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從祖龍進入渾沌海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周邊翻騰的混沌，宛若巨浪，時而又會澆築出巨人般的駭人景象，千變萬化，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

鈞空所在的這處位置，連彌漫的混沌都與他氣機相連，對趙淮中發起攻擊。

“他已經完成了對混沌甲的祭煉，混沌覆蓋範圍就如同他的領域……”

此時祖龍消失，回歸趙淮中體內，而他的心神正處在前所未有的一種寧靜平和的狀態中。

眼前混沌起落，如同夢魘般的變化，無法撼動他絲毫。

他反而從狂暴凶厄的混沌起落中，感覺到萬物都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層次感和奇妙的規律。

這種認知，是他化入眾生，化入天地後歸來才有的能力。

他和天地自然的關係猶如水乳交融。

“人皇！”

鈞空麵容古拙，一襲淡青法袍，偉岸的身形從盤坐的姿勢，從容自然的變成了站姿，逼人的壓力拂麵而來。

他看似平靜的目光直落到趙淮中臉上，趙淮中竟有種被一眼看穿的感覺。

同時，鈞空也感覺到趙淮中強大的精神力，無時無刻的籠罩著自己，就像命運一樣，讓人無法抗拒和擺脫。

兩人針鋒相對。

“你已經洞察了仙台之秘，靠近過仙台之光……不枉我等到現在。”鈞空的聲音帶著一絲欣然。

這老陰逼是怎麽知道朕已經靠近了永恒之光，好厲害的洞察能力……趙淮中忖道。

鈞空續道：“你是萬年計的歲月中，唯一能和我正麵相對的人。

你的成長速度，一度讓我有些猶豫，是早些殺了你，還是給你成長的空間。”

兩者的較量一直在持續。

到了他們的層次，一個眼神，一個心靈念頭也能控製天地規則，掌控生死。

虛空，精神層麵的衝擊，無所不在，時刻都在發生。

任何一方隻要稍露破綻，就會被對方趁機掌握優勢，全麵落入下風。

“想突破不朽，有兩種方式。”

鈞空道：“一是讓萬物生滅，開天辟地，尋獲起源之初的強大力量，從中勘破跨越不朽的契機。

在我之前，隻有盤古洞察到了這種方式，但他選擇了化入眾生，隨眾生一起輪回。

另一種方式，就是修行到你我的層次，在交手過程中尋求自身和境界的突破。”

“你的意思，是你在發現朕的天賦後，刻意讓朕成長到現在，和你對壘，為的是在和朕的交鋒中，追求突破的機會。”趙淮中好整以暇道。

鈞空自顧道：“你一路成長，破入不朽，再到如今三皇加身，執掌三界，正是最佳的對手。

何況你背後還有古仙台，若我的判斷沒錯，它應該是來自這方寰宇外的神物！

今日之後，我將涉足從來沒人成就的境界，或許也將跳出這方寰宇。”

不朽之後的層次，從來無人涉足？

仙台背後的永恒仙光，就蘊含著不朽之上的氣機，那它是哪來的……

趙淮中忽然道：“不朽之後的境界，若真無人踏足，你如何能確定其存在？

又或者，那一境界縱然存在，但已經不是任何生命形式能達到的層次。”

鈞空淡定道：“不論不朽之後是什麽樣的存在，我都要進入其中去看看。”

趙淮中沉聲道：“所以你不惜殺戮眾生？”

鈞空啞然失笑：“殺戮眾生？你還在以人類自居？

當你活到數萬年，數十萬年那麽久，看遍生滅，還會在乎生死嗎？眾生輪回，正是自然的規律，我將其撥動到一個固定的節點，讓眾生同時生滅有何不可？”

“放屁，朕活得好好的，憑什麽要被你控製生死！

說到底，強權才是公理！”

趙淮中倏然一拳擊出。

他這一拳打出去，四麵八方的空間都在收縮，主動往他的拳頭坍塌。

包括鈞空身畔的時空，也被趙淮中掌控。

拳出，突兀出現在鈞空身前，完全超脫在時間的流逝之上。

轟隆！

拳勢如風暴，掀起了驚雷般的聲響，猝然落在鈞空的額頭處。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滯。

從一個微觀的角度看鈞空的額頭和趙淮中的拳鋒之間，有一縷混沌浮現。

趙淮中這超脫時空距離的一拳，轟在薄薄的一層混沌上，那混沌卻是巋然不動，根本沒能破防！

鈞空安然無恙。

“天地胎膜！”趙淮中輕吟道。

鈞空突然動作，翻手拍出。

他一出手，同樣比時間的流速更快，刹那便擊打在趙淮中額頭。

喀嚓！

趙淮中的眉心浮現出起源紋理交織的龍鱗。

然而即便是龍鱗，被鈞空擊中，亦是裂痕密布。

趙淮中額頭發光，起源龍珠閃逝，龜裂的痕跡頃刻恢複。

他在同時化為虛無，看不見躲閃的痕跡，卻在鈞空麵前消失了。

這一擊，趙淮中明顯落在下風。

鈞空探指點出。

就在其指端點出的方向，趙淮中的拳頭破空打出，和鈞空的指端對撼。

冠絕寰宇的兩大強者，正式交鋒。

————

驕陽初生，金色的陽光灑滿人間。

喊殺聲震天。

當巫墓和盤古紀撞碎了天壁，其內的氣機汪洋般灌入三界，奢工演化的巫魍，也一起傾瀉湧入。

秦地。

從巫魍湧出來的一刻，戰爭就進入白熱化，沒有任何緩衝試探。

數之不盡的巫魍從天空墜落，讓人頭皮發麻。

而大秦境內，山川，江河的力量都被調動。

泰山上的五色祭壇也在發光，起源仙朝的陣列交織，形成一層半球狀的光壁，江河奔騰，化作綿延萬裏的水龍，騰空而起，將無數入侵的巫魍卷落絞碎。

“放！”

一聲號令，秦軍陣內萬箭齊發，滿天箭雨，向空中墜落的巫魍射去。

無數的箭矢，連陽光也遮蓋了。

起源仙朝的陣列護壁，並不會阻礙秦軍從內部往外發出的攻勢。

帶著秘文的箭矢，穿透了諸多巫魍的身軀，讓其在半空灰飛煙滅。

但巫魍的數量數不勝數，不斷湧出。

而在天際盡頭，巫墓和盤古紀的龐大壓力下，三界內的蒼穹開始坍塌。

高空之上，還有震耳欲聾的可怕嘶吼聲。

天空被撞擊龜裂的位置，有一尊尊高大如山的身影，體外環繞混沌，朦朦朧朧，似乎隨時都將邁步而出，從空中走入人間！

“那是什麽？”

鄒衍站在摘星樓頂，震驚道。

荀子回應：“是大巫，鈞空在那方世界內演化亦或複生了遠古巫族。

不過他們似乎受到某種限製，還無法進入三界……”

此時，一縷劍芒升空。

通天教主仗劍殺上了蒼穹，劍芒浩**，一劍便劈開巫墓和盤古紀與三界相連的入口，直入其中。

“教主，不可貿然進入鈞空演化的世界，內部情況未知……”

但通天教主站在劍芒之巔，殺進去後已經消失不見了蹤跡。

戰火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波及三界。

密密麻麻的巫魍，墜落在起源仙朝的光壁上，對光壁展開攻勢。

仰頭看去，見不到絲毫天光，人間晝如黑夜，恍如煉獄。

“那巫魍是法力演化的造物，根源不滅，殺之不盡。

通天教主看破了巫魍的來源，才殺進鈞空演化的世界，我們也去吧。此戰若敗，三界盡毀，吾等亦當毫無保留，全力求勝！”

孔聖的聲音急切道：“不知人皇那邊戰況如何？”

“起！”

老子祭出靈寶量天尺，丈量時空，和孔聖一起，破空衝進了巫墓和盤古紀相合的天地。

強良等三界這邊的不朽，也陸續殺了進來。

其內的情景，以不朽者的強大，觸目間亦是遍體生寒。

————

混沌海洋深處。

趙淮中口誅筆伐，言出法隨，精神力量無孔不入，對鈞空發起了全麵攻勢。

然而，所有攻擊落在鈞空身上，都無法破開混沌甲的防禦。

鈞空的法力更是強大至極，以趙淮中的戰力與其交手，仍處處受製，驚險百出。

鈞空並指刺出，指端處空間塌陷如黑洞。

趙淮中的身形有著一刹那的失控，抽身避開要害，左側肩頭卻中了一擊，無可抵禦的力量轟入體內，半邊身體頓時化作飛灰。

他旋即跳出時空，從眼前這一刻消失。

鈞空單手背負：“你終究不是我的對手。”

趙淮中在遠處重現，不朽的力量流轉，傷勢已經恢複。

他身後氣機變化，一輪，兩輪，三輪，化出天地人三輪光環。

三皇權柄加身，同時衍生出三頭六臂！

此一刻，三界的一股核心力量，和趙淮中隔空交融，不分彼此！

他用出的三頭六臂，也發生了莫大變化。

三副麵孔，以中間的本來麵貌，人皇為主，左右兩側的法力麵龐，分別得仙光和陰氣加持。

對應天帝的麵孔上，仙光四射，蓄滿威嚴。對應陰間的麵孔上，卻是流轉著無數陰氣交織的咒文，眼睛幽暗，吞吐的氣機中，陰靈出沒，掌控死亡。

三幅麵孔，對應三皇之位。

趙淮中背後，龐大的三界徐徐顯化！