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溫席很快就從看到那幅畫時的震撼中回神, 連忙問:“小七,你還保存有你以前畫過的那些畫嗎?”

許齊思點頭:“所有的畫我都有好好保存,隻不過全都收起來了。”

阮溫席:“我可以看看嗎?”

許齊思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熱切, 但沒有思索太多,到書架子上抽出了一本畫冊。

他以前畫過的畫很多,分別存放在不同的地方,距離最近的就是書架上這一本畫冊, 畫冊裏存放的都是一些日常老師布置給他們的小作業。

阮溫席拿到畫冊後就翻開一張一張地閱覽下去,能夠從自主創作的畫中,看出他慣用的畫風都是清新明亮或繾綣溫柔的基調,帶著勃勃煥發的生機,仿佛是在述說一種積極的希冀。

阮溫席心底漸漸有了打算,又問:“小七, 我可以將這些作為證據之一暫時借走嗎?”

許齊思眨了下眼:“可是這些作為證據足夠嗎?”

阮溫席淺笑:“單就這些或許不夠,但是如果和我此前搜集到的一些一起的話,足以讓我有八成的把握。”

說著他又補充一句:“我知道這些畫對你的意義, 所以我借用完會原原本本地還給你的, 你不必擔心。”

許齊思倒不是很在意這個, 搖搖頭說:“沒關係, 我相信溫席哥。溫席哥需要的話盡管一起拿去就好,還該是我謝謝你。”

阮溫席揉一下他的腦袋:“那我再去找一下伯父,等會回來。”

許齊思點頭, 想了下說:“爸爸現在應該在書房,需要我提前和爸爸說一聲嗎?”

阮溫席:“好。”

許齊思依言拿出手機, 先和許父說了一聲, 確認許父現在有空, 讓阮溫席直接去書房找人。

他目送著阮溫席離開,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之後,才開始把他一點點拿出來的東西重新放回大箱子裏。

不過有了剛剛翻看相冊的嚐試,這次放東西回去的同時他也忍不住都重新看了一遍。

有些東西他已經不記得是為什麽得到的,有些殘存了大概的印象,還有一些則是記憶更近更深刻些。

他看著那些過去被他丟進這個大箱子裏的東西,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心境逐年的變化。

從一開始的消沉,到中間的厭惡焦躁,再到後來的麻木。

這也是他漸漸沉浸於逃避的過程。

不過以後,這個箱子裏應該不會再增添新的東西了。

許齊思腦海中回放起阮溫席的身影。

雖然未來還很長,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有阮溫席在,一切都會慢慢變得好起來。

許齊思忍不住勾唇淺淺地笑了一下,繼續認真地整理。

他剛收拾到一半,又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

“小七,現在方便讓我進來嗎?”

是許齊賢的聲音。

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下手,快步到門口去開門:“大哥是有什麽事情要找我嗎?”

許齊賢笑著說:“也沒什麽,就是來找你聊聊。不知道小七現在方不方便?”

許齊思讓開一條路,撓著頭說:“方便是方便,就是現在可能……房間有點亂。哥你先進來吧。”

許齊賢依言走進他的房間,看到那個大箱子和旁邊散亂的東西,好奇問:“小七是在收拾要帶去方詩花園的東西嗎?”

許齊思搖頭:“沒有,這些都是小時候的東西。之前那幅被說抄襲的畫……後來被我藏在這個箱子最底下,剛剛翻出來給溫席哥充當一下證據了。”

“喔。”許齊賢應了一聲,走到房間裏找了張椅子坐下,“那你繼續收拾你的,我就找你隨便聊聊天。”

許齊思本來想說晚點收拾也沒關係,不過想起剛才在客廳裏和家人們一起做的約定,還是點點頭,回到小凳子上坐下。

許齊賢也確實如他自己所說,隻來找許齊思聊一下家常的話題。

大多是在方詩花園那邊生活得習不習慣,有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家裏養的小花性格怎麽樣之類。

在客廳裏時大部分時間都是許齊琪在分享她自己的趣事,而許齊賢身為最大的哥哥,私下裏再來關心一下在外的弟弟也很正常。

許齊思基本是有問必答,幾個來回間比一開始放鬆了很多。

許齊賢也總算在這時悄然進入了正題,試探著開口:“現在小七和阮家那位二少爺相處也有兩個月多了,你覺得他人怎麽樣?”

提及到阮溫席,許齊思眼底不自覺地多出幾分笑意。

“我覺得溫席哥人很好很溫柔,也很尊重我的想法。我覺得能和溫席哥住在一起也挺開心的。”

許齊賢注意到自家弟弟轉變的小情緒,目光略微複雜了些,又問:“比如說呢?”

許齊思停下手中的動作思考了下才回答:“前兩天我發高燒的時候,就一直是溫席哥照顧我。”

許齊賢的重點一下子歪掉,緊張地起身,去探許齊思額頭溫度:“你說前兩天你發高燒了?現在怎麽樣了,還會難受嗎?怎麽不多在那邊休息幾天,來回跑小心又著涼了。”

許齊思乖乖地由著許齊賢探體溫,乖巧道:“昨天已經痊愈了,今早也讓家庭醫生再看過一遍。現在沒事了,不想再讓你們擔心,所以就沒說。”

“那也不能這麽快又折騰自己。”許齊賢眼底都是不讚成,“早知道你大病初愈,就該讓你過一陣再來的。你體質本來就比常人差些,這樣來回折騰又複發了怎麽辦?”

許齊思感受到自家哥哥滿滿的關心,心下一暖,安撫道:“真的沒事了,這幾天時間溫席哥幾乎寸步不離地陪著我,我好得比以前快多了。”

確認許齊思現在確實不像是還在生病的樣子,許齊賢總算放下些心,把重心重新挪回他最開始的方向。

“你說你生病的時候阮家那位一直守著你?”

許齊思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對,點頭道:“就連晚上溫席哥也都是守到下半夜,確認我沒有在夜裏病情反複才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溫席哥人真的很好,哥你不用擔心我。”

聽著許齊思說的話,許齊賢的目光卻更加複雜。

這聽起來可就不僅僅是「人好」這麽簡單了吧。

許齊賢自己本身就處在和某家小姐交往的狀態中,對於這些事情更有經驗,幾乎是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對勁。

再加上這陣子他忙碌調查的抄襲之事,阮溫席這種盡心盡力的程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朋友的範疇,倒更像是……以男朋友的立場會做的事情。

許齊賢總覺得他更要擔心自家弟弟的處境了。

現在世風開放,同性婚姻也已經合法,但真正與同性步入婚姻殿堂的人並不會太多。

不過,如果阮家那位二少爺是真心的,他也不會做什麽棒打鴛鴦的事情。

許齊賢想起剛才許齊思提及阮溫席時多出的淺淺笑意,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自家弟弟露出這樣放鬆且自在的情緒了。

隻是不知道自家弟弟現在對阮溫席是什麽樣的態度。

許齊思已經在繼續整理箱子的東西,完全沒有在意到許齊賢不對勁的視線。

許齊賢繼續旁敲側擊地問了些問題,得到的幾乎都是許齊思對阮溫席毫不吝嗇的誇獎,而且眼底隱約間帶了點旁的情緒,總是亮晶晶的。

很好,他家傻白甜弟弟的心已經被勾走了。

許齊賢很快就得出結論,在心底暗歎口氣,決定單獨去找阮溫席再談談。

作為大哥,許齊賢以前也時常會擔心以後許齊思會不會沒人照顧,如果他能找到能夠攜手一生的人,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開心。

可如果那個人是阮溫席,他就不得不保持些警惕。

許齊賢和阮溫席年齡差不多,平時也偶爾會在商業上打交道,阮溫席商業上是個多麽看重利益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甚至以前他曾一度認為,阮溫席未來會選擇商業聯姻,以此將阮家利益最大化。

這些想法在許齊賢腦海中轉瞬即逝,他又問了許齊思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隨後就找了個由頭暫且離開。

許齊思從頭到尾都沒感覺出什麽不對,和許齊賢揮手說了句再見。

許齊賢也笑著回了他一句,隨後才離開房間,順手把房門帶上,又正巧在下樓時撞見了要上來的阮溫席。

“許大少。”

阮溫席最先禮節性地打招呼。

許齊賢輕挑眉:“好巧,我正要去找阮二少呢。”

“哦?”阮溫席看向他,笑容禮貌且疏離,“不知許大少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

許齊賢開口:“和小七有關的事。不知道阮二少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阮溫席頷首:“自然。”

兩人都沒在樓梯上堵多久,很快就一起去了四樓的天台。

不久前才下過一場雪,天台上還堆著薄薄的一層雪白。

阮溫席與許齊賢麵對麵坐下,眼底的笑意並不真切:“不知許大少是想說些什麽事情?”

與麵對許齊思時的狀態不同,這一次許齊賢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小七?”

阮溫席對他的問題毫不意外,坦誠點頭:“是。”

許齊賢:“為什麽是小七?”

阮溫席莞爾:“如果我說是四年前一見鍾情,不知道許大少肯不肯信?”

“四年前?”許齊賢皺眉,“小七成人禮的那天晚上?”

阮溫席點頭:“從四年前那一晚開始,我就注意到小七的存在,後來陸陸續續聽說了解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到如今真正能夠住在一起,我對小七的喜歡隻增不減。”

他說得坦然且誠摯,聽起來似乎不像摻雜了什麽虛情假意。

許齊賢還是困惑:“可你又喜歡小七的什麽?你們說到底都不是一路人。”

阮溫席不知想到了什麽,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恢複原樣:“確實,我們本不該是一路人。但喜歡這種事情想必許大少也清楚,這並不是什麽能夠說得清的事情,或許就是那麽一個瞬間,就忽然產生了餘生非他莫屬的感覺。”

說到這,阮溫席停頓一下才繼續:“當然,我也知道許大少在顧慮什麽。我這個人平時確實利益至上不近人情了些,但是小七在我這裏永遠是例外。”

許齊賢聽著阮溫席的話,目光再度複雜。

至少從他的這一番話當中,他確實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不過從許齊思對阮溫席的評價來看,想必他在讓我走身邊過得也是開心的。

許齊賢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不管怎麽說,我隻希望你不要愧對我們家小七。隻要我們許家還在,我還在,我就不會容許我們家人在外邊受到委屈。”

阮溫席應得幹脆:“這是自然。我也可以向許大少承諾,我不會強人所難。感情這種事情講究兩廂情願,若小七未來有其他喜歡的人,我也不會繼續打擾他。”

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許齊賢也不好繼續下去去,神色稍緩:“希望阮二少能夠記住你說的話。”

阮溫席回以一笑,表麵了自己肯定的意思。

天台到底比較冷,許齊賢沒再逗留真快便先行離開。

阮溫席目送著他下樓,緩緩收起禮貌性的笑意,指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畫框。

如果許齊思喜歡上其他的人,他自然會選擇放手,但他可沒保證過,他不會切斷許齊思喜歡上其他人的可能性。

作者有話說:

又來晚了不過今天有稍微粗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