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

呂不韋深夜未眠,正在觀看一卷竹簡,忽然生出一種心悸感。

他從書房走出,目光銳利地眺望儲君府方向。

趙淮中壓製陰曹的速度雖快,但在短暫的時間裏抓取雲層,控製雷霆,仍是動靜不小。

且陰曹釋放的氣機,勾連人間陰界,那一股氣息的出現,足以讓呂不韋生出警覺。

“相爺,怎麽了?”

魏央也在書房之中,跟著疾步走出。

“去儲君府。”呂不韋沉聲道。

就在這時,呂不韋耳畔響起趙淮中的聲音:“呂相不必深夜過來,日前從陰女教手裏得了一件東西,剛才有些異常,已被我壓製,不會再出問題。”

呂不韋對著儲君府的方向微微躬身,對趙淮中示意,心下卻是略感震動,剛才那股陰氣精粹之極,但轉眼就被壓製。

自從趙淮中進入聖人境,呂不韋對其也有了一種摸不清深淺的感覺。

呂不韋反身又回到了書房內。

魏央全程懵逼,他境界不到,完全沒感應到剛才的異常。

不止是呂不韋,同一時間在鹹陽城內,王翦的府邸,城外果園內的穆陽靜,鹹陽宮深處的某棟殿宇裏,都有人生出警覺,在眺望儲君府。

但隨後這些人陸續聽到趙淮中的傳聲。

穆陽靜在夜色中穿著潔白的中衣,站在果園的一棟小院裏,眺望鹹陽城。

趙淮中給她的傳聲和別人不太一樣:“事情已經解決了,明日過去找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過去。”

聽著有些像是在約會,還要商議好帶什麽零食。

穆陽靜嘴角抿起一抹笑意,沒搭理他,回屋又睡下了。

儲君府。

趙淮中一邊分神安撫生出感應的眾人,一邊低頭看向陰曹。

拳頭大的陰曹內部,在昆侖鏡的照耀下,竟然極為廣袤。

趙淮中在其中看見了起伏的山脈,波濤洶湧的黑色河水。

天空中還有一輪月亮,發出青冷孤寂的光芒。

那個世界似乎沒有白晝,陰寒刺骨。

鏡麵的光芒變幻,又出現了一隊隊身穿黑甲的兵勇,手執兵戈。

這些兵勇站在霧氣裏,朦朦朧朧,連麵孔也籠罩在霧流中,模糊不清。

趙淮中很快就收了昆侖鏡,再看那陰曹內部,除了黑暗陰森,已經沒有了其他玄異。

剛才看見的真是傳說中的陰間?!

趙淮中以手指輕輕磨蹭著陰曹,沉吟不語。

他隨即在意識裏對遠在千裏外的魂鬼發出召喚,令其趕回來。

趙淮中又以法力書寫起源文字,給陰曹加了兩層封印,想了想,再逼出一滴血液,滴在陰曹表麵。

聖人之血滴落,陰曹內突然傳出一聲聲尖叫。

這種聲音普通人聽不到,但是對能聽到的人卻有著莫大的殺傷力。

不過隻是幾次呼吸的時間,聲音就消散下去。

趙淮中的聖人之血,如同烈焰,焚燒壓製了陰曹的邪魅氣息。

確保了陰曹不會再出問題,趙淮中又將其放進小葫蘆,重新躺回床榻上,調整了一下位置,把手放在一個綿軟舒適的位置,閉目睡去。

第二天一早,趙淮中起床去參加朝會。

然後到夜禦府當值。

慕晴空隨即送來一份急報。

“燕對趙宣戰了?”

“是,燕王喜派遣麾下大將攻趙,趙王則命龐煖迎敵。”

慕晴空狹長的眼眸露出譏諷之色:“大秦出兵趙、魏、韓三國時,這幾國往往會彼此結盟,以大秦為他們共同的敵人。

等咱們休兵罷戰,他們又會彼此攻伐,從未安穩過。

燕國也是如此,他們想西進,近年多次攻趙,可大多都是敗仗。”

又道:“燕王遣其子姬丹來秦出使,想聯合我大秦,從東西兩端攻趙,讓趙人難以兼顧。”

“太子丹來秦了?”

“一個時辰前剛剛入城。”

趙淮中略事沉吟,轉開了話題問:“昨日讓你幫越青找一處合適的所在落腳,可曾辦妥?”

“正要對儲君匯報此事。”

慕晴空一身黑色帶絳紫色紋飾的長袍,麵白如玉,道:

“越青姑娘相中了我夜禦府臨近的宅子,其中有一棟皎月樓,高達四十丈,可觀星象。

但因為距離我夜禦府太近,皎月樓一直封禁不用,免得有人進入其中瞭望我夜禦府之秘。”

趙淮中笑道:“從皎月樓上,最多不過看到我夜禦府與之相鄰的幾棟建築,算不得什麽秘密。

鄒衍大家此後會陸續讓他這一脈,掌握陰陽術的人入秦,為我們所用。

從長遠來看,此舉對秦實有大利。

一棟宅子我們若舍不得,平白讓人覺得我們小氣,給她吧。”

“諾!”慕晴空應了,腳步落地無聲的退了出去。

下午,趙淮中騎上昨天受了傷的小白馬,去城外的果園見穆陽靜。

玄鳥在天空輕鳴隨行,翱翔扇翅。

這家夥自從吞了飛仙卷內的核心氣機,幾日來體內力量快速蛻變,又發生了不少變化。

趙淮中掃視左右,這次出城,難得白藥沒跟來。

左近無人,他招了下手,玄鳥便飛下來,在他身畔盤旋。

此時的玄鳥翎羽漆黑,嘴部的黃色細紋變得愈發清晰。

當它張開嘴,鳥喙中氣息飄渺,如有雲霧繚繞,和那飛仙卷中釋放出來的飄渺仙氣如出一撤。

城郊的果木園。

趙淮中過來時,裙角飛揚,身姿窈窕的薑姞已等在門口,少女滿臉的雀躍欣喜,迎上來對趙淮中施禮打趣道:“薑姞見過新聖人。”

“這馬兒真漂亮。”她闔動著靈動的眸子,歡快的看向小白馬。

“這是匹母馬,你喜歡就送你了。”趙淮中道。

才幾日不見,少女的身姿便多了些嫵媚,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我不要。”

薑姞搖頭道:“這馬兒體內有聖道教化的氣息,來曆必是不一般,你初成聖人,這馬兒顯然不是你養的,怕是其他聖人所贈。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怎能隨意收取?”

“確是聖人所贈,這都能看出來,真是厲害了。”趙淮中誇讚道。

薑姞有些驕傲地揚了揚頸子,和趙淮中並肩進入果園。

時近七月,園內草木盛放,穿梭期間,鼻端盡是芬芳。

院子裏,穆陽靜正在給一株七彩花樹除草,月白色短靴和潔白的羅襪脫下放在一旁,赤著白皙雙足踩在泥土裏,黑白相應,婉然成趣。

她蹲在那裏,女性的柔美曲線盡展無疑,飽滿豐腴處誘人眼目。

穆陽靜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趙淮中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放下手中的藥鋤,起身看向趙淮中。

“園內有許多果實已然熟了,我去摘上幾顆,用來招待新聖人。”

薑姞腳步輕快的去了。

穆陽靜則來到趙淮中身前,道:

“你晉升聖人,天地沸騰,千裏外都有所感,怎麽突然想通了,不再隱藏實力?”

趙淮中坦然道:“穆大家住在這裏,兩耳不聞窗外事。當眾突破並非我所願,而是被人追殺,迫不得已的反擊,誰知道一不小心就邁入了聖人境。”

穆陽靜莞爾道:“你說這些話,讓萬千修行之人如何自處?”

趙淮中灑然道:“別人愛怎麽想,與我何幹。”

又道:“我來找你其實有正事要和你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