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齊思看一眼房間正中間的大水床, 撇了下水**天花板嵌著的大鏡子,最後又匆匆掃過一下床頭櫃上還沒拆包裝的各種小玩意。

整個房間還籠罩在一種旖旎氛圍的燈光之下。

就算平時再遲鈍,他也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些都是什麽。

“可、可茜姐姐是不是帶我們走錯了啊……”

他臉頰漲紅, 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看起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單純又可愛。

阮溫席也沒想到林可茜會直接玩這麽大的,以去問問為由走到客廳打電話。

許齊思也不敢貿然走進這樣的房間裏, 乖乖在門口等著,沒多會兒就見阮溫席回來。

“可茜那邊說這是僅剩的房間了。”阮溫席麵露歉意地轉達,“你如果不適應的話,他們那邊可以讓人把床換回普通的床,天花板的鏡子也是可以用簾子遮住的,至於那些東西……”

阮溫席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收起來就好了。”

剛才去問過林可茜, 阮溫席才知道她是高估了自己的追人能力,以為他們現在已經處於曖昧不清就差捅破窗戶紙的狀態,所以想給他們製造一點曖昧的場合因素。

她萬萬沒想到時隔兩個月, 兩人最大的進展就是從「陌生人」變成了「好朋友」。

林可茜在電話裏就差直白地把「你是不是不行」給問出來了。

阮溫席沒有回應她的困惑, 林可茜也深知自己這一次的莽撞, 給了一點變更的餘地。

許齊思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聽到阮溫席的回複後說:“鏡子拉起來的話也差不多了,換床的話……太麻煩了,湊合一下也可以。”

阮溫席聽許齊思的安排, 很快就把水床以外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收拾好。

B市和A市相距有一段的距離,而他們吃過午飯才出門, 這個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等兩人差不多收拾完, 正好也到了吃晚餐的時間。

比起A市, 莫家的產業這幾年已經陸續轉移到了B市, 在B市比較占大頭,莫嚴翔日常待在A市也純粹是因為林可茜更習慣在那邊。

難得許齊思和阮溫席一起來這邊,莫嚴翔和林可茜也給他們來了一次接風洗塵的豐盛晚餐。

許齊思跟著阮溫席一起去到酒店樓上的餐廳。

這家餐廳主打是「高空雲端」主題,位於整個酒店的最頂層,也是整個B市裏最高的餐廳。

餐廳內的裝潢很雅致,四周一圈都是落地窗,可以清晰地俯瞰整個B市,同時也能觀賞到酒店在中間樓層建造的外圍「空中花園」。

總的來說確實是一個很高級很時候邀約的地方。

這個時間算是比較早的,餐廳內這時候的人沒有很多,林可茜和莫嚴翔也特地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確保不會有太多陌生人。

“小七七!這邊!”

林可茜一見到從電梯裏出來的他們,就熱情地朝許齊思揮揮手,招呼他過去。

許齊思和阮溫席也跟著抬腳往他們那邊走。

“可茜姐。”他乖巧地和林可茜打了個招呼,看向莫嚴翔時猶豫了下,也小聲開口,“嚴翔哥。”

雖然許齊思和莫嚴翔見麵次數也挺多,但是比起總能因為寵物而有共同話題的林可茜,許齊思對於莫嚴翔會更陌生點。

他又記得之前莫嚴翔同樣和他說過不用叫得那麽生疏,拿不準這樣的稱呼合不合適。

莫嚴翔也看出了他的猶豫和試探,輕輕點了下頭:“小七你好。”

和緩的態度也讓許齊思稍微鬆口氣,沒有一開始那麽緊張。

簡單的問候到此結束,四人一起落座點餐。

菜單有兩份,許齊思阮溫席和林可茜莫嚴翔兩兩一起看一份。

從菜單看來,這家餐廳算是中西結合的餐廳,不管是想吃中餐還是西餐,都能在菜單上找到。

不過這裏有些菜色的名字起得很奇怪,許齊思不太看得出來具體是什麽東西做,看過一圈後還是把點菜的重任全部交給了阮溫席。

阮溫席拿著鉛筆,很快就按照許齊思的口味勾出幾道菜,將菜單交給服務生。

——雖說這是他們四人的聚餐,但是許齊思和阮溫席愛好中餐,林可茜和莫嚴翔愛好西餐,所以說到底其實也算是他們兩兩各吃各的,隻是湊了一個桌完成一個「接風洗塵」的儀式感。

不過他們都不覺得他們這樣的舉動會產生什麽麵和心不和的錯覺,隻是默契地選擇大家都能吃得開心的方式。

點完餐後,林可茜很快又挑起了一些話題,興致勃勃地找許齊思聊天,大多的內容都是和小白小花有關。

提及到小動物時的許齊思總會比平時活躍一些,沒多會兒就徹底放鬆下來,和林可茜一人一句聊得歡快,把他們身邊的兩人給冷落掉。

阮溫席見許齊思聊得開心,也自覺得不去打擾他,看向他的視線帶著溫柔淺笑。

直看得對麵的莫嚴翔一陣牙酸。

他單手托腮,伸手輕敲了一下阮溫席麵前的桌子,示意他看手機。

阮溫席勉強把注意力收回來,挑眉看著他,一副「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別平白無故打擾我看老婆」的神情。

莫嚴翔不隻是牙酸,直接就牙疼了,幹脆眼不見為淨,低頭打字發消息。

【莫嚴翔:聽茜茜說,你還沒把小七拿下?】

阮溫席跟著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不緊不慢地敲字回複。

【阮:嗯,不著急。】

【莫嚴翔:你這都等了四年了,還等啊?】

【莫嚴翔:你以前不都是那種最喜歡鋌而走險的類型麽】

【阮:以前鋌而走險是因為就算失敗了,我也有把握重來】

【阮:小七不一樣】

【阮:失敗了我老婆就沒了】

【莫嚴翔:看不出來你還挺深情的】

【莫嚴翔:我還以為你眼裏隻有你們自家的利益】

【阮:以前確實是】

【阮:遇到小七以後就不一樣了】

【莫嚴翔:噫——】

【莫嚴翔:嘛,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你也總算多點人情味了】

【莫嚴翔:以前那一天天的假笑都不知道你怎麽裝得下去的】

【阮:習慣了,也就沒什麽裝不下去的】

【莫嚴翔:哼哼,誰又能想到呢,看似溫文爾雅的鋼琴小王子,背地裏卻是冷情冷血的笑麵虎】

【莫嚴翔:不過你這笑麵虎栽得這麽徹底,也挺難得的】

【莫嚴翔:你說實話,是不是因為小七和以前的你很像?】

阮溫席看到莫嚴翔發來的這句話,側眸往許齊思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正好聊到了感興趣的點,許齊思眼底閃爍著細微的光亮,多出幾分活氣,但也遮掩不住麵對旁人時的靦腆與內斂。

阮溫席又回想起真正的與許齊思初見。

雖然同樣是在許齊思十八歲成人禮那天,但卻不是月夜的亭廊下,而是下午花園時的匆匆相撞。

那時他剛剛抵達許家大院不久,許齊思正好從別處匆匆趕回來。

他穿著服帖合身的小禮服,但整個人都隻是沉默地跟著許齊賢,麵容冷淡,隻有細看才會看出他眼底潛藏的緊張與不安。

那也是許齊思作為許家二少爺第一次正式在世家圈中露麵。

但很快,因為要招待來賓,領著他回來的許齊賢就離開了他的身邊。

失去熟悉的人庇護,這位小少爺強撐的鎮定敗露無疑,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偶然間誤入大灰狼群當中,無處躲藏,無處遁逃。

不過最後小少爺還是鼓起勇氣一路低著頭,快步地穿行回主院,似乎是想盡快回到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地方。

而在這過程中,緊張到完全不知道看路的小少爺就一頭撞到了故意沒躲開的阮溫席。

小少爺匆匆忙忙道了個歉,聲音又輕又軟,若不仔細留意恐怕就會在空氣中消散不見。

他沒有在阮溫席麵前過多停留,很快就一路順暢地回到了主院,躲去了暫且無人的二樓。

也因為這一次的匆匆相撞,阮溫席記住了小少爺的衣著,在晚上去院子透氣時,一眼就認出了庭院內戴著麵具的人正是今晚宴席本來的主角。

這位小少爺下午時倉惶離開的緊張與不安,讓阮溫席不由得想起了在小的時候,他也曾有過一段那樣的時光。

所以他忽然壞心眼地想走上前去逗逗這隻極易受驚的小白兔,想看看他是不是又會和下午一樣匆匆逃走。

但是結果出乎他的意料,膽小的小白兔戴上了自以為無人能夠看透的麵具,仿佛一下子就多出了什麽倚仗,釋放出他心底純粹幹淨的本性。

在月夜之下,那一抹淺淺的笑容就如同燦爛綻放的白花,潔白無瑕,幹淨耀眼。

這是和小時候的他完全不同的神情。

他那時的內斂與怯懦,都是在一段長期且痛苦的經曆中,為了活下去而戴上的假麵。

他極其擅長察言觀色,哪怕後來被阮家找回去,也曾一度對周圍的人持以警惕與懷疑,以最惡毒的心思去揣測他們的目的,以最怯懦的神情來讓旁人對他放鬆警惕。

直到後來確認阮家是真的在對他好,在補償他,他才漸漸收斂內向的假麵,換上了另一副溫和疏離的麵具。

所以許齊思的那抹淺笑觸動了他。

他本以為許齊思和他是同一類人,但是那時他才發現他錯了。

比起幹淨單純的許齊思,他可要肮髒卑劣得多。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忽然很想把那樣幹淨的笑容據為己有,把那位單純靦腆的小少爺留在自己的身邊。

因為性格的相似經曆,他看得出來,能夠露出這樣的笑容的人,不該是這般怯懦。

他可以變得更加耀眼。

作者有話說:

又雙叒叕來晚了(滑跪);

思考了很久要怎麽把阮某人的過去一點點寫出來,前麵也埋過一丟丟的伏筆,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個雙向救贖的故事誒嘿嘿;

我真的好愛各種雙向(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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