輕易地就會被滿足。

阮溫席憐愛地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然後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指尖,牽起他的手心。

許齊思頓了下,也輕輕回握住,看起來明顯比剛剛要開心一些。

他和阮溫席一起回到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也絲毫沒有要避諱的意思,還是阮溫席自己自覺地背過身去,心底默默盤算著以後不能讓許齊思在他不在的情況下喝醉。

許齊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麻溜地換好衣服以後又以非常高漲的情緒盯著阮溫席看。

阮溫席幾乎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許齊思現在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的黏人程度看來,等會肯定還要和他一起去他之前的更衣室。

而這個時候的許齊思可不會有什麽自覺背身的想法。

阮溫席呼吸一滯,但終歸沒有舍得把許齊思關在更衣室外。

再多的鎮定與理智在今晚都不堪一擊。

阮溫席頂著許齊思愈發灼熱的目光換好衣服,又想到今晚他們要同睡在一張水**,隻覺得他可能得準備些感冒靈預防明天生病。

想歸想,阮溫席還是盡可能保持了麵容上的冷靜,換好衣服以後帶許齊思回酒店。

許齊思看著他穿戴整齊的模樣,眼底漫上些遺憾,但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來,一頭往溫泉那邊的方向紮去。

“走這邊。”

阮溫席一把將人撈回來,往他腦袋上**一把。

許齊思連忙調轉腳步,臉頰依舊紅通通的,但是看起來又很振奮。

阮溫席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做到一會兒興致高昂,一會兒委屈巴巴的。

不過不管是什麽情緒,都是一樣的不好應付。

兩人出到走廊,阮溫席把腳步又差點怪錯方向的許齊思拉回來:“那邊是別的湯池,回酒店走這邊。”

許齊思乖乖挪回來,也不知是不是離開了溫泉房間後的冷氣將他吹清醒了些,除了好幾次差點走錯以外,狀態要好上不少。

但是直到回到房間以後,阮溫席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是清醒了一點,而是醉得更加厲害了。

許齊思表現得安靜乖巧,但哪怕是阮溫席已經鬆了手,還是寸步不離地跟在阮溫席身邊,走哪兒跟哪兒,黏人得很。

阮溫席耐心地問:“怎麽不回房間坐著歇會兒?我給你準備些醒酒湯。”

他們住的套間有單獨的小廚房,廚房裏也有林可茜那邊提前準備好的食材,而且應該也是考慮到他們有喝酒的可能性,也準備有可以做醒酒湯的材料。

許齊思聽到阮溫席的話,輕輕搖了下頭:“想和溫席哥待在一起。”

他微微仰頭,臉頰還是通紅一片,眼睛裏卻是幹淨純粹的依賴與信任。

但是沒等阮溫席回答,他又伸手攥住阮溫席的袖角:“溫席哥,我不想喝醒酒湯,我們一起去睡覺好不好。”

阮溫席瞥了眼時間,現在才晚上八點不到。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今晚本來是泡溫泉到八點半就回來,然後許齊思繼續去準備直播的事情,等直播結束差不多就到洗漱睡覺的時間點。

但是今天剛到溫泉不久許齊思就喝醉了,所以比計劃提前了很多回來。

不過現在看起來,今晚許齊思是不太可能正常直播了。

阮溫席對上許齊思泛著水汽的雙眼,還是沒忍心拒絕。

算了,正好把人先哄睡了,再去做些其他的事情也方便一點。

阮溫席放下手中的東西:“好,那我們去睡覺。”

說著便和許齊思一起回到房間裏去。

要求被再次滿足的許齊思這一次表現得更乖巧,換上睡衣以後就鑽進被窩裏。

水床裏的水可以調節水溫,這個時候就正好是溫溫的觸感,不會過涼又不會太熱,而且十足的彈性睡起來也格外舒服。

許齊思忍不住在**翻滾了一陣,隨後才從被子裏探出腦袋,亮晶晶地看著阮溫席,像是在發出什麽邀請。

阮溫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維持著表麵的從容,寬衣上床,在離許齊思盡可能遠的地方躺下。

然後就看到許齊思非常主動地翻滾到了他身邊,然後一下鑽進他懷裏。

末了還輕蹭幾下,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才終於停下,像抱大玩偶一樣抱著阮溫席,絲毫沒有感覺到「大玩偶」微微的僵硬。

半會兒後阮溫席才讓自己放鬆下來,低頭就撞進了許齊思依舊直勾勾盯著他看的視線。

阮溫席溫和地問:“不是說想睡覺了嗎?”

許齊思卻又忽然很開心似的說:“溫席哥真好看,身上也很香。”

阮溫席無奈一笑:“謝謝小七誇獎,那小七可以乖乖睡覺了嗎?”

許齊思又把臉埋進阮溫席懷裏,聲音變得比剛剛輕些,似乎隻是無意識的呢喃:“喜歡和溫席哥待在一起……喜歡溫席哥。”

聽到最後那幾乎要化為氣音的五個字,阮溫席心尖不由得顫了下。

半晌後,直到懷裏的呼吸聲變得平緩綿長,阮溫席才終於一點點收攏心神。

他低頭看著懷裏安靜睡著的許齊思,克製隱忍到現在的全部心情,最終都隻化作了一個溫柔的輕吻,小心翼翼地落在許齊思的發梢處。

“我也喜歡你。”

今晚對於阮溫席來說,或許注定是個難眠夜。

作者有話說:

忙了一天所以來得有億點點晚;

不能醬醬釀釀的醉酒part寫得我不太得勁(?),這章可能還會再改改,愛你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